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營救
此時楚北渚已經顧不得會被人發現,他一路飛奔出齊王府,什麽闫思設都已經被抛在了腦後。一路用輕功趕路,來不及等出聲,他繞開進城的南門,從角門邊看準無人的地方直接翻上城牆再躍下。
出城後,楚北渚看到路邊一匹路人拴在樹上的馬,他揮手切斷缰繩,飛身上馬,猛地一夾馬腹。
齊王安排殺手截殺盛衡的地點離武昌府不遠,是從武昌府到岳州府以及荊州府的必經之路,盛衡此行要走遍湖廣十六府,各地視察,又因為是微服私訪,只帶了京營一個衛所,還多提前到各府候着,此時身邊的親衛不過二十餘人。
齊王此人雖好高骛遠但絕不是傻子,他深知盛衡親衛雖少,但均能以一當十,何況還有能千軍萬馬中取上将首級的趙景祁,因此絲毫不敢懈怠,不僅花銀子請了許多殺手,還派了自己的王府親兵裝扮成刺客一同前往,烏泱泱一百多人,也均是武藝高強之人,其中也不乏刺客中的好手。
因此,盛衡現在的情況确實有些艱難,刺客出現時親衛措手不及損失了一小半,十幾個人幾乎每人都在以一當十。其中趙景祁勇猛異常,他手提一杆□□左沖右突,不斷有人被□□挑中,成為槍下亡魂。
趙景祁緊緊護衛在盛衡身邊,但盛衡的武藝卻出人意料,他右手持劍,劍法非凡,常年習武的作用終于在這一天顯現出來,他不需要被人護在身後,用血肉之軀保護着,他在和親衛們并肩戰鬥。
楚北渚策馬趕到時,在人群中,他一眼就認出了盛衡。盛衡的劍身已經沾滿鮮血,臉上也有疲憊之色,但他手下力量不減,依舊幾劍就能斬殺一人。
仿佛他站在那裏,就是所有人的神。
楚北渚遠遠就注意到了一個矮小身形的男人,他沒有加入混戰,而是四處躲藏着,直到找準空隙,嗖的一下竄到了盛衡的背後,舉起手中的短刀就刺向盛衡的心口。
楚北渚的心瞬間被恐懼攫住了,他拼命打了一下馬,然後毫不減速,借着向前的沖力從馬背上躍起。
馬的速度到了極致,他躍起的一下也用盡了全力,這一瞬間,楚北渚幾乎要把自己變成了一根箭射了出去,他分毫不差地撲到小個子男人身上,直接将他撞倒在地。
小個子男人反應也十分迅速,他在摔倒的一瞬間就舉起手中的短刀格擋,堪堪擋住楚北渚已經刺到他眼前的匕首。
盛衡只聽得身後一聲悶響,他回頭一看,才看到救了他一命的人正是楚北渚。
楚北渚現在正壓在一個刺客身上,雙手緊握匕首,對準了刺客的臉,拼命向下壓去。
從盛衡的角度,楚北渚頸部和太陽穴的青筋紛紛暴起,他咬着牙從喉嚨中發發出一聲嘶吼,身體所有的力量都運往手臂,匕首明顯地下壓了一寸,眼看就要刺入那刺客眼睛。
這時,楚北渚背後突然傳來利器破空的聲音,但他腦中已然是沒有防守,只想着一命換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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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铛”的一聲,盛衡出劍擋住了刺向楚北渚的短刀。而在這一個分神之間,楚北渚的力道被打斷,他并不戀戰,迅速收回匕首就地一滾,身體直接彈起來。
現在楚北渚才看清剛才在他身後意圖偷襲他的人,這人與他險些殺死的小個子男人衣着相同,身材相同,甚至連五官也一模一樣,楚北渚馬上就意識到這兩人也是有名的殺手的魑魅。
魑魅是一對雙生子,也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殺手,兩人永遠在一起,一同生活,一同執行任務,甚至共享一個身份和一個姓名。但他們并不屬于任何組織,因此齊王若是沒有江湖中人的引薦,是無法聯系上他們的。
楚北渚心下也是一驚,他聽說過這兩人的名聲,聽說他們身法極其詭異,武功也十分莫測。若是平日對上,楚北渚倒是不避諱放手一搏,但如今他一心只想保護盛衡離開,因此不敢有絲毫冒險。
楚北渚回身甩給了盛衡一個眼神,示意他跟自己走。
多年後,盛衡想起來這一天,都不得不承認這是他前半生最為兇險的一天。
這時的盛衡登基十年,文治武功,國泰民安,他的成就已經足夠可以讓他流芳千古。但畢竟再如何,他這時也只是二十多歲的青年。
盛衡不可避免地開始自滿,他覺得這時的自己無往不勝,普天之下沒有什麽能脫出的他的掌控,天下萬民俯首稱臣。
而事後深思,盛衡不得不承認,他這次微服出巡是十分不明智且沖動的。齊王謀反本就是孤注一擲,而他又不加思考,倉促趕來,因此這次的聖駕被圍也讓他心驚膽戰。
但楚北渚竟像從天而降一樣,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在楚北渚一個眼神的示意下,盛衡和他之間仿佛突然擁有了多年的默契,飛快轉身上馬,來時的二十多匹馬被路上的絆馬索一攔,死的死傷的傷,能騎的只有區區五匹。
盛衡其餘的親衛不知楚北渚身份,但是看到盛衡上馬,立馬毫不猶豫做出反應。甚至不需要下令,趙景祁帶着其他三個親衛上馬,其餘人在後面攔住刺客。
而刺客們為事先躲避而沒有騎馬,因此只有輕功較好的刺客朝着他們的方向追上去,其餘人則繼續留下纏鬥。
衆人方才沒有騎馬逃走,就是因為不知前路是否有更多的埋伏,擔心中了敵人的埋伏。現在楚北渚的到來,直接将他們從一片茫然的境地中解救出來。
為了引路,楚北渚與盛衡共乘一騎,楚北渚坐在盛衡身後,一只手伸到盛衡身前拉住缰繩。
在快速飛馳中兩人的身體前傾。楚北渚的胸膛緊緊地貼在盛衡的後背上,兩人能感受到彼此心髒的狂跳,盛衡更是能聽到楚北渚的呼吸聲,稍顯粗重,但是依舊很均勻。
楚北渚帶着衆人走進了一條山路,這條路是人們常年走過而踩出來的小徑,供馬匹通過則艱難了許多,因此速度越來越慢。
楚北渚內心焦急,擔心這個速度下去會被人趕上,他在盛衡耳邊說了一句“別停”,然後直接從馬上起跳一躍而上拉住旁邊的樹。
盛衡只覺得身後一輕,聽到楚北渚的聲音後下意識回頭一看,就看到楚北渚從飛奔的馬上直接跳了下去,頓時三魂吓走了七魄,然後又看到他穩穩地落在樹上,一顆心才放回了肚子裏。
只見楚北渚在樹間蕩來蕩去,幾乎只用一只手就能飛速地抓住前方的樹枝,在樹木間穿行。同時,他還時不時向前看前方的路和回頭看身後的追兵,速度竟能與騎馬的速度不相上下。
而盛衡在下方只能看到楚北渚的殘影,然後只聽楚北渚的聲音在風中傳來:“盛衡松手。”
生死攸關之時也沒人計較他的大逆不道,盛衡在這一瞬間不知是哪來的信任,聽到楚北渚的喊聲時,在飛奔的馬上就松開了握缰繩的手。
松開缰繩後,眼看座下馬匹就要失控,楚北渚卻穩穩地落在盛衡身前,直接坐在了馬頸上。
楚北渚的體重極輕,這樣才沒讓馬一下子不堪重負。而一個颠簸中,失去缰繩可以握的盛衡差點被甩飛出去,他下意識地扶住了楚北渚的腰,兩人的身體緊貼在一起,盛衡甚至感覺到楚北渚圓潤的臀部和他的某個部位的接觸。
然而不容盛衡多想,楚北渚又低聲道,“抓緊。”随後楚北渚用力一扯缰繩,在一個轉彎處強行改變方向,因為缰繩拉的過緊,座下馬匹前蹄騰空,楚北渚憑借腰腹的力量将自己的身體控制着立起,并承擔着盛衡的重量。
盛衡手掌下,楚北渚腰部的肌肉猛地繃緊,堅實的一塊如同鋼鐵般硬實。盛衡沒想到楚北渚竟會有這樣結實的身材,與他看上去瘦弱的身材十分不符,但馬上盛衡又想到楚北渚的腰傷,不知道他會不會舊傷複發。
這時楚北渚脆弱的腰部确實已經開始抗議了,但他慶幸自己提前纏了護腰,因此尚能忍住疼痛。
轉彎後,路變得更窄了,馬匹通過愈發費力。楚北渚方才看過追兵的位置,現下心中已經有了考量,因此只是催着馬快速前行。
沿着這條路走了不遠,眼前出現了一條小溪。
楚北渚勒馬停下,甚至顧不得征求盛衡的同意,直接朝着後方四人道:“下馬,把馬放走。”
另外三名親衛不敢動,直到趙景祁看了盛衡一眼,看到盛衡點頭,才按照楚北渚說的做。
楚北渚帶着幾人徒步沿着小溪逆流而上,直到見到了一處天然的山洞,這處山洞是由山體自然的凹陷而形成的,能供幾人藏身。
楚北渚站在外面,将幾人不客氣地推進去:“快點,先進去。”等最後一個人躲好,楚北渚卻轉身向外走去。
“你去哪裏?”盛衡看他要走,心裏一急,直接拉住了他。
楚北渚看了一眼被盛衡拉住的手腕:“去解決他們,別添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