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京城街道仍舊熱鬧繁華, 厚厚的車壁雖擋住了部分叫賣聲, 外頭的喧嚣還是跑入了車中人的耳朵。不過車中人此刻心情愉悅, 那喧嚣聽着倒也不算吵鬧。唐老午間有客人, 周錦河便邀了蕭無定順路去公主府用午膳,此刻兩人坐在車內, 相談甚歡。
“将軍這些日子進步神速呀,就是不知到時是否要辜負近來下的這番功夫了。”
蕭無定悠然自得倚着車壁, 十分放松, 得意笑道:“殿下此言差矣, 能得唐老指點是我的福分,就算不能在考試中獲勝, 學會了的還是我的, 怎麽有辜負一說呢?”
周錦河見她這副得意模樣,啞然失笑,“倒是我錯了。”她分明是聽丸子說将軍每晚深更半夜還在書房, 翌日一早又要上早朝去軍營,實在辛苦, 只是看她這副自在樣子, 卻又不好說什麽了。還是得讓墨兒定時給她探脈才好。
“殿下, 府中傳來消息,陸小姐到府了。”
“嗯?”周錦河聽見外頭人禀報,眉頭微蹙,見蕭無定也是一臉疑惑,便吩咐道:“加快速度。”陸維桢這時候去她府上, 想來是有什麽事,否則她絕不會輕易主動去尋她。
一行人很快趕回了府,陸維桢正在大廳候着,見周錦河與蕭無定一同進來,神色有一秒不自然,上一秒還想着這兩人,下一秒當事人就都出現了,讓她仿佛做有錯事被人抓包一般的羞惱。
“怎麽這時候來了?可是出了事?”
周錦河上前扶住她打斷了她正要行的禮,将她按回了座椅,蹙眉問。
“是。”說到正事,陸維桢很快收起了自己那點小心思,正色道:“小蘋在府中有一交好的侍女,名喚桐兒,是我兄長院裏的,前幾月初回京時,小蘋就發現了桐兒渾身淤痕,是......我兄長造成的。一年前我兄長見桐兒姿色不錯就動了心思,只是顧忌着名聲怕殿下您為此厭惡他,才沒提她做小妾,連通房丫頭名分都沒給,只是每月月銀比旁人多。約莫一月之前,桐兒忽然不見了,小蘋聽人打聽說是家裏人病了請了假回家照顧,可方才小蘋又聽見桐兒家人來問管事,說女兒一月未回家了,管事的似乎推測桐兒跟人跑了,可我總覺得事情沒這麽簡單。”
“唔......”聽她這麽一說,周錦河蕭無定相視一眼,皆從彼此眼中看出了狐疑,果然應該還有隐情。
“我去問問師姐,讓她查一查。”說着,蕭無定就要轉身往溫府去,周錦河忙拉住她,無奈道:“又不急在這一時,先用了飯再去,溫姐姐這會兒想必在摘星閣呢。”
她這麽一提,蕭無定才想起,她師姐每逢休沐自然是在摘星閣坐鎮,她一忙居然給忘了,恍然:“我倒是忘了,那我晚些再過去。”
“嗯,用膳去吧,折騰這一上午我可餓了。”說着,周錦河上前扶陸維桢,帶着她一道往飯廳去。能在公主府當差的自然是有眼力見兒的,不用多吩咐,今日餐桌上擺的都是三者人吃的,依次落座,雖然陸維桢與蕭無定不太熟識,有周錦河在也不會拘束,三人這頓午膳用的其樂融融。
“說起來,還要謝過陸小姐,丸子自上次回府後總算知道主動去找書看了。”
王翕樂的事兒周錦河也跟她說過,陸維桢心裏也頗為同情這個小一歲的少年,莞爾道:“将軍過獎,維桢并未做什麽,想來是他自己上進,否則也不會得殿下和将軍這般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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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這個,蕭無定還有些惆悵,嘆口氣道:“他可是‘身在曹營心在漢’,對殿下吩咐的言聽計從,我的話還想着讨價還價。”前些日子每日盯着她塗藥,這不能吃那不能吃的,可煩的不行。
“他這麽乖?看來下次我得賞他,才對得起‘細作’這身份。”周錦河眉頭一挑,很是滿意,決定有空指導指導聽話的少年。
用過午膳,周錦河要去見見士子們,就與蕭無定一道,吩咐了人将陸維桢送回府,将一個小荷包遞過去,還寬慰她:“我和蕭将軍會注意着,你別太操心了,讓小蘋注意着,若是有什麽動靜随時來告訴我。”
陸維桢接過荷包笑應了她,同樣心疼道:“是,我知道的,殿下也注意休息,您眼下都有些烏青了。”
周錦河無奈嘆了口氣,将她送上馬車,道:“哎,忙過這一陣就好了,不妨事。”
上了馬車行了一段路程,陸維桢才驚覺,她忘了問殿下驸馬考試的用意了......不過十有八九便是蕭無定了吧。才子佳人,天生一對。她嘴角帶起一抹笑,可究竟是甜是苦,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蕭無定将陸維桢的一舉一動看在眼中,只能感慨殿下實在太有魅力,又是一個裙下之臣。
周錦河見她嘴角微揚,忽然讀不懂那笑容,問:“笑什麽?”
“沒什麽,”蕭無定輕搖了搖頭,将她扶上馬車,莞爾道:“就是覺得殿下厲害。”
好端端的說的什麽有的沒的,周錦河被她弄得一頭霧水,轉頭嗔怪看她一眼,不再糾結這個話題,待她也上了馬車,才淡笑道:“醜時有好戲,将軍可有興趣來看看?”
“嗯?”
“付青時那邊,再不動手我怕夜長夢多。”
“殿下打算如何做?要我幫忙嗎?”
“這倒不用,我就是與将軍說一聲,若有興趣就過來看看。”周錦河眨眨眼,透着狡黠與俏皮,賣了個關子。
好吧,公主殿下說了有戲看,她怎麽能錯過呢。
兩人才行不多時,忽然有人來報:“殿下,前不久匈奴左屠耆王氣洶洶入宮,說是不公平要改賽制。”
“嗯?怎會如此?”周錦河聽得一頭霧水,卻見旁邊蕭無定忽然笑了,想起她昨晚的舉動,當即明了了,怕是這蕭将軍搞的鬼吧。
“兩個時辰以前,有一群學童,約莫七八歲的模樣,帶着東西到驿館門口便開始練字作畫彈琴下棋,陛下為左屠耆王請的老師們出來一瞧,紛紛搖頭嘆氣,左屠耆王一瞧,自己這還不如垂髫小兒,惱羞成怒往宮裏去了,說這賽制對他不公,陛下本就煩着呢,哪能再管他這般多?問了大概幹脆沒搭理他,左屠耆王氣得不行,又回了驿館砸了好些東西......”
“本宮知曉了,退下吧。”周錦河含笑吩咐道,看着蕭無定,兩人眼中滿滿的笑意。
“這是将軍的手筆吧?”
蕭無定理直氣壯回道:“軍臣整日讓別人糟心,也總得讓他自己糟心糟心才對。”
周錦河笑吟吟瞧着她,雖說是讓父皇也糟心了一會兒,可她竟然還十分喜歡她這理直氣壯的模樣。
子時三刻,鎮北将軍府。蕭無定和衣躺在床上,雖閉着眼,卻未熟睡,炎十三一到她窗外她便猛然睜開了眼,握緊了身邊的寶劍。
“蕭将軍,殿下請您醜時到城南高樓。”
話音剛落,蕭無定便察覺窗外人影消失了,她起身打開窗,只見窗臺上擺着一張白色的手帕,疊得整齊,打開一看,一角繡着“安”。這是殿下的手帕,蕭無定一眼便認出了,畢竟曾在她手上待過一段時間。方才的人想來就是炎衛之一了,她嘴角微揚,心中感嘆:不愧是炎衛,輕功着實厲害。蕭無定擡頭望了望天空,嗯,月黑風高,适合殺人放火。
醜時,城南高樓。蕭無定一路從屋頂踩過來的,遠遠就見城南高樓上兩人人影,飛過去一看,正是一襲夜行衣的周錦河,身後跟着的黑衣女子,想來就是方才到她窗前之人了。見她到,周錦河揮了揮手,那女子便飛身下去了,看的蕭無定啞然失笑,走近低聲道:“殿下是讓我來做保镖的?”
“主要還是來看戲的嘛。”周錦河沖她招招手,自己盤腿在屋頂上坐下,手中握着一個金制圓筒,拍了拍身邊的瓦塊,眉間還帶着些興奮,道:“來來,坐。”
得,還是來當保镖的嘛。蕭無定無奈一笑,過去到她身邊也盤腿坐下,調侃道:“殿下這般頗有幾分頭次打家劫舍的土匪風範。”
“胡說,”周錦河斂了笑瞪了她一眼,“哪有本宮這般潇灑倜傥的土匪。”
蕭無定只覺得公主殿下這一眼實在可愛,礙着要幹“打家劫舍”的事兒實在不易招搖,只好捂着嘴忍着笑,滿眼的笑意,順手解下了披風為她披上,道:“夜深人靜月黑風高,殿下要打家劫舍也得注意保暖才行。”
周錦河輕哼一聲,拿起手中的金色圓筒放到眼前,閉起一只眼睛手上微微調試着,直到眼前出現清晰的景象,嘴角微揚,遞給蕭無定。
蕭無定一頭霧水,學着她方才的樣子也将圓筒放到眼前,透過圓筒看去,仍舊是一片黑暗。
“別急,再等會兒。”
忽然,城南一處民房起了火,将那邊天空都照的通紅,火勢很快将民房吞沒,透過圓筒,蕭無定見很快又鄰裏出來提着水桶滅火,有些驚訝,問:“可以望遠?”
“嗯,去年洋人進貢給父皇,父皇見好玩兒就賞我了。”公主殿下得意洋洋,她也是前幾日忽然想起才找出來的,不過這東西在她手上沒多大用,倒是給蕭無定怕是更實用些,“将軍等會兒送我回府,這東西就送将軍了。”
蕭無定莞爾,道:“求之不得。”
她再透過圓筒注意着那邊的火勢,見很快被控制,并未蔓延到其他民房,松了口氣,放下了圓筒,轉頭問:“殿下這出戲可該跟我說說吧?不是一場火這般簡單吧?”
“這是自然。”周錦河起身得意笑笑,道:“将軍先送我回府,路上說。”
“遵命。”蕭無定低頭一笑,起身将圓筒遞給她,随即将她打橫抱起,快速往公主府方向掠去。
“啊!”周錦河沒想到她突然這般,忙摟緊了她的脖頸,嗔道:“好歹也給個提醒嘛!”
蕭無定一臉無辜,看的周錦河只想打她,懷疑她是不是故意這般。
“殿下這下該告訴我了吧?”
“哼。”周錦河不情不願哼了聲,奈何方才說的話不能不作數,才道:“炎十炎十一兩人提前找了一男一女兩具屍體,将父皇與丞相派來監視的人先迷暈,而後将付青時與他妻子弄了出來,将那兩具屍體放了進去,再點火燒了屋子,當然注意着喊醒鄰裏控制着火勢,十二與十三此刻正分別與兩夥人周旋,會不經意讓丞相府的人發現炎衛身份,至于父皇那邊,我前些日子找維桢要了丞相府腰牌做了個一模一樣的。”
“所以今日殿下給陸小姐的是丞相府腰牌?”蕭無定哈哈一笑,誇獎道:“殿下好手段!”人死了,陸駿德雖不清楚誰做的,可礙于炎衛,會以為陛下已然知曉不敢輕舉妄動,而陛下那邊則會懷疑是丞相大人的手筆,從此對陸駿德自然有所懷疑,還不會有人懷疑到她頭上,當真好計謀。
“哎,只可惜能用的人太少了,要不是炎衛以一頂十,這事兒還真做不成。”
“這倒是。”蕭無定眉頭微蹙,今日若不是她來,殿下身邊豈不無人,真是危險。“不如暗中挑選些有資質之人加以培養,也總要有隊人能用才好,訓練人還要時日,殿下下次再要做這樣的事兒記得跟我說,我去問師姐借人。”
“啧,看來我當真是撿到寶了。”周錦河粲然一笑,緊了緊摟着她脖頸的手,一邊思忖着自己私庫中還有沒有些有趣玩意兒。
作者有話要說: 嗷忘記說了!唐老沒有看出什麽!我将軍這麽機智當然會變字體的!後面會說到!
emmm存稿要沒有了我要趕緊碼字【委屈巴巴】
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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