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宴酣之樂為哪般
飯桌上, 包宴宴與顏肖大眼瞪小眼。
“拖油瓶!”包宴宴怒視着顏肖道,還要帶着他去捉妖怪。
顏肖站在凳子上不慌不忙地用勺攪弄着碗裏的粥,透過白蒙蒙的霧氣, 慢條斯理地道:“昨天晚上是誰把你叫醒的?”
包宴宴淡定地将勺子放在桌上, 雙手舉起碗, 将剩下的粥全都倒進了嘴裏。
店小二帶着包宴宴去往那座宅子。
七拐八拐, 店小二突然站在不走了,他指着前面的一處宅子道:“就是那裏, 仙姑你自己去吧,我不敢去。”
說完撒也似的跑了。
包宴宴撇撇嘴:“你要是害怕就跟着他回去。”
顏肖朝着那宅子走去。
包宴宴站在原地苦苦地思索着,她的教育方法究竟是哪裏出現了問題?她決定,拿到寶物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街頭買一本教育秘籍,越厚越好的那種。
“這宅子建得真不錯, ”有山有水有亭臺樓閣,布置典雅、精致, 院落也寬闊,“你長大後努力賺錢也能住上這樣的宅子。”
“當然,‘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想要有錢賺就要付出辛勤的勞動與智慧的汗水。別想那些個旁門左道, 這世界上沒有什麽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包宴宴絕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教育顏肖的機會。
“不過, 也要樂于幫助別人,不要別人一有求于你,你就和別人談銀子。這樣不僅傷感情,還容易失去朋友。”就像上次救陳阿達, 他把她所有銀子都訛光的那件事。
一陣亂七八糟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 似擊鼓,似撥弦, 似歌唱。
包宴宴停住不動,将顏肖護在身後,做出了防禦姿态。
緊接着,又見天變了顏色,剛才明明是豔陽高照的大晴天,現在卻是烏雲遮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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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雲肆意地翻滾着,越來越厚,天也越來越黑。很快,什麽都看不見了。
包宴宴伸出一只手緊緊地牽着顏肖。
聲音也戛然而止,四處靜悄悄的,只有二人的呼吸聲。
包宴宴有些發慌,這地方果真邪門的很,比酆都還要邪門。
顏肖小小的手将包宴宴的手握得更緊一些。
突然,一陣亮光劃破了黑暗。周圍猛然又亮了起來,卻不是日光,院落的角落裏竟憑空多出來幾個耀眼的火把。
包宴宴的眼睛一時不适應這光亮,流出了兩行眼淚。
顏肖道:“吓成這樣。”
包宴宴:“……”
她不和孩子一般見識。
剛才那亂七八糟的聲音突然又來了,越響越烈,最後竟像在耳邊響起一樣。
一個鼓聲過後,再看院落的兩邊又憑空多出了兩排宴席。宴席上觥籌交錯,好不熱鬧。
再看後面,有樂師站着演奏各種樂器。
包宴宴與顏肖相互看了一眼。
“下面何人?”聲如洪雷,包宴宴順着聲音的方向看過去,但見主位上坐有一男子,着黑衣,披散着頭發,方臉闊口。
包宴宴悄悄地數了數院中的“人”,約有三四十號,臉上冒出汗來,心中卻強作鎮定道:“我來看看我的宅子!”
在酆都時,柳娘曾與她說過,妖魔鬼怪其實最怕人,但也最能欺負人。若是怕他,他便纏着你,欺負你;若是你不怕他,他害怕你。
主位上那男子似乎真被包宴宴鎮住了,他笑了笑道:“好有膽量的丫頭。”
又一眼瞧見站在一旁的顏肖:“這孩子長得怪惹人喜愛的。”
“來人啊,”黑衣男子道,“給這位姑娘和這位小公子看座。”
包宴宴與顏肖被人安排到一處宴席桌前坐下。
絲竹管弦樂聲又重新響起,剛才的事情似乎從未發生過一般,宴席上的諸位依舊飲酒作樂。
包宴宴自是不敢吃不敢喝的,只緊緊地盯着他們,生怕他們一時發狂朝她進攻。
“你說他們到底想幹什麽?”包宴宴悄聲問顏肖。
顏肖道:“你一問便知。”
包宴宴翻了個白眼。
顏肖突然拍了下桌子,別看人小,這力氣可不小,這聲音将音樂聲全都掩蓋住。
黑衣男子喝酒的手猛然抖動了一下,将酒杯輕輕放在桌上,和顏悅色地道:“小公子你有何事?”
包宴宴總覺得,以他這副形象,實在不像這種好脾氣的人。
顏肖站在桌子上,大喊道:“哪個不想活了,過來讓我砍死他!”
包宴宴急忙用手捂住他的嘴,四處響起一片噓聲。
“這小子太猖狂了,咱們得砍死他!”
“對!砍死他!”
包宴宴心中埋怨道:“早知道當初變成大公雞時就該把你炖了吃掉!”
原本還飲酒作樂的人将二人團團圍住,包宴宴将顏肖護住了。
顏肖道:“這才能速戰速決!”
包宴宴忍着想把他扔出去的沖動,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多,謝。”
黑衣男子慢慢悠悠地站起來,又慢慢悠悠地走了過來。那些人見他來了馬上将路分開,他暢通無阻地走到包宴宴的面前。
“瞧,現在連我都幫不了你們了。”他雙手一攤,樣子很無辜。
那些人聽到他這樣說,皆目露兇光,就要往上撲。包宴宴将一只手舉起,大喝道:“慢着!”
那些人暫時停了一下。
包宴宴道:“你們這麽多人欺負我們一個女人,一個小孩,不覺得羞愧嗎?”知不知道什麽叫照顧弱勢群體,小孩是弱勢群體,女人也是弱勢群體!
“不覺得!”
“人多打架才快!”
包宴宴一陣哀嚎,這個世界是怎麽了,是她太過點背,遇到的人都斤斤計較,還是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仁義之士了?
說完,那些人便要往上撲。
包宴宴将顏肖拽得更緊了。
“慢着!”包宴宴決定破釜沉舟,“你們不覺得這樣殺人太無趣了嗎?”
周圍的聲音果然小了一些。
顏肖大聲道:“不如咱們賭一把,我們要是輸了任憑你們處置,上刀山,下油鍋随你們怎麽個殺法都行。你們要是輸了,可得把這宅中的寶物給我們,還得放我們走。”
衆人都看向那黑衣男子,黑衣男子想了一下道:“反正也閑着無事,不如就和你們玩玩。”這裏是他的地盤,他這麽多人,還怕賭不過這兩個人嗎?
可又道:“賭可以,但這賭題必須得我們出。”
包宴宴的心像獨自在大海中航行一般,起起伏伏的。
事情已經到了這般田地,由不得不答應。
“咱們賭三局,”黑衣男子的眼中閃現出一抹精光,“只要你們輸了一局,就算輸。”
這就是流氓,無賴!人都道三局兩勝,這賭三局,三局還都要贏,勢必登天。
包宴宴異常冷靜地道:“好!”牽着顏肖的手心早已出了一層的冷汗。
“還未請教姑娘與公子的名諱。”黑衣男子道,“我不想殺死兩個無名之鬼。”
包宴宴又想翻一個白眼,還沒賭呢,他因何說他們會輸。
“包宴宴。”
“顏肖。”
黑衣男子道:“我叫明睿。”
包宴宴心道:“這世界人不如其名的人可真多啊,這麽明媚的名字,配得竟是這等陰險之輩。”
包宴宴豪氣萬千地抱拳道:“我記下了。”
就算做了鬼,來事了也得來找你。
明睿在原地轉了一圈,手指衆人道:“我等皆喜愛這宴酣之樂,一日不飲酒不聽樂,便絕這日子無趣。包姑娘可知這是為什麽嗎?”
“這算第一個賭局嗎?”包宴宴警惕地問,若是她說出了答案,他卻說不對,這局怎麽着也是她輸了。
得事先讓他把答案寫在一張紙上,等她說完了,再把紙拿出來看看兩個答案是否相同,這樣他就沒法耍賴了。
明睿愣了一下,随即笑笑道:“包姑娘真是聰明,這個問題不是賭局,我只是随便說說而已。包姑娘就算說錯了也無妨,若是不願意說,那咱們就直接進入賭局。”
“這世上有人喜歡讀書,有人喜歡畫畫,還有人喜歡練武,”包宴宴道,“就如同諸位喜歡這宴酣之樂一樣,都只是自己的一個興趣罷了。喜歡一樣能讓自己身心愉悅的東西,還需什麽特別的理由嗎?”
明睿道:“這答案雖是通俗,但亦不無道理。”
包宴宴心道:“管它通俗不通俗,有道理才是真的。”
“我等從這宴酣之樂中感到身心愉悅,”明睿道,“咱們的第一場賭局便是請二位随便一人,挑一件樂器為我們演奏一曲,在一炷香之內,如果我們全都笑了,這場賭局便算你們贏。”
包宴宴心中早已淚流成河,她吹火做飯可以,但不會吹簫吹笛子;她彈棉花可以,彈琴彈琵琶一竅不通。
她絕望地看着顏肖:“你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