第53章
錦河牽着段長寧一路走着, 小姑娘一直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周錦河, 看得她好笑, 停下來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子, 問:“本宮臉上有花兒嗎?”
段長寧有些許羞赧,做了個鬼臉, 認真道:“殿下,寧兒方才撒謊了。”
周錦河聞言一愣, 嘴角微揚問:“嗯?什麽謊?”
“寧兒方才說想見殿下是因為殿下長得好看, 其實不是, 想見殿下是因為母妃常說,姐姐最喜歡殿下了, 所以寧兒才好奇, 想見見殿下。”
周錦河嘴角笑意僵住,良久,才低聲問:“寧兒......姐姐?”
“是哦。”小姑娘湊近她小聲道:“母妃自小告訴寧兒寧兒有個姐姐, 雖然外人都以為姐姐是兄長,只是寧兒出生前一年便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母妃也不讓我跟別人說姐姐之事, 但是可與殿下說, 所以寧兒才想見殿下。”
周錦河頓住,神色複雜,輕撫着她的頭發,道:“母妃說的沒錯,寧兒切記, 不可與別人說你姐姐之事。”
“嗯,寧兒記住的。”
見小姑娘乖巧點了點頭,周錦河莞爾,起身牽着她繼續往前走去。
顏後寝殿與錦安宮不遠,周錦河便帶着段長寧往錦安宮去,一進院子,小姑娘就眼前一亮,擡頭看她,有些興奮道:“這裏與王府好像!”
周錦河微微一笑,牽着她到院中被清理過的秋千上坐下,雪在回宮時便停了,雪霁天晴,有陽光灑在身上,到不算太冷。她戀舊,這麽些年改着改着,原本大相徑庭的宮殿竟然也被改的相似了。
“殿下,為何方才您喚我母妃伯母,皇後娘娘卻又讓您稱嬸嬸?”
“在外人面前要稱嬸嬸,伯母只可私下裏叫,母後是在提醒本宮。”周錦河一手握着秋千,一手護着她,回答。
唔......仿佛有些複雜的模樣。段長寧眨巴眨巴眼睛想了想沒想出來,可見公主殿下似乎興致不高的模樣,便也不問了,反而道:“殿下,您累了嗎?不如歇一會兒?寧兒去找母妃便好。”
到底是她妹妹,都是這般細心體貼。周錦河愛憐摸摸她,擡頭望着天空,懷念道:“我不累,只是有些想念你姐姐。”
她低頭輕撫着小姑娘的頭發,神色溫柔。長安與長寧一樣,都繼承了她們母妃一頭烏黑柔順的長發,如同錦緞一般光滑。“寧兒,你姐姐也喚我姐姐,日後我也當你姐姐,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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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呀,姐姐。”段長寧笑眯眯甜甜喊了句姐姐,她一直想要哥哥姐姐,可惜母妃卻告訴她姐姐永遠都不回來了,她初聽時還難過了許久,不過如今她又有姐姐了呢。小姑娘縮進周錦河懷裏,摟着她的腰高興道:“母妃說姐姐最喜歡錦兒姐姐了,寧兒也喜歡錦兒姐姐。”
周錦河摟着她,重新擡頭看着天空,斂了笑容,眉眼間重新帶上了特有的哀愁。
晚宴前,顏後想起先前周錦河與她所說之事,提前些時候去了宣室殿,承平帝正與段元奇下着棋,見她到,不解問:“皇後怎麽這時候來了?”
段元奇起身行禮道:“皇後娘娘。”
顏後玉手微微一擺,微笑道:“長沙王免禮,本宮與陛下有事說,還請長沙王先去麟德殿吧。”
“是,臣先告退。”段元奇朝兩人行了禮便出了宣室殿,顏後這才嘆了口氣,問承平帝:“陛下,陸秉文可是惹上官司了?您怎麽不告訴臣妾呢?”
“嗯?陸秉文惹上官司了?”承平帝面色也竟然也有些詫異擡頭看顏後,問:“何人說的?朕怎麽不知?”
“您不知?怎麽刑部尚書竟然未上報?先前臣妾與錦兒提起丞相夫人,錦兒便說刑部正查着他呢,聽錦兒說那陸家小姐的反應,臣妾覺着此事怕有隐情。”顏後一驚,将周錦河與她說的又細細與承平帝說了一通。
“豈有此理?!這等事刑部竟敢不上報!誰給宋之言的膽子!”承平帝大怒,将茶杯重重一摔,道:“來人,宣刑部尚書來見朕!”
“陛下息怒,”顏後上前撫着他的背,柔聲道:“也不急在這一時,長沙王與絮姐姐一家還等着呢,刑部這時候也封了卷宗了,年節将至,過了年再說也未嘗不可,刑部尚書怕是顧忌着到底是丞相之子,事情未搞清楚也不敢跟您瞎說,且看看,諒他也不敢做出枉法之事。”
“哼!”承平帝怒哼一聲,算是聽了顏後的話,只等年後再問了。
只是家宴,并未邀請太多人,只有皇室與顏家長輩,周錦河帶着段長寧進麟德殿将她送去顧南絮身旁,再見禮稱的便是:“嬸嬸。”
蕭無定将承元軍安頓了,領頭的将領劉立正是他父王手下一名将領,她有些許印象,如今看來,怕也是與段元奇狼狽為奸,随行護衛這樣的重任都交與他了。
安頓完畢,劉立笑問他:“蕭将軍,不如留下一同喝碗酒?”
蕭無定面無一絲表情淡淡道:“多謝劉将軍好意,只是我軍務在身,不得空,先回城了。”
她心中冷哼一聲,将承平帝吩咐的一切安排妥當後便回了城,與承元軍再無交流。
“呵,将軍,這鎮北将軍架子夠大啊。”
劉立哼笑道:“少年英雄,難免心高氣傲,何況人家将來說不準還是大晉唯一的驸馬,自然有些架子。”心中對蕭無定卻是不屑得很,立了些功勞就這般高傲,也不想想,若不是他們承元軍,大晉怎麽能打下這天下。
蕭無定進了城便直奔回府,溫沅早候着了,見她一回來便進了卧房将自己關了起來,忙敲門:“阿蕭,開門。”
“阿蕭,有話同我說說嘛。”
“阿蕭,聽話。”
......................
可任由她怎麽說,裏頭卻一點動靜沒有。溫沅嘆了口氣,只得故意咳嗽兩聲,道:“阿蕭,外頭冷。”
這才聽得裏頭有了動靜,不多時便聽得門栓開了。溫沅松了口氣,推門進去,便見蕭無定還穿着铠甲,坐在圓凳上一旁的茶杯卻已然碎了一個,茶水淌在圓桌上,碎瓷片紮進了她的手心,有血順着淌下來,她卻向沒知覺一般,左手緊緊握着,雙眼通紅無焦距望着某處。溫沅見狀,忙上前心疼握住她的手,語氣難得有些嚴厲,道:“松開!”
“丸子,拿藥箱來!”
王翕樂早候在門口,不知自家将軍怎麽了,只得心急候在一旁,一聽溫沅吩咐便趕緊應了一聲去取藥箱。
蕭無定手不松,溫沅只好動手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掰開,将碎瓷片拿出來,用手絹先包了那血淋淋的掌心止血,滿是心疼嘆息,伸手輕撫着她的後頸,卻不知說什麽來安慰。這等事,如何能安慰的了。
好一會兒,蕭無定才終于回了些神,擡眼看她,眼中盡是血絲,蓄滿了淚,忍着哽咽喊:“師姐......她......”只短短三字,卻惹得溫沅也紅了眼眶,忙緊抱住她,輕撫着她的後背。
溫沅知曉,蕭無定口中的她,是她的母妃。若只是見段元奇,她定不會如此,對段元奇唯有恨,可對她母妃,雖是恨着,可到底是自己生母,更多的是愛與埋怨吧。怨她棄了自己與父王,與他人喜結連理,還有了女兒。
蕭無定伸出右手緊緊圈住溫沅的腰身,渾身一抽一抽,連哭都不敢大聲哭出來。王翕樂拿着藥箱過來,便見這副模樣,頓時心中也難受得緊,不知到底發生了何事,能讓他家将軍這般傷心。将軍是有秘密的,他一直這麽覺着,他家将軍眼中常有着他看不懂的東西,總是一閃而過,讓他誤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可如今這般,他确認了,自家将軍定然有着秘密,驚天秘密。
蕭無定想着今日見到的場景,她母妃比起八年前,變化實在不大,與段元奇站在一起,看來竟也是那般恩愛,段長寧果然也如傳聞中那般伶俐可愛,好不幸福的一家!曾幾何時她也是這般!那是她的母妃!可如今她父王早成了白骨,她如今這副她自己都恨的模樣,全是拜段元奇所賜!可她母妃竟然嫁與仇人!怎能讓她不恨!
宮宴賓主盡歡,周錦河在大殿上雖是言笑晏晏,與人相談甚歡,可進了馬車,愁緒卻顯而易見。想來是今日見長沙王妃與郡主,殿下又想起蕭世子了。墨兒緋兒相視一眼,默契的不再開口,盡力讓自己沒什麽存在感,三人一路無話回了公主府。周錦河一言不發,徑直進了浴池,溫暖四面包裹着驅散了在外奔波的寒意,她阖着眼,卻不知在想些什麽。
先前吩咐做的短劍做好了,傍晚送了過來。她曾吩咐墨兒一到便告訴她,只是如今這模樣......墨兒猶豫再三,想着或許想起蕭将軍殿下心情能好些呢,還是進去禀告道:“殿下,短劍做好了,要明日送去将軍府嗎?”
半晌未得到回應,墨兒忽然覺得自己還是不該來說的......
良久,周錦河才回道:“放着吧。”她又往下縮了縮,将下巴都浸入了水中,屈膝坐着,伸手抱着自己,怎麽也不願睜開雙眸。
作者有話要說: 剛剛發現上一章時間錯了,改了一下,上一章是大年二十七
最近評論多了超級開心呀但是因為不能劇透......所以有些沒回複,還請見諒麽麽噠~不要因此不給我評論我會哭的!
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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