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帶着滿腹疑團,袁徹回到辦公室,看見柯然還沒走。
“我剛才看了一下昨天十一點半的錄像,真找到餘光了。”柯然調整了一下視頻的時間軸,指給袁徹看。
畫面裏,餘光工作室五個人,加上餘光兩男三女,是在11:34分進入KTV。女助理全權在和工作人員交涉,餘光四下打量着環境,另外兩個女職員低聲說着什麽,最後是一個帶着帽子,背着挎包的男人,低着頭,點着腳尖,看樣子像是有些不耐煩。
袁徹揉了揉太陽穴,然後拿起車鑰匙,沖着柯然勾了勾手指頭:
“走,我們出個任務。”
柯然馬上拿好東西,跟着袁徹出了門:“去餘光工作室嗎?”
袁徹看了一眼柯然的黑眼圈,沒有回答。
柯然沒有再追問,默默地跟着。
二人坐上車,開出警局大院,上了建國路。
五分鐘後,柯然看了一下方向小聲問:“我們不是去餘光工作室嗎?”
袁徹飛快地看了柯然一眼問:“你是想查案,還是想見餘光?”
袁徹心裏想着,嘴上沒說。他越來越覺得,比起見自己喜歡的作家,柯然更想把餘光铐起來。
“當然是想查案。”柯然急着解釋。
突然想起什麽,袁徹眯着眼說道:“你是直接找到十一點半的時間點的?”
柯然點頭回答:“那個助理不是說餘光是那個時間到的KTV嗎?”。
袁徹沒吭聲,腦子卻在飛快搜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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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今天一天好像都沒有說起過餘光什麽時間到的KTV,更沒有提起過和助理聊過的內容。這件事是昨天那個助理說的沒錯,可昨天和他一起見助理的,不是這個柯然。這個柯然一直有記錄的習慣,可另外一個柯然卻沒有。所以每次身邊這個都一臉迷茫。
可這次,他好像不是完全一無所知。
袁徹突然問道:“你喝咖啡嗎?”
柯然搖搖頭:“不喝。我睡眠不好,喝咖啡就更睡不着了。”柯然看着車窗外閃過的建築,回頭問袁徹,“這是去哪兒?”
“是不是覺得眼熟?”袁徹不等柯然回答又接着說道,“監控我自己看就行了。你回去睡覺。”
“哦。”柯然應了一聲,聽上去有點失望,“我回去也睡不着,不如幹點有用的。”
“年紀輕輕就總是失眠。去看過醫生沒有?”
“看過,藥也吃了不少。不管用。”
“你這樣子多久了?”
“好幾年了。”
“今天跑了一天,應該能睡好。”
柯然沒有吭聲,轉頭看向車外。
袁徹又問道:“ 你今天晚上不會再亂跑了吧?”
“……”
柯然轉回頭看着袁徹,眨了眨眼睛,苦笑着又轉頭看向窗外。
送完柯然回到局裏,袁徹吃了點從KTV拿來的幹果,開始從餘光他們進入包間看起。
這中間,餘光在十二點二十左右出來一次,腳下已經有些晃晃悠悠的,三分鐘後回到包間,不到十分鐘他又出來了,這次他扶着牆去廁所。從廁所出來,本應該是向右轉回到自己的包間,餘光卻轉向了左側,走出最後一個監控畫面。
如果單看這個畫面,餘光是喝迷糊了走錯方向。
袁徹正在腦子裏回想整個KTV的迷宮一樣的路線,手機震了一下。柯然發來一條圖片信息,下面附着:這是KTV的消防逃生路線圖,也許可以用上。
袁徹笑了,這小子,還真是他肚子裏的蛔蟲。
仔細研究這張圖,對照之後發現餘光左轉之後,繞一個弧度就可以到達後門,而那個發現羅美嬌的房間離後門不遠。劉天工作的地方也在那條弧線上。
偏偏那一帶都沒有監控。
柯然緊接着發來第二條信息:後門對應的位置有安裝攝像頭的痕跡,是後來被拆除了。
今天柯然在KTV轉一圈做了不少事。
拆掉安裝的攝像頭,這手筆應該不是餘光做的。他再怎麽神,也不至于在別人地盤上拆東西那麽誇張。
那就是店長拆的,他是工作人員,又是一店之長,要找個理由拆除後門的攝像頭不難。多半,是因為他怕有掃黃組突擊檢查,後門方便嫖客逃走的。這麽說,後門附近應該會放置一把備用鑰匙。而常來的客人是被告知過的。
借用別人的底盤拉皮條,這個店長做得也是夠高級的。
看來明天還得再去一次,找找那個備用鑰匙。
袁徹給柯然發了信息,告訴他明天去餘光工作室的時間,還可能去一趟盛光年家的事兒。
臨睡之前袁徹最後想的事是,明天見到的柯然是哪一個。
第二天,袁徹在去餘光工作室的路上接到柯然電話,說他坐的公交車出故障了,所以可能晚到一會兒。
袁徹一直不明白,柯然家裏條件不錯,柯然也會開車,他們家為什麽沒有給他買輛車呢?
可這種八卦的心思馬上被收到的一條信息打亂了。
發信息的是一個陌生電話號碼,發的是短信,而非微信,內容很簡單:今天有時間嗎?來我這兒坐坐?
這條短信,沒有署名,沒有稱為,沒有前言後語,在袁徹看來就像是不小心按錯號碼,發錯了的。
可緊接着第二條短信來了:我是莊亞楠,今天我上班,不過很閑。你來坐坐,給我添點人氣怎麽樣?
袁徹嗤笑着,這個女人自來熟的本事是一流。
袁徹沒有回複,就算他很閑也不可能去,何況他沒時間。
可緊接着第三條短信發來了:我告訴你一個可能和你們案子有關的秘密。那天簽售會上看到的。你來不來?
不可否認,這個餌倒是有點意思。可惜,袁徹并不傻。
如果她說的是真的,那在警局見面的時候為什麽不說?就算她今天才想起來,也可能打電話,或者去局裏做筆錄。
讓袁徹到她的心理診所去,談警方正在辦理的案子,既不合理也不合規矩。
袁徹把車子停在了彙景大廈的停車場,從車裏下來,靠在車門上等柯然。
想到柯然,袁徹又把手機掏出來。這個莊亞楠能成為市局的顧問,能去給全省警察培訓,應該是專業水平比較高的。不知道是不是可以問問關于柯然的事兒。如果靠譜,讓柯然去找她看看,也許會有幫助。
這樣想着,好像就不太好對信息不理不睬了。袁徹捉摸了好一會兒才回複:有時間就去。
又等了十分鐘,才等到柯然,看着遠遠跑過來,臉上帶着和今天陽光一樣晃眼的笑容的柯然,袁徹也跟着笑了。
他等這個柯然等得好苦。
等柯然走近了,袁徹還是沒有動地方。他靠在車上,手插在口袋了,嘴角帶着別有用心的笑意問柯然:
“昨天睡得不錯?”
“不錯,所以起來晚了,加上車壞了。怎麽今天來這兒?”
“你不知道?他沒記下來嗎?”他上次見到柯然的記事本,裏面是柯然記錄的偵查的內容。
柯然撇撇嘴:“沒有。昨天什麽都沒有。估計是在報複吧,誰讓我懶,什麽都不寫。他也吃了不少虧。”柯然說話的時候沒有一絲愧疚的意思,“還有人沒來嗎?”柯然左右張望着。
“沒有。我問你,前天晚上雇那幾個人你花了多少錢?”
“什麽人?”柯然瞪大眼睛問。
“那幾個襲擊你的人。”袁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很平靜。
柯然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雇人打我?我有病嗎?”
袁徹不為所動:“那你能解釋一下,為什麽等我來了才動手?為什麽要故意放走他們?”
柯然收起笑臉,看着袁徹,尴尬地撥弄了一下頭發:“你看出來了。那天怎麽沒問我?”
“我給你時間,找一個合理的理由。”
“沒有什麽理由。就是,我怕我說的話你不信。這樣增加點戲劇效果,不是更有可信度嗎?”
“就為這個?為了讓我相信你是目擊者?”
“對啊,也不全是。我那天真的想去看看記憶力的地方,又不好意思說讓你陪我一起。”
“哦,半夜打電話過來,讓我急匆匆趕過去,你就好意思了。什麽邏輯。還有那個尉遲霖,他怎麽知道的?”
“我找他,讓他幫個忙啊。”
“他肯幫你?”
“本來是不肯的。可是聽說要溜溜你,就肯了。”
那個尉遲霖不知道為什麽總是看他不順眼,袁徹冷笑了一下:“那幾個人呢?演戲的?”
“不是,他們是動真的,尉遲霖找來的。”
袁徹胸口一陣憋悶,翻了個白眼,鎖好車門,大踏步走向大廈。
“你生氣了?”柯然緊跟在後面,小心地看着袁徹的臉。
“我沒生氣。”袁徹說,“我是憤怒。你最好現在開始閉嘴。免得我一會兒忍不住動手。”
跟在後面的柯然果然不說話了,只是還能聽到憋笑的聲音。
袁徹把手插在口袋裏,握成了拳頭。
等他們上了十一樓,敲開了工作室的門,開門的助理滿臉歉意的說:“不好意思,餘老師今天去搜集資料了。中午能回來。”
“沒關系,找你也行。”袁徹帶着點遷怒,話說出來有些沖。
助理愕然地看着袁徹像進自己家一樣直接走進來,也不好攔着。
袁徹開門見山問道:“你們3號去KTV是十一點半,中間餘光一直和你們在一起嗎?”
助理警惕地看着袁徹反問:“怎麽?三號那天怎麽了?和上次來問的事兒有關啊?”
袁徹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和那天發生的另一起案子有關。麻煩你把那天的情況仔細回想一下。”
助理沉默了一下,然後示意其他人繼續工作,自己坐在袁徹斜對面開始描述那天的情況。她說的情況和那個店長說的是一樣的,唯一一次較長時間離開就是餘光曾經走錯房間。
“他出去沒回來的,中間大概間隔多久?”
“不到四十分鐘吧。我還讓服務生去廁所找過,沒有人。結果餘老師從另一個房間裏出來,惹得裏面人破口大罵。”
袁徹看了看在一旁埋頭工作的工作室唯一男職員,又問助理:“你們其他人呢?有誰長時間離開過嗎?”
“沒有了,除了上廁所,我們基本沒出去。”
柯然撥弄着助理桌子上的一個不倒翁,像是随口一問:
“哎,為什麽叫服務員去看,你們自己不去?”
一個女職員把不倒翁挪了挪地方,不滿地說:“你說呢?我們都是女生,跑男廁所去找人嗎?”
“他不是男人嗎?”柯然指了指男職員,那職員像是知道自己被點名,擡頭看了看柯然。
“他那天沒去。”女助理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