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眼看着那只美玉似的手就要觸上自己的鞋,蘭沁禾将腳收回了一些,避開了慕良的觸碰。
慕良渾身一僵,在蘭沁禾避開他的時候,瞬間白了臉。
“千歲爺,我請您來不是為了羞辱您的。”蘭沁禾彎腰俯身,湊到慕良額前,“起來。”
女子的聲音柔和而不容拒絕,慕良擡頭,愣愣地望着蘭沁禾,他不明白娘娘的意思。
這些日子他學了不少“規矩”,敬事房的太監和嬷嬷告訴他,這樣跪下的姿态最能讓主子們滿意,他一直牢牢記在心裏。
但是他的主子好像不喜歡。
慕良不起來,蘭沁禾就拉他起來。她故意使壞,手腕一用力就帶着慕良撲進了自己懷裏,宮裏長大的大太監哪裏學過武,被蘭沁禾有意控制,根本無法穩住身形。
“你看,這樣就很好。”蘭沁禾圈住了慕良的腰,下巴擱在他肩上,低低地笑,“我這回教你,下次見了我都要你自己來做,這可不比跪着說話強?”
慕良一動都不敢動,他感受貼着的身體柔軟有力,不似男人的剛硬,又比尋常小姐多了幾分韌性,待一回神發現自己竟然對着娘娘的鳳體胡思亂想,他一下子亂了氣息。
“臣、臣記住了。”他咬着牙把目光瞥到另一邊,一點點也不敢放肆,努力弓着腰讓自己和蘭沁禾保持距離。
蘭沁禾發現了,伸手撫上他的後背,用力一按,逼得兩人愈加嚴絲合縫。
“您這樣可怎麽做舒鈴呢。”她偏頭挨上了慕良的耳垂,呼出的氣息灑在上面,很快就見紅了。
慕良無言,他什麽都說不出話來。
到底念着是第一次,蘭沁禾放過了他,私語呢喃,“罷了,還是我去學學對食的活兒,看看怎麽伺候老祖宗罷。”
她說得暧昧,可一說完就松開了鉗制放慕良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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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良連連後退了兩步,踉跄地撞上了後面的凳子,他六魄都散了三魄,抿着嘴結巴道,“不可!娘娘怎麽能去學那種東西。是臣無能,臣回去一定好好鑽研,再不會讓娘娘失望。”
蘭沁禾微訝,倒是沒想到慕良能說出這種話來。
她起身,期翼地笑道,“好,我拭目以待。”
今天她約慕良出來,不過就是想把之前的關系确定清楚,讓這人明白自己的心意。現在目的達成,也該回去了,凡事還需循序漸進,她可沒有白日宣淫的想法,點到為止就行。
“日頭已經落了,黑夜長,慕公公您也該回去了。”蘭沁禾知道慕良出來必定有不少人在盯着,他離開千歲府和司禮監太久不好,再者皇上指不定什麽時候也要傳喚他,“我也不清楚您什麽時候有空,往後您要是想見我了,就送信過來,若是見您,那我每日都是有空閑的。”
她撫平了慕良的衣領,方才拉扯之間亂了幾分,蘭沁禾本沒有別的心思,可手指搭在那層層疊疊的衣襟上時,忍不住又去逗他。
“下次您別自個兒脫,給我留着點。”
短短大半個時辰,慕良被蘭沁禾哄得面紅耳赤,早已是七葷八素頭暈腦脹了。
他聽見蘭沁禾這麽說,惴惴地點點頭,“臣記住了。”
兩人分開,一前一後地出了绮水樓。
今日把這件事徹底說通,以後再要見面就水到渠成了。
暫不說蘭沁禾終于抱得美人歸有多麽高興,另一邊慕良回去,立即換了衣服進宮伺候。
二十五歲的小皇帝招他過去,給他看了樣東西,“剛才殷侍郎獻上來的,朕送去給了酥姐姐一丸,你也拿一丸吧。”
遞過來的盒子裏是五顆金色的丹藥,西朝歷代皇帝奉行道教,求長生不死之身,皇上這幾年的仙丹都是殷家在練。
“能呈出這色來,果真是一品仙丹了。”慕良弓着身拿了一顆,“奴才謝萬歲爺天恩。”
“唉,你現在是九千九百九十九歲了,就比朕少一歲,不必日日稱自己是奴才。”小皇帝見他拿了,心裏歡喜,對他道,“雖說謙遜是好的,可你兼着司禮監掌印,要是處處都那麽溫和謙卑,倒叫人覺得你好欺負、要騎到你頭上去了。”
“萬歲爺在上頭,誰敢欺負奴才。”慕良腼腆地笑了笑,“奴才這個九千歲是怎麽來的,奴才心裏清楚,知道誰面前該拿捏作态、誰面前該心懷感激,要是連本都忘了,萬歲爺也不會如此提拔奴才了。”
皇帝在炕上盤起了腳,“好了好了,從小到大就是你的規矩多,你要是覺得這麽着舒坦那就這麽着吧。
诶對了,朕找你來還有兩件事,一個就是這個仙丹,殷侍郎的父親當年也是老實本分的,可惜卷進了那宗事,不得已落了冤屈。殷家委屈了那麽多年,他們非但沒有對皇家心生怨怼,還那麽勤勤懇懇向着朝廷,委實不容易。朕想着給殷侍郎再提一提位子。你說呢?”
慕良捏着仙丹的手指轉了轉,心裏嘆息一聲,陳寶國怕是完了。
“萬歲爺說得有理,可現在在殷侍郎頭上的不過就是六部尚書和各省的封疆,這些都是老臣了,一時也沒得空缺呀。”
小皇帝道,“朕打算先讓她進內閣班子,她身上不是早有內閣學士的封麽,反正王閣老遇到事情也都和她商量,她早就半只腳踏入內閣了,現在徹底下旨,還能給她一個賞賜。其餘的實物……那就等六部或是十三省有空缺了再考慮她。”
慕良欠身,“還是萬歲爺想得周到,奴才一會兒就去拟旨,殷家還從沒有人進過內閣,殷大人如此一來,也能告慰先父了。”
“正是這個理!”皇帝笑了笑,“還有一件事,這次的秋獵準備的如何?”
“萬事俱備,不過還有一事要請萬歲爺的旨。”
“什麽事,你說。”
慕良道,“按照以往的規制,蘭大人的車輿是跟着蘭家,着從三品孔雀車。可前不久她才剛大病一場,只恐受不得孔雀車的勞苦。奴才想,是不是該由太醫院的太醫跟在旁邊,或是賞她坐鸾轎、随禦駕,那一個多時辰也能舒坦些。”
皇帝一喜,拉着慕良的手小聲道,“這話朕不好說,你居然替朕說了出來,不愧是打小的默契,也不枉朕疼你。”
他說着又神情一變,沮喪道,“只恐皇後和皇奶奶還有那一幹禦史又不高興。”
“這是哪裏的話,”慕良一皺眉,“君臣共駕是難得的美談,他們憑什麽就又要不高興了?”
接着他又勸慰道,“萬歲爺實在是太過仁厚了,凡事都想着他們高不高興,又有誰想着萬歲爺的心呢?奴才看在眼裏,都想為萬歲爺抱不平,您多少也該為自個兒想想啊。”
“唉,罷了罷了,他們畢竟是外人,又不像咱倆一塊長大的,一個個要不是只顧搜刮國帑,要不就天天想法子來罵朕,好留個名臣清名,朕也懶得去計較。”皇帝擺了擺手,“那就這麽說定了,那日讓酥姐姐和朕一塊兒,嗯……要不然還是讓年老體弱的三品以上官員都和朕一塊兒吧,免得起流言蜚語。”
三品以上年老體弱的官員,也就再多一個王瑞了,可他估計是不會去秋獵的。
慕良點頭,“是,奴才這就安排。”
他退了出去,離開乾清宮之後,一改彎腰低頭的姿态,挺直了脊背雙手負後,臉上的馴良也消失不見,變得淡漠且陰鸷。
慕良拿出袖中的那枚金丹,皺着眉凝視了一會兒,接着大步走向司禮監,準備叫平喜去辦事。
剛剛進司禮監,就見原本他的位置上坐了一人。
那人形弱無骨,美眸潋滟,穿的是司禮監的緋紅蟒袍,卻比尋常女子更加妖嬈。
“呦,慕公公回來了。”他見到慕良來了也不讓位,伸出一只手來支着下巴,似笑非笑地望着慕良,“急匆匆的,是有什麽要緊的事兒?”
此人正是接替了慕良提督之位的樓公公——樓月吟。也是慕良猜疑的刺殺他的背後主使。
慕良負手站在桌前看他,兩人對峙了一會兒,他見樓月吟一點起來的意思也沒有,便開口,“勞煩樓公公讓一讓。”
“我今日處理了鎮撫司兩個吃裏扒外的畜生,乏得很,站不起來,您再讓我坐一會兒,要不,您去我那兒坐也成。”
那雙狹長的桃花眼裏帶着笑意、深藏挑釁。
鎮撫司、東廠歸司禮監提督直接管轄,自樓月吟當上提督時,按理這兩個廠就徹底歸他管了。
可慕良管了兩廠多年,在裏面養了不知多少的心腹,哪裏能說變主就變主,樓月吟此時所說的吃裏扒外的畜生,指的就是慕良在裏面的心腹。
慕良當然不可能去坐樓月吟的位子,他看了樓月吟半晌,倏地嗤笑一聲,“好,那您坐着,我回千歲府坐。”
說完一甩袖子離去。
比起司禮監掌印這個位子,九千歲才是百年難遇的榮耀,只要他是一天九千歲,哪怕離開司禮監,老祖宗這個名號也不會換主。
樓月吟眯了眯眼,輕輕勾唇。
真是條尖牙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