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二天一早,宋淺照着昨天的樣子把自己的那份紅薯和面餅偷偷塞進兜裏,又拿了點常用的消毒的酒精才出門。
等到項家的時候,空蕩蕩的房子裏看不見一個人,各個屋子都找遍了也就只有一張床和一個破櫃子被剩下。
随後身旁多出個小孩,是買下房子的張老五他兒子,矮胖矮胖還肉嘟嘟,小臉凍得通紅的對她笑:“姐姐,你來幹嘛?”
宋淺彎腰問他:“十七去哪兒了?就是住這房子的哥哥。”
“那個壞小孩被趕走了,我爸說現在這裏是我家,他不能住這兒,就把他東西扔掉了,而且他還欠我家好幾條魚呢。”小孩照着他爸說話的語調有模有樣的模仿起來,說完還眨着滴溜溜大的眼睛求表揚。
在家,他要是這樣乖巧都是會被爺爺奶奶誇的,還會被獎勵雞腿,不過他都吃膩那個東西了,也不喜歡表演。
要不是看這個姐姐白淨漂亮,他才不幹這事呢。
宋淺不知道他的想法,卻在他說完後氣的心髒疼。
小胖子補刀:“哦,對了,他現在應該在河邊抓魚,我爸爸說要看着他,不能讓他偷懶。”說得得意洋洋,炫耀一樣向她展示他爸爸有多厲害。
壞了,這湖面的冰可是一點沒化,結結實實覆蓋在表層,現在捕魚?那可是要鑿冰,一不小心掉進去,會凍死人的。
古代人卧冰求鯉,可以冰自解,鯉魚打挺躍出,項栾城不行啊,而且他腿上的傷要是這麽折騰,可能這腿輩子都好不了了。
宋淺撒開步子向河邊跑去,只見河邊胖滾滾的男人頤指氣使指揮着項栾城。
張老五開口大罵:“讓你下去就下去,墨跡什麽,水冷就不抓魚了?那這天寒地凍的你吃不吃飯。”
“吃就給我下去,我兒子還等着吃魚呢,你要是給我耽誤了,我要你好看。”
宋淺跑得氣喘籲籲,扯着嗓子大喊:“張大哥,你家兒子在那邊玩火把衣裳燒着了,鄰居家的嬸讓我來找你。”
這寶貝兒子可是命根子,張老五不疑有他,顧不上項栾城就往回跑,圓滾滾的身子一颠一颠,和他那兒子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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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項栾城一個人孤零零站在河面,他挽起褲腳就要向河邊裂開的一缺口走去。
宋淺急忙跑到他身邊拉了回來:“你幹什麽呢,真要去逮魚,這天下去了上不了怎麽辦。”
項栾城第一次見她說話這麽利索,一路跑來凍紅的面頰冰涼,她大口喘着氣就要拉着他向其他地方走。
“我那是騙他的,一會兒說不定就會回來找我們算賬,你稍微快點,膝蓋上的傷我一會兒再給你弄。”
他跟上她的步伐一起離開,不喊疼不出聲,直到宋家院外的草堆旁才停下。
從中間拽一把幹草鋪在地上,宋淺換了個新帕子替他處理傷口,輕輕柔柔撓的有點癢。
她低着頭靠在他身旁,項栾城一垂眸就能看見她小扇子似的長睫忽閃忽閃,上下開合,晃得人心煩。
嗓子癢的難受,像是有什麽難以下咽卻又咳嗽不出的東西卡在咽喉處,他張開口卻不知道說些什麽又放棄了。
不知情的宋淺專注于手中的事情,随後又把早上帶的食物遞給他。
這次他卻沒有像往常一樣直接往嘴裏塞,一雙漆黑眼眸變得暗沉,閃爍着意味不明的光。
停頓半晌才一口口撕咬下,咀嚼着看她,目光聚焦在她身上。
宋淺被看得心裏發毛,壯着膽子問:“我,我臉上有什麽嗎?”
“沒。”
“那你慢點吃,我們一會兒去找住的地方。”
“……”
“以後看見他家人就跑,別倔着要抓魚,身子折騰壞了傷的是自己,明年夏天再給他也是一樣的,到時候我幫你去。”
“嗯。”
休息一會兒,宋淺就帶着項栾城到那戶人家,求得同意後搬進了小草屋。
一開門就能聞到許久沒人住過的潮濕黴味,浮塵在空中亂轉,蜘蛛網盤旋在半空,土砌的牆壁露了四五個洞,冷風直灌。
宋淺揮揮衣袖,不舒服地咳嗽兩聲,跟在後面的項栾城倒是沒什麽感受,他什麽地方都睡過,現在有住的地方已經不錯了。
和項家原來房子差不多的破舊。
今兒是個豔陽天,她簡單支個竹架,把被子翻出來曬曬,又搬着凳子放到外面的小菜圃前。
可惜久不耕種,地早荒了。
她沉着眸子思索,等春天到了,讓他勤快點翻地,種點瓜果蔬菜,等夏天有了收獲,也就不至于每天沒有飯吃。
宋淺裏外收拾了大半天,屋子才算是煥然一新,有了能住人的樣子。
項栾城銜着根枯草竿,怡然找處幹爽地坐下,看她跑前跑後,小手小腳忙活不停。
—
“你一會兒就不要出去了,乖乖在這兒等我,很快就來。”
身後的人難得有了回應,雖然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晌午的天日頭不錯,宋淺匆匆回家,剛踏進小院就看見宋志進拿着藤條站在門口,怒氣洶洶。
“賤丫頭還知道回來啊,我看你這兩天在外面跑的都野了吧,連自己姓什麽都記不得了。”
一下子甩過來,空氣中抽出不小的聲響,可見他施力之大。
宋淺反應快,立馬跳出藤條甩得到的範圍,卻還是被末梢打到,小腿處火辣辣的疼。
“要不是人家今天跑到我面前說,我都不知道你這兩天這麽出息啊,和那臭寡婦鬧不夠,還說人張家小孩着火了,我看你就是皮癢癢了是不是…”
宋志進罵的大聲,不解氣似的追着又甩了幾下子,抽得她褲子撕出了口子,腿肚子直冒血。
聞聲,宋清和宋天賜從屋裏出來,只見他爸拿着條子打她,一點不心軟,連忙把她護在身後。
“你們兩個小兔崽子給我讓開,今天誰護着她我連誰一起打。”正在氣頭上的男人,打的用力,平常不會躲的人今天跑的倒是挺快。
董成梅去趕集不在家,宋清充當往常她媽的角色死死抱住她爸,宋天賜雙臂大張把宋淺擋在身後,睜着眼睛看他,一副要打就打我的破罐子破摔樣。
這幅場景在宋家是見怪不怪,也極常發生,通常到最後都是宋淺挨幾鞭子,宋志進解氣地扔下鞭子離開。
不例外,阻攔了一會兒,他哼唧哼唧地出了院門,倒是宋淺的小腿處剛挨的傷,鑽心的疼。
宋清利索給她處理傷口,像是習以為常了一樣,她垂着頭輕輕哈口氣:“最近你還是不要出去了,項十七那小子也別見了。”
她心裏知曉妹妹這些天都和那小子待在一起,以前沒有朋友總窩在家裏,如今好不容易願意出去見人,她不會阻攔。
可看她爸這架勢,這些天應該是不能再出去了,不過幸好還有十來天就過年了。
辭舊迎新,又一年。
“還有啊,項十七壞成那樣,你怎麽就願意趕着往上面湊呢。”
宋清說着把酒精拿到一邊,輕輕纏上紗布,讓她再床上多躺兩天。
宋淺點點頭:“姐,那你可以去給十七送點吃的嗎。”
她乖巧眨着眼睛,一副可憐兮兮不同意就要哭的模樣。
宋清不吃這一套,敷衍應了一句,頭也不擡繼續收拾床邊的碎東西,左右保證會送過去,才安撫好宋淺睡下。
出了屋子就沒再想管過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不值得費心,哄哄她妹就行。
下午至傍晚太陽西沉,宋清才又踏進小屋,一打開門:“怎麽樣?好點沒。”
宋淺笑的認真:“嗯嗯,好多了,明天就可以下床了。”
“送給他了嗎?”
“嗯,吃可香了。”
宋淺笑出了聲,他就是吃飽了再吃也總是狼吞虎咽的。
宋清沒再說話,這張老五一家把房子推了重砌,她連他在哪兒都不知道,送什麽送,長這麽大不還好好活着,就她妹是個心軟主。
怕他餓,怕他涼,送吃送喝不行,還從宋天賜不穿的那些衣服裏偷偷拾幾件給他,穿得就像瘦猴子套襖一樣,變扭還不合身。
而另一頭,坐在門口等了一下午的項栾城不時擡頭看向她中午轉彎時的路口,見不到人,一直到日暮西沉,才板着張臉進了屋子,小木桌快快拖動,發出吱呀拉扯聲。
他閉眼躺在床上,鼻息間全是身下被子傳來的太陽味,耳邊呼嘯的北方帶着深冬的寒意從破洞口鑽入,她說過明天過來把房子的洞補上。
“咕嚕~咕嚕”
這兩天頓頓吃上了飯,嬌慣的這個胃一下午沒吃東西就受不了了。
餓到不是沒什麽大事,他以前兩天兩夜沒吃上一口幹糧,實在餓不行就把雪揉成團塞進嘴裏,冰碴碴涼的沒知覺,也就不會再餓了。
就是習慣染上了,不好戒。
天黑的看不見一點光亮,她還是沒來,項栾城起身把門合上,從裏面拴住,小身板就是用力也打不開。
第二天他醒得早,半阖着眼睛等人敲門,可到了日頭曬進床鋪也不見人來。
就這樣,她一連兩天不見人影。
作者有話說: 窮小子
看不見他媳婦的第一天,有一點點不習慣
看不見他媳婦的第二天,有一點點想她
看不見他媳婦的第三天:傻比久你活膩歪了?
宋淺:不用營業的兩三天,巴适(床上葛優躺.jpg)
久某人:我太難了(狗頭保命加流淚.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