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酒壺
明月卿一生未踏出過黃鹂鎮,自是不識“西嶺五毒”,不知他們法力修為高,也不知喜愛用蠱。可是,看着這黑壓壓的陣勢,似是又來一番惡鬥。
十三娘響着清甜的聲音道:“喲,明家小子,居然沒身中屍毒?可惜,即便驅毒了,還是會壓抑着你的法力。”
明月卿雙腿邁開,抽出天闕劍,緊緊盯着五人。五人就在街尾緩緩地走着,除了那個紅紅綠綠的孔雀公子,他們一行人都是身穿黑衣,破破爛爛。銀環姑的肌膚甚灰,鮮紅的血管正流動着,她道:“殺死他,護法陣便破。”
她的語音沒落,一清亮的少年音咳嗽了下,“西嶺五毒”回頭,只見是一個穿着破爛麻衣的俊朗少年。這人正在屋檐上喝着酒,又發出:“啊!”的享受概嘆聲,甚為挑釁。
十三娘一見,一個飛環擲過去,少年一下子消失,然後站在“通天霸”前彈了下對方的鼻子,又瞬間消失。
銀環姑仰頭笑了聲道:“雕蟲小技。”
明月卿一見,微微一笑,右腕一轉,發出數下光影。銀環姑一下子消失,只剩下四個邪道各自傳輸着法力,一時五道光芒沖撞,天空又是鳴雷,黃鹂鎮鎮民都感到大地搖晃。
那銀環姑使了“瞬移術”,是想偷襲明月卿,當她現身在對方背後時,一道白光晃前,差點砍去她的手指。
陽鏡清握着無極劍,反撩三下,迫得銀環姑掏出一柄短杖。那杖身鑄上了一條黑銀相間的蛇,蛇恍如有生命,給主人握着的時候爬了上去,對着陽鏡清吐着蛇舌。
銀環姑一下子消失,蛇杖要擊落到陽鏡清的頭時,陽鏡清也消失起來。銀環姑右臂一伸,銀環蛇向前一沖,張開蛇口,要咬去明月卿的頸上動脈。陽鏡清掌心盤旋着劍柄,銀牆将那條銀蛇斬成碎末,劍尖射出一道金光直沖去銀環姑的小腹。
陽鏡清眼見銀環姑消失,他又消失,兩人不過在玩弄着“瞬移”術。銀環姑再次現身時,她一躍而起,一掌往明月卿的天靈蓋劈去。
明月卿正以一敵四,他是個“氣靈雙修”者,修為高卓,一時居然還稍勝之意。四人交接着自身法力所輸出的氣掌,令到黃鹂鎮地下出現數道裂痕,屋檐磚石跌落,走獸四散。
一股氣波給推送到銀環姑,陽鏡清憑空冒出,又合掌一推以掌風阻擋銀環姑的毒掌。銀環姑此時甚為愠怒,她問道:“你如何追蹤着我?”
陽鏡清一聽,就道:“告訴了你,我的門路豈不是被識破?”說畢,他左掌又運起內力,那氣流猶如游龍直沖到銀環姑。
銀環姑雙腿站穩,硬生生地接過他的掌風,又一下子如蛙般跳,以蛇杖發出了青光。青光在地上彈跳向前,本是下陷的地磚又給鑿出好十數個黑洞,陽鏡清橫劍一擋,盡數化開。
“呯!”無極劍在空中畫着之字,幾道劍刃光波斬殺到銀環姑,銀環姑舉杖左右揮動,沒料到陽鏡清早已欺近,給他重重一掌拍落到背去。
銀環姑“噗”一聲口吐鮮血,她又施展“瞬移術”,一下子又往明月卿去襲擊。陽鏡清閃現在她身後,他一手拉後銀環姑,銀環姑給他以真氣拉着,她一時似是凝結在空中,手上的峨眉刺只差半吋到明月卿背後。
明月卿見四人的真氣給他消耗得差不多,他右腕一轉,破除了法劍使出的光波。四人一時用力過度,給餘波推到在地上。明月卿在空中翻滾了,以長刃橫掃到四人身去,四人運動着身上的護法器,擋去襲擊,默契地圍着明月卿。
海夜叉的鐵叉、孔雀公子的鐵扇、通天霸的短刀和十三娘的鐵環輪番往明月卿身上砍殺。
十三娘道:“解封了龍血瞳球,你我都能得道,何苦以身死守?”
明月卿不發一言,《映月劍》劍招連綿不絕、輕盈飄逸卻不失殺氣,手上那道白光,左挑右刺,虛實兼備,一看是名家大宗的招數。他腳踩着鐵叉,左手連發鐵镖到通天霸,劍尖在空中翻滾,刺戳到十三娘和孔雀公子的咽喉,殺意鮮明。
似時四人衫袖飛出數條毒蛇,毒蛇都往明月卿上咬去,明月卿唯有施展“瞬移術”,他還沒站穩,就一劍插到海夜叉的背去。
海夜叉受創,四人又迅速圍着明月卿,袖中發出麻繩要捆綁着明月卿。麻繩有毒镖,一下子刮過明月卿的衣衫。明月卿施展着“瞬移術”,法力不足,去到十三娘身後,卻給孔雀公子手上的毒蛇一下咬到手臂去。
天闕劍自行揮斬去毒蛇,明月卿施展輕功跳到屋檐,封閉了內經經脈。陽鏡清見此,放下銀環姑,瞬移到明月卿身旁,一下子以真氣傳輸,兩重封鎖着傷口。
陽鏡清見他要砍去手臂,他道:“莫斬,我能治。”他急急在懷內取出一丹藥,此時五人以撲前。陽鏡清一下子拉着明月卿消失,在另一個屋檐站着。明月卿急急服下藥丹,跟他攜着長劍,又跳下去。
銀環姑道:“明小弟,莫非你欲似祖輩一般,畢生窩在這鎮?你見過海麽?見過昆侖神山麽?”
明月卿閉目養神道:“我為明家子弟,必須死守瓊臺,此為祖訓。”
銀環姑道:“你就不想沖破麽?”
陽鏡清打斷道:“喂,疤臉毒婦!你可別擾亂心智,胡言亂語。今日你五個根本不能打敗我二人,還不走?”
孔雀公子此時撥着鐵扇,聲線也不知是不是捏着道:“喲,小相公口氣倒大。”他一下子身幻化幾重影,陽鏡清卻消失,一拳重擊到他背後,孔雀公子給打趴到數米外的地上。
他生氣地抹着嘴邊的血痕,雙眼流露着瘋狂的目光,來回掃視着陽鏡清。陽鏡清早見他油頭粉臉甚為不爽,他吸起地上的無極劍,無極劍一下子幻化出十道光影,沖到五人去。
明月卿在袖中取出月波鏡,本是閃着雷動天空,數條紫電劈落大地,月光鏡趁機吸收了閃電,再照射去銀環姑。
銀環姑身上的護法器不抵月波鏡發出的紫電,一下子給光波沖到“剎利目神”銅尊上,自身靈力大為重創。
“西嶺五毒”忌諱明氏的月波鏡,一下子揮着衫袖,化成黑霧,鑽上上空,黑雲消退。
黃鹂鎮的搖晃此時也停下。
明月卿終于忍不住口吐黑血,在旁邊圍觀着的觀衆竊竊私語,不乏人小聲道:“好險啊……”
“明家公子是快死了吧……”
陽鏡清一聽,生氣地對着鎮民道:“月兄身中蠱毒,三兩日便康複。若再胡亂非議,莫怪我将你們的嘴永久封起!”他右手一彈,将幾個獐頭鼠目鎮民的嘴巴給法術黏在一起,鎮民一時癢麻得不知怎麽撬開嘴唇。
明月卿見此更是雙眉蹙在一起,一下子使着輕功返回後山。陽鏡清自是追着,到他居住的日升府前,天闕劍劍尖卻對着自己。
明月卿臉色陰冷地問道:“你來訪黃鹂鎮可是為龍血瞳球?”
陽鏡清一聽,心想:“救了你兩次,居然這樣想我?”他生氣地道:“我陽鏡清做人堂堂正正,用得着邪門外道的法寶?”
明月卿見他脖子微紅,想是真的生氣,有點懊悔,他卻保持着冷冰冰的口吻問:“為何來黃鹂鎮?”
陽鏡清此時冷靜許多,想到他是守墓人,不能不問,便答道:“聽聞黃鹂鎮專門賣符文,便來此看看,來到才驚覺有安龍宮。”
明月卿微微垂眼問道:“若非靈宗修道者,都受不了此地的晦氣流,何以你神色依舊朗爽?”
陽鏡清道:“我确實并非靈宗修道者,我為‘氣靈’雙修。來了此地快四日,确實感覺不到任何晦氣流。”
明月卿詫異地跟他對視,陽鏡清跟他不自覺地臉紅一下。
陽鏡清靠前道:“反正我是忠的,也是你的朋友,我豈會害你?我們快點療傷吧。”
明月卿點頭了下,轉身進去,陽鏡清随着明月卿,護法陣自然不阻攔他進內。
陽鏡清想到瓊臺明氏為法林世家,是名門大戶,屋院建築雖然華麗,卻滲透着蒼涼之感。前殿的林木,樹枝橫生,又不見一個奴仆前來伺候,冷清得令他不安。
修道殿主堂,屋頂是一個太陽和一個月亮雕飾,鑲上的寶石,正流動着光波,晶瑩發亮。
藥箱給明月卿的“挪移術”轉到身旁,二人盤坐在墊上,不發一言。
陽鏡清拉起明月卿的手袖,以身上的法器匕首一割,中毒的手臂傷口登時血流如注,黑血瀉落一銀盅時,黑血化成蟲子,蟲子落入銀盅,銀盅似是融化了毒蟲,一時不見了蹤影。
明月卿的手臂傷口,又給陽鏡清撒了些藥粉,藥粉味道甚為刺鼻,樟腦味濃。
陽鏡清道:“丹藥是化解蛇之毒,我身上的真氣封鎖傷口,不會令毒流進心去。故此,當下的毒給我清光了。”他在藥箱取起針線,将銀針燒了下後,便引進絲線,縫起明月卿的傷口。
當陽鏡清的手指要順落到明月卿的脈門時,明月卿利落地甩開,陽鏡清抓緊時,明月卿又重重拍打道:“不用了,我感到好多了。”
陽鏡清皺眉道:“不能,作為醫者定當把脈。”說畢又是來個小擒拿,扣着明月卿的手腕,明月卿另一手點着他的麻穴道:“我亦懂醫。”
兩人雙手拍打幾番,陽鏡清就動真格,趕緊拉着他帶傷的手道:“大老爺們別別扭。”說畢,三指搭在脈門上。
陽鏡清搭了一下,就露出詫異之色,望向明月卿。明月卿的臉因為蠱毒變得蒼白了些,視線落在地上。
他當下,總算明白為何明月卿修道得當,卻施展不出好的“瞬移術”,也了解到為什麽許多招數有心無力。
二人一時沉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