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衆人伸頭瞧見小小一只的姑娘扯着袖子站在項栾城旁,眨巴着眼睛強裝鎮定,一字一句認真說道:“我和他一起回來的。”
“而且他腿上有傷,走路都走不穩,就是平常也打不過身強體壯的趙嬸嬸,更別說現在了。”
不少被他打過的小孩忍不住要出來反駁,別看他瘦得像根竹竿,勁可大了,打人的時候老疼了。
他們中間最重量級的夏小軍都打不過他,平常揚威耀武的,在他面前也只能乖乖聽話。
剛想開口就被項栾城惡狠狠的眼神吓退了,要是沒有父母的保護,他背地裏打起人來可是不要命的。
不過平時只要不招惹他,他也不會主動欺負到自己頭上,也作罷了。
大人們不知道這些,只是墊着腳張望到瘦高少年站姿的怪異,髒到看不出原來顏色的褲子上多一灘黑乎乎的粘稠水漬。
估摸着像血,黑色上看不出紅,也就是個猜測。
“而且我和十七接近十一點半才到家,鬧到現在也不過只過去了四十來分鐘,嬸嬸卻說這中間十七還打暈了你,這時間有點太趕了啊。”
趙寡婦一聽心硌嗒慌了起來,那時候只顧着解決這事,見他一回來,就讓人去叫了村裏人。
這下時間對不上了。
有人出面作證,讓這場本就荒誕的鬧劇顯得更加可笑。
不少婦人拎着趙寡婦之前幹的那些個破事就開始諷刺,不守婦道勾三搭四雲雲,也不許自家男人開口,不然就認作和她有一腿,回去不好好鬧一鬧,這家裏地位可就要翻天了。
小個子中年男人在底下急的抓嘴撓腮,沒想到這事會有這麽大的轉變。
幾個跟着跟着來的壯漢也縮着腦袋不啃聲,不想再攪和這破事。
一開始他倆商量只要找幾個漢子在一旁附和一下,态度強硬些,不怕那窮小子不同意,就是不同意壓着也要填認下這門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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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轉念一想反正都是要公布出去,人多好煽動,不如直接叫一個村子過來,百口莫辯還不費力。
畢竟這件事要早早辦好,不然到了月份,她這肚子大得遮不住了,可就不好瞞了。
趙寡婦一個人坐在椅子看事情發展成了這樣,可那個死男人卻沒有一點要出來幫她的樣子,心慌的眼眶都紅了。
死鬼盡出些馊主意,現在賴不掉了,這肚子突然多出來的孩子可怎麽辦啊。
總不能說是趙剛的亡靈在夢裏和她幽會,怕她老無所依賜給她的吧。
她沒轍,只能認下,但輸人不輸架勢,她睜大了眼睛看向一個一個以前和她有過關系的男人,卻沒一個敢替她出頭,垂下頭避開這目光。
可能是過于激動,她突然惡心上頭,控制不住地扒着嗓子眼就開始吐,一聲聲撕心裂肺的。
這場面看得底下沸沸揚揚。
這肯定是懷孕了,怪不得急着脫手呢,丈夫死了十幾年,現在突然懷孕,這面子裏子都說不過去。
項栾城一副看笑話的模樣,勾着唇角冷笑:“屎盆子扣到一個十幾歲的人身上,虧想的出來呢。”
空隙中趙寡婦擡眼就看向中年男人,他卻低着頭不敢看她眼睛。
受了刺激的女人在終于好受一些後張牙舞爪撲向男人,揪着他的臉就扇,不短的指甲劃破皮膚,拉了一道長長的口子,血淋淋的。
“你個娘生狗養的東西,不是說沒意外嗎,這孩子怎麽辦,你說怎麽辦,你認不認,我們母子怎麽這麽可憐啊。”
發了瘋的女人極不好控制,衆人避着他倆退散開,生怕傷及無辜。
被打急了對男人也不再躲閃,拽住寡婦的長發往後扯:“你個浪蹄子,我到現在都不知道是不是我種呢,你就亂叫,這主意又不是我一個人想的,有本事你自己養他啊。”
“哈,忒。”
他一口唾沫吐在她臉上,罵了晦氣才松手扔了一把。
趙寡婦沒想到平常對自己百依百順的男人發起火來會是這樣,癱軟在地上,立馬轉變臉色,可憐巴巴拽着男人褲腳,希望他不要再生氣。
一番胡鬧後,原本梳好噠辮子被拽散,淩亂的搭在肩頭,半披着的外襖因為拉扯露出來白花花的肌膚。
她管會撒嬌,知道男人對她什麽樣最受不了,眼眶盈着淚哭嘁嘁一聲聲喊着:“建業,建業……”
一下比一下軟,滴着水的勾人。
在場的不少婦人忍不住破口大罵,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男人卻一腳踹開了她,睡可以,這負責當然要找其他人,如今這臉皮撕開來,他只要死不認賬,憑着他的人脈關系不信還能有人能拿他怎麽着。
“你可別瞎說,和你有關系的男人可不止我一個,別看我老實就把這禍害朝我頭上扔,我有兒有女。”男人把事情撇的一幹二淨,矛頭指向了村裏半數的漢子。
趙寡婦這才算是認清了他,無望地垂下了眼眸,像是認命一般不再發瘋,耷拉着腦門輕輕撫過自己的肚子。
她清楚村裏要是有一個能娶她的,今天也不至于找上這小孩。
這裏有妻有子的男人占多數,還沒娶親的勾搭不上,項家這小子是最後也是最壞的選擇。
小是小了點,挂的住就行。
原本以為萬無一失,沒想到卻在這小子和小丫頭身上栽了跟頭。
小個子男人家裏有個出了名的悍婦,所以他才是不是就跑出來偷吃,今天鬧這一出,肯定馬上就要跑他媳婦耳朵裏。
男人馬不停蹄地往外跑,争取在流言傳到家之前和她認錯,不然往後這日子可沒法過了。
不願意負責的人跑了,留下一屋子人大眼瞪小眼,吵吵鬧鬧了半天,看得笑話夠聊到今天過年了。
女拖男,大帶小,嚷嚷着離開了。
項栾城倒是沒再開口,扶着牆又回到了原來的地方。
宋淺亦步亦趨跟上,停在門口站定,保持着說不着的距離,少年不再管她,自顧收拾起東西。
衣服鞋子沒幾件,不是破了好幾個洞就是小了一截,但他還是裹了起來。
手不停,心裏想着明後天什麽時候湖面解凍把欠的魚給補了。
就是不知道能捕到幾條了,這樣的寒冬,魚都不肯動了。
心思拐着彎地思索着接下來要幹的事,一件件弄完了,才算是結束了。
宋淺摸了摸口袋裏裹着的馍馍,小步上前遞到他眼前:“喏,吃嗎?”
項栾城對于食物向來不客氣,拿過就往嘴裏塞,大口地嚼,沒兩下就咽下去,也沒有噎不噎着的說法,有的吃就不錯了。
他吃完一摸嘴角,卷着碎屑含進嘴裏吃下,一點不浪費。
一瞬間的溫潤在吃完後又恢複戾氣,他又變成了往常的項栾城。
她把手帕折兩疊,放進口袋,四下猶豫半響才說:“你,你找到住的地方了嗎?”
他黑黝黝的眼眸盯着她看了許久才收回目光:“關你屁事?”
不回應慣了,突然的一句話讓宋淺不知所措。
原文裏,項栾城被張家硬攆出門,瑟瑟寒冬找不到住宿,東家一堆又一家的狗窩的搶地方睡。
最近終于有好心人把自家建在墳地不遠處的小草屋借給他,因為陰森森的怕鬧鬼,一直空在那兒,要是願意住就住吧,出了什麽事可要自己負責。
宋淺知道那個地,也見過那戶人家,是個好說話的主,想着如果現在去求人家,說不定收拾收拾明後晚就能住下了。
回來的路上見到過那小屋子,茂密樹林裏獨有的一件小平房,是那家老人以前住的地方,說要陪自己老伴,不顧阻攔硬要蓋,後來人不在了,一直沒人再去過。
這草屋雖然也破舊,但最起碼裏面床被一應俱全,比睡在外面暖和多了。
項栾城倒是一點不在意睡哪兒,大不了支個棚子就睡到田裏都行。
他挪着步子走下,掀起單薄的一層褲子,露出的雙腿傷痕累累,留下的疤痕一層層覆蓋再添加,醜陋而猙獰。
膝蓋出更是血肉模糊,看不見一點皮肉,他面無表情的碰了一下,還有直覺,那就死不了,就不再管。
宋淺卻看的觸目驚心,繞着屋子找了一圈才翻到小半瓶白酒,像是路上誰喝剩撿回來的,問問味道還沒有異味。
她半蹲在他腿邊:“十七,褲腳卷上去,我給你消毒。”
項栾城神色不動,直勾勾盯着她看,心裏沒接受。
他一個人這麽久,還沒聽說過這點傷要消毒。
宋淺見他沒阻攔,一點點掀起褲子,卷到膝蓋的地方停下,近距離下,這傷口更加殘忍。
眼眶一陣酸。
她小心翼翼用自己的手帕沾濕點點擦去幹涸的血漬,久不活動的雙腿帶着麻木的涼,直到她處理完才被放下。
到了傍晚,項栾城也沒再和他說過話,一個人靜靜躺在屋子發呆,半阖着眼地想事情,面色一如既往的蒼白。
宋淺什麽也幹不了,就坐在他身邊看她,規劃着以後。
日暮漸沉,黃燦燦的晚霞西垂,收起燃燒了一整天的光芒,浮光中宋淺猜測出時間快到了。
不多逗留,她對他說:“我明天來找你,給你帶早飯,再去找住的地方,你好好睡一覺。”
只有她的聲音在屋子裏四處亂傳,他維持着原來的動作沒睜開眼。
宋淺放慢腳步輕輕帶上門,一瞬間屋子恢複往日的死氣,泛着腐爛的味道争先恐後鑽入他的呼吸裏,沿着四肢百骸侵入神經。
許久,他睜開狹長的雙眼,在黑暗中泛着熒亮的光芒,手裏還攥着她遺留下來帶血的帕子。
作者有話說: 窮小子十七:聽說有人想讓我喜當爹
小可愛宋淺:誰說的在哪兒我的刀呢
沙雕久某人鞋也來不及穿在寒風中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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