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宋大嫂一下子撲上去抱住,死死抱住宋思,不斷安撫她。
鬧了好一陣子,情況才終于穩定下來。
清醒後的宋思再也沒感受到肚子裏失去的那塊血肉,也是無緣了。
母女倆抱着嚎啕大哭。
周大成一肚子不耐煩,表面上卻還維持着誠懇的認錯方式,雙膝跪地将近半個小時了。
“爸,媽,再相信我最後一次,我一定會對小思好的,我保證。”周大成再一次保證。
宋思敢怒卻不敢言,躲在被子裏只露一雙眼睛,裏面寫滿了恐懼。
可宋志剛看不到,沉思了一會兒點點頭又說:“這孩子……”
子嗣是大事,宋思結婚幾年都沒剩下孩子,他自動把懷孕被打這事忽略,操心起下一代問題。
宋思眼睛裏閃爍了許久的光漸漸暗淡下來,她認命的放下了緊着她媽的手臂,搭在床邊,一下子沉默起來。
果然還是逃不開。
宋淺看到了宋思的絕望,一瞬間蒼老般壓彎了腰,又想替她争取一下:“叔,他騙人,他不會改的。”
“閉嘴,你個小王八羔子,非要看家裏被拆的七零八落,被村裏人看笑話才開心是不是,今天你要是再講一句話,看我今晚回去打不打死你。”
宋志進看他哥的表情已經了解一切,就這個丫頭不懂事一樣攪和。
“可是他真的……”
“唧唧歪歪什麽東西可是,我看你真的活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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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也拉拉她衣袖,示意她不要再挑戰她爸的脾氣了。
宋越也想說些什麽,剛開口就被宋志剛一個眼神呵斥住了。
亂上填亂是不是。
宋大嫂卻是個暴脾氣,忍不了這種痛苦,一個健步沖上去揣了一腳,還動手打了上去。
地裏勞動的莊稼人,雖然是個女人,力氣也大的夠人受,周大成被打的龇牙咧嘴,哪兒哪兒都疼。
沒幾下子,周大成就倒在了地上不動彈,宋思從病床上跳下來護住他,抱住宋大嫂的腿不然她再動手。
這一下下,将來都是要回到她身上的,更狠更重更殘忍。
宋大嫂不清楚只知道恨鐵不成鋼,憋着氣止住了。
不理會其他人,宋家這兩兄弟算是徹底沒了什麽旁的想法。
恢複了表面上的和氣。
宋淺只是站着,就能感受到來自靈魂深處傳來的吶喊聲,告訴自己,她不能認命,想起宋清說過的話,如果考不上高中,只能嫁人。
在這宋家,嫁了人,嫁出去就別想有什麽變故,是死是活都是那邊的人了。
晚飯桌上,周大成一副讨好的表情對着宋志剛和宋志進,酒一直灌,直到兩人醉醺醺沒什麽思考能力。
“爸,你看我昨天和您商量的事怎麽樣啊,人家可是跨國公司大企業大老板,不會騙人的,要不是剛買了車,手頭緊,我也不好意思開這個口。”
桌子最角落的宋淺捧着碗,在他将将開口就摸清他到底想什麽,一臉正經說道:“皮包公司,跨國騙錢。”
周大成堆着笑的臉突然冷了下來,訓斥道:“大人說話,小孩插什麽嘴,你吃你的飯。”
沉默了一天的宋天賜終于爆發:“你說什麽呢,我姐也是好心提醒你,害怕你上當受騙,栽跟頭。”
周大成是個欺軟怕硬的主,就是仗着宋淺在家裏好欺負,經常背着人地諷刺她,不給一點好臉色。
這一次自己也喝了點酒,一時沖動脫口而出。
沒想法兩個當家還沒出口,就被一個小自己好幾歲的沖了,醉意一下子消散。
對這個閨女一向打罵的宋志進這次沒開口阻攔宋天賜,為了那筆錢,他只能點頭哈腰說下次注意,心裏卻把這兩人都紮了一遍。
宋家兩兄弟酒也醒了不少,周大成到這頓飯結束也沒敢再提錢的事。
只是他不知道,宋志剛已經做好抵押的準備了,不過這裏地處鄉村,一套房也押不了多少。
周大成承諾過三個月就還錢,活當能拿到的更少了。
第二天再聽說,宋志剛已經簽好字了,遞過去的時候一直念叨着很快就會贖回來的。
與此同時,宋老大一家也搬了進來。
大年初六,周大成開着那輛新車南下了。
幸好兩家子關系好,住在一起沒什麽大問題,日常小摩擦都是小問題,一覺睡起來笑呵呵就過去了。
這些天一直忙這忙那,宋淺再也沒去找過項栾城。
—
“我要打死你個王八羔子,畜生東西。”
平地一聲驚雷起,卻沒多少人注意到這件事。
“村長召集大家開個會,商量件事。”
家家戶戶來了人,一群人聚集在一起,烏壓壓一片,總之很多。
宋淺個子小,站在人群最末端。
“曉得啥事不?”
“哪個清楚,通知的時候也沒說個明白,光叫家裏能當家做主的人來。”
一夥子人幹站了半天都等不來人,七嘴八舌意見頗大。
又過了一會,張老五跟着村長從人群最後面一點點向前面走,像是什麽不得了的大事。
村長站定,擺足了氣勢,清清嗓子,醞釀了一會兒:“今天本來不想勞煩各位跑着一趟的。”
話語一轉:“在場各位也都知道,年前這項家最後一個老人去世了,就剩一個潑皮無賴孫子,本來我想着鹽垛百來戶人家一人一口也能把他拉扯大,誰想……”
冠冕堂皇的面子功夫十足,不少人露出輕蔑不屑的表情,也沒出聲。
站在旁邊的張老五突然發言:“各位啊,你們都是見證過的,我幫這項家老□□葬了,項家這房子歸我。”
他們的聲音被前面兩個婦人的聊天聲蓋住,宋淺只能根據周圍人的談話七七八八猜出個大概。
那應該沒錯了,就是這一次,項栾城被村裏趕出了村子。
小說前期對他描述很少,只提到是年後沒多久。
“可是他今天突然跑進我家,還偷了我家的東西,我管教了一下。”
“各位父老鄉親,在這裏有一個提議,把那臭小子逐出村子。”
欺負孤兒,不少人對他不齒,但這事是那小子趕出來的,又不好多說什麽。
也就任由着他們。
加上之前不少人家裏逮到他偷東西,紛紛表示支持。
村長站在張老五身後,笑的奸詐。
這下可就沒理由再分糧食出去了。
宋淺看不到反對者。
她轉身離開去找項栾城,跑遍一個村子,才在墳地旁的小木墩處看見他。
他半靠着樹幹假寐,聽見匆匆腳步聲,微微睜開眼知曉來人後又合上,仿佛不知道村子發生的事情。
“十七,還好嗎,有沒有被打?”
他沒有回應,只是轉個頭表示自己不想回答這件事。
脖頸處露出青紫一團團,頭發也亂糟糟的。
“他們說你偷東西了。”
他不說話。
“十七,村裏人要趕你走,可能你連現在的屋子也住不了了。”
依舊沒有回應。
宋淺繼續:“十七,我們去城裏找個學徒學點手藝吧。”
這下子少年才有了反應,狹長的雙眼露出兇戾的光芒,“關你屁事。”
一切恢複原點,項栾城又變成了那個對人又兇又不好講話的項十七。
宋淺蹲在他面前,也不走,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盯着他看。
宋淺向來有耐心。
“我沒有幹過的事,屎盆子扣在我頭上,我為什麽要認,我不會搬。”
破天荒的,他對她解釋。
“那我們現在就去村長面前說這件事。”
宋淺想的單純,殊不知這一切都是村長安排并默許的。
項栾城一下子坐直,和她對視,像是無奈卻透着嘲諷。
他們想趕他走不是一天兩天了,從他爸他爺去世起,明着暗着不少人都生了這個心思。
又沉默了一會兒,日頭西沉,涼意的風吹過,帶着一個夜晚的孤寂。
項栾城撣撣褲子回家,剛踏進小草埔就看見一夥人站在屋裏,把他的東西向外扔。
宋淺跟着身後,緊緊扣住他的衣角。她能感受他的怒氣,可他只是站着,靜靜看那群人。
直到一個漆紅略帶精致的小木匣被一道扔出來,摔的四分五裂,他的怒氣壓制不住地噴發出來。
要不是宋淺死死拽住,他真的就要沖上去。
人多勢衆,他就是再厲害也打不過這麽多壯漢。
“呦,小崽子回來了,宋家那小丫頭最近怎麽回事,天天跟着那他,談朋友?”
“哈哈哈,那窮小子,圖啥,沒房沒地看上他人?”
漢子說話沒輕沒重,聽完一群人笑的放肆,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
“十七你冷靜,沒有辦法的,先忍忍,等他們走了再進去。”宋淺知道這樣懦弱沒有用,可光他們倆根本無可奈何,惹火了還會被宋志進抓回去再關幾天。
項栾城不能接受,怒氣沖沖看向她,示意松手,不然就不客氣了。
他一條賤命不值錢,可他不允許有人這樣對這些遺物。
宋淺看穿他的想法,輕聲而又無奈的說:“你就是上去了又怎麽樣,他們那麽多人,要是你不在了,白白斷了家裏最後的血脈。”
“還記得奶奶嗎?”
“知道為什麽他們可以這麽肆意嗎?”
“十七,我知道你從來都認為我幫你有所圖謀,可你想想你身上有什麽值得我這麽巴巴跟着你。”
“你憤怒你可以打他們然後再被打回來,可你有沒有想過真正讓別人再也不會欺負你。”
她一字一句,說的真切,甚至殘酷。
他從來知道世界殘酷,無際黑暗中茕茕獨行,漠然置之,這是第一次被潑醒,帶着宋淺的柔情。
作者有話說: 拉着我久未營業的小可愛和窮小子給大家拜個早年
冬天注意保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