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囚鳥
明月卿冷冷地傳出聲響道:“救蒼生滅人欲,是我明家家訓。既然要我死守龍血瞳球,我又豈能憐惜區區一二平民,而棄天下更多的百姓呢?你說是否呢?大俠。黃鹂鎮鎮民,你們自我犧牲了,就能保得龍球。”
明氏如此執着犧牲少數成全更多的人,為的是龍血瞳球邪氣不流傳天下,按明氏先祖道理就應該放棄少數。
當下黃鹂鎮鎮民終于成少數,他們憤怒地喝道:“明月卿,你滿口歪理,別忘記救我黃鹂鎮是你明氏天職!”
明月卿道:“大俠,你聽,你以為如此愚昧之徒,值得我出手相救麽?”他的聲音陰冷缥缈,聲量不大,卻字字傳入所有人耳內。
宿子奧一聽,掃視一衆,轉念一想,又哈哈大笑幾聲,道:“你在捉弄心理,裝着嫌棄,想吓退我吧?”話語一落,他随手就捏斷其中一鎮民的咽喉,清脆“喀拉”的骨折聲,傳到每一個人耳蝸內。
此時鎮民又呼喊道:“明公子大人有大量,是小人不對、是小人不對、救救小人、救救小人……”
明月卿道:“明氏本無天職,不過是芸芸衆生一員。明氏與黃鹂鎮民于塵世間,不過輕若鵝毛。生亦有時,死亦有時。黃鹂鎮民,你們何苦如此畏懼死亡?當日先父于市集街口,竭盡所能,瑟瑟而亡,孤子送終,亦不過如此。”
鎮民哀求地呼喊道:“明公子大人有大量,是小人不對、是小人不對……”
宿子奧一聽,問道:“明公子私練了龍血瞳球之魔力?我瞧你口氣将與我之流同歸。”
明月卿那缥缈的聲音又傳來道:“人人終是同歸。細塵凝聚又散落,你我不過是太寰中一粒細塵。”
宿子奧一聽生氣地道:“你如此愛胡說八道,是在戲弄我吧?我殺給你看。”
他執着童顱杖,一個接着一個敲碎鎮民的頭骨,骨碎聲如玉器相撞,甚為清脆,宿子奧殺戮得甚為喜悅。鎮民連連呼救求饒,此刻變得多渺小無常。宿子奧殺了一半後,瞥到有白影出現,就歪嘴一笑問道:“明公子,跟我賭輸了?”
明月卿此時烏發傾瀉,白衣飄逸,就站在石尊上道:“我不過來仔細觀看黃鹂鎮民絕境求饒的樣子。你瞧,大難臨頭了,平日的氣焰消失了。”
宿子奧見他說話陰陽怪氣,臉色蒼白,問道:“你身上的明氏血咒在反噬着?”
明月卿道:“本公子為祖姓,即便死,好歹會與你一戰。不過,此為最後一戰。”
宿子奧咧嘴一笑道:“自當是你在忘川前最後一戰。”他瞧明月卿風姿俏倬,修眉俊眼,帶着幾分陰柔,登時雙眼閃透着狎意走前。
明月卿一下子閃現在他身旁,右掌一轉,天闕劍飛到他手心中。宿子奧一杖掃到他的下腹,明月卿也不擋,料得是虛招,登時身微微傾前,一劍反挑他的童顱杖。
“當!”
兩兵刃相交,後山傳出一陣金屬撞擊聲。
明月卿對着他露出一抹冷笑,宿子奧并未害怕,他連接着翻滾童顱杖,直擊到他的左肩。明月卿右腕耍了個劍花,陰冷的內力吸着他的兵刃,一下子推前。
明月卿右腕左右擺動,劍刃晃得見不清銀虹是左是右,當下他英姿凜凜,與适才陰森的貌姿,判若兩人。
宿子奧見《映月劍》劍鋒陡峭,淩厲辛辣,有別謠傳水月逍遙,心內一驚。明月卿雙手一展,劍刃一揮,數十道金光光影直沖到宿子奧上腹去。
眼前白光凜冽,劍刃連綿不絕往宿子奧身上撩砍,攻勢滴水不漏。宿子奧更發現童顱杖有給天闕劍法力封鎖,一時施展不到法力。
宿子奧接着反手撩撥,一時将明月卿逼後。明月卿從容不逼地向後,身子是向後傾,童顱杖在上腹揮過。明月卿的天闕劍利落扳前,兩兵刃相交。
明月卿那彎弓般的片唇,一邊揚起,露出一抹冷酷的笑意。
宿子奧見到一抹紅光在明月卿瞳仁底游走。
邪靈入體。
宿子奧當下不敢輕敵,運轉着身上的法器,破除了明月卿那牢牢的法力,童顱杖狠狠揮出數十道灰暗的光影,沖擊到明月卿。明月卿白袖一揮,光霧成灰,天闕劍又發出十數光刃。
明月卿瞬移到宿子奧後,一下劍尖要刺到宿子奧背去。
宿子奧也瞬移着,二人在後山口前,閃來閃去。宿子奧漸漸發現明月卿探知到自己瞬移的位置,心內更是大驚。
宿子奧心內道:“難道是我閉關多年,已不知當今的娃兒皆通了法眼?”他童顱杖一揮,十數道童顱杖幻影包圍着自己。
明月卿不過受到陽鏡清的啓發,耍了點雕蟲小技。就在宿子奧身上,撒了點珍珠蟲。
珍珠蟲自小由明氏所養殖,無色無形,除了飼養者,無人發現。當宿子奧瞬移在每一角落,珍珠蟲自然随着他游走。明月卿眼中,宿子奧盡管在瞬移中隐形,一群珍珠蟲卻包圍着他。
宿子奧不知。
明月卿此時天闕劍一揮,劍刃割在手指上道:“太寰靈靈正道正天下。”血符文給邪靈支撐下,法力大增,一時困着眼前邪道之徒。
宿子奧口中念着咒語,卻無法松綁明氏帶着怨念的符文陣,那血符文陣抖動着字體,不斷圍繞着宿子奧轉。
明月卿露出陰森的快慰笑意,一下子成一道白影,天闕劍刃直刺到宿子奧心去。宿子奧卻又施展裂靈術,一下子抛下元身,握着童顱杖瞬移離開。本是元氣大傷的宿子奧可謂拖着茍延殘存的靈魂返回九幽派門下。
“哼。”
明月卿取出月波鏡,念道:“太寰日光月照皆淨塵。”月波鏡照出一道金芒将宿子奧的肉身焚燒成灰燼。
回頭望着那道紅光,它正捆綁着黃鹂鎮鎮民。鎮民的臉都露出畏懼和哀求的神色,不乏鎮民給親人的屍體吓得不發一言。
明月卿以劍尖指着一個魯氏家族成員道:“若本公子死後,今日此地,可是無一活人。好想想該如何是好。嗯?”劍尖又拍了拍魯氏子弟的下颚,響着“當當”聲。
魯氏子弟的褲子又是吓得濕了一片,牙關發抖,臉色發紫。
明月卿手臂一揮,那群屍體給他掃出裏外,又解除了宿子奧封鎖的捆綁咒,道:“滾。”
黃鹂鎮民見到終于能自由,僥幸沒死,紛紛往市集中心逃跑,又是尖叫。
明月卿感到世界清靜許多。
夜深,攜着玉沁花藥丹的陽鏡清瞬移到黃鹂鎮。他感到黃鹂鎮十分幽靜,靜得有點詭異。他又轉念一想,江湖游子并無時間的束縛,當下是宵禁時段,也難怪靜得有點出奇。
走到後山口,他敲了敲石尊,朗聲道:“月卿,我來了。睡了麼?”
不消一會兒,明月卿嗖一下閃在陽鏡清身前,陽鏡清一見道:“想你是身體好了些?”
明月卿一見陽鏡清,心內大為高興。他又見陽鏡清劉海不見,梳成四方髻,一身潔淨玄色錦衣,脫脫一個潇灑少年劍客。他不禁問道:“你改行當江洋大盜了?”意即對方怎麽有錢收拾儀容起來。
陽鏡清道:“多日不見,你說話越發尖銳。”
明月卿知他不生氣,又道:“進來。”他輕輕招手,陽鏡清毫不客氣地拉着道:“當然了。”
陽鏡清見他一身缟衣,烏發傾瀉,膚色越發蒼白,在月光照射下,像月下仙靈。
二人瞬移進日升府邸內,摸着明月卿冰冷的手,他拉起呵氣了下,道:“怎麽比之前冰冷許多?”
明月卿利落地抽出手道:“明家惡咒蠶食着我,不久,或者你不能再見我。會為我哀傷麽?會想……想念我麽?”後半句時,他話音變小,尴尬地別過頭去。
陽鏡清道:“不會……”當他想說後半句時,無意瞥到明月卿眼底下有道紅光漂動。此時,他不禁暗自留心着。
明月卿一聽,心內沉寂,道:“你自當不會,你是江湖中人,恩仇快意,友若過客,是我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