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冤家路窄遇惡僧 萬分驚險戰神來
這天,莫汗那德和安泰終于來到距離哈撒不遠的小城——哈西鎮。
哈西鎮四面環山,小鎮倒也不是很冷,大街上人來人往比起小良鎮不知熱鬧多少。兩人找了間裁縫鋪買了件厚厚的外衣,試着用司琴德勝的令牌記賬,城鎮畢竟不同于窮鄉僻壤,店鋪老板看了看令牌也樂意讓他們先賒賬。
“雖說我們店小,但府尹大人每年都會來問一次,是否有神都那邊的賒賬記錄,府尹大人也會定期派人拿着我們的賬單去神都收賬,你們是從遠處來的,肯定沒帶夠銀子,穿的衣裳又少,先給你們賒着。”裁縫老板倒是好說話。
“謝謝,謝謝。”莫汗那德和安泰開心不已,終于有衣裳穿了,這一路上兩人冷得夠嗆。
“看你們穿的衣裳,像是僧人,是回鄉探親嗎?”裁縫老板問。
“嗯,是啊。”安泰應着。
“這就巧了,我們這個哈西鎮啊前幾天剛好來了兩位高僧,是聖宮新上任的大師吉衡與比諾,聽說他們也在找人。”
“吉衡與比諾?”莫汗那德驚訝地問:“新上任的大師,他們來這為何?”
“誰知道呢?也許是探親吧。這陣子好多沙僧們都說回鄉探親,出家人一旦出家不是以廟為家、四海為家嗎,怎麽都回來了?”裁縫一臉疑惑,輕輕地搖着頭。
“哦,我們回家是因為……”不待莫汗那德說話,又被安泰打斷。
“我們回家是因為家中老母病危,要見最後一面。”安泰說話比莫汗那德圓滑穩重世故多了。
“哦,原來是這樣。”老裁縫像是明白了什麽。
“小莫莫……”安泰忙把莫汗那德拉到一邊。
“你沒聽見嗎,吉衡和比諾都在此,一切小心,不可亂說話。”
“不用擔心,他們在此處,不是在眼前,怕啥?”莫汗那德仍是一副舊模樣。
“總之,以後得多個心眼,能不說的盡量不說,少惹事非。”安泰叮囑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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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穿好衣裳,一路朝西走,想到很快就到哈撒了,心情都不錯。出了哈西鎮,對面迎來兩個中年人,一個胡子拉渣,一個頭戴鬥笠。
安泰不會看,但莫汗那德自從跟司琴德勝學了劍術後,對人和萬物的觀察比以前細致了很多。
前面的兩個中年人雖然一臉風塵猜不出身份,但看他們走路的步伐,每一步都留下深深的腳印,他們決不像平常人,武功一定在自己之上。
莫汗那德把安泰拉到自己身後,眼睛一刻也不眨地盯着他們。
“請問兩位兄臺,哈撒鎮在哪個方向?”戴鬥笠的中年人向他們打探方向。
“我,我……”他也不知道,第一次回鄉,怎麽回答?
“哈撒鎮在心中,請往心中認定的方向走。”
他很快震定下來,自己又沒偷又沒搶,怕什麽?
正如安泰所說,留個心眼能不說盡量不說,自己都不知哈撒在哪個方向,如何給人指路,只是眼前人身份不明,若是指錯了還會引起懷疑,所以幹脆似說非說,以迷糊換清醒,以清醒裝迷糊。
“兄臺說的話像佛家禪語,請問兄臺是否是還俗的出家人?”滿臉胡子的中年又繼續問。
“不是,我只是佛法聽多了。”
莫汗那德心裏感到一陣不妙,眼前這兩位不是剛才老裁縫說的聖宮西殿新上任的大師吉衡與比諾吧?
若真是他們,那真是冤家路窄,又碰上了……
“原來是這樣,都說膚發受之父母,這位兄臺你的頭發這麽短,是什麽原因讓你剪了父母賜于你的膚發?”
戴鬥笠人不依不饒繼續問。
“因為他曾經得了麻風,大家都知道,傳染性很強的,所以全剃光了方便上藥。”安泰面不改色,一下把對方給怼回去。
“麻風???”鬥笠人面色一變退了幾步。
莫汗那德卻睜大眼睛看着安泰,好哇,你個安安,居然說我得了麻風?你是發瘋了吧?
安泰不慌不忙地瞥一眼小莫莫,笑着說:“是啊,都病了半年了,給家人趕了出來,這不聽說家中老母病危,所以才匆匆趕回來。”
“你得了麻風我倒是信,他是決對不可信,長得這麽好看,騙誰?”滿臉胡子人伸手就是一扣,一下扣住莫汗那德的手腕。
莫汗那德只覺手上一緊,對方一股強大的氣流直沖他體內。右手一揮剛要掙脫,又被戴鬥笠的一把扣住手腕。左右被挾持,莫汗那德不敢有大動作。
安泰機靈地躲到一邊去,以前司琴安告訴他,若是遇到比自己強的人,又無能為力時最好躲開,一則不會傷己,二則不要給別人添麻煩。只有自己安全了,莫汗那德才有精力去對付他們。
眼睛的餘光見到安泰安全了,莫汗那德沖他一笑,兩人心神領會。只見他左腳一蹬,一個翻身跳出圈外,眼前這兩個人內力深厚,他決不是對手,打不贏跑總不會錯。
這兩個人真不是吃素的,一個箭步抓住莫汗那德背後的衣裳用力往下一拉,随着一陣撕裂聲,新買的衣裳一分為二。
“你賠我的衣裳。”莫汗那德邊還擊邊大聲喊。
“哼,就知你不是在家之人,還說什麽得了麻風,我看你們是發瘋了。”滿臉胡子的手法并沒有慢下來,上下左右封住出口。
“就是發瘋也輪不到你們撕我的衣裳,快賠。”
莫汗那德心中不悅,雖說修佛二十年,但這無緣無故地被人無禮,上來就大打出手,也不常人所為,從懷裏掏出他的天音錘,一個意念,天音錘呼呼地變大。
“本座無意撕你的衣裳,只是想看看你胸前的标記,看了就好。”戴鬥笠的見他亮出武器,也加緊了手上的力度。
“你是誰?憑什麽給你看?”莫汗那德揮動着天音錘時而躲閃他們的掌力,時而出天音錘相擊。
“天音錘都出動了,不看也知道你是誰?”滿臉胡子說。
“你就是聖王,快把聖令交出來,可饒你一命。”鬥笠說。
“你們就是新上任的吉衡與比諾?”莫汗那德問着。
“正是,本座是吉衡。”滿臉胡子說。
“本座是比諾。”戴鬥笠的說。
證實了身份,吉衡與比諾出手更狠了,以莫汗那德的三腳貓功夫,不出半刻就會敗下來。
“今天若不交出聖令,只好把你帶回聖宮去了。”比諾說。
“聖令并不是令牌,它只是歷代聖王身上的标志,你們搶不了,我也給不了。”莫汗那德拒絕着。
“那就擡具死屍回去。”
吉衡話狠手更狠,招招至命,式式奪魂。他十指如鷹,鋒利無比,配合着比諾如刀的雙掌,又一聲的撕裂,莫汗那德前面的衣裳又給撕個大洞,露出他胸前閃閃的卍字符號。
“就是這個,這回假不了了,把它挖出來。”吉衡手下更不留情了。
“你們挖不了的,我死它就消失,它是我做為聖王的标志,不是誰都可以拿走的。”
莫汗那德奮力抵抗。雖然只練過一天劍,天音錘也根本沒使用過,但不妨礙他的靈活,他天生靈動的根基在這裏得到極好的發揮。吉衡、比諾雖說是大師級人馬,一時也拿他無奈。
“你已不是聖宮的聖王了,留着也無用,就讓它消失吧。”比諾雙掌如刀,刀刀如風,刀刀至命。
一邊的安泰看呆了,真是越怕鬼,鬼就越難纏,眼前這兩位大師輪番攻擊,小莫莫怎麽受得了,王爺啊王爺,你快來啊,小莫莫快不行了……
他在心裏祈禱着。
……
卻說司琴德勝和安徒柳青一路西行,這天他們也到了哈西鎮,安頓好一切,司琴德勝一如往常點香、默念莫汗那德名號,接着是撫琴傳音。
撫了半響,頻頻出錯,總感心煩意亂,好像有事發生一樣,但明明什麽事也沒有,為什麽總是忐忑不安呢?
理解他的只有司琴安,司琴安見他神情恍惚不由打趣着。
“王爺,你念名號肯定不夠誠心,都念了這麽多次了,琴也撫了不少,不然怎麽沒有回音呢?”
王爺瞪他一眼,臉上現出少有的惱怒之情,連續半個月的問香撫琴都無音訊,沒有心情開玩笑。
司琴安見主人不樂也不敢造次,不再吭聲,剛想偷偷的溜出去,又被他叫住。
司琴德勝着看窗前的香,煙霧缭繞、袅袅升起,過了半刻,香火啪的一聲響了一下,閃出一抹明亮的火光越燒越旺。
這是啥意思?王爺一臉懵逼,立馬叫住司琴安說。
“快找個透明的水晶盒,把這香爐與香一起放到盒裏随我出去。”說着就急匆匆往外走。
司琴安喊着:“怎麽行?香悶在盒子裏會息火的。”
王爺扔下一語:“那就在盒子裏弄個小/洞。”
剛走到府尹大門,驀地見到門外急匆匆走來安泰,心中不由一喜。
原來司琴德勝在府尹撫琴,附近的莫汗那德早就感應到了,只是被吉衡與比諾纏着脫不了身,只好暗示安泰去找他,一來可以為自己解圍,二來,他是有很多話想問他。
“安安……”司琴安一臉開心,幾個月未見,安泰的光頭也長出長發:“終于找到你們了。”
安泰卻無心理他,見了王爺匆匆行了一禮急急地說:“王爺,你終于來了,快随我來,小莫莫有危險。”
王爺見到安泰,吊着的心終于稍微安了一點,但聽到他有危險,心又吊起來:“他怎麽啦?”
“我們遇上吉衡與比諾了。”安泰說。
吉衡與經諾?司琴德勝心裏一驚,雖然沒見過他們,但多少還是聽說他們內力高強、武功絕卓的,這莫獨身一人……
不敢往想下,讓安泰快點帶路。路上,司琴德勝問:“莫怎麽了?幾個月沒有消息?”
安泰見他擔心小莫莫,心裏略感欣慰:“我們一路,除了趕路平時都在打坐。”
“打坐?他收不到本王的琴音?”
“收到啊,不然我怎麽會來這尋你們?”
“……”司琴德勝無語,自己天天上香念咒撫琴,難道只有這次才有效?他的聯系方法也太離譜了。
遠遠地,聽到莫汗那德天音錘發出丁丁當當的聲音,不用說與他對持的兩個中年人就是吉衡與比諾了。
司琴德勝亮出逐日寶劍遠遠地飛了過去,也不吭聲,一個俯身像老鷹抓小雞般提起莫汗那德就飛上空中,禦劍遠去。
莫汗那德驀然給人提在空中,本就有恐高症的他才不管是誰,一下緊緊抱住來人把頭埋在他胸前,嘴裏喃喃着:“別,我怕……”
“別怕,我在。”耳邊傳來他熟悉的聲音,擡頭一看,司琴德勝正用暖暖的眼神看着自己。
“你……來了……”莫汗那德喏喏地,眼前閃現出打坐入定與王爺一起的情景,不知為何,心猛地亂跳,如同姑娘見了心上人一般,一把推開他,像是他身上長滿虱子。
吉衡與比諾對戰莫汗那德正占上風,眼看就要生擒聖王了,誰知耳邊一陣風聲白影一閃,眼前已不見了莫汗那德,再看他已被人救走飛遠了。
“怎麽?”司琴德勝知道他畏高,一向都是緊抱自己的,正在享受給他抱着的溫暖,卻一下被他推開。
“唉……”莫汗那德嘆口氣閉上眼,一是不想看王爺,二是不能看腳下的高空。他也不明白讓安泰叫來司琴德勝到底是對是錯。
“本王若不來,你能全身而退?”司琴德勝問:“只怕到時安泰也遭殃。”
他不明白莫汗那德為何對自己态度忽變。但他忘了,自己給他調侃時也是不理他的。
“……”莫汗那德無語,本來是有很多話想問他的,但此時相見,卻是一句也問不出。
見他不語,司琴德勝默默禦劍停在另一個山頭,這山頭光禿禿的不見一片綠意,四周一片沙石。兩人靜靜地坐在石塊上,誰也不語。
良久,司琴德勝問:“為何不回音?”他是問自己多次上香撫琴的事,上次他們分別之際說好:
如若是我聯系你要找你,必然以埙音相喚。
你若以埙音相喚,我必然以琴音合之。
“哦……”莫汗那德挪揄着,有幾次是感應到他的琴音,只是一路跋涉,累了,不想理會,頭一次覺得千言萬語卻不知如何開口,背着他,不想看他。
更重要的是,他心裏一直沒有理清自己和王爺之間是什麽關系?
朋友嗎?不像,他們在彼此間的心裏比朋友更重。
是兄弟嗎?又不像,兄弟也沒有他們之間的……他打斷自己的念頭,難道真如天音說的,我們是中陰态,産生的感情不亞于世間情愛?
“衣裳破了……”司琴德勝看到他身前背後被吉衡與比諾撕爛的衣裳。
“為何不穿本王做的那套衣袍?”他把莫汗那德破裂的衣裳攏在一起,站在他身後,似乎想為他擋住身後的冷風。
“……”莫汗那德無語,難道和他說在這窮鄉僻壤人家不認你的令牌賒不了賬,拿去典當了?
“穿我這件吧。”司琴德勝脫了自己的外衣給他披上。
“不,你不能着涼。”莫汗那德深知他的體質,把衣裳推辭回去。司琴德勝明顯感到他的手在微微發顫。
“對不起,不是故意不回你的琴音,而是我……”莫汗那德明白他在擔心什麽,但是他總疑惑在幻境中看到的一切。
“不想說就不要說,本王都明白。”司琴德勝不想強迫他:“你受傷了?”他問。
“不要緊,皮外傷。”莫汗那德應着。
“以後盡量避開他們,你不是他們的對手。”司琴德勝叮囑着。
“不用擔心,沒事的。”莫汗那德淡淡的。
“你的心理很強大。”
“有嗎?我怎沒覺得?”
“發現你遇什麽事都能從容不迫。”
“是嗎?可能習慣了。經歷太多的萬箭穿心,所以練就今天的刀槍不入。”莫汗那德淡然苦笑。
這得經歷多少事才能有今天這從容不迫,冷靜淡然。司琴德勝嘆息着,不由心疼他的過去。
“以後本王護你安危。”司琴德勝的聲音在他耳邊輕輕地。
莫汗那德聞言一笑,這世上,除了安泰,他是第一個對自己好的人。
“你不用擔心,其實也沒什麽的,經歷多了就會發現,這世上除了生和死,哪一件事不是閑事?”
“……”司琴德勝靜靜地看着眼前這個眉目如畫,又不失高貴靜雅的男人,他一向語出驚人,和自小得到佛法的智慧點化有關嗎?
“我們回去吧。”他輕聲說。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