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袁徹爸媽和幾小時前見過的莊亞楠。
三個人臉色凝重,心事重重的,完全沒有注意到在路邊停着的袁徹的車,而是走向停在斜對面的奧迪轎車。
他們來這裏做什麽?袁徹下意識地隐藏自己,開着的車窗外傳來他們的對話。
“您再考慮考慮吧!”莊亞楠的聲音伴着急速的腳部聲。
“沒有什麽可考慮的,你說的那些可能太不切實際了,我不想冒險。”袁思闊一貫的語氣中帶着不容置疑的堅定。
“可他現在的意願強烈,就算我的老師來,也不一定會有效果。”莊亞楠的聲音聽着有點焦急。
袁徹慢慢探出頭來,就看見袁思闊停下來凝視着莊亞楠說:“最壞的結果是什麽?”
“很難說,他的意識變化只能大致預測,卻沒辦法量化。可能會挺過去,也可能會徹底崩潰。”
“如果順着他的意識來,可能是同樣崩潰的結果。既然同樣冒險,我選擇保守的那個。”袁思闊看向袁徹媽媽,“這麽多年,他都能平安無事。只要不想起來,就能繼續平安無事。”
袁徹媽媽至始至終沒有說話,只是不時擦拭着眼角。
三人上了車,車子很快消失在午夜的街頭。
袁徹保持着剛才的姿勢沒有動,大腦緩慢地轉動着。
莊亞楠不應該是和他相親的女人嗎?怎麽和他爸媽在一起?可剛才他們談話的內容卻不像是他們這種關系的人之間的談話,倒像是面對着一個共同的問題,有了分歧。
有一瞬間,袁徹頓悟似的意識到,好像他父母,莊亞楠,還有柯然、隊長都不約而同地神秘起來,好像一個密不透風的網把他包裹起來。
袁徹像是着了魔似的,感覺自己随時都會被吞噬一樣,覺得此刻必須要知道答案。
袁徹猛然坐直了,啓動車子,将離合器踩到底,手放在檔位上,然後所有動作都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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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追上去嗎?追上去以後要做什麽?直接問清楚?他們是打定主意要隐瞞,他問了是不是換來的是一堆編造好的謊言?
他把車熄火,将頭抵在方向盤上,腦子裏像是有十個印第安人在跳舞,像是掉進冰窟一樣全身冰冷。
疲憊突然襲來,讓他無法思考。
既然無法思考,幹脆就不去想。
袁徹再次發動車子,駛向自己的公寓。
當袁徹衣服也沒脫,躺在床上的時候,他不停地說服自己:他需要休息,不管是什麽,都留到明天再去想吧。
第二天,一夜輾轉反側,勉強睡了三四個小時的袁徹,依然有些不清醒,當他拖着灌鉛似的腿,走進三組辦公室,已經八點二十二分了。
神清氣爽的劉靈玲拿着一個檔案夾遞給袁徹:
“我還真找到一個在十二年前發生在玉華街的未結案件。一個出租屋裏無名男屍,被發現的時候死了四天了,沒有證件,沒有失蹤人口報案,沒有找到指紋和DNA相同的人。死因是頭部被鈍器擊打,造成顱內出血。”
袁徹把檔案放在桌子上,拿起自己的手機翻了翻。果然,他微信裏有發給劉靈玲的信息,時間是昨天半夜十一點四十五分,那個時間他在車上睡着了,所以絕對不是他發的。又是“假傳聖旨”,不用問,是柯然的傑作。
那之後他們還面對面坐在同一輛車裏,柯然為什麽不告訴他?
他往下滑着手機,除了劉靈玲,其他人也接到了任務。
陳鋒和顧華宇被派去了彙景大廈,盯餘光去了;邱晨去了交警大隊,把十二年前,盛光年妻子車禍的所有證物取回來,特別提到了指紋比對;丁成旗申請追蹤餘光和李紀然的手機號碼。
劉靈玲湊過來瞄向袁徹手機,袁徹忙把手機扣在桌子上,劉靈玲撇了撇嘴說:“我聽說那個李紀然差點死在玉華街,這個案子裏的無名屍和他有關?”
袁徹沒有回話,他一邊揣摩着柯然的意圖,一邊拿起檔案看了一下死者的身體特征。
死者男,32到34歲之間,身高179,體重68公斤。死者顱骨除了有致命傷外,還有陳舊傷,但在市區各大醫院沒有找到相應的治療記錄。
“盛光年的原戶籍所在地在哪兒?讓當地派出所協助一下,找一下醫院有沒有相關治療記錄。”袁徹又問,“李紀然帶回來了嗎?”
“剛才來電話說準備往回走了。”劉靈玲說完,突然把臉湊近了盯着袁徹的臉,“你生病了嗎?臉色這麽難看?”
袁徹躲開劉靈玲的目光,忙着反複翻動着手裏的檔案:“沒事兒。老丁呢?”
劉靈玲輕輕聳了聳肩,對袁徹這種避而不答的情況習以為常,她退了一步說道:“他去交申請報告,順便回辦公室拿東西,怎麽還沒來?”
門口一陣響動,兩個人一起看向門口,就見邱晨推門進來,手裏舉着一張紙。
“重大發現,袁徹,重大發現啊!”他把手裏的紙遞給袁徹,“你讓我對比指紋竟然對上了。從別墅裏拿來的手稿上的一枚指紋和十二年前9.22交通事故肇事車輛上的車鑰匙上的指紋是同一個人!當時肇事者把車上其他地方都清理了,沒有留下指紋,只有車鑰匙沒有擦拭。百密一疏。”
袁徹看着報告問邱晨:“一枚指紋?手稿上只有一枚指紋對應上了,就是說上面還有其他人的指紋?”
邱晨指了指報告上的一行字:“有兩個人的指紋。一個人的指紋幾乎所有手稿都有,另一個人的只有幾份手稿上有。”
袁徹思索着問:“別墅采集的指紋一共是幾個人的?”
邱晨随便找了一把椅子坐下說:“有四個人的。指紋庫裏都沒有記錄。”
袁徹輕輕敲擊着手裏的檔案,遲疑了一下又問:“有沒有對比在職警員的指紋?”
正拿過報告看的劉靈玲和伸懶腰的邱晨都定格了,愣愣地看着袁徹。
邱晨坐正了看着袁徹,搖頭說:“沒有。你有證據證明這四個人裏有人在警察局工作嗎?”
“也許,你去查一查。不管有沒有都先別聲張。”袁徹含糊地回答,然後把桌上的檔案遞給邱晨,“還有,這個檔案裏男性死者的指紋,也比對一下。”
邱晨翻了翻檔案:“我有點糊塗了,這好像八竿子打不着的案子吧。”
袁徹站起來,輕拍着邱晨的肩膀:“也許打得着。玉華街去過了嗎?”
邱晨搖搖頭說:“還沒有,正準備去。”然後,一臉迷茫地拿着檔案出了辦公室。
袁徹轉身看向劉靈玲:“柯然來了嗎?”
劉靈玲搖頭說沒有見到。
邱晨剛出去,丁成旗就推門進來,他看了一眼袁徹,才沖着劉靈玲招招手說隊長有請。
劉靈玲打怵地問丁成旗:“你确定是找我?什麽事兒?”
丁成旗皺着眉說把人推向門口:“你去了就知道了。”
劉靈玲走出了辦公室之前,袁徹叫住她,讓她完事兒了去找淩蕭雨,把她調來的消防隊的檔案拿回辦公室。
丁成旗跟着劉靈玲走到門口,可沒有出去,他拉開門看看,然後關上門快步走回來。
袁徹剛想起來,李紀然背包裏也有手稿,不知道能不能提取出指紋來,他正準備拿着包去痕檢科。
丁成旗湊過來說:“檢察院來人了,剛才找我談話,問上一個案子的事兒。現在叫劉靈玲,應該也是問同樣的問題。估計一會兒能找你。”
袁徹把抱放下,蹙着眉問:“上個案子?他們都問了什麽?”
“他們問了一些偵查的細節,話裏話外的意思好像問有沒有僞造證據,有沒有使用非法手段獲取口供。”
袁徹裝作不以為意回道:“可能是複查,走走形式吧。”可他心裏卻知道,這次不是複查這麽簡單。昨天小吳說市裏來人找局長談話,今天檢察院又來人詢問案件經過,他們應該不是商量好來局裏找事兒的。
這麽興師動衆,那就是有大事兒了。
他确信連保國的案子證據鏈沒有問題,可心底還是莫名地焦躁起來,像是被人在後面緊追猛趕似的。
按理說局長沒有限時破案,他們也已經有了兩個主要嫌疑人,現在只差找到證據,好申請逮捕令。現在又節外生枝,檢察院也來湊熱鬧,讓袁徹有種迫在眉睫的感覺。
要是留在這兒被他們叫去問話,就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
“我出去一趟。”
袁徹說着就往門外走,丁成旗攔住他:“一會兒就輪到你了,你還出去?”
“我現在沒空,一會兒回來再說。”
丁成旗從鼻子裏哼了一聲放下手:“有靠山果然有底氣。”
袁徹斜睨了他一眼,沒坑聲。自從上次商場挾持時間後,他親爸的身份也随之曝光了。盡管沒有人當着他面問東問西的,但估計背後都在揣測他一個官二代,當刑警到底圖什麽。
沒理會丁成旗帶刺的話,袁徹急匆匆出了門,把包送到痕檢科,一路小跑下了樓。
他在大門口撞上了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