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連環大坑
“呂太子蓄意謀害我王,押入大牢, 已是我王仁慈!呂大人還想讓我王釋放呂太子?你口口聲聲說是馬有問題, 那為何我王騎上後,那馬就恢複了平靜!王上, 呂國使臣包藏禍心,其罪當誅!”
原攸站在大殿上,字字如刀,插的呂申臉色蒼白, 支支吾吾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他求救似得看向身邊的藺珏,希望這位與原攸名聲相當的人能幫幫他。
可呂太子直接被抓了個當場不說,當時華國的兵士将呂太子押走時,這些呂國官員一個站出來阻攔的都沒有, 如今呂太子翊君下了大牢, 有了案底, 還想将呂太子撈出來, 實在是異想天開了。
一直沒說話的藺珏,此刻又選擇了沉默。
他當時本想阻攔,是呂申拉着他, 呂太子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被兵士抓走的時候,還以為自己是被拉下去享福的呢!
不怕神對手,只怕豬隊友,現代的一句俗語,江尤送給藺珏。
“南王, 南王,太子性子急,但他對南王絕無謀害之心啊!此番我呂國送賀禮予南王,是想修呂華兩國之好,不是來宣戰的!”呂申也不知道該怎麽說,他只能盡全力讓江尤不要因為此事大怒,若華呂二國宣戰,他大概小命難保!
開戰前慣例殺個人祭旗,呂太子殺不得,藺珏出身極高且名聲在外,呂太子帶來的人中,算來算去,呂申是最适合祭旗的人選,呂申也明白這個道理,如何能不慌?
“誰知道你們究竟是何用意!呂太子在方才的宴席之上便多次口出狂言,對我王不敬,更是強行要求與我王平起平坐,他這般居心叵測,我們合理懷疑,他就是對我王懷有謀害之心!”
外交人員必須臉皮厚,這是萬古不變的定理,原攸睜眼說瞎話,一句一句又扣在主題上,仔細想想,那椅子确實是呂太子要求坐的,雖然椅子是花容拿來的,但坐在椅子上幾乎與江尤持平,所有人都看見了。呂太子敢坐上去,現在被原攸指出來,就成了他心高氣傲,對江尤不敬的證明。
藺珏聽到這兒,忍不住了,“那也只是懷疑!并沒有實證!謀害一國之王是大罪,呂國不會稀裏糊塗的應下!我們一行人自呂國而來,是為給南王祝賀生辰,所謂遠來者是客,在事情沒有查清之前,關押我國太子,這就是華國的待客之道?”
呂申松了口氣,只要藺珏願意出頭,這件事就不會再惡化下去。
只是藺珏出頭,就能将這件事頂過去嗎?
原攸給藺珏一個似是而非的笑容,叫藺珏心中大驚,自從踏入這王宮之後,那一直圍繞在他心頭的不祥預感,如今更為強烈了。
藺珏擡頭看向江尤,想到了剛剛江尤翻身上馬,馴服烈馬的場面,如今她端坐于上,溫和的神情一如初見時那樣,看不出一絲剛剛馴馬時天下盡在掌握的霸氣。
靜若處-子動若脫兔,只要給她機會,她不會甘心屈居五州之地,她的野心,藏在溫和的表面之下,藺珏看的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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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太子或許不是故意的,只是他馴馬後無法控制烈馬,以至于差點兒釀成大禍,實在驚險。你們盡管放心,呂太子在大牢之內,不會受委屈。正如你們所說,他是客人,即使是惡客,那也是客人。我華國禮儀之邦,不會做出苛待客人的事。使臣們今日勞累,早些回去休息吧,或許明天醒來後,呂太子就回去了呢。”
江尤将話講得滴水不漏,呂申不甘心的還想再辯,被藺珏攔住。他沒再說話,反而與藺珏一起,行禮退下了。
兩人剛出宮殿,呂申便一臉憤然的質問藺珏。“你攔我作甚!那南王顯然是在敷衍我們,哪兒有睡一覺睜眼就看到太子的好事!太子在大牢中一夜,定會受盡折磨!”
“呂大人,太子馴馬時,只有你在一旁,那馬是太子非要騎出馬廄的?”藺珏沒有正面回應呂申的質問,在他看來,呂申的質問很是可笑,他當一國之王說的話是什麽?既然江尤說明日呂太子會回來,就一定會回來,江尤不會在話語中落下把柄。
說呂太子會受盡折磨更是可笑,江尤若不想要了呂太子的命,也沒打算與呂國立馬翻臉,一夜時間能讓呂太子受什麽折磨?最多也就是餓上兩頓罷了。
或許連餓都不會餓。藺珏想到今天原攸對他過分的熱情,眸中的光沉寂下去,他此刻的神情十分嚴肅,顯得有些可怕。
呂申被藺珏的這一眼看的瞬間收起了自己的小心思,他沒別的本事,察言觀色卻是一流,誰能惹,誰不能惹,呂申很清楚。
“是,太子說要騎馬去給南王看看,才叫馬倌将馬廄的門打開的。”
馬廄有大門,一般而言,烈馬發瘋也無法将門撞破,這是為了外頭的人安全,今日外頭校場有那麽多學子,即使是呂太子一意孤行,馬倌也不太可能輕易将門打開。
但現實是,馬倌不光把門打開了,還叫呂太子将馬騎到了南王面前,完成了呂太子說的騎馬去給南王看的願望。
藺珏徹底死心了,這一出,就是華國的陰謀,從始至終,在呂太子進入王宮的那一刻,就踏入了這一場以呂太子性情為基的陰謀。
他們是算準了以呂太子的性子會如何做,才叫呂太子犯下大錯的。
藺珏想通之後,嘆了口氣,轉身離開了。
呂申跟在他身後,疑惑的看着他的背影,這是什麽意思?難道太子已經沒救了?
實際上,呂太子真的沒救了。
當然,不是說呂太子會死在華國,而是說以他的性情,藺珏想不到日後他成為呂王後,呂國會如何。
明明在呂國時,呂太子不是這樣的。
“翊君。”
深更半夜,藺珏的房門被敲響,他打開門一看,原攸擺着一副欠揍的笑臉,站在他門口。
實際上原攸笑的和白天一模一樣,溫潤如玉的公子模樣,他沖藺珏行了一禮,問道:“不知在下可否進屋相談?”
“請。”藺珏不想讓原攸進屋,只是這個時候了,他還穿戴整齊沒有睡覺,實在沒有借口讓原攸離開,原攸都在門口了,他不讓原攸進來,顯得很是無禮。
況且,原攸腳卡着門,他關不上。
“我帶來了天上京的好酒,此酒名為萬裏香,是果酒,翊君可想喝一杯?”原攸十分自然的跟着藺珏入座,然後将拎着的酒瓶放在桌上。
“不了,夜露深重,飲酒傷身,原大人若是想喝,這裏有杯子。”藺珏從不會過度要求別人,他只會勸兩句,勸不動就不勸了。
這樣的人,看着随和溫柔,實則冷心冷情,誰都不在乎。
原攸早知道藺珏是個什麽性子,他拿出兩茶杯,用茶壺中已經涼了的夜茶涮了涮,倒上酒,“翊君是在擔心呂太子,所以才沒睡嗎?”
藺珏擡眸看了原攸一眼,問道:“你當初,為何要離呂國?以你之才,可繼原相之位。”
原相一手培養的原攸,最後混在一堆流民中跑到了華國,成了一個女子的臣下,諸侯因此事譏諷原家沒落,後來江尤封王,外界的嘲諷聲才漸漸平息。
那陣子,連原相的幾個學子,都勸原相将原攸召回,莫要讓原攸在天上京久留,于名聲有礙。
“都說人活一個名,可名究竟是什麽?拜相封侯是名,救濟天下是名,英雄意氣是名,才華驚世也是名。我求得,是拜相封侯之名。”
“留在呂國,你已是相。”藺珏不懂了,既然是追求封侯拜相,那原攸為何要在華國呆着?江尤手下還有孔直,真要立相,江尤肯定會考慮孔直,而非原攸。
“呂國的丞相,能做多久呢?呂王剛愎自用,呂太子懦弱喜怒,呂國南有華魏,北有北國,你救得了呂國嗎?”原攸語調輕柔,說的話卻無比現實,叫藺珏無法保持冷靜。
呂國內憂外患,存在了許多年,不止呂國,天下所有諸侯國都有各種各樣的問題。相比之下,呂國已經很不錯了。
但見到了蒸蒸日上的華國,這種類似于自欺欺人的想法,便被原攸殘忍說破了。
藺珏想起當初原相辭官時,他祖父的話,原相是一如既往的明智。
“你想救呂,但呂國真的還能救嗎?清晨呂太子回來,你可以試着将他勸回呂國,你看他願不願意走。”原攸留下一句話,又留下兩杯沒動過的果酒,拎着酒瓶離開了。
聞着屋中的酒香氣,藺珏沉默無語。
“辦好了?”
“辦好了,多謝花容姑娘尋來的好酒,此酒香味極重,若是沾上衣角,想必一夜都散不去。”
原攸向等在外頭的花容行了一禮,回頭看了眼亮着燈的房間,藺珏心煩意亂,應該是沒心思沐浴更衣的。
也不知在大牢中恐懼不安的呂太子回來後,聞到幕僚身上的酒香味,會有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