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袁徹輕輕握了一下女人的手便放開了,禮貌地笑了一下:“想不到你是醫生。”
隊長笑得眯起眼睛:“你們認識,這可太巧了。”
“見過一面,談不上認識。”袁徹刻意疏遠地說道。
莊亞楠的手剛要放在要上叉起來,馬上想起自己穿的衣服不适合叉腰的動作,有順着腿放了下來,到嘴邊的話也沒說出口。
隊長生怕袁徹又說出什麽驚人之語來,忙對莊亞楠客氣笑了笑:“十月中旬不是有一次全國的培訓嗎?莊醫生就是其中一項培訓課的老師。咱們局這次有六個名額,我準備把你報上。正好今天莊醫生來,我想你們認識一下,等培訓的時候也方便交流。”
袁徹看向莊亞楠略顯圓了一些的臉問:“莊醫生培訓什麽?兒童心理學嗎?”
隊長感覺到袁徹對莊亞楠的反感,雖然不明白為什麽,可也不能由着他性子來,于是忙解釋:“莊醫生曾經在美國學習過微表情心理學,她這次主要做這方面的培訓。莊醫生,如果有機會再給我們單獨開個小竈您看方便不?”
“好是好,可你們工作都太忙了,平時哪裏有時間啊。”
“那倒是,争取,我們争取一下。”
“好,如果您有時間,我再怎麽也要安排一下。那就這樣,隊長,我一會兒還有點事兒,就先走了。”
隊長順着莊亞楠的話又寒暄了幾句,一路笑着送莊亞楠出了門。
袁徹原地待命地等着。
隊長回來瞪了袁徹兩眼語氣馬上變回正常:“你就敗在你這張嘴上。一個大男人,說話夾槍帶棒的,這麽小家子氣。人家莊醫生怎麽惹找你了?”
“沒什麽,就是見她第一印象不太好,沒管住。我下次一定注意。”
“還有下次,你看下次人家來不來。真是的。案子怎麽樣?有進展了?”隊長把水杯蓋啪的一聲扣在被子上,佯怒着說。
袁徹借坡下驢,開始說正題。他把醜雙微博裏的線索簡單說了一下,然後把這之後的走訪的重點,和大致的範圍分析了一番。最後他順帶提了一句那張照片裏的線索,和要去調查一下盛光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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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長抿着茶水,一邊品着味兒,一邊點頭:“好,這個方向我覺得沒問題。不過,餘光是個公衆人物,一定要注意分寸,一定要有了足夠的證據再和他正面接觸。你找到那張照片裏的地點,我再和他們打招呼。”他把杯子放在桌子上,雙手交叉正視袁徹:“剛才我看你和柯然一起,他怎麽樣,聽說生病了。”
“感冒好了。”袁徹回答,隊長這個動作是要說正事兒的意思。
果然,前言結束後隊長開始說正題:“昨天,看守所的同志打電話來,說那個連保國找你,有事兒交代。正好我也要去趟看守所,就順便替你問了一下。也沒什麽事兒,就是說那個方婷婷不是他殺的,是誤殺,問這樣能不能量刑上酌情一下。哼,這話他也敢說。我直接回他了,數罪并罰,不能輕判。”
“我知道了。昨天要是我去,估計能忍不住想揍他。”
“我也差點沒忍住。好了,沒事兒了,你還不快去找線索?”
袁徹就這麽被趕出了辦公室。
這個理由,隊長大概也是絞盡腦汁編出來的吧,也難為他了。袁徹心底冷嘲了一番。
這事兒他暫時不去想了,現在可以明目張膽調查盛光年,袁徹半點不想耽擱。他叫上柯然,車子剛開出警局大院,就被莊亞楠攔下來了。
“這兒打不到車,你送我吧。”還沒等袁徹答應,莊亞楠已經開了後車門大方地坐了進來。
“我們有事兒,送你到公交車站吧。”袁徹退了一步,對他而言已經是難得了。
莊亞楠像是沒聽見袁徹的話,拍了拍袁徹的座椅:“我去京華大廈,在新開路的那個,那是我的診所。”
“我說我們有事兒,你沒聽見嗎?”袁徹咬着牙回頭看着莊亞楠說着。
莊亞楠還是事不關己:“順路送我回去,不耽誤你們。”
袁徹氣結:“你知道我們要去哪兒嗎?怎麽知道順路?”
“條條大路通羅馬,只要想順路,怎麽都能順路。你說是不是?”莊亞楠辯解着,最後看向副駕駛的柯然。
柯然在袁徹要發飙之前忙擺手說道:“應該順路,我們從建國街走就好了。後面有車出來了,我們擋路了。”
袁徹看看後視鏡,一輛警車等在後面,他只能擡起離合開車上路。
“你叫柯然吧?”莊亞楠自來熟地和柯然攀談起來。
“你認識我?”柯然微側着頭打量莊亞楠,确定自己沒見過這個女人。
“簽售會那天我也去了,在你後面。你做了那麽轟動的事兒,不認識你都難。”莊亞楠拽了一下縮上去的裙子,扯了扯胸口的衣服,遮掩住快要露出來的皮膚。這裙子穿在她身上像是枷鎖一樣,讓她渾身不舒服。
“抱歉。”柯然連忙回頭目視前方,“我不是故意的。”
“為什麽道歉?你那一摔很解氣。那個人絮絮念念的,要是我估計早就不客氣了。哎,你那一招能不能教教我?要是遇到耍流氓的,這一下就能鎮住他。”
袁徹不客氣地打斷她:“這招不是誰都能學得來的。你怎麽會跑來做顧問的?”
“我和我老師正在兒童創傷心理學研究的數據收集,單靠我們診所的那點數據遠遠不夠。你破的那兩個案子,我收集了七個孩子的數據了。我就打電話給你們局長毛遂自薦,互取所需。我提供免費的咨詢,你們給我提供更多的收集數據的機會。”
“你不做顧問,不也一樣能拿到數據?”
“那不一樣。這不是更名正言順。前面路口右轉。”莊亞楠換了一個位置,可以看見袁徹的臉,“袁徹,我對你印象不錯。咱們倆什麽時候再約啊?”
柯然在一旁愕然地看了看袁徹,又看了看莊亞楠,随後像自己是當事人一樣不好意思地別開臉。
袁徹嗤笑了一聲:“免了。我對你印象很差。”
莊亞楠笑顏依舊:“我知道上次我穿得太随意了。今天這身衣服也不好,借來的不太合身。下次我再換一種風格。”
袁徹靠路邊把車停下:“不是衣服,是人。你話太多。到了,下車!”他冷冰冰地下了逐客令。
莊亞楠聳聳肩,不以為意地拍拍前座:“還沒到地方呢,送佛送到西啊。我是怕冷場,那多尴尬。下次你說,我聽。”
柯然在旁邊打圓場:“這裏前後都沒有車站,還是送她過去吧。”
袁徹聽柯然這麽紳士地說辭,也不好再趕人,只能沉着臉繼續送佛。
剩下的一段路,莊亞楠果然一句話不再說,真像個淑女一樣安靜。要不是在下車的時候用了一個超級誇張的優雅的姿勢,袁徹真的要以為自己誤解她了。
袁徹抖了抖身子,感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馬上踩油門逃離這個自戀的女人。
柯然在旁邊輕笑:“她挺有意思。你們挺般配。”
“你哪只眼睛看出來般配的?你喜歡,我把她電話給你。不對,我沒有她電話,她怎麽聯系我。”想到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情形,袁徹無奈地翻了個白眼,“我媽,她把我電話給這個女人了。”
那次簽售會,他就是被自己老媽騙去的,說餘光是她最喜歡的作家,可惜她走不開,讓他幫忙去要簽名。
袁徹有種被老媽賣了的感覺。
柯然見袁徹一臉的懊惱,忙轉移話題:“咱們是去那個盛光年的住處嗎?用不用提前打個電話,萬一他不在家呢?”
“他是不在家。我們先去之前和他有合作的出版社。
先鋒出版社接待他們的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女人叫王爽,是曾經和盛光年工作過的編輯,說話和她的名字一樣幹脆直接。
聽完袁徹他們說明的來意,她馬上表示支持警察工作。
“你們所得情況我們核實過,因為盛老師的書是我們出版社出版的,所以看到這條消息我們第一時間做了對比。結果證實餘光沒有抄襲,他只是在作品中引用了個別的幾段文字。他的整部作品從特點,到內容,再到技巧都和盛老師的差別很大。不過,他的人可和盛老師太像了。”
“有多像?”袁徹好奇地問。
“除了身高有點矮,臉有點窄,眼睛有點大,其他都挺像。我第一次見餘光下了一跳。不過接觸過後發現他的性格比盛老師随和,也沒什麽架子,很貼近生活。”
如果身高不同,那多半就不是一個人。整容整身高代價太大。
袁徹又問:“盛光年是什麽時候離開的。您知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王爽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反問道:“盛老師和您調查的案子有關嗎?”
“有沒有關系要看綜合調查結果來定。”袁徹微微笑了笑。
王爽審視着袁徹和一直沒有開口的柯然,醞釀了一下才開口:“盛老師離開有十多年了,我想想,是十二年前。那時候我剛結婚,休婚假。我婚假結束回來就收到他的Email,說是要解約。我給他打電話不接,短信也不回,去他家,家裏也沒人。我知道他愛人去世對他打擊挺大,也許是因此決定封筆。這也是沒辦法,作家這個職業就是很感性的。”
“那之後就沒有再聯系嗎?”
“之後又聯系了一次,就是郵寄解約合同,他為此付了一大筆違約金。”
“您剛才說餘光和盛老師差別挺大。盛老師是怎樣的人?”
“他是個要求完美的人,他本人也很完美,你們要是見過餘光就知道了,閃瞎眼的那種。他自信到有一點自負的程度,和人打交道有點高高在上。當然,他也有這個資本。不過和我們相處他還是很溫和的,而且相當紳士,所以,當時我們的女職員有一半被他迷住了。誰也沒想到他最後會喜歡一個有孩子的女人。”
說道重點,袁徹馬上抓住,追問道:“孩子?他兒子盛晗不是他親生的嗎?”
“不是。”袁徹前後的變化讓王爽有些警覺。
“那孩子的親生父親是誰您知道嗎?”
“這個不知道,何茹說他死了。”
何茹,就是盛光年的妻子,十二年前車禍的死者。
袁徹問:“他們是哪一年結婚的?結婚的時候,孩子多大?”
“好像是零三年接的婚,那時候孩子大概七歲吧。這個都和你們案子有關嗎?我覺得我們應該說重點,我還有很多工作要做。”
“最後一個問題,您說郵寄合同的地址是哪兒,還記得嗎?”
“這個不太記得了,好像在M市,合同還在,但信封早就丢了。”
“M市?”袁徹看了一眼柯然,那個長頭發的男人出現的地方就是M市,看來出現在那裏的人是盛光年了。
說道這兒,王爽想起什麽,輕輕拍了一下手說道:
“對了,你們警察找人是不是挺方便的。這樣,我們這兒有一些盛老師的手稿,當時只顧着合同的事兒,忘了手稿的事兒了。等我們再聯系他,就聯系不上了。手稿對一個作家來說是很重要的東西,我們畢竟共事那麽久,雖然解約了,可還是專門留了一個櫃子裝着。這一放就是十幾年。您看要是你們找到盛老師,幫我把手稿還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