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你問阿誠了?”袁徹催促着。
顧華宇忙聯系劉賀誠,可電話自動挂斷了劉賀誠也沒有接聽。
“是不是在忙不方便接電話?”
正說着,電話鈴響了,劉賀誠的電話打了回來,電話裏聽見很吵鬧的聲音。
“別提了,我這一上午都沒找到那個李紀然。去他家沒人,去他單位說是今天請假。他也沒有什麽朋友,他媽說他可能去的地方我都找過了,沒有找到人。”
“找不到人不會找葛行嗎?他敲兩下鍵盤就行了。”顧華宇把免提音量放大。
“他手機關機。葛行也能敲出來?”
“哦,那不行。”顧華宇笑着說。
袁徹湊近話筒:“他家裏人有沒有說他昨天之後有沒有什麽反常表現?”
“沒有。和平常一樣,進門就把自己關在屋子裏。我要是有他那個老爸,我也得把自己關起來。除了罵人就是罵人。絕對是個家暴男。”
“我知道了,你先原地待命。”
袁徹再次撥通葛行電話,這次才響一聲就接通了,說話的卻是柯然:“我問了,醜雙确實加了李紀然的微信,不過加完之後就沒有說過話。也沒有删除好友。”
“如果是發過信息,但删除了呢?試着恢複看看。”
“恢複了,沒有。不過恢複了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內容是‘有好東西給你,在KFC那個路口往裏走,等我。’”
“那個號碼……”袁徹停頓了一下,指了指顧華宇的記事本,然後勾勾手指頭,顧華宇忙把自己的記錄本遞過去,“我告訴你一個號碼,你看看是不是這個。”說完他念了本子上标記着虛拟的電話號碼。
“就是這個號碼。”柯然馬上回應,“這個是不是預定KTV的電話?”
Advertisement
袁徹還沒等回答,就聽到電話那邊一陣嗡嗡聲,柯然神秘兮兮地說:“餘光打給我的電話。我要不要接?”
袁徹沒好氣地說:“接啊,為什麽不接?”
這邊電話沒有挂斷,那邊柯然接通了餘光的來電,打開了免提。
“喂?”柯然問。
“小柯同志,我是餘光。有件事兒不知道你們警察管不管。”
“餘老師啊。人民的事兒我們都管。您說什麽事兒?”
“這樣,我的一個書迷,他說總覺得有人跟蹤他,說昨兒去警察局報警了,可能是被兇手盯上了。我覺得他是心理作用。他在我這兒待了一上午了,您看方便的話用你們專業的方法安撫安撫他?”
“他是叫李紀然嗎?”
“對,是李紀然。”餘光像是對李紀然說了句什麽,有些聽不清,“那我把他送到警察局?還是你們來這兒?”
“我們過去。”柯然這麽回答了餘光。
袁徹讓柯然到停車場等他,挂斷電話,告訴顧華宇随時保持聯系,然後伸長手拿起柯然的背包,匆匆出了門。
柯然在停車場等了好一會兒,才等到袁徹。
袁徹把車鑰匙丢給柯然:“你開車。”
柯然接住鑰匙,瞄了一眼自己的背包,然後動作娴熟地坐進了駕駛位置。
在一陣沉默之後,袁徹才把劉靈玲查訪到的告訴柯然。
聽完,柯然有些興奮地敲着方向盤:“果然,餘光有背景。你說,那個真的餘家的兒子會不會……”柯然說着,比劃了一個個抹脖子的手勢。
“現在還不能下結論,等他們的消息吧。李紀然來的那天你也在,你覺得他那天的話都是真的嗎?”
“你擔心他給了假情報?”
“也未必,也許他當時看到的不是什麽殺人現場。只是他自己臆想出來的。”
“他現在可是說自己被跟蹤,不會是有被迫害妄想症吧?”
“也許。我只是奇怪,他為什麽去找餘光。難道除了餘光,他沒有可以依靠的人?”
“說不準。他那個爸,看上去不怎麽好說話。”
袁徹不置可否。
第三次來到餘光工作室,只有餘光表現出熱烈歡迎的樣子,其他工作人員眼中都帶着戒備。
李紀然縮在餘光辦公室的沙發上,膝蓋上放着手機。他臉色有些暗淡,眼眶泛着淡淡黑青色,就這樣木然地看着袁徹他們走進來,坐在對面,也沒有吭聲。
“你們再不抓到兇手,他估計就能被吓死。”餘光帶着點調侃的口氣說道。
助理照舊拿着免洗洗手液進來,放好幾個裝着白開水的紙杯,然後出去了。
袁徹開門見山:“你說有人跟蹤你?怎麽發現的?”
李紀然搖搖頭:“沒有發現,就是有種感覺,就像有人一直盯着我。”
“你從什麽時候開始有這種感覺的?”
“昨天。”李紀然有些心神不寧地看了一眼手機。餘光坐在他旁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大概在什麽地方?上下班的路上嗎?”
“不是,我昨天在家裏呆着,中間買了點吃的,買了瓶醬油。”
“昨天是星期三,你不用上班嗎?工作這麽輕松?”柯然站在沙發旁邊問。
“沒有,我請假了。我們是樂高培訓機構,我讓人幫我代課。”
袁徹把話題拽了回來:“有注意到你家周圍有可疑的人嗎?”
“沒有。也許沒有吧。我沒有看見。”
袁徹問:“和你确認一下。你說你在3號晚上11點45分經過那條街道,看到的燈光和人影。你确定是這個時間嗎?沒有記錯?比如其實是12點45分?”
“沒有。我說了,我有鬧鐘的。”李紀然晃了一下手機,順便劃開手勢鎖看了一眼桌面。柯然突然坐在他旁邊把腦袋湊過去,看了一下他的手機。桌面是一片漆黑的看不出什麽的圖案。這樣的背景倒是讓桌面上的程序标識一目了然。
李紀然身體挪了一下,瞥了柯然一眼,把手機扣過去。
袁徹又問:“你有沒有什麽方法證明你是在那個時間看到的?因為那附近沒有監控。”
李紀然搖搖頭:“我沒有辦法證明。”
袁徹又轉頭看向餘光:“餘老師3號晚上在‘唱霸’KTV是不是遇到熟人了?”
“你怎麽知道……”餘光像是想起什麽“知道了,案發地點在那附近,你們去調查了。我那天沒有遇到什麽熟人。不過遇到一個……一個故人,幾年前見過。”
“你認識羅美嬌?”袁徹問。
餘光恍然的樣子說道:“她叫羅美嬌嗎?我忘了她叫什麽了。幾年前我剛開始寫作,很困難,那時候我誰也不想聯系,誰也不想見,就躲到一個偏僻小鎮。好像在一家飯店見過她幾次。沒想到她還記得我。”
柯然眼睛一亮,馬上問道:“所以,網上那條微博裏的照片,是你?”
“什麽微博?”餘光一臉迷茫。
柯然解釋道:“醜雙發過一條微博,裏面提到你十年前的狀況。”
“我沒看過什麽微博。”餘光搖搖頭說。
柯然又問:“你沒有微博賬號嗎?”
餘光又點點頭:“有是有,不過不怎麽登陸,也不怎麽看,擺設。那裏面說什麽了?”
柯然笑笑說:“沒什麽,就是你的一張舊照。”
餘光追問:“舊照?誰照的?我那時候活着都難了,哪兒來的照片?”
柯然靠在沙發背上翹起二郎腿說得有些漫不經心:“現在還在查。”
餘光臉色沉了一下:“怎麽,照片還和案子有關嗎?那是不是我也被牽連了?”
袁徹忙接過話題:“現在還不确定。既然今天提到了。我想了解一下餘老師的成長史。”
餘光攤開手說道:“這個,有什麽可了解的,就是從寂寂無名,慢慢磨筆練筆,才有今天。誰還能一生下來就是作家?”
袁徹問:“餘老師在寫作之前做什麽工作的?”
餘光雙手抱胸說道;“這個,和案子無關吧?如果無關,我不想回答。”
袁徹記得隊長說過的注意分寸的話,斟酌了一下,用盡量不冒犯的口氣問:“那要是有關系呢?”
餘光回答。“那你就給我一個有關系的理由,我再考慮要不要回答。你們今天來是為了李紀然來的,還是沖着我來的?”
“當然是,都有。”袁徹含糊地說。
餘光明顯帶着不悅反問道:“怎麽,你們懷疑我?”
袁徹看了一眼李紀然說道:“當着你的書迷,我們好像不方便談論這個問題吧?”
餘光把手放下來撐着膝蓋,挺直後背說:“有什麽不方便的,我做事問心無愧。”
正說着,李紀然的手機突然響起,李紀然正專注地聽他們談論,被這鈴聲吓得跳了起來,手機脆脆地摔在地上。
他慌忙把手機撿起來,說了聲“不好意”,然後走到角落裏接聽電話。
餘光指了李紀然接着說:“你們先把他的問題解決了。我這兒成了給你們善後的地方了。我還有很多工作要做。”
“媽,你別着急,我馬上回去。”李紀然的聲音突兀地打斷了餘光的話。
幾個人看向李紀然,後者正一臉慌張:“我爸出事了。一定是他找上來了。”
“別着急,說清楚,怎麽了?”
“我媽也說不清楚,說是,我爸滿身是血。一定是出什麽事了。”
袁徹安撫着:“你先別慌,你媽報警了嗎?”
“報警了。警察去了。我媽哭着呢。”李紀然有些語無倫次,臉色因為激動漲的通紅。
袁徹站起來說:“我們去看看。”然後看向餘光,“我們先解決他的問題,可能之後還要麻煩你。”
餘光擺擺手:“快去吧。我就在這兒。不過下次來最好有憑有據,否則我有權不回答。”
袁徹攙扶着腿發軟的李紀然,柯然背上自己的包,走在前面,三人匆匆離開了彙景大廈。
為了安撫李紀然,袁徹和他一起坐在後座。李紀然的手微微顫抖着,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李紀然家周圍聚集了很多人,都仰着脖子搭着涼棚往上看。但除了一些偶爾冒出來的腦袋,那上面是什麽都看不到的。
袁徹他們快步跑上樓,就聽見一個女人的哭聲,順着聲音一直到頂樓,就看見李紀然媽媽坐在樓梯上痛哭。
她嘴裏念叨着命苦,怎麽活之類的話。一個女警正在試圖安撫她。
袁徹順着女警指的梯子爬上了樓頂。
這是一個平頂,樓上面有一些通風管,太陽能熱水器,看着有些雜亂。
然後他們就看到李紀然的父親。
他的上半身被一張鐵網支撐着,雙腿彎曲着,像是跪在地上,整個身體形成了一個弧度,兩只手搭在鐵絲網上,像是想把自己撐起來卻不能。在他的身體下面一灘暗紅色的血跡已經快要凝結。
鐵絲網有四張,三張靠在女兒牆上,一張脫離了組織,靠在相反方向的通風管上。就這樣形成了一個穩定的倒三角。
李紀然的爸爸粗粗的脖子正戳在鐵絲網的邊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