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情人節
封閉藥效褪去,右腳腕的痛感一個回馬槍就殺了回來,比剛摔的那天還要來勢洶洶,它像一頭深淵巨獸,剛剛冒頭就被拍暈,一旦蘇醒必會作妖不停,加倍掀起大風大浪。
俞游歌被這頭巨獸折磨得痛苦不堪,右腳完全動彈不得,叫天天不靈,叫媽媽沒在,他只能棺材板一樣在床上僵硬地躺了兩天。
“他們把你派來,讓你晚上有時間就來照看照看我,還算他們有良心。”俞游歌咔哧咔哧啃着程于非剛削好的蘋果,半真不假地吐槽着良苦用心的楓葉冰協。
程于非想起什麽來,似被戳到痛處地一撇嘴角,說道:“你們冰協和你們隊友那些人的腦回路我是服氣的。他們自從知道你卧床休息,只能躺着,不能下床,這兩天一看到我,他們的眼神......哇......”
“一言難盡嗎?”
“不,意蘊悠長還有點譴責,好像我對你幹了什麽一樣,”程于非低頭思考了一兩秒,又補充說,“我冤枉,我什麽還沒來得及幹呢。”
俞游歌聽了這話,一口蘋果渣嗆進了嗓子眼,咳了個驚天動地,咳嗽起來的動作還帶動了右腳,本來好得差不多了,被這幾下又顫出了一點拉着絲的微疼,直把他折騰了個淚眼蒙蒙。
程于非看見他這雨打芭蕉撲簌簌抖落一地落葉的小可憐樣,憋笑憋得整個人都在顫抖。俞游歌羞憤愈加,擡起完好無損的左腳作勢要蹬他,半途卻被程于非攔了下來。
程于非捏着他的左腳腕,極富暗示性地從腳踝處往上摸,手探進了他睡褲的褲管口,撫上他線條美好的小腿,流連幾下,還沒過夠瘾,就被俞游歌一抖給抖開了。
“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欲求不滿的。”
程于非懷着一顆濟世救人愛護病號的心,本想摸幾下就收手的,可俞游歌偏偏露出了這樣一副嫌棄得很生動的表情,像是甜甜圈上那一層薄薄的糖霜,像是交響樂團裏作為調音基準的雙簧管,又像是春天偶然落在鼻尖上的柳絮。那表情是點睛之筆的甜,是一錘定音的信號,是程于非心裏微覺的癢。
房間裏的空氣瞬間變得不一樣起來,程于非手裏還在有一下沒一下地蹭着他小腿的皮膚,眼睛卻毫無遮掩地看向對面那人的眼睛深處。
俞游歌被看得有些發毛,不是怕,而是本能上就覺得他一定會做出點什麽的不安,好吧,也許還帶着一點點期待。真的就一點點,俞游歌是這樣自己跟自己發誓的。他身經百場世界級比賽練出來的心理素質幫他戴上了一層我自巋然不動的面具,可面具底下,俞游歌的心裏早就開始刮起了小風暴。
程于非現在的眼神讓他想起了他們第一次見面的那天,索莎女士帶着自己去學校裏找“救命良藥”。俞游歌記得去之前索莎說,她的這位學生有一雙非常漂亮的眼睛,深邃而豐富,但是會稍微有些不好相處。而俞游歌在見了面之後,對深邃而豐富的眼睛這個評價表示深以為然,可他沒覺得這位程醫生有什麽不好相處的,畢竟能請人吃自己學校小食堂裏網紅冰淇淋的人,一定不是什麽不好相處的人。
現在,在奧運村這個并不大的房間裏,俞游歌再一次感受到了程于非那雙極具攻擊性的眼睛。只要他想,程于非足可以只用一雙眼睛就把俞游歌整治得無處可逃。
就在這時,程于非開了口。他說:“我都為你素了這麽多年,只是讨點油星吃,你都不給我嗎?”
“......給,給吧。”
“既然施主這麽說了,那我就......”
程于非的手剛撚開俞游歌領口的兩粒扣子,就被他一句話怼了回去:“哥哥,出家人潔身自好,咱換個劇本吧。”
程于非被他一聲“哥哥”叫得半邊酥麻,另一半又被他一句“換個劇本”堵得差點一口氣沒上來。俞游歌目光狡黠,程于非從牙縫裏擠出了一聲“哼”。
這種關口還要被刺一句的程醫生有點不爽,他加快了撚扣子的速度,胳膊滑進一開兩扇、空蕩蕩的上身睡衣,勾住俞游歌的腰,一個使力就把他從衣服裏剝了出來。程于非惡狠狠地咬上俞游歌的脖子,得到了俞游歌吃痛的一哼,于是他便滿意地收起了作惡的牙,吮上了那個淺淺的牙印。
程于非貼在他耳邊一字一句道:“這位小公子,你既然落到了我手裏,逃是不可能再逃得掉了。”
俞游歌在花滑上的啓蒙,跳躍方面的啓蒙是中國的許教練給他的,滑行方面的啓蒙則是多倫多的一位普通教練給他的。這位教練就是在他兒時那個距家不遠的冰場任職的,俞游歌人生中的第一次上冰就是在這個冰場,也正是在這個普通教練的眼皮底下進行的。
當年的小小魚短胳膊短腿,踩着冰刀鞋一步三晃地在冰面上蹭着走,兩臂伸直保持平衡,腳下的步子小心翼翼的,心裏也特別害怕。而他的天賦和他絕佳的冰感在這個時候就已經展露出來了。這位教練在旁邊守着他,一點一點看着小小魚從最開始的害怕,到稍微有一點不安,到最後開始适應冰上滑行的速度,爽了起來。
初期的課程結束,小小魚牽着徐楠的手,興奮地說,我喜歡滑冰,在冰上的感覺像是要飛起來一樣。這位無名教練也說,他天賦絕佳,值得打磨,如果你們願意,他的基礎滑行可以交給我。後來俞游歌和徐楠才知道,這位小冰場的無名教練,當年原本有機會在國家隊裏大展風采,可惜因為被冰協強行拆了青梅竹馬的冰舞搭檔,萬念俱灰,從此斷了走上賽場的念頭。
而在跳躍上,是沒有這麽順利的,跳躍失敗的情況肯定是遠遠多于成功的次數的。從冰面上跳起,到滞空旋轉時仿佛被抽空靈魂的感覺,再到摔落下來的鈍痛,這樣的畫面在訓練中每天都在重複。可俞游歌還是依然愛着這樣的感覺,緊張感、滞空感、落冰成功的爽和摔倒在地的疼,這幾秒鐘囊括着的萬般感覺,确确實實讓他欲罷不能。
“覺得爽嗎?”程于非粘着他不停地問。
俞游歌昂着脖子,像一條快脫水的魚,只能從鼻子裏哼出氣音來給他聽。
第二天一早,程于非把自己和自己家大寶貝收拾得清清爽爽,初步确認了總在鬧事的腳腕恢複良好,扭傷基本不會再作妖之後,兩個人就出了門,各自歸崗去了。
兩天多近三天的休整調養時間,俞游歌覺得自己都快要懶廢掉了,一出公寓樓的樓門,清晨的陽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休眠狀态的身體這才真正重新啓動。
這兩天推下去的采訪和節目這下子一股腦全朝他壓了過來,整整一天俞游歌就跟着哈維教練一起,走街串巷的,一個影棚接一個影棚,一個節目團隊接一個節目團隊。俞游歌這一天下來,恍惚間竟然感覺到了小時候在中國過春節時候的氣氛,還是那種被迫走親戚的氣氛。
記者們問的問題也大同小異,一問他拿到奧運金牌的心情,二問他為了拿到金牌做出的努力,三問他拿到奧運金牌的後續計劃,或者有沒有意願挑戰奧運連霸。
第四個問題,記者們心照不宣,全都是在攝像機關了鏡頭,麥克風關了聲音之後問的。
“昨天是情人節,你有沒有去過一個浪漫的情人節啊?”
俞游歌從第一個記者那裏聽到這個問題之後,腦子一懵,脫口而出反問道:“啊?昨天是情人節嗎?”
然後他得到了記者一言難盡的眼神。
第二個記者這麽問的時候,俞游歌眼前又浮現出昨夜的一夜旖旎,他支支吾吾地回答說:“嗯......應該算是浪漫的吧......?”
然後他捕捉到了記者落在他小高領毛衣上意味深長的視線。
第三個記者問到情人節的時候,俞游歌已經對這個問題産生抗體了。他大義凜然慷慨激昂剛正不阿,宛如小學生寫作文一樣答道:“這确實是一個令人印象深刻的情人節呢,誰能想到我的第一個情人節是在奧運村裏,而且還是在金牌的陪伴下過的,金牌那閃閃發亮的光芒簡直為我的愛情增添了一抹明亮的色彩啊!”
記者小姐姐哈哈哈一聲笑翻了天,她為俞游歌這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勁兒折服了。她拍拍俞游歌的肩安慰他道:“我沒別的意思,就是随口問一問,你別這麽緊張。奧運村裏功能區那邊今天還有情人節的活動,想着談戀愛的選手們可能會因為賽程或者其他原因錯過情人節,所以他們把活動時間延長了一天。我們這邊是你今天的最後一個采訪了吧,快點和你男朋友好好玩玩去吧。”
俞游歌聽他這麽說,耳朵瞬間豎了起來。記者姐姐說完就跟着攝像哥哥和其他工作人員接着收拾器材去了,俞游歌趁機把詢問的眼神投向自己的教練。
哈維教練也密切注意着這邊的情況,把他倆說的話也聽了個七七八八,甫一對上自家徒弟期待的樣子,只好交了底:“程醫生跟冰舞訓練去了,不過現在應該已經結束了,他們一會兒就該回來了,晚上放你們去玩好吧?”
“好好好。”俞游歌小雞啄米一樣點頭。
哈維教練暗暗嘆氣,心裏突然憋屈起來。
沒別的原因,就是有了一種兒大不由娘的蕭索。哈維·寇爾森先生此刻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得謝謝俞游歌,讓自己在還沒有孩子的時候,就提前體會了一把老父親的心情。
作者有話要說:
進展好像有點快,怎麽這章就拉燈了呢......
PS:我們學校的小崽子們開始軍訓辣!我可以有時間好好更新了QAQ 應該是距離完結不遠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