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二日是休沐, 宋之言這些日子也忙得夠嗆, 這才約了幾位大人一同到這攬月樓放松放松。大晉雖不贊許官員出入這些場合, 可大多數官員都知道低調, 也沒惹出什麽事兒,沒壞風聲傳到承平帝耳朵裏, 他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管他們了。
“宋大人, 您可好些日子沒來了, 重錦還以為您把奴家忘了呢。”身後一女子身着輕紗, 媚眼妩媚,纖纖玉手柔若無骨, 立在宋之言身後替他按壓着僵硬的肩膀, 嗔道。
“哎,可別提了,自從吳憶那案子起, 就沒過過一天安生日子,鬼知道怎麽突然冒出這麽多案件, 我這可是忙裏偷閑, 到你這兒來喘口氣。”宋之言拍了拍身後人的柔荑, 嘆了一口氣。俗話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家裏小妾再怎麽多,比起外邊兒人又差了點味道。
“喲,那可是重錦錯怪您了。”身後美人咯咯一笑,摟着他的脖子轉身坐到他懷裏, 端起桌上餓酒杯送到他唇邊,溫熱的氣息時而拂過耳朵,惹得人心裏癢癢的:“那罰奴家今夜好好伺候大人吧......”
宋之言雙眼被她勾的都直了,順從喝下杯中酒,雙手摟着美人不安分四處亂摸着,絲毫未料到,有人在暗中注意着。
宋之言再醒來時,已然日上三竿了。他睜眼就見外頭陽光刺眼,頓時心道不好,像這般在妓館睡到這時候實在不妥,他忙想起身,重錦還躺在臂彎中,宋之言推了推她,道:“重錦,該醒了。”
可懷中人半點反應也沒有,宋之言有些納悶,往常重錦都是一喊就醒的,怎麽今日這般,難道昨晚累着了?宋之言想着昨夜,似是有些過了......他只記得前半夜喝酒,後來到床上的事兒他有些記不清了,想來是喝多了。
“重錦,醒醒。”
可任憑他怎麽喊,懷中人就是沒反應。宋之言心中有些慌,忽然覺得她身上涼涼的......他心中一毛,顫巍巍伸出手指去探她的鼻息,沒有半點氣息......
宋之言大叫一聲,連滾帶爬從床上滾下來,跌在地板上又驚又怕。門外人聽見喊聲,忙沖了進來,管事的見他不着寸縷跌在地上,轉身擋住後面的人,道:“哎呦宋大人,您這是怎麽了,可是重錦姑娘惹您不高興了?”
見又有人進來,宋之言心中亂成了一團,手忙腳亂拿起一旁的衣服往身上套,大喊:“滾出去!”
“哎是是,小的們這就下去。”管事的忙将人趕了出去,賠着笑将門關上了,在門外朝裏道:“宋大人,小的在外邊兒候着,您盡管吩咐!”
宋之言此刻哪還有心思吩咐他,胡亂将衣服套上,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冷茶一飲而盡。
完了,一條人命就這麽沒了,他就是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楚啊!何況他是刑部尚書,是朝廷命官,與□□之死扯上關系,陛下必然震怒,到時就不只是前途的問題了,身家性命都會不保......
“完了完了......”宋之言癱坐在椅子上,覺得自己的人生就在今日劃上句點了......
“我讓你來這兒!我讓你不回家!”想着想着,宋之言反手就給了自己幾個巴掌,一把鼻涕一把淚,全怪自己,把前途性命都陪在這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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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裏面的動靜,管事的忙推門進來,問:“哎呦,宋大人您這是怎麽了?”說着就要往床邊去,一邊還道:“重錦姑娘今日怎麽了還不起?”
“別!”
“啊?”
宋之言下意識就想拉住他,可惜那管事的怎麽會給他機會,不着痕跡一躲就躲開了,蹿到床邊伸手去推床上躺着的人,一邊還道:“重錦姑娘莫不是病了?”
他到床邊那一刻,宋之言就心死了,頹然癱坐在地上,喃喃道:“她死了......”
“啊?”管事的做出一副吃驚的模樣,忙去查探,果然,床榻之上女人渾身早已冰冷,面色慘白。
“這這這......”管事的傻了眼,一屁股癱坐在地上,哭喊道:“哎呦!我命苦的重錦呀!好端端的怎麽成這樣了!宋大人!這怎麽回事兒呀!您說我該如何交代呀!”
宋之言本就心亂如麻,聽着這一哭更是不知所措了。管事的哭了一會兒,見差不多了,擦了擦眼淚,一咕嚕爬起來到他面前,哽咽道:“大人,您的為人小的再清楚不過,這都怪重錦這姑娘命苦,沒福分伺候大人您,您放心,您與我家主子同朝為官,主子囑咐了要多照顧您,這事兒我馬三兒攬下了!您放心回府吧!有人來給重錦姑娘贖身,她嫁人去了,至于嫁哪兒不是我該問的。”他将宋之言攙扶起來,給他理了理衣服,道:“大人您放心回府去,昨夜什麽事兒都沒發生。”
“來人,派轎子送宋大人回府!”
說着就有小厮來攙扶他,宋之言還蒙蒙的,上一秒還以為自己命不久矣,下一秒卻轉危為安,這心忽上忽下的,差點沒喘過氣來,愣愣的由着兩個小厮将他攙扶着往外走,到了門口才忽然反應過來,忙轉頭問馬三兒:“你家主子是哪位大人?”
“回大人,是丞相大人。”
宋之言聞言又愣了,萬萬沒想到這攬月樓背後竟然是丞相陸駿德。想想他與陸駿德雖無深交,但面上關系倒也還行,又想起馬三兒方才說的主子讓多關照他,一時心中對丞相大人感激涕零,正色道:“還請轉告丞相大人,救命之恩沒齒難忘,下官改日必定親自上門道謝!”
“好嘞,小的一定轉告,大人你快些回府吧,記着,這兒什麽都未發生。”
宋之言忙點頭稱是,讓人攙着他下樓了。馬三兒望着他遠去,一雙上吊眼閃過精光,吩咐人:“處理幹淨了。”
“喏。”
門口小厮應了,忙進來将床榻上的屍體用棉被裹着擡了出去,另幾人進來将屋子很快收拾幹淨,輕車熟路。
丞相府很快得了禀告,管家得了消息,當即去書房尋陸駿德:“老爺,妥了。”
書房內,陸駿德坐在太師椅上,翻着書,眼皮都不擡,嗯了一聲,他身後,挂着的是承平帝親自提的四字:忠君愛國。
陸府後院,陸維桢正在自己小院的秋千上看書,陽光透過樹葉,斑駁灑在她身上,驅走了冷風帶有的寒意。常言梧桐一葉而天下知秋,深秋時節,大多樹木早已落葉,唯有幾棵常青樹還能提供些遮陰,好讓她能這般安然看着書不至于傷了眼睛。本該是平凡又自在的一日,卻聽得本是去廚房拿糕點的小蘋急匆匆回來,氣喘籲籲道:“小姐,不好,我方才見桐兒家人來尋桐兒,說是這一月都未回府!”
“嗯?你前些日子不是跟我說她回家了?”陸維桢放下書,擡頭看她,心中直覺不妙。
“是呀,劉媽跟我說的她請假回家了,我當時還納悶兒她竟然沒跟我說,可是她家人竟然說她未回家,我偷偷聽見劉媽和管家跟她家人說莫不是跟哪個男人跑了......”說到這兒,小蘋臉還有些微紅,畢竟是未出閣的姑娘家,可事關友人,也顧不得太多,繼續道:“可她哪來的什麽男人,要有也只有......”
陸維桢自然知道她什麽意思,想起桐兒那滿身的傷痕,她不自覺蹙眉,放下了手中書籍,起身道:“扶我更衣,許久未見殿下了,該去拜訪拜訪。”
走進廊檐下,一陣秋風吹過,搖曳着院中花草與佳人裙擺,也毫不留情卷走枝頭上苦苦掙紮的最後一片枯葉,不知帶去何方。她想來不喜深秋,樹葉褪去翠綠,或泛黃發灰,秋風一來,就帶走一片,不管是否情願,都毫不留情,最後只留下灰白蒼涼的枝桠,獨自承受着落寞,等待着寒冬風雪的侵襲。
陸維桢回首,院中仍是那般暖和的模樣,她卻覺着有些冷。風仍在嗚嗚吹着,小蘋忙護着她進了屋子,方才曬的暖和頃刻不見,她竟還覺着有幾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意味。窮苦人家難過冬,今年這冬天,怕是會格外難過些。
到了公主府,卻不想公主殿下并不在府上。
“殿下今日與蕭将軍一同去唐老府上,說是午膳時分回府,陸小姐不妨稍等片刻。”
蕭将軍......陸維桢不動聲色,微笑颔首。周錦河早吩咐過,對陸維桢就像對自家主子一般,公主府上上下下對她都十分周到,她有時甚至有種錯覺,公主府才是她的家。可惜,也只是錯覺。
殿下心中藏着人,她是知曉的。她心中之人那般好,自然是她所比不上的。那人沒了,殿下将她藏在心裏念了這麽些年,至今不忘。陸維桢有時候實在羨慕,若是她有一日不在了,殿下能有一半這般念着她,也算是此生無憾了。
她時而會想,怎樣的少年英才才能配得上殿下,她兄長那般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纨绔子弟自然不配。直至遇見蕭無定,見過殿下見他的眼神,她終于明了,饒是殿下仍舊念着心裏那人,那人也是無可取代的,可能陪着她走完這長長一生、護她左右的,怕也只有這蕭無定。
他看殿下的眼神,不經意間透出的深情,對殿下的縱容,不是因着身份,是實在從心裏愛着她,才會這般。她雖不懂為何蕭無定總不說出口,在衆人面前也總是掩飾着,可感情總騙不了人的,否則,他怎麽會一次又一次舍生忘死,不惜與朝臣那般針鋒相對。懷着同樣心思之人,總很容易認出彼此,何況聰慧細膩如她。
殿下雖未表露,可唯有在蕭無定面前,她才透出些這年齡女子該有的俏皮,甚至還會撒嬌,足以證明,蕭無定在她心中地位非凡。
請了唐老指導,想來這驸馬之位是蕭将軍的囊中之物了吧。陸維桢嘴角微扯,讓人看不懂情緒。
也好,蕭将軍這般優秀,也配得上殿下了。她只是有些遺憾,為何不讓她在最好的時候遇上殿下。下輩子,若有下輩子,還請上天給她一副完好的軀體,再讓她遇見殿下。
作者有話要說: 嗷~今天是沒有主角出沒的一章~純劇情呀劇情~陸姑娘也是可憐噠~本寶寶出去和漂亮小姐姐【閨蜜】吃火鍋啦~
【每天都在忍着不劇透好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