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一點小巧合
不知因為什麽樣的原因,冬季奧運會的整體氣氛總是顯得比夏奧更加輕快寬松一些,冬奧各個項目的參賽選手們似乎也更無拘無束、自由自在一些。尤其在花樣滑冰這項不少人覺得是觀賞性大于競技性的運動中,參賽選手們一個比一個性格鮮明、熱情奔放、內心細膩。
賽場上直接親親熱熱吻一口的夫妻檔有之,節目裏不遮不掩遞眼神的情侶檔有之,對着鏡頭直接傾訴剖白的也有之。花滑圈內,大到官員,小到打雜的,什麽大風大浪沒有見過,加拿大的俞選手和程醫生在後臺搞出這樣一個場面,完全在衆位吃瓜看客的承受範圍之內。
一約終成的小情侶濃情蜜意,圍觀人士啪啪鼓掌。
只有梅森小朋友處在狀況之外,他跟在俞游歌屁股後邊從前臺賽場回到後臺走廊,直接目睹了自己這位“世紀宿敵”的脫單現場。梅森驚呆了,他一把扯住要繞過自己往前走的小成內也,用一副下巴快搖搖欲墜的語氣說道:“我的老天,他們兩個居然是一對嗎?!”
早就見慣自己隊裏的男神和大洋彼岸的男神經無數次秀恩愛現場的小成內也內心毫無波瀾,他甚至沒有一點同情心地翻了個白眼,居高臨下地鄙視着這個一心只有比賽的單細胞生物:“朋友,你知道為什麽你的節目內容分總是上不去嗎?你應該多觀察觀察生活啊。”
八卦不成反被怼的梅森仍然有些迷茫,他是真的不知道俞游歌脫單和他不會觀察生活有什麽必然聯系。
時間緊任務重的後續流程并不會因為這一段粉紅泡泡的小插曲而受什麽影響,各個工種的工作人員們趁勢嗨了幾分鐘之後,就紛紛工作腦上頭,回去自己的工作崗位去了,該幹什麽幹什麽。他們私下會接着八卦是肯定的,不過後臺确确實實也恢複了亂中有序的狀态。
哈維教練和加拿大冰協的随行領隊早就在奔赴東京之前,替自家崽崽想好了各種版本的公關方案。天天都在頭禿的教練看俞游歌直到回了後臺才開始搞事,心裏還長舒一口氣來着,天知道他是有多擔心這小孩一個沖動當着全世界的直播鏡頭就開始深情告白。
還好還好,俞游歌殘存了一點理智,後臺都是自家人,關起門來說說好總歸是好解決的。
之後的賽後記者會上,還不等記者們餓虎撲食一般地開始提問,俞游歌就先給出了自己的态度。
“今天來的記者哥哥記者姐姐們有好多我們已經很熟悉了,每場比賽我們都能遇見,這麽多年來了,可能我的這個秘密已經不算是秘密了。從一開始我就沒有要藏着掖着的想法,所以蛛絲馬跡大家留意起來都能注意得到。不過今天在後臺還是只能算是個突發奇想,是個給我們自己的交代,非常私人的。也許不久後,或者很久後,我會選擇自己說出我們的故事。我非常希望我們的故事是由我們自己來說的,而不是借助大家的筆和鍵盤,這樣不僅是對我和程醫生的不尊重,也是對我身邊這兩位選手的不尊重。所以今天的記者會我不會回答任何私人問題,請大家多多關注我們在冬奧的賽場上流下的汗水還有淚水吧。”
體育記者到底不是娛樂記者,人家選手明确表示了和比賽不相關的問題出門右拐慢走不送了,他們也就都拿出了自己的專業态度,打消了在冬奧會的記者會上揪住人家小辮子不放的念頭。
俞游歌這邊和梅森、小成一起愉快祥和地開着賽後記者會,程于非那邊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縮回了休息室。他知道自己現在最好不要在記者面前冒頭,何況他也應付不來那些刨根究底的問題。
比賽一結束,金牌得主一出爐,各種即時采訪和直播節目就一個接一個的上了俞游歌的金牌“通告單”。今天他絕對是無法輕易脫身的。
程于非就在休息室裏慢條斯理地替小男朋友收拾随身行李,他抽出被哈維教練随手往背包裏一塞,還露了半截冰刀在外邊的冰鞋。程于非剛要把鞋放回它該在的行李箱裏,手指搭上冰刀套的外殼,摸上了疙疙瘩瘩明顯刻着什麽東西的紋路,他好奇地翻過來一看,借着燈光找了好半天角度,才終于看清楚刻在塑料刀套上的到底是什麽。
“來游來歌,鳳凰于非。”
細小的一行中文字,用的是最規矩的宋體,嵌了他們兩個人的名字。想必是俞游歌直接把要刻的字發給廠家讓人家刻的。
程于非掏出手機,上網又查了一遍這首詩,頓時心緒亂飛。
這是他之前跟俞游歌開過的一個小玩笑。那個時候他說,想一想我們真的有些命中注定,我們相識在鳳凰俱樂部,再加上我們的名字,簡直就是中國《詩經》的一句詩。鳳凰于飛,說的就是兩個人相親相愛、幸福美滿。
程于非保證他當時真的是忽然福至心靈,沒想到俞游歌真的記住了這個詞,還特意去查了全詩,查到了更大的驚喜。原來這首詩裏不止那一句含了他們的名字。
誰能想得到,俞游歌就這麽悄咪咪地把詩句刻在這雙跟着自己走遍世界賽場的刀套上了。
程于非耐不住地笑了起來,他原以為這四年只是他自己總在變着法宣示主權來着,原來俞游歌也在暗地裏有着回應。
他捧着冰鞋,又仔仔細細摸了一遍那行小字,才肯把它放回行李箱裏。
程于非想起自己的父母。這種偷摸刻小字的事情,他父親也幹過。父親是在給母親的告白禮物上刻了字。
是一盤皇後樂隊的黑膠碟開始的。
大提琴演奏家出身的母親唯一能接受的搖滾樂隊就是皇後,身家不俗的霸總父親最愛的搖滾樂隊偏偏也正是皇後。
從那以後,每一年的紀念日,程父都會給程母送一盤黑膠碟,有皇後樂隊,也有巴赫舒伯特。父親給每一盤內圈刻的字都不一樣。有的是詩詞,有的是小說書名,有的只是簡單一句“今天是個大晴天,你開心我也開心。”
俞游歌賽前聽的黑膠翻錄版,就是程于非從他爸媽那裏搞來的,為此他還受了媽媽的一頓揶揄。
巧合間,父輩的小心思在兩位小輩身上奇奇妙妙地重合上了。
俞游歌忙忙碌碌至深夜才被記者們攝像師們主持人們放過,到最後只剩下哈維教練和程于非等着他一起回奧運村。在鏡頭前走一遭比上一天冰還累人,俞游歌一上車就直接閉眼睡了,都沒來得及和程醫生濃情蜜意一下。
哈維教練看他累得不行,也放任他睡過去了,只低聲跟程于非說話。
“這兩天你還是得去看着他,今天晚上和明天他會非常難捱的。打了封閉針的第二天會是什麽情況你肯定比我了解。明後兩天的采訪,我和冰協一起都跟電視臺方面協調過了,幫你們空下來了。讓他好好休養,距離最後的表演滑還有很多天,來得及的。”
車剛一停到村口,俞游歌就醒過來了。哈維見他狀态還OK,就揮揮手自己走了。
優秀室友帕克小哥非常自覺地去蹭隊裏其他單身狗男同胞的床位了,屋裏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程于非把房間燈光開到最大,細細查看着俞游歌腳踝的狀态。然後他把手覆上了俞游歌的小腿,想像往常一樣,幫他進行賽後的肌肉按摩。
前一天他們還沒把一切說透的時候,程于非尚能坐懷不亂,可是現在,只剩下克制不住的浮想聯翩了。
俞游歌的肌肉紋理相當漂亮,完全順着他訓練中使力的狀态生長,每一塊肌肉都不多餘,它們不是健身房裏專門練器械練出來的只為了美觀的表面功夫,它們一條一條、一塊一塊完美貼合在他的骨架上,塑造出一具瘦卻柔韌的花滑運動員的身體。
程于非順着俞游歌腿部的肌理一點一點向上摸,直到掐住了他的腰。俞游歌的腰太細了,盈盈一握,程于非覺得自己只要單臂一圈,就能把他圈個嚴嚴實實的。
俞游歌維持着剛才那個抱着個靠墊,倚在床頭的姿勢,面對突然欺身上前的程于非一點也不顯慌亂。
“這位帥氣的醫生哥哥,借機耍流氓可不是一個好行為啊。”
“這位迷人的金牌得主,明明是你耍流氓在先啊。”
說完,程于非沒給俞游歌任何反駁的餘地,捏着他的下巴,吻了上去。不同于傍晚在場館後臺俞游歌主動撲上來的那個蜻蜓點水一樣的輕輕一碰,程于非這次是徹徹底底親了個夠本,才肯放過他。
“你在後臺的時候實在讓我措手不及,我想先說的話也都讓你說完了,我只能動手動腳動動嘴了。”
俞游歌聽他這假模假式委屈巴巴的抱怨簡直哭笑不得,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誰讓他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程于非沒有錯過俞游歌偷偷撇嘴的小表情,又親昵地蹭了一下他的唇角,揩油揩夠了本,終于放過他,起身坐好,盡職盡責繼續認真履行隊醫的工作了。
“腳踝疼起來的話一定要跟我說,不管幾點鐘,別忍着。封閉針的後勁兒比之前還要劇烈,還要疼得多。”
程于非話音剛落沒一會兒,俞游歌就扯出了一抹苦笑:“一個壞消息,這後勁兒可能已經上來了,又開始疼起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有沒有人記得或者注意到這篇文原來的文名,起那個名字的原因就是這句“鳳凰于飛”,出處是《詩經·大雅·卷阿》
不過我真的是在寫這一章的時候,重新查了一遍這首詩,才發現小魚的名字居然也是嵌在原詩裏的。當時給他取這個名字是因為希望他會是一個在冰上能自由自在,像在水裏随心游動的魚一樣,滑自己想滑的音樂的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