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手機裏的照片是餘光。
“是,是他。”劉天搗蒜似的點着頭。
“那之後呢,你有沒有注意到他在事發前後都做了什麽?”
“沒有,除了一件事,他中間上廁所,回來的時候走錯了房間。還差點和另一個包間的人打起來。”
“那個時間大概是幾點?”
“大概兩點多,快三點了。”
“你說後門的鎖丢了。是什麽時候發現的?”
“也是差不多那個時候。”
“你們送走羅美嬌之後,沒有鎖門嗎?”
“不記得了,我沒鎖。我以為店長鎖了。店長說他确定鎖上門了。亂了,那天晚上都亂套了。我們都吓壞了,估計他也是,以為自己鎖門了,其實沒有鎖。”
“你說你看到羅美嬌和那個客人好像認識。你怎麽看出來的?聽到他們說話了嗎?”
“嗯,我看到他們在一個拐角說話,不像是說謝謝那麽簡單的。看美嬌的樣子應該是認識他的。”
“你聽到他們說什麽了嗎?”
“沒有。就路過的時候看到的。他們說話聲音挺小。”
“你們還有什麽要問的嗎?”袁徹看了看在房間的另外兩個人,然後把記錄遞給劉天,“你簽個字。”
劉天簽字的手有點顫抖,寫的字都扭了起來。他帶着顫音問袁徹:“警察同志,我這樣會不會判刑?會判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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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還不好說。你先在這兒反省一下。要是想到什麽再告訴我。”
“我,我還沒和我爸媽說呢。他們該着急了。”
“你最好先別說。給你個機會,給你爸媽打電話,找個借口。等我們确定你攤上什麽事兒了,再說。”
袁徹沖着劉賀誠擺擺手:“剩下的給你了。我們去把那個店長帶回來。”
在去KTV的路上,袁徹又問了淩法醫,确認了一下羅美嬌的死因。
淩蕭雨百分百确定,羅美嬌是因為冰錐刺穿心髒死亡。也就是說,店長他們看到羅美嬌的時候,她只是昏迷,并沒有死。如果那個時候有人摸一下她的脈搏,就知道她還有心跳。不過,淩蕭雨有些疑問,就算是昏迷,呼吸減緩,可和死亡完全不同,正常應該是能看出來的。除非發現的人探鼻息時間非常短,或者主觀斷定人死了。
他們再去KTV,還沒得等說什麽,店長的心理防線就崩潰了。他當場招認自己帶人搬走羅美嬌的過程,但是他堅持說那個時候羅美嬌已經死了。于是店長和整臺存儲監控視頻的電腦都一起被帶回警局。順便,他們還去了趟羅美嬌工作的超市,把羅美嬌出現時的視頻一起拷貝下來。
問詢室裏,店長主動交代的情況和劉天說的基本相同。
袁徹問他怎麽判斷羅美嬌死了的?
店長比比劃劃地把手放在鼻子下面說:“就是這樣,沒有氣兒了。”
“你除了擔心牽扯命案影響店裏生意,是不是還有什麽事兒,讓你更害怕的?”
“沒有,沒有。”
“你是這家店的老板?”
“不是,我就是一個打工的。”
“這家店你有股份?”
“沒有,我就是打工的。”店長重複着。
“那我就想不明白了,你一個打工的,為什麽冒這個險?還是,羅美嬌的死和你有關?”
“沒有,我真的不知道她會死。”
“那你知道什麽?”袁徹問,“你知道什麽,最好現在都說出來,還能算坦白,可以從寬。如果你現在不說,等我們查證出來,你就沒有機會了。說,羅美嬌在你們店裏做什麽?”
“我,她就是……”店長目光閃爍。
袁徹打斷他道:“我問過了,你們店裏晚班上班時間是五點半。你也說羅美嬌是五點左右來的。可你不知道,她在晚上七點的時候曾經去附近一家便利店買過飲料,而且穿的是她自己的衣服。順便說一下她進去的時候穿的不是白裙子。
除非你們店對員工要求疏松,可以遲到,或者可以随時出去。
你們給我們看到的那個離開的視頻,只是一個離開的客人吧?我可以理解,你們想徹底隐瞞羅美嬌在KTV出事的事實。可我覺得你們不止隐瞞這些。比如,羅美嬌真的只是在你們店裏送送酒水?”
店長臉色有些發白,說不出話來。
袁徹接着說:“羅美嬌屍檢結果證明,她在死前兩小時左右曾經喝過大量啤酒,還吃了烤串。羅美嬌被丢出去的時候是十二點半,她七點半進的KTV。所以,她是在KTV裏面吃的東西,喝的酒。你們店允許服務員上班時間喝酒嗎?”
店長身上微微發抖,不停擦拭着流下來的冷汗。
“還有,”袁徹故意放慢速度說,“法醫羅美嬌的內褲上找到了精斑。”:
店長緊繃着的肩膀瞬間撒氣兒一樣垮了下來:“我,我說。不過我先聲明,我真的沒有殺她。”
“你先說。”袁徹揚了揚下巴說。
“她,是在我們這兒做暗活的。會有一些固定的客人來,來的時候就會叫她來。那天也不知道怎麽。她鬧別扭,不肯,說只肯陪酒,所以就鬧了那麽一出。後來我勸她回去,說好歹就最後一次。不然以後生意不好做。她勉強答應了。通常她半夜就回家了。那天忙,我沒顧上她。等劉天叫我的時候,我才知道她死了。真不是我殺的!”
“那天的客人是誰?你有他電話吧?”
“有,有是有。不過,你能不能別說是我給的?”
“那要看情況。”袁徹讓人把他的手機遞給他,他翻出來一個電話號碼。
袁徹把電話遞給劉賀誠,阿誠轉身出去查人。
柯然進來代替劉賀成做記錄。袁徹沉吟了一下,突然問道:“你拿沒拿店裏的冰錐?”
店長愣了一下,沒跟上思路:“什麽?什麽冰錐?”
“我問你拿沒拿冰錐。你們店裏的冰錐。”
“沒有,我拿它幹什麽?”
“你說你最後确實把門鎖上了。那鑰匙呢?放哪兒了?”
“就放在平常放鑰匙的地方,服務臺的抽屜裏。”
“然後呢?發現門鎖不見了,你第一個想到什麽?”
“我什麽也沒想。我滿腦子就想羅美嬌的事兒怎麽了解。他們說鎖不見了,我就讓他們找別的鎖先鎖上。”
“那個替羅美嬌解圍的客人呢?你知道些什麽?”
“我不太清楚,我不認識他。他好像來過兩次,應該是和同事一起來的。”
“聽說他走錯房間了?是你們有人看到,還是他自己說的?”
“事實擺着呢,他沒在自己的包間裏。”
“他走錯的包間是幾號房?”
“是軒轅房。門口有劍的标志。他自己的包間門口也有一把劍的标志。不過一個是仙劍,一個是軒轅劍。”
柯然低聲說:“那個房間離後門很近。”
袁徹點點頭,問柯然還有什麽問題沒有。
柯然想了想,搖搖頭。
在口供上簽字後,店長被暫時收押。
回到辦公室,差不多晚上十點了。顧華宇他們剛從外面回來。
他們跑了一天,沒有找到那個拾荒人,走進辦公室的時候,腿都像不是自己的了。
劉賀誠查到了那個電話號碼。
趙金元,一是個做買賣的,是那種比一家店鋪老板大一些,比全國連鎖老板小的中等老板。趙金元戶籍信息上顯示已婚,有一個女兒。
現在能從網上搜到的信息就是這些,其他的要通過走訪來了解了。
袁徹敲了敲白板,讓大家醒醒神,把今天的偵查情況總結了一下之後說道:
“羅美嬌遇害過程的前半部分已經有眉目了,兇器就是KTV的冰錐的可能性很大。現在就差找到兇手了。
可有一個問題,就是李紀然目擊的時間。他說是晚上十一點五十多,因為沒有看表所以不清楚具體時間。可那個店長和劉天都說是十二點半。
這兩個時間有點對不上,我們需要核實這個時間。阿誠,你明天再去找一下李紀然,問他有沒有辦法證明自己目擊的時間。
晚上我再看看KTV的監控視頻,看能不能找到什麽有用的。
明天小宇你們去把那個嫖客找來談談,問話之前做好工作,對他的情況摸底再對症下藥。
我和柯然再去一趟餘光辦公室。兩個死者都和餘光有時間和空間上的關系,我不喜歡這種巧合。估計明天靈玲他們也有消息了,這樣我們這盤拼圖就完成一大半了。”他看了看在旁邊揉腿的顧華宇,“那個拾荒者的住處有沒有勘察過?”
“東西都搬回來了,他們在找線索和可用DNA。”
“他這塊明天先放一放。兇手的尾巴已經露出來了。好了,今天都先回去休息。”
說完,袁徹催促他們快滾蛋,自己則跑去找隊長彙報情況,然後申請搜查盛光年的住所。
隊長聽完袁徹總結的線索,遲疑了一下說:“你這個理由太牽強了。單憑一份手稿和一篇微博就去搜家嗎?”
袁徹靠在椅子上,坐沒坐相地說道:
“現在不是手稿的問題。”袁徹坐直了,把椅子拉近隊長辦公桌,“第一,他當年走的時候太突然,恰好是在她妻子死後,而他妻子的死還有可能是謀殺;第二,這兩起案子餘光都和死者有接觸,而餘光又和盛光年長得極其相像。我們分析謀殺動機的時候還有一條沒有考慮進去,就是隐瞞真相。如果,盛光年妻子當年是盛光年自己設計殺害的,而為了躲避追蹤改名換姓,現在恰好被醜雙挖掘出來,是不是就是殺人動機?”
“我不這麽認為。第一,盛光年當年突然離開是因為不想睹物思人。第二,他們雖然極其相像,可性格卻截然不同。一個人就算外表能改變,性格卻很難改變,就算裝得了一時,也可能永遠裝下去。這一點和他工作幾年的員工最有發言權。”
“如果真的發生了那麽大的事,他想要保全自己,不改變也不行啊。”
隊長剛要開口反駁,有突然停下來,看着袁徹:“我怎麽覺得你想要調查盛光年,不只是為了案子呢?你平常可不是這種單憑猜測來偵查的。”隊長臉色有些凝重,“這個盛光年,和你有什麽關聯嗎?”
“沒有。我就是覺得這種巧合是一個突破點。”袁徹急忙否定,否定得有點太快了。
隊長盯着他的臉看着,看了好一會兒。袁徹确實有點心虛,他強忍着不躲避隊長的目光,可眼睛還是不自覺地微微逃避着。
他總不能說,查盛光年是為了找一個在夢裏出現的人名吧。這個理由說出去,他親媽都未必能信,何況隊長。
隊長沒說什麽,而是突然站起來,在原地轉了兩圈,像是要做一個重要決定前猶豫不決的樣子。
然後他又很快回到座位上,看着袁徹:“我會向局長彙報,看看明天能不能申請下來。”
“啊?”袁徹以為還需要費一些唇舌才能說通,結果隊長這突如其來的轉變讓袁徹愣了一下。
“啊什麽啊?都幾點了?你先回去休息。我可不想案子沒破,我的人都累趴下了。再有什麽事兒,我找誰?”
随後,袁徹就被隊長拎着從椅子上站起來,又被他推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