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85章
作者有話要說:我看了評論,我都寫到這兒了咋還有人以為這本是童話呢。
女主根本不可能當上皇帝。
她和慕良都沒有兵權,就算有兵權也沒錢,就算又有兵又有錢又有熱.武.器,想想曹操,想想劉備,想想孫權,能咋的,打了一輩子還就是那三塊。
退一萬步,小皇帝腦子真進屎了,要禪位給一個外人,太後呢,全天下的王族能同意麽。
再退一億步,她真成皇帝了,現在一個江蘇就能把女主累成這樣,當了皇帝十三個省、二十四監,還有黨派争鬥。她的人設不可能是享樂型,大家也都知道雍正是怎麽死的。
而且她也當不了一個好皇帝,好的皇帝從來就不會是一個好人,可她姑且還算是一個好人。
另外關于司禮監掌印,你們好像誤會了什麽。
太監尊敬他是因為他是太監的老大,其他人尊敬他完全只是給皇帝臉而已。
所以一旦皇帝不喜歡慕良了,随口就能殺了他,他只是個奴才,根本沒王瑞那樣複雜,不會有百官要挾這種事。
(這也是為什麽他對蘭沁禾一直不自信,他一輩子都活在這種“被厭棄就會被殺”的恐懼裏)
他權力沒那麽大啊,就是能給皇帝吹風,所以別人怕他而已。只是個太監奴才,不是啥攝政王。
蘭沁禾一番感人肺腑的話,不僅戳到了勞役們沒有糧食、火器的痛處,也使他們內心觸動。
他們也不是真的冥頑不靈的反民,只是想求個活路而已,都還心存良知。幾番交涉,勞役們同意了蘭沁禾的提議,放了園子裏的宦官們,改為囚.禁蘭沁禾為人質,并且要求官府每日送來三餐。
蘭沁禾在進入園子前對慕良說了個“匪”字,細膩如慕
良當時就明白了蘭沁禾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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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她對着勞役們把免稅說得很容易,好像是板上釘釘的事,但是為了一千個反民特意修改旨意,朝廷是不會松口的,一旦朝廷松了口,就是再向別的百姓傳遞一個訊息——只要你們鬧事,朝廷就能給你們免稅。
這樣一來勢必天下大亂。
哪個省鬧事就該由哪個省擺平,擺平不了就革去省裏官員的職,換新的省官去擺平。一千個勞役想要直接和朝廷談條件,天方夜譚。
但如果鬧出了一大批人命就不一樣了。
月初剛剛捕獲的土匪們已經打入了死牢,蘭沁禾的意思便是将他們行刑,冒充勞役的屍體上報朝廷。
“為皇上修園的百姓因為交不起過重的賦稅,于是自盡”,這樣的消息報上去,未免全國動蕩,內閣一定會免去這些勞役的賦稅。
只有死了人,朝廷才好松口。
娘娘被關在一群反民之中,慕良的焦急擔憂可想而知,他立馬着手這件事,出動了錦衣衛,連夜把這件事直接擺到了王瑞面前。
此時皇上已經罷黜蘭沁酥的巡撫一職,王黨所制造這一場民變的效果已然達到,于是賣了蘭沁禾一個順水人情,交由殷姮批複——準免去江蘇修建皇園的一千三百二十一位勞役的三年賦稅,且日後不再追讨。
聖旨一到江蘇,慕良馬上拿着它去救蘭沁禾。
他送了蘭沁禾回住所,紅着眼睛快要哭出來。
蘭沁禾忍不住笑他,“前幾日還那麽威風,怎麽現在事情解決了反倒哭起鼻子了?”
她身上髒,就沒有靠近慕良,遠遠地站在房間的一角。
“臣……心疼娘娘。”慕良後悔了,娘娘還是帶在京城做一個國子監司業好。
“我有什麽好心疼的。你不知道,這幾日我同那些百姓一塊吃住談天,比在衙門裏松快不知多少,氣色都好了許多。”
蘭沁禾說着,笑道,“好了,好幾日沒有梳洗,你去前面花廳坐坐,我過會兒再去找你。”
慕良眨去了眼中的水霧,意識到蘭沁禾要做的事情後,紅着臉退了出去,“是。”
外面的小厮搬了浴桶進來,正好和他擦肩而過。慕良瞧見了那圓圓的木桶,一時渾身臊得慌,馬上扭頭盯着腳下的地,快步離開了蘭沁禾的屋子。
蘭沁禾還不知道慕良看個木桶都能把自己臊得擡不起頭,她脫去了穿了五日的官袍,抽了頭上的玉簪,修長的腿跨入水中。
“唉……”
半晌,屋子裏響起一聲疲乏的嘆息。
潮濕的水霧中,女子後頸靠着木桶桶沿,閉着眼浸在水裏。
終于解決了免稅的事情,她心裏多少松快了一些,可身體上的勞累還在。
從前蘭沁禾對殷姮不以為然,殷姮總是勸她不要入仕,說害怕她受傷。那時候的蘭沁禾不明白,做個文官怎麽會受傷呢?每日待在衙門公署裏,風吹不到日曬不着,哪有受傷的機會。
如今看來,還是她想得太簡單了。
從皇園出來,她先是去了巡撫衙門跟省裏彙報了情況,接着才拖着身子回住處。
她現在太累了,于是婉拒了妹妹過來,現在的自己是照顧不了酥酥的。
蘭沁禾睜開眼,她看着雅致華美的房屋,又想起了這幾日在皇園裏的日子。
嘩——水聲激動。
她倏地捂住了臉,心中刺痛酸澀。
在有人為了幾百錢的稅銀而奮命時,她在賭局上兩個時辰就能玩掉二十兩,甚至還為了讨好慕良,買了幾千兩的瓷玉供他砸。
京師的生活太過奢靡,小時候的蘭沁禾跟在母親和祖母身邊尚且還能堅持粗茶淡飯,然而自打進入了貴族的圈子裏,因為人人都是王公貴族、人人都比她更加揮霍無度,所以她也漸漸軟和了,竟然還覺得自己已然獨立于鬧市,甚至不知廉恥地去勸誡妹妹要勤儉。
蘭沁禾低着頭,将臉埋在手裏,無顏于世,羞于見人。
她看着身下的木桶,想起了那些勞役的生活,每隔七八日才能去河邊輪流清洗,就是這樣還有侍衛太監盯着他們,防止這些勞役逃跑。
這般想着,連澡蘭沁禾也沒有心情洗了。
她快速清洗完身子跨出浴桶,換上了幹淨的衣服,再去拿簪子時,她望着滿櫃的珠翠金銀,愈加難受悵然,最後選了支角落裏的木簪,把微濕的頭發松松挽起。
慕良這些日子一定擔心自己極了,她讓銀耳去請慕良過來,把晚膳也端上來。
慕良踏入房門就嗅到了一股比往常更濃郁的香味,待他反應過來是什麽香味後,馬上退了出去,等在門口,讓夜風把那香味吹散。
那是娘娘沐浴時留下的味道,他不敢放肆。
捧着膳食經過門口的蓮兒詫異地看了眼慕良,問道,“慕公公,您怎麽不進去?”她到現在也不知道這就是未來的姑爺,只以為娘娘要和他談公事。
裏頭的蘭沁禾坐在書桌後,正撿着這幾日落下的政務看,聽到蓮兒的話,便走了出來,果然見慕良局促不安地站在外面。
“怎麽不進來?”她疑惑道。
不進來的原因慕良怎麽好細說,他紅着臉搖頭,“正準備進來。”
蘭沁禾便跟着他進門,呼吸了外面的空氣,從外進入門內,蘭沁禾才聞到了室內的香氣。
她頓時明白了慕良窘迫的原因。
本想開口調侃逗弄他兩句,可設身處之,若是她闖入了慕良剛剛沐浴後的屋子……
蘭沁禾以拳掩唇,輕咳了幾聲,也臉熱了起來。
她身上穿着較為随意的常服,黛色的綢衣輕薄,腰間的一條繡帶将纖細的腰肢勾了出來。
蘭沁禾的身段無疑是極好的,她不像蘭沁酥那樣絕食,是實打實練出來的架子,每一處都優美适宜,像是一只肌肉緊實的獵豹,曲線流暢內斂且蘊藏力量。
夏季,又是沐浴之後,她沒有穿裏衫,修長的脖頸下露出了半對精致的鎖骨,被黛色的衣裳一襯,益發顯得膚色瑩白。
這是和慕良的白不一樣的白,健康且生機勃勃,看起來像是塊自然的羊脂玉。偏偏她此時臉頰泛起了些許薄紅,愈加美得富有層次。
慕良看到了這樣的娘娘,下意識把目光移開,感覺自己的眼神都會亵渎了神祗,呼吸也不安了起來。
“先吃飯吧。”察覺到了氣氛忽然變得暧昧,蘭沁禾也不免緊張了起來。
慕良這幾日為了自己和江蘇前後打點連夜奔波,她一出來竟然還想着什麽沐浴、什麽香氣……蘭沁禾都唾棄自己。
她不能這麽想慕良,這樣實在是太混蛋、太輕浮了。如今國難當頭,滿腹淫.色,像什麽樣。
兩人各懷隐秘的心思坐了下來,慕良不敢吭聲,他現在總想起之前娘娘寵幸他時的場景,面紅耳赤的,手指都絞在一起。
娘娘沐了浴,還留他吃晚膳,又是在娘娘的寝屋……今晚是不是……也能得到娘娘的恩賞。
“我有件事實在猶豫不決,想問問公公的意思。”
卻不想身旁的女子一本正經地開口了。
慕良愣了下,尋聲看去,就見蘭沁禾屏退了屋子裏的下人,把房門也關了起來,她伸手給慕良盛湯,一邊道,“如今國庫空虛,戰備老舊,去年是豐年,年初又只下過一場小雪,今年的收成一般,糧價也貴,所支軍隊糧草也就艱難。國事困苦,百姓的日子更加困苦,我想……除了抄家賦稅,是不是還有別的法子開源?”
慕良的一腔蜜意被蘭沁禾打散了,他心裏失落,面上恭敬道,“娘娘有什麽妙策。”
蘭沁禾把湯放到了慕良面前,她沉默了一段時間,許久才緩緩道,“我想請皇上下旨,增收皇室宗親的田稅。”
慕良睜大了眼睛,這下不止柔情,連那點失落都被吓沒了。
“娘娘慎言!”他太過震驚,以至于搭上了蘭沁禾放在桌上的手,“這話是萬萬不可說的。”
西朝天下近半的土地都在王室宗親手裏,可他們不管是開店、耕地、采礦、練器還是開辦工廠一律不需要繳稅,除此之外,一個郡王每年的俸祿就相當于全國內閣大學士的總和。
拿蘭沁禾這個最末等的郡主來說,萬清一輩子不發俸祿,她都養得起五座蘭将軍府。往上的親王俸祿更是不可想象。
西朝如今國庫空虛,官員們主動、被迫貪墨是一方面,可更大的原因在皇族身上。
不說那些皇族旗下的店鋪工廠,若是能讓他們繳納一項農稅,納蘭将軍這一仗就很好打了,整個戶部就都能活起來。
但是……
慕良心裏掀起了驚濤駭浪,蘭沁禾有報國之心、清世之志可以,唯有彥氏的利益是絕對不能觸碰的。
為什麽一個內宮監的小主事被反民抓了,整個江蘇都那麽緊張?因為二十四衙門直屬皇上,任何一個宦官出去就能代表皇帝的臉。
為什麽慕良明明只是一個奴才卻被文武百官敬着,他沒有門生、沒有家資,僅僅是因為他是皇帝最寵幸的奴才而已。
內閣首輔都不敢輕易處置一個小太監,就是因為皇權至上,無人敢觸碰皇權的龍威。
西朝之前近四千年,歷時二十四朝,每朝的大臣在朝會上都有設座,唯有西朝撤了座椅讓臣子站着、甚至跪着。
四千年來,西朝達到了有史以來的皇權巅峰。
現在蘭沁禾竟然有想要從整個皇室宗親手裏奪食的念頭,真要做起來,別說是萬清慕良,就算是皇帝太後都保她不了。這背後涉及的利益實在是太過龐大了,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觸動,內閣不行,皇上不行,就算是太後也不行。
蘭沁禾也明白其中的厲害關系,她收斂了正色,露出了笑意,“你安心,我明白的,只是有感而發而已。”
若是殷姮在這裏,她就看得出來,蘭沁禾說這話的神色,跟她答應殷姮不入仕的神情一模一樣。
她只是暫且按捺,日後一旦有機會,是不會放過的。
但慕良不是殷姮,他沒有和蘭沁禾相處二十年,見娘娘緩和了神色,他也就相信了。
畢竟這件事太過令人瞠目結舌,從古至今還沒有哪個狂徒會有這麽大的膽子。
兩人結束了這個荒謬的話題,默不作聲地開始吃飯。
吃完之後慕良起身要走,蘭沁禾拉住了他,“天晚了,留下來吧。”
她擡着眸,神色溫存,手也攀上了慕良的鬓角,愛戀地望着他那一頭亮麗的烏發。
“你恐怕馬上就要回京師了,讓我再給你篦一次頭發。我許久都不曾撫過它們了。”
慕良抿着唇,感覺被女子觸碰過的地方哪怕是頭發,卻也都戰栗了起來。
他明白為什麽娘娘剛回來就要碰他,無關相思,皆因愧疚。
兩人分隔的幾日裏慕良殚精竭慮,蘭沁禾感念他的功勞苦勞,必然想方設法地補償。
到底是真情還是愧疚已經不重要了,慕良打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能靠什麽愛意在娘娘面前立足。
他躬了聲,由着女子觸碰鬓角,順從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