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雙蛇出沒驚班主 惡夢纏繞少年行
安徒柳青把江夏安排在府裏,視為上賓讓下人好生伺候着。有空兩人就唱唱戲,打打鬧鬧,偶爾也邀江夏去長勝王府玩一圈。
這天聽說司琴德勝的病好了,硬要約着人家去狩獵,長勝王不允,就軟磨硬泡讓人答應。還讓下人去叫江夏,說在家待着不好,要多出去走走。這不,下人去叫了半天也不見他人來。
“太陽三杆了還不起來,比本王還能睡。”安徒柳青束着腰帶整理着衣冠,嘴裏嘟嘟囔囔的。
正準備去江夏房中,卻見府兵餘裕光來報,餘裕光是他的貼身随從,只是他喜歡獨來獨往從不帶随從。
“王爺,江公子不在房中。”
“不在房中?去哪了?”。
“不清楚。”餘裕光應着:“已在屋裏和院裏分別找過,都不見人影。”
這麽奇怪,不在房中能去哪裏?不是逃出去見龐宏他們吧。若真是想找龐宏也不用不辭而別啊,說一聲就可以了,本王又不是金天賜,會把你困在府裏不讓出去嗎?
嘀咕着到了江夏的房門:“江公子……”
敲着門。裏面沒有聲音,推門進去,放眼四看,沒人。
“去哪了?”安徒柳青自音自語,把床上的被子一掀,空無一物。
再打量着屋子,除了其中一扇窗微微開了一點,其餘的窗都關着,屋裏沒有打抖的痕跡,沒什麽事啊,怎麽就不見人?
安徒柳青在屋子四周轉了一圈,認真觀察着每一個角落,屏風後沒人,維幕後也沒人,一切沒有異樣。會去哪了呢?不由擡頭嘆氣。
這一擡頭不要緊,倒實實在在吓了一跳,原來江夏正顫顫栗栗地躲在橫梁上,緊抱着柱子混身發抖。
“喂,我說江公子,你是沒地方睡還是沒地方坐,這麽大的地方你不待,偏偏要爬到屋頂上去,你是鳥還是猴?怎麽回事?”
安徒柳青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橫梁上的江夏,沒好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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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噓……”江夏小心翼翼地示意他小聲。
“搞什麽鬼?”安徒柳青又問,今天的江夏表現有點奇怪。
“噓,別吵,有蛇……”江夏用顫抖的聲音小小聲地說了句。
“有蛇?”安徒柳青又着實給江夏吓一跳,忙四周察看:“哪裏有蛇?”
“床底下……”江夏還是顫栗不已。
安徒柳青立馬趴在地上,看了半響,啥也沒發現。
“喂,江公子,你是不是看花眼了,床底下什麽也沒有。”安徒柳青站起來。
“有的,還是兩條呢。”江夏不像說謊的樣子。
“不可能啊。”安徒柳青看了看床四周。
“若真是有蛇,你爬上屋頂也沒用。”說完又朝床前走去,擡腳踢了踢床邊,沒見動靜,又坐在床上。
“我就不信王府會有蛇?”他抱着雙肩,似乎等蛇出來。
又過一會還沒動靜,安徒柳青跳下床,伸手一掀,毫不費勁地把整張床給掀起來,他的天生神力可不是吹的。
果然,在床底的橫木上纏着兩條青色的蛇!蛇原本好好在纏在橫木上睡覺,床給掀開,驚慌失措地四處游串。
江夏哇哇地大叫着,在屋梁上也阻止不了他的害怕。
王府怎麽會有蛇?安徒柳青大吃一驚,眼明手快地抓起桌面的兩根竹簽飛插過去,兩條青蛇當場斃命。
“派人去查,王府怎麽會有蛇?”
安徒柳青對着餘裕光就是一頓冒火,今天蛇進了江夏的房子,明天是不是進自己的房子?若不是江夏,居然還沒有人發現?一定要把蛇進府的來龍去脈查清楚。
餘裕光領命而去。
“下來吧。”安徒柳青半響才稍為消氣,看着還在屋頂上的江夏,不由放輕了語氣。
“我……我……”江夏吓得不輕,到現在還在顫抖着身子。
“沒事了。”安徒柳青的聲音更輕了。
見江夏還是不願下來,眼睛一轉露出一臉壞笑,俯身抓起地上已死的蛇往江夏身上抛去:“你下不下來,你不下來它就上去了。”
“啊,不要……”手一松,整個人從屋梁掉來來。
安徒柳青氣定神閑,穩穩地把他接住,又一次在美男面前展示自己力拔山兮氣蓋世的天生神力。
“看你一雙黑眼圈,一晚沒睡?”四目相對,見江夏臉上吓得鐵青,眼睛紅紅的,安徒柳青放下他問。
“嗯。”江夏避開他的目光小聲應着。
“是怎麽發現有蛇的?”
“睡到半夜,聽到窗口有絲絲的聲音,開始以為是風聲,沒在意,後來……”
江夏想起前一晚的情形,至今還感到心有餘悸。
前一晚,江夏睡到半夜,朦胧中聽到窗口有異樣的聲音,睜開眼睛掃了一下,除了那扇沒關緊的窗,其餘的一切正常,想着可能是風聲,也沒留意,繼續睡。
哪知剛睡一會,又聽見聲響,而且聲音已不在窗口,而是在房中。
機敏地坐起來觀察着四周,想找發出聲音的地方。眼睛在屋裏掃了幾圈,終于發現兩條青色的蛇正朝着床邊爬來。
這把他吓得魂飛魄散,三更半夜的又不敢喊,若是吵着王爺他們就壞事了。這可不是他的戲班小院,可以大呼小叫。這是王府,深夜時分王爺睡了,安徒夫人也睡了。
總不能和蛇打架吧,他從小怕蛇,躲之不及,又怎麽會和蛇打架。萬分無奈,只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爬上了屋頂。
還好,兩條蛇似乎是進來過冬的,并沒有攻擊之意。它們爬上了床底,纏在橫木上就再沒有動靜。
“怎麽不叫人啊?想當無名英雄?”安徒柳青調侃着他。
見他臉色蒼白又換了語氣,不忍心責怪:“有事就叫人,你現在是府裏的上賓,府裏養這麽多人不是吃閑飯的。”
“沒事,我在上面待着還好。”江夏說。
“噗哧”一聲,安徒柳青給江夏給逗笑了:“在上面待着好?要不再把你送上去?”他戲谑着。
“王爺可以試試看?”江夏知道他在和自己開玩笑,和他互怼着。
“別以為本王不敢。”安徒柳青說完身形一旋,一手攬着他的腰就往屋梁上躍去。
“你……”江夏睜大雙眼,聽着耳邊的風聲:“來真的?”
“沒說開玩笑啊,你說在上面待着還好的。”安徒柳青抱着江夏穩穩地坐在橫梁上。
“那也不用上來啊。”江夏說:“我那是無奈之舉,你這是明之而為。”
“反正本王從小到大還沒在橫梁上待過,就陪你一回。”安徒柳青繼續戲弄他。
“別了,還是下去吧,你家王府的屋頂高得可怕。”江夏顫顫地說。
“好吧,不和你開玩笑?”安徒柳青躍下來輕輕把他放下。
“你休息吧,折騰了一晚也累了,今天就不要去狩獵了,好好睡一覺。”安徒柳青說往外走。
“不,我跟你去。”江夏急急地跟上來。
“你不困?”安徒柳青一臉疑惑。
“不困。”江夏言不由衷地應着。
“還是給吓壞了,需要本王陪你睡覺?”安徒王不懷好意地擡起他下颔調侃着他。
“不,不是的,真不困。”江夏耳根一下紅了。
“不會吧。”安徒柳青并不信,心裏嘀咕着,一晚沒睡,明明黑眼圈都有了還說不困?是對狩獵感興趣還是怕蛇?
想到這,安徒柳青眼睛一轉,假意回屋拿東西,趁他不注意又拾起地面的死蛇往他身上抛。
“有蛇!”他惡作劇地喊。
江夏驚魂未定,聽到有蛇,吓得面無血色,想爬柱子,無奈柱子遠,只好将近麻溜地往安徒柳青身上爬。
剛想看看是怎麽回事,卻聽到腳下安徒柳青的聲音幽幽從下面傳來:“你當本王是根柱子還是樹幹?”
江夏這才知道又被他耍了一番,氣得夠嗆怒怼着他:“誰讓你用蛇來吓我?”
“原來你真怕蛇啊?”安徒柳青肩上頂着一個大活人,一動不動筆直得像樹幹。
江夏惱怒未消,幹脆就坐在他的肩上不下來了。
“我就是怕蛇又怎麽啦?誰沒有怕的東西?”江夏理直氣壯地怒怼着他。
“你一個大男人為什麽怕蛇?”安徒王好奇地問。
“……”江夏無語,有氣無力地從安徒王肩上滑下來,臉上一陣落寞。
“你肯定有事瞞着本王,不然一個大男人怎麽怕蛇怕成這樣?”安徒王看着他,不像在開玩笑,更像在開導他說出心結。
“我們出去說吧。”江夏看着地上的兩條死蛇,心情還沒有平伏過來,拉着安徒王就要出去。
“好。”安徒柳青應着。
此時已是初冬,寒風陣陣從門外吹進來,吹着兩人發絲飄飄。
偏廳裏江夏的目光變得很悠遠,看着窗外的天空,往事一件件展現在腦海……
他出生在南疆的一個小村鎮裏,南疆自古氣候溫和多雨水,古人稱南疆為煙瘴之地,地濕偏僻多蛇蟲鼠蟻。
那時江夏還小,父親江東子長年帶着戲班四處讨生活,家中只剩下他和母親餘氏相依為命。這年的夏天,天氣出奇地悶熱,小江夏在院中的樹下午睡,母親正在屋裏做飯。
院裏靜悄悄,不知何時外面爬進一條全身花斑的蛇,那蛇正吐着信子向江夏的小卧榻游來。
正在午睡的江夏哪知危險将臨,睡得憨然,聽到母親餘氏的一聲尖叫,緊接着聽見盤子哐的一聲掉落在地。
江夏被驚醒,睜眼一看,母親手中的盤子落地,地上撒滿了飯菜。驚慌失措地睜大眼睛驚恐地盯着自己身後。
回頭一看,只見乘涼的地方一條蛇眼看就游到小榻椅上了。
他一個靈機翻身跳下榻椅,母親不知何時手上已拿着一根木棍,把江夏護在身後向蛇打去,蛇發出絲絲的聲音,人蛇對視半響,蛇忽然頭一擡,像人一樣立起來沖着母親就是一口。
只聽見母親哎呀一聲,木棍打了蛇身上,手也被蛇反咬了一口。木棍落地,母親跌坐在地,蛇絲絲地游走。
江夏大喊着母親,可惜母親緩緩地躺在他懷裏閉上了眼睛。
大哭着跑出去喊救命,村民們找來大夫時,母親已不行了。
抱着母親哭了三天三夜,父親終于回來了,父親長嘆一聲什麽話也沒有說。只是從此之後,把江夏帶在身邊寸步不離地照顧着。
直到若幹年後,父親娶了二娘,這才把江夏留在家裏。
二娘終不如親娘,蛇的陰影一直留在他的腦海裏,常常整宿整宿地睡不着。
二娘見他整宿地不睡,整宿地在房裏亮着燈就不停地開罵,說他沒生在富貴家,卻學富貴人家滿屋子點燈等等。
父親看不過眼就說了二娘兩句:“他就是個孩子怕蛇也沒什麽,你做娘的不護着他反而罵他,是不是太過份了?”
二娘是潑辣的性子,受不了父親的責罵,天天與父親開戰,罵得天昏地暗,從此家中無寧日。
父親心裏本就難以接受餘氏的離去,如今二娘又對江夏不好,心情一天比一天煩悶,借酒消愁,不久後魂歸故裏追尋母親去了。
父親一走,江夏就變成無父無母的孩子,二娘席卷了家中所有的錢財,狠心把江夏趕出家門。
江夏成了孤兒,還好父親留下的戲班并未解散,戲班的老人見他孤苦無依,勸他進了戲班,從此有了照應。
回憶往事,江夏一聲苦笑。
“說的好聽我是戲班的班主,說的不好我就是個孤兒,一個沒父沒母的孤兒。”
“……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想了,以後安徒王府就是你的家。”安徒柳青唏噓着他可憐的身世。
“王府人丁不旺,除了本王和母親,沒別的親朋好友,以後就當這是你的家就好了。”
江夏站直了身體,恭恭敬敬地向前一彎腰,就要向安徒柳青行禮。
“诶,江公子別這樣,你是要還我一輩子情的人,向本王行禮算什麽?”安徒柳青壞笑着。
“王爺以後可否不要叫我江公子?”江夏漸漸放松了心情:“王爺若不介意,可直喚我名江夏。”
“這沒問題,問題是江夏你以後能不能不要叫本王為王爺,可直呼我名柳青。”安徒柳青看着他,套用他的話。
“好。”江夏輕輕一笑,露出兩個酒窩,把安徒柳青妩媚得一愣一愣的半天說不出話。
這時餘裕光來回話,說在王府裏裏外外都查過了,沒有發現蛇的跡象,也不知江公子屋裏的蛇是怎麽來的。
不過下人們都在府裏四周灑了硫磺粉,相信不會再有蛇誤闖進宅了,請王爺和江公子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