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路過一排共享單車的時候,袁徹停了下來問柯然:“會騎自行車嗎?”
“會。”
袁徹拿出手機,解鎖了一輛自行車,邁腿跨上去:“我們走一下李紀然走過的路。李紀然說他是在那邊的‘百靈’KTV出發的。”袁徹指了指和“唱霸”挨着的另一家KTV說道。
柯然看了一眼這款單車,是為數不多帶着後座的,可後座窄小,他搖搖頭:“還是不用了,我跟着跑就好了。”
袁徹用下巴指了指旁邊的車子:“想什麽呢?我是讓你自己來一輛。”
柯然馬上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地解鎖了另一臺車。
他們順着李紀然說的那條路拐進那條商業街,那裏有一左一右兩條通道,袁徹指了指右邊,然後帶頭騎了過去。
車燈照光照亮前面的方寸之地,盡管知道這裏很平攤,可還是禁不住小心翼翼。騎行的時候能感覺到不時壓倒什麽東西,發出不同的聲音,感覺像是雪糕皮,塑料袋。
看樣子,店鋪雖然都搬走了,但除了清潔工人外還是有人偶爾光顧的。
袁徹在壓過一個塑料袋後,看見前面出現了一個小胡同後立刻把車停了下來。
跟在後面的柯然搖搖晃晃地停在他旁邊:“在這麽黑的地方騎車,太不安全了。”
“白天走這裏還好,晚上光線太差了。李紀然說他定了十二點的鬧鐘,恐怕是趕時間才走這裏。”
上次他們白天來的時候看到過這個小胡同,這裏是白白浪費的空間,大概是為了整個建築的整體效果才設計的。現在這個胡同就成了一個藏污納垢的地方,遇到刮風的天氣,很多垃圾就會被卷到這裏。
柯然把車子向前提了提,正對着胡同口,用手機上的手電筒照了照。他把車停好,走進那個長方形的空間,把手機放在地上,燈光朝上,然後站到中間。
袁徹看到的是一個斜着投射到牆上的人影:
“李紀然說他看到這個影子,因為害怕直接騎過去了。在這兒的人應該也能聽到他騎車的聲音,甚至能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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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兇手才選擇把屍體挪個地方?”
“但他沒有挪得太遠,因為來不及,還是因為做不到,還是做不做都無所謂?”
“可能都有吧。”
“既然都有,他為什麽要把屍體從樓上搬到樓下,那樣不是很麻煩?”
“那就是有必須這麽做的理由了。”
“羅美嬌離開的時候是穿着自己衣服走的。為什麽會換上工作服?”
“這個兇手估計是有女朋友的。”
“為什麽這麽說?”
“要是讓我給女人換上衣服,一定錯漏百出。”
“發現屍體的時候,屍體已經膨脹了,有錯漏也未見的看出來了。”盡管這麽說,袁徹還是拿出電話撥通淩蕭雨的號碼。
他把在KTV了解到羅美嬌的情況複述了一遍。
淩蕭雨馬上會意說道:“這個我特別注意了一下,她穿的內衣沒有穿錯,沒有反正問題,挂鈎都因為屍體膨脹被勻稱地拉直了,所以穿着的時候應該沒有挂鈎沒有挂上的情況。另外死者是穿着絲襪的,絲襪也沒有穿錯。如果是別人給穿上的,其他還好說,絲襪是最不好搞定的。所以應該不是別人給穿上的。除了鞋子。”
“那個羅美嬌,能估計一下她生前的體重嗎?”
“她的體重在118斤左右,屬于豐滿型。”
袁徹謝過法醫後,眉頭已經打成結。他走到這條通道的欄杆旁邊,看着下面的空地。柯然把手機燈光關掉,安靜地站在袁徹身旁。
“這裏面有什麽地方不對。”袁徹說,“你有沒有種線索越多,反而離目的地越遠的感覺?”
“是有很多地方說不通。”柯然探頭看了看下面,“屍體在下面的房間發現的?”
“嗯。”
“也許李紀然是走的對面的路。”
“我們沒有确定他走的是那條路。明天再去問問他。”袁徹轉身把自行車掉頭:
“回去吧,今天晚上還要熬夜看視頻。你記不記得……”袁徹看了看柯然,馬上自我否定,“你不記得。餘光的助理說他們3號那天是十一點多進的KTV。我們要看看他們幾點進來的,幾點離開的。”
回到局裏,兩人從吃了一碗劉賀誠提前泡好的泡面。
就去見那個背黑鍋的劉天。
劉天看上去很憨厚,臉上帶着些緊張,慌張。從袁徹進門一直到坐下,他一直盯着袁徹。
袁徹倒了杯水給劉天,也不兜圈子直奔主題:
“你說冰錐丢的那天有沒有什麽特別的事兒發生。”
“好像,沒有什麽事兒。”
“你什麽時候發現冰錐不見了。”
“昨天才發現的。過了夏天,冰塊用的少了。我們都是用冰盒存冰。昨天用的量大一點,存的不夠了,就想用冰錐現戳幾塊。結果找不到了。我記得上次用的時候是三號晚上,當時是我收的。我問誰都說沒看見。我就像是不是我忘了放在那兒。那東西細細長長的,可能掉在那個縫兒裏就找不到了。”
“ 你沒找過嗎?”
“找了。除了大家夥挪不動,其他的地方我都找了。”
“你們準備水果和酒品的地方有監控嗎?”
“沒有。也用不上,我們每個班兒都會交接清點數量,每次買酒都随時登記,下班的時候和前臺的收銀對一下數,所以不擔心酒品果蔬丢了少了的。”
“工作間一直都有人嗎?”
“也不一定,大部分時候都有人。”
“沒人的時候會鎖門嗎?”
“那個門比較隐蔽,外人一般看不出來,像一面牆一樣。另外走廊裏一直有我們的人溜達,也像是保安一樣了。所以,我們進出都不鎖門。一晚上進進出出的,開門鎖門太麻煩。”
“你會想一下,三號晚上那個時間段,那個房間沒有人?”
“我記不太清了。我去了兩趟廁所,中間都沒有人。”
“你去廁所需要多長時間?”
“三五分鐘吧。時間不長。”
袁徹看着他一直放在膝蓋上不停揉搓得兩只手和他從進門開始就盯着他看的眼神。
敢于直視,是表示對自己所說所做沒有心虛,可他這種直視有點太過了,幾乎可以說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袁徹問到這兒,發覺自己想錯了。這個劉天可能是容易馬虎大意的人,可如果有誰提前告訴過他怎麽應對警察,那他也應該是那種按老板吩咐做事的人。
看來他在來了以後給他們老板打過電話。通常一個員工在遇到自己被警察帶走的情況時都會盡量瞞着用工單位。畢竟在老百姓眼中被警察叫走就和違法有聯系。
可這個劉天卻第一時間給老板打電話,這是提前串通說辭,有什麽事兒瞞着不說。
袁徹停頓了一下,他先是站起來,在原地轉了兩圈,然後突然回頭一拍桌子,厲聲喝道:“羅美嬌是不是你殺的?”
這一嗓子吓得劉天頓時從椅子上跳起來,身體失去平衡,整個人向後栽過去,嘴裏還驚慌失措地喊着:“我沒有,不是我殺的。”
等他從地上爬起來,臉上的表情已經徹底崩潰了,六神無主左看看右看看,像是羅美嬌的鬼魂正在他周圍晃蕩。他急着澄清的聲音顫顫巍巍的:“我看到她的時候已經死了。真的!你相信我警察同志,我是良民!”
一直在旁邊做記錄的劉賀誠拍着自己的胸口,安撫着受驚吓的心髒,正要抱怨,被劉天這突然不打自招的話給弄楞了。
袁徹剛才判官似的一臉兇相已經收了起來,走過去把劉天扶起來:
“我知道不是你,你頂多算是目擊者。來坐下,說說看到底怎麽回事?”
劉天快要被吓哭了,這會兒心驚膽戰地看着袁徹,像是生怕袁徹剛才拍桌子的那一巴掌會拍到自己身上。
袁徹感嘆了一下,暗想隊長的不易。每次審訊隊長都是做白臉,自己做紅臉。原來做白臉的副作用這麽強。
他沖着劉賀誠比劃了一下:“你來問。柯然記錄。”
說完他自己走到角落裏,找把椅子坐下來負責聽。
劉天這回真的要哭起來,他已經意識到自己剛才被人炸出底兒了。
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就算借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反口。何況他早已經吓破膽了。
他捧着杯子喝光了裏面的水,要說實話的時候,反而覺得平靜了:
“是我第一個看到她的。
後半夜,大概十二點半吧。通宵的客人不那麽多,那個點兒酒水點的也差不多了。我就想找一個地兒打個盹。我推開一個包間,就看見羅美嬌躺在那裏,一動不動的。我去叫店長,店長過來摸了摸說人沒氣兒了。”
劉賀誠打斷他問:“你說她當時沒氣兒了。她是什麽姿态,身上有傷口嗎?”
劉天搖搖頭:“沒有,身上沒看見有傷,就是躺在沙發上,雙腿岔開的那種,一條腿還拐在沙發下面,挺別扭的。”
劉賀誠點點頭:“你接着說。”
劉天舔舔嘴唇:“我看是出人命了。我就說報警,店長說如果報警整個店就完了,誰還願意上死過人的地方玩。再說,我是第一個發現的,很容易被懷疑是兇手。到時候有嘴也說不清。他說最好的辦法是把美嬌擡出去。”
袁徹在旁邊插話:“等一下,你們從哪個門走的?”
不知道是不是剛才被吓的,劉天聽袁徹說話一哆嗦:“我們走的後門。店長把人調走了,然後我們把屍體擡到外面,擡到那條沒有人走的街上。這樣人不是死在我們店裏的。不影響我們的生意。”
袁徹問:“你說的後門,是靠近裏面那個雙開門嗎?那個直通外面嗎?”
劉天連連點頭:“對,那個是我們平時進貨用的門。”
袁徹問完就不出聲了,劉賀誠示意他接着說。
劉天膽怯地看了看袁徹,才又開口:“我說完了,就這些了。”
劉賀誠不耐煩地說:“你們把她放在哪兒了,就那麽放着還是做了什麽其他的事兒?”
“就是進了那條街不遠的地方。我們害怕,就把她放在那兒了就跑回來了。”
“你們沒做點其他的是?沒有往她身上插刀?”
劉天忙搖頭擺手:“沒有,沒有,絕對沒有。我發誓!”
柯然輕聲開口道:
“你那冰錐丢了的事兒是什麽時候發現的,是在抛屍之後,還是之前?”
“在那之前我用過。之後就沒有用過。我不知道什麽時候丢的。”
“那天晚上,除了搬走羅美嬌外,其他時間你離開過那個房間嗎?”
“上廁所。我回來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緊張,總是上廁所。我還不敢一個人去就叫上人一起。”
“還有什麽特別的事嗎?”
“還有,就是鎖丢了,後門的鎖。我們都以為是誰開門,帶到外面了。當天晚上誰也不敢出去找,就換了一把新鎖。”
“是一把U型鎖?”
“是。”
袁徹問:“說說羅美嬌的情況,她那天有什麽特別的事發生嗎?”
劉天擦了擦鼻子尖的汗說道:“羅美嬌是在我們這兒做兼職,人多忙的時候才來。3號那天是假期,人多。後來有一個包間的男人對他動手動腳的,她從包間跑出來,正好碰上一群客人。那個客人挺仗義的,替她出頭,把那個老色鬼說得回不上話。後來我聽羅美嬌和那個客人說話,好像他們還認識。我們店長又兩邊安撫,分別送了兩瓶酒一個果盤。這事兒就算了了。
袁徹突然站起來,拿出手機遞給劉天:“那個替羅美嬌解圍的人,是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