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鬼餚
司空溯雙腿甫接觸到石階上,大街忽然漸漸亮着燈光,原來燈光是各鋪宅窗戶透射出街上。
兩層高的磚瓦坊,一幢一幢由上層開始亮起來,漸漸路上挂着的紅燈籠都似是鬼火自燃。司空溯終于感到危險,眼見燈光逐一亮起,他拔腿往前的暗黑街頭逃生。
只是街道似是越跑越長,身旁的建築物都好像泡影一般,黃紅燈光搖曳。
司空溯心想:“不妙!是妖鎮!”
“嗷!——”
“嗚!——”
街上萦繞着低沉陰冷的□□聲,聲音不大,卻穿透着十裏大街。
煙霧彌漫下,遠遠身後有一群肢體僵硬的人,正雙手垂下,佝偻着身軀,恍如一群餓鬼朝着司空溯方向走。
司空溯見向前跑不成,随即試着向上飛走。當他禦劍上飛,大街上的建築物卻不斷向上延伸,窗戶都變的窄長。偶爾兩三個丢了人頭的畜生人形,撥開壓縮成線狀的窗戶,伸出頭要咬噬去司空溯。
司空溯驚雷劍一抹手指道:“太寰靈靈邪魔退散!”血符文破解了一樓的妖術,卻擋不過一重又一重四處奔走又增高的妖樓。
“太寰龍飛天!”
司空溯一喝咒語,驚雷劍奮力向上飛,上空的灰白色雲團卻彙聚成一只大手,往他一壓。
“啊?”
司空溯抽出驚雷分劍,道:“太寰霹靂術!”驚雷劍引來一道閃電,閃電沖到驚雷劍再反彈時,雲手卻撥出大風,一下子拍落司空溯。
跌落在石地的司空溯,一下子紮馬對着眼前一群邪靈。邪靈人形臉色枯白泛灰,口微微張開着,雙眼卻直勾勾地盯着司空溯。
“我餓了……”
“好餓哦……”
“蒜烤【人/臉、鹽燒【眼/球串、豆腐燴【人/肝、清蒸【人/腦、醬油炖【人/掌……”
一群邪靈不斷叫喊着食物,不斷叫餓。
司空溯喝道:“瘋了啊!還食/人?太寰靈靈邪魔滅!”法劍的光波只能擊退數個饑餓邪靈。
此時,還只差半裏就來到的邪靈,人頭紛紛落下,冒出各種畜生的頭部。眼前亮起的店面,都走出變更着頭部的邪靈。原來店外的旗幟是鯉魚的話,店內的就是鯉魚邪靈,如此類推。
司空溯道:“我的祖宗。”他想跑又跑不掉,飛又飛不到,真的站等成人【肉大餐。
“你食我等,我等食你……”
“人【/鞭酒、人/脂糍糕、腌【/人/腸羹……”
司空溯一邊持劍退後,一邊見到小食攤檔上的食物漸漸變成各自人類殘/【肢,腥血流滿砧板,滴出木頭車。司空溯不禁想到早上享用得滋滋有味,難道是人肉?他的胃部實時像巨浪翻騰,想幹嘔一番。
“
放心,早上是真的畜生肉。”
一把聲音響起,司空溯緊張地張望,聲音十分熟悉。
“哼哼哼……”
司空溯認得這冷笑聲,是那個老狐貍!
老狐貍不知隐身在哪裏,他緩緩地繼續道:“衆芸鎮認為,你食了他們,他們食你,方為公平。”
司空溯道:“狐貍前輩兩番救我,我卻懵然不知,當下我深陷險境,确實是自找!”
老狐貍道:“呵呵呵。算是,乃你蠢。不算,乃你法力低微,感受不到是妖鎮。”
司空溯道:“狐貍前輩,求你指點一下晚輩,晚輩才及冠,不想英年早逝!”
此時邪靈群漸漸包圍着,司空溯不斷揮動着法劍的光波才能逼退些邪靈向前沖。老狐貍道:“連護身罩都不懂施出麽?心內念:太寰靈靈光及身。”
司空溯聽着他的指教,此時一身流動着暖意,靈眼見到自己有一淡淡若現若隐的霧氣圍繞着自己。
那些邪靈發現一摸向司空溯就像給雷電劈過一樣,不禁縮手。他們不斷對着他張開口道:“人/【肉【肉/【脯、鮮人/nai[酥、人[[嬰/胎湯……”
陸土上,不乏鎮鄉流傳着嬰兒能補身。小的三個月左右胎盤能美顏,大點的能補身,喚作紫河車,有人甚至吃完整的八月嬰孩。紫河車不乏是流[【産胎盤,吃的男女既不感到罪惡,還教其他村民如何熬成鮮味的湯水,加幹貝、大棗、人參……官府一邊打擊這些野蠻陋習,卻一邊私下囤積嬰[【胎,人人都巴巴望着長生不老。
司空溯一聽,不禁道:“喂,人[[嬰//胎湯是借鑒野夫愚婦的鄉間偏方吧?”說畢,司空溯又想起,最近中陸煙火不斷,流民失所,遍地饑荒,不乏人相食。
再遙想到數百年前,昆侖掌門和九幽掌門大打出手,使致河水泛濫,饑餓的人連泡脹屍體也……司空溯想到這些不禁悲哀地搖搖頭,人不斷制造障孽,迫使天下往極端走,悟得大慧,真的能救這樣自私愚昧的蒼生?
此時,邪靈手上變出了各項人//肉菜肴,有些還沒烤熟,血淋淋地滴落地上。司空溯一見,垂下右臂,無力揮斬驚雷,又想幹嘔着,喉嚨都湧現了些胃酸和晚上的烤豚。
老狐貍道:“孩子,你還想無謂的事?邪靈不過擾亂你心智,眼前只是幻想。快閉上眼睛,默念着退散邪靈咒?”
司空溯道:“我法力卑微,即便用了,亦難以脫身。”
老狐貍道:“那就施出寂滅術吧,快死了,不怕用。”
司空溯道:“我這點法力,出寂滅術,是殺蚊子麽?”
老狐貍道:“哼哼,當然是我出法,你出力了。跟着我心內默念:‘太寰神山寂滅邪’”
司空溯感到有人重重一推他,他紮馬橫劍,心內默默念着:“太寰神山寂滅邪!”此時,驚雷劍發出猩紅的光波照射去邪靈,司空溯見此法術有效,不斷來回照射着。
遭受寂滅術的邪靈,紛紛成了一堆塵土,偶爾法力高深點的,就是以原形躺在地上抽蓄着。
司空溯見上百邪靈霎眼倒地成灰塵,不禁道:“到另一世界,莫……莫胡作非為了。好好往生。”
他轉身一走,鎮上的護法陣尚在,一禦劍上飛,妖樓又高起來。當他停落在空中,見到市集有幻影,憤怒的馬牛豬都在胡亂奔走,眼前又一群鳥陣直沖去他的方位。
妖術未退,主魔靈未死。司空溯雖法力低微,可是這種顯淺道理還是懂。他不禁想,主魔靈究竟是何物?此市集,水陸空生物都幾乎聚集了。市集的幻影漸漸又變,那些畜生頭人形邪靈幻影在酒家茶寮和小食檔砍着人肢。
司空溯見到邪靈将人【肺部勾起,人臉從頭/顱剖出放燒起的銅板上,四肢像豬腿那樣砍着,肉末正在腌制着。
“嘔。”
司空溯終于忍不住吐到地上。
不少邪靈走到攤檔買人//肉,有的則在茶寮大快朵頤着,市集響起早間的吵鬧聲。
按理,寂滅術後,該是元身消滅,當下該是幻象。
司空溯摸過嘴邊,他要去尋找主魔靈逃出衆芸鎮。他默默站在劍上,想衆芸鎮怨氣極深,幻象又與當今相反,反而畜生食人,元主魔靈究竟是?
禦劍在上點,衆芸鎮環山圍繞,四面無大水。司空溯就問道:“狐貍前輩,山靈作妖麽?”
老狐貍答道:“不錯。百多年前,人為食得能長生的馬人,屢設陷阱,卻多次捕捉不果,遂縱火攻山,欲逼出馬人。然而大火難控,一燒就是百日,山林生靈塗炭,馬人燒成灰燼。山靈為此悲痛萬分,自始将各動物複生成邪靈,誘殺鎮民以食之。”
司空溯不禁搖搖頭道:“又是人自作孽。不過何為馬人?”
老狐貍答道:“與鲛人同理,上人下畜。若食馬人,只會痛苦長生。”
司空溯道:“長生長生,當身邊人都死去,長生又有何用,當然痛苦了。”說到此,他不自覺地慨嘆。
老狐貍頓了頓,道:“當下,攻山靈,便能逃卻。”
司空溯道:“山靈是大靈,如何攻之?”
老狐貍哼哼哼地笑着,然後道:“一把火燒去山林,山靈自露出面目,你到時以寂滅術施去其身,趁它發怒前禦劍飛走。”
司空溯一聽,道:“如此我與百年前的山民有何分別?我不欲山靈再痛苦。”
老狐貍道:“你瞧瞧你的手。”
司空溯望了下手,發現開始透明起來。
老狐貍道:“你法力低微,在此鎮多耗一炷香,便是耗走一分靈。自己瞧着辦,哼哼。”
司空溯搖頭道:“我無力感化,唯有如此。”說畢,他禦劍到後山,念出了火咒,此時三個火球往山林扔去,他再念幾個火咒,後山火光紅紅。
山靈此時發出震怒的鳴叫,是一種低沉的嗚嗚聲,司空溯不寒而栗,心內盼望着老狐貍不是捉弄他。
“轟隆轟隆……”
後山山脈,漸漸冒出一堆土石,一個人形頭部在山脈中冒出,睜開雙眼直勾勾瞪着司空溯。
司空溯見它要張開口,趕緊地道:“太寰神山寂滅邪!”老狐貍又是重重一拍他的肩膀,驚雷劍迅雷般發出猩紅光波,剛好直接射去那個泥石大口。泥石大口內,牙齒都是泥石,牙縫中是大樹。
“嗚嗚!”
山靈在叫喊。
司空溯趁它失神,迅即默念禦劍咒,驚雷劍一飛沖天,破開了護法陣去。
“嗚嗚啊嗚嗚……”
司空溯深深呼吸着,他透明的雙掌漸漸返回肉身之狀。他低頭望着寂寞山靈悲鳴流淚,一江淚水直流大火去。司空溯背着前飛方向,不斷念着往生誦咒,希望山靈放下悲痛和執着,渡過餘下萬年山生。
司空溯不禁思考道:“人有怨念,畜有怨念,大自然原來也有怨念。人作孽越大,山水的怨念日深,到頭來是人自食其果,結局卻是犧牲着別人來成全自己的貪婪和懦弱,更甚者,反而證明自己是沒錯。”
禦劍百裏,司空溯真氣大失,想在一林休息靜修。他随意地降在林中低飛,見有大石,就施上護身罩,坐在石前。
司空溯盤坐石上,想靜修前,見到林中有果實,想到水囊飲盡,便挪移果實到手中。他握着果實,見是紅中帶粉色,軟綿綿,像桃,就是背面的凹凸痕跡有點奇怪。他将桃子翻過,移開手指,只見是一張嬰兒臉。
嬰兒臉的桃果給他翻過,就張口大哭起來,吓得司空溯狠狠一扔。地上桃果嬰兒啼哭着,樹上的妖桃跟着哭鬧,此時林中一片陰冷帶邪的哭叫此起彼落。
司空溯聽得頭皮一麻,見到樹幹漸漸轉向自己,他又是禦劍向天沖去。司空溯不敢再随意停落,想禦劍到天亮,再到人住的鎮停下。
天亮後,西南山嶺一直了無人煙,偶有疏落的村鎮,司空溯怕又是魔障之地,不想下去。一直到了午時左右,司空溯見到渡河碼頭後有一鎮。
他心想,如此大規模的建築群,如此人氣旺盛的縣鎮,如果都是妖鎮的話,只能怪自己有眼無珠、法力低微了。
渡河鎮口叫橫江鎮,因為船運較興隆,人自然較多。
司空溯肚子餓起來,先摸着荷包在懷中不。他見到茶寮酒家的菜肴都不錯,香氣濃烈,他餓卻又不想進食。最後,他還是在一家好點的酒家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