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陰謀再現
送走白昕,回到梨雨堂之後,任清的身上看不出一點變化,很多人好奇白昕去了哪裏,但是任清對此閉口不談,如同他對自己那兩年的去向一樣。
但楚北渚知道他內心的掙紮,因為任清像瘋了一樣不眠不休地整理情報,制定計劃,梨雨堂每個任務計劃的細節他都要自己核實,只有在累極的時候才會停下來小憩。
而楚北渚也變得更加沉默寡言,甚至拒絕和除了任清以外的任何人交流,但衆人早已習慣他獨來獨往的性格,因此也沒多加懷疑。
但楚北渚自己能感受到風雨欲來。
他進宮刺殺盛衡,在最後關頭又逃出宮,但朝廷對此卻毫無反應,既沒有要大舉清繳梨雨堂,更沒有大肆捉拿他。而楚北渚自然不會單純到認為事情已經過去,這些都像懸在他頭上的劍一樣,讓他坐立難安。
梨雨堂內的其他人均不知道他前去刺殺盛衡,這是李戴精心隐瞞的結果。每當楚北渚在教場或是膳堂見到他們時,總有一種将一切和盤托出的沖動,想着要麽大家一起去死吧,他自己已經快被這份壓力逼瘋了。
等楚北渚兩處傷口徹底愈合結痂,和闫思設約定的日子也到了。
又是和朝廷相關。梨雨堂從堅決遠離朝堂,到現在連續和朝廷扯上瓜葛,每個人的內心多少都有些慌張。
任清千叮咛萬囑咐楚北渚說話做事謹慎再謹慎,前走三後走四,而楚北渚不敢确定自己可以一邊高度緊張注意着危險,一邊又讓自己說話做事毫無破綻,所以他索性嚴實地蒙面戴頭巾,示意自己将作為暗衛全程護衛,不适合露面。
闫思設年屆五十做到一省總督,不是沒有手段的,但是無論他有什麽樣的能耐,都藏在他的老好人外表下。他常年挂着一副笑嘻嘻的表情,見人先露八顆牙,笑得一臉坦蕩,毫無城府。
現在,總督府後院已經清場,只有梨雨堂派來的五名護衛和總督制內親衛在場,這張老好人的臉上終于沒有了笑意,他哭喪着一張臉,一個接一個拉着梨雨堂護衛的手哭訴。
“我大半輩子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現在到老了還要受這種罪,我委屈啊!”
“我就想安安穩穩做我的官啊老弟,結果現在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
“小哥你說我冤不冤啊,我這幾天吃不好睡不好,每天還得端着,我難啊!”
“你們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一定要救我一命啊!”
梨雨堂常年走镖的人對這個場面都見怪不怪,只有楚北渚蒙面巾下已經是一臉菜色,聽着闫思設的哭訴一陣陣反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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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思設最後看到蒙着面的楚北渚,頓時像見到了親人,“北渚兄弟!北渚兄弟真的是你!”他一邊喊着楚北渚的名字一邊哈着腰伸出雙手。
楚北渚伸出雙手,朝上張開,手心中各躺着一把閃着寒光的匕首。闫思設一看到這兩把匕首,頓時腿一軟差點跪下,“北……北……楚……老弟啊,別別別,我這老胳膊老腿可禁不得吓。”
到齊王府這一路安然無恙,楚北渚始終藏在暗處,不在人前露面。
齊王府門口,齊王府的管家已經候着很久了,遠遠見到闫思設的馬車,小跑着迎了過來,姿态十分恭敬。
“闫大人大駕光臨,真是蓬荜生輝啊。我們王爺正在裏面招待客人,還請大人多多見諒啊。”
若是闫思設不知道齊王私下調兵的事情,他只會覺得這是最普通的一頓筵席,而現在他只覺得腿腳發軟,仿佛眼前的王府是刀山火海一般。
“好說好說。”闫思設笑得十分難看。
王府管家只會比闫思設笑得更燦爛:“大人,咱們王府內占地狹小,況且今日賓客衆多,您這麽多人恐怕是帶不進去。”
闫思設心裏“咯噔”一下,該來的還是來了。他四周環視了一下,根本就沒有別人的馬車,這管家睜眼說瞎話的本領實在是到家。
“管家這話是什麽意思,本官連自己的親兵都不能帶着?”
“大人啊,”管家将臉笑成了一朵老菊花,“大人誤會了,您看,帶個四五個人進去就足夠了,哪裏需要帶這麽多兵呢?”
楚北渚沒有耐心再聽下去,反正早就想到齊王不會讓闫思設将這麽多兵帶進去,只不過齊王做的确實過于明目張膽。
他不再關心正門的混亂,繞着齊王府觀察,看是否有能夠潛入的空當。齊王府的地圖他背了許多遍,已經爛熟于心,這樣一轉之下,楚北渚頓時就發現了許多貓膩——
齊王府外牆新近移栽了兩排樹,這些樹木均高度超過府牆,但是通過根部土壤的顏色能看出是才移栽不久。
同時,平時供奴仆出入的小角門是随時開啓,但是今天卻緊緊上鎖關閉,并且多了幾名護衛。
這些改變似乎一方面為了藏人,另一方面又為了甕中捉鼈。但無論齊王的目的是什麽,這些都極大地方便了楚北渚。他一躍而上,手中刀片在樹幹一紮一撐,就已經穩穩落在樹杈上,從而藏身在樹冠之中。
楚北渚憑着對地圖的記憶飛速在樹上穿行,從一棵樹飛向另一棵樹,齊王府內的奴仆均行色匆匆,忙着布置、上菜、侍候主子們,沒人注意到楚北渚的存在。
齊王設宴在主殿,除了闫思設之外,另請了幾名湖廣當地的地方官,楚北渚認出來的有武昌府同知、通判以及湖廣主管軍事的都指揮使,均是四五品大員,但湖廣布政使以及巡撫并不在其中。
楚北渚不禁倒吸了一口氣,不知道這些朝廷命官知不知道齊王心裏的盤算,還是只把這次筵席當做最普通不過的邀請。
按照律令,在封地的藩王是不能和朝廷命官來往過密的,但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齊王在湖廣這些年來,确實給了這些官員不少好處,兩相溝通之下,這樣的筵席也不少見。
楚北渚找好落腳點後,解下腰帶在樹上繞過另一頭拉在手中,以防在突發情況下自己掉下去。
楚北渚幾乎瞬間就确定了,主殿旁邊沒有異樣,沒有任何危險的氣息。他正要換個角度透過正門看主殿內的布置,突然他不遠處的樹上傳來了窸窣的響動。
楚北渚下意識地抱緊樹杈,屏息靜聽,只見眨眼之間,從聲音傳來的地方飛出兩個人,這二人沒有注意到他,飛快向王府的後院掠去。
幾乎是他瞬間就明白過來,齊王府內外的樹顯然是剛種下不久,而在這樣的關頭,這些樹種下就是為了像他一樣的人進出,這些人見不得光,不能光明正大地在齊王府內來往,王府的人也不能頻繁地出去和他們見面。因此,退而求其次,用這種方法讓他們能避開朝廷的眼線,與府內來往。
看他們的輕功和裝扮,很大可能也是刺客,這些人對王府的路線極其熟悉,很快就消失在了楚北渚視線中。
而楚北渚沒有絲毫的猶豫,鬼迷心竅地跟了上去,他腦中甚至沒有反應過來,身體就已經開始行動,事後他想起這時的決定,都覺得仿佛是鬼上身一般。
楚北渚跟着他們,來到了王府花園假山後,齊王的一個幕僚正站在那裏,那二人與幕僚互不行禮,看上去很是熟悉。
楚北渚則很快找到了一個隐藏身形的位置,他藏身的地方極其巧妙,先是輕輕滑進了花園池塘中,然後在水底潛行至另一處岸邊,用手扒着池塘邊的一塊假石讓自己浮在水面,只有口鼻露在外面,其餘均藏在水底。
三人先是謹慎地環顧了周圍的假山與柳樹,但沒有人想到池塘中會藏着一個人,就算遠遠看到了,也不會注意到楚北渚露在水面上的口鼻。
楚北渚的這個姿勢有些艱難,時間一長手微微有些脫力,他能斷斷續續地聽到一些話:
“已經都布置好了……”
“……沒錯,就等……時機”
“千萬不能出差錯”
“不會……盛衡……騎馬……”
聽到盛衡的名字時,楚北渚渾身一震,沒有控制住呼吸,水從鼻子中嗆了進去。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控制住自己不要咳出來,水順着鼻腔流進肺內,整個胸腔都火辣辣地疼。
楚北渚的眼淚鼻涕一起湧出來,但此時已經顧不了這些,因為他确信自己聽到的消息是——
刺殺盛衡
楚北渚的腦中一陣缺氧,但卻覺得此時的思維尤其快。
齊王不知道從哪裏得到的消息,知道盛衡已經來了湖廣。而
齊王确實要謀反,只不過這裏的鴻門宴才是他們的聲東擊西之計,真正的計劃是要刺殺直接在京城外刺殺盛衡。
而現在盛衡還沒有正式冊立皇太弟,盛銜如今年僅十歲,盛衡死後,齊王有太多種辦法可以把持朝綱,甚至直接僞造聖旨即位。
楚北渚一邊告訴自己盛衡一定有所準備,不會有危險,另一邊又無法抑制地想象盛衡現在可能正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
他在池塘中藏着,直到聽到三人說到伏擊的地點,再到三人離開,楚北渚感覺耗盡了畢生全部的耐性。
楚北渚一刻也不能再等下去,明知應該再等等,确認人已經走遠再出來,但他已經等不及了。
他要去救盛衡。
作者有話要說:
打算每天兩至三更沖一波新晉啦,如果大家喜歡重生可以去看本渣渣的另一篇文——《忠犬的自我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