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将軍府膳房內,水霧蒸騰,藥香彌漫,柳風屏卷着袖袍細扇文火,一頭一臉的汗,在這小小藥壺前已呆了個把時辰。眼看就要煎成,府中管事來請他去前院,清點過目最新送來的春茶。
他讓管事去看即可,那管事為難說自己不懂,怕留了劣茶,被将軍責罰。柳風屏笑了笑:“劣茶亦是無妨,反正将軍從不愛喝茶,便是拿樹葉子泡了給他喝,他也喝不出個好歹來。”
嘴上說着,也還是放下蒲扇,跟那管事一同去往前院。竈上文火點點,藥壺上熱氣彌漫化為水汽消散,兀自噗嗤噗嗤響着。
不過一時,一個下人将午時要用的新鮮蔬果拿進來放在角落,眼看四處無人,小心來到藥壺前,從懷中拿出什麽來,打開蓋子投了進去。回頭要走,卻撞見了柳風屏清淡的眸子。
那下人一愣,很快斂去驚詫神情,向柳風屏彎身行禮。柳風屏微微一笑,回到藥壺旁打開蓋子看了看:“元三,不知你幾時習了醫理啊?”
元三賠笑道:“柳總管這說的什麽話,小的是看這藥爐無人看管,怕藥熬幹了就看了看,哪裏知道什麽醫理?小的還有活要幹,就先走了。”
“且慢。”柳風屏取了碗将藥瀝出,端過來遞給他,“難為你有此心。這藥就勞煩你給如心送去吧。”
“如心?”元三臉色一變,佯裝平靜道,“這藥不是将軍的嗎,怎麽……”
柳風屏溫聲道:“如心近日染了風寒,這貼藥将軍喝了不對症,扔也是扔了,我便煎了給如心,左右都是治病嘛。”
如心是府中最為俏麗的丫鬟,府中大半下人都喜歡她,元三也不例外。
看着那碗濃黑的藥,元三額上出了陣薄汗,正要去接,又聽柳風屏嘆道:“不過,她吃了這幾日亦無甚效用,看來也不太對症,還是得去看看大夫才是。”
元三額上汗更多了。柳風屏将藥碗往他手上一遞,拍拍他肩,溫聲道:“真喜歡人家就多費些心,這碗藥,算是給你一個機會,好好幹。”
他的笑容依舊溫暖如春風,在元三看來卻清冽如寒冰,好不容易才止住身體的顫抖。看他走遠,元三将藥倒在了屋外的花圃中,急奔而去。
柳風屏看着留下的新茶有些感概。如今衛湛遠在邊境,衛翾身在大牢,衛翊亦不知去向,衛峥素來不喜,此時這府中會有閑暇喝茶的除了自己沒有別人了。
偏偏,此時的自己也沒了品茗的心思,可惜了上好的茶。
讓管事将茶封存好,又處理了一些府中雜務,柳風屏信步行至中庭,見一株君子蘭有些萎頓,怕是遭了蟲,便俯身查看。纖巧身影緩緩走近,遲疑了一會才開口:“柳總管……”
柳風屏起身,對來人一笑:“如心啊,有事嗎?”
如心面色微紅,兩手攪着衣擺:“沒什麽,就是想多謝總管幾日贈藥,我好多了。”
柳風屏道:“那就好。舉手之勞罷了,不必言謝。”
如心咬咬下唇:“聽劉嬸說總管煎藥十分辛苦,怎會是舉手之勞?總管之恩,如心……如心無以為報……”
柳風屏咳嗽一聲,打斷她:“真的沒什麽,你不必感恩與我。這株蘭花害了蟲,勞煩你去取些魚腥水來吧。”
如心面露黯然,點頭施禮而去,行過拐角,還戀戀回頭看他一眼。
這樣的人物,這樣的人物,到底還是遙不可及罷。
嘆息一聲,如心往後院走去,一個人卻猛地竄了出來,神情急切氣喘籲籲,吓了她一跳,不悅道:“元三,你幹什麽啊?”
元三将一塊黑色事物塞進她手中,急道:“快吃了它!”
如心看看那塊樹根似的東西,随手扔了,厭惡道:“你有病吧,好端端讓我吃這種東西做什麽?”
元三趕緊撿起來,拍去上頭的灰:“這……總之你快些吃了,我、我不會害你的!”
如心哼了一聲:“你們這些男人存的什麽心思當我不知道嗎?我還有事,你快讓開!”
元三急得手足無措,眼看她要走,情急之下拽住她的胳膊逼到角落,将那東西往她口裏塞。
如心驚恐萬分,拼命掙紮,死死閉着嘴。元三情急之中顧不得許多,正要撬開她的嘴,忽覺胳膊一痛,已使不上力。
“柳總管……”如心掙脫他的手,撲進柳風屏懷中大哭起來。
元三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多麽愚蠢可笑的事,頹然癱坐在地。
府中仆從見平時老實巴交的元三竟光天化日行此禽獸之舉,又是意外又是憤憤,圍上來拉扯追問,被柳風屏制止。
柳風屏略微安撫了如心,走到元三跟前,拿走了那塊黑色事物:“鐵薯根,果然是鬼心草之毒。”
元三頹喪搖了搖頭:“我早該想到的……”
柳風屏道:“你隐藏了這麽久,此時只是關心則亂罷了。放心,她沒有中毒。”
元三眸子一亮,看向如心,只得到一個萬分驚恐加厭惡的眼神,心中又是一痛,糾結的閉上了眼。
“總管,這家夥色膽包天,交給我們,保管揍得他爹媽都認不得!”
柳風屏擺擺手,對管事道:“先把他關到柴房,等候将軍處置。任何人不得傷他。”
最後這一句使一衆摩拳擦掌的仆從失了興味,悻悻散了。元三被押走時經過如心身旁,掙紮着道:“如心,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不會害你……我不會害你……”
如心躲在柳風屏身後,不看他一眼。柳風屏嘆了口氣,道:“他說的是實話。他不會害你。”
如心淚眼婆娑,抓着他衣衫哽咽:“他、他方才分明對我那樣……”
“他是想救你。”柳風屏不動聲色掙脫她的手,“現在沒事了,回去休息吧。”
如心怎不知他淡淡的疏離,挂着淚痕離開。柳風屏看着掌心之物,皺了數日的眉心終于疏解,心想,可以去嘗嘗新摘的碧螺春了。
柳風屏送來藥碗時,衛峥正在看邊境送來的急報,眉頭都擰在了一處。
柳風屏道:“将軍,先喝藥吧。”
衛峥看他一眼,道:“此藥無用,還喝他做甚?”
柳風屏道:“這是我今早重新配置的,裏面加了靈藥,必定見效。”
衛峥放下信函起身,沒有去接:“我有要事需去一趟兵部,藥晚些再喝吧。”
“将軍。”柳風屏跟了幾步,“我方才查得一事需向将軍禀報。府中雜役元三……”
衛峥并未有所停留:“回來再說吧。”
“将軍……”柳風屏跟到了門口,衛峥已走遠了。柳風屏輕嘆一聲,轉身拿了藥回到廚房,在蒸籠中放好,又看了看藥爐,将大火轉了中火。
鬼心草是□□,想要徹底解毒亦需緩緩而行。鐵薯根在缙地并無種植,十分稀有,更要好生安排才是。
叫來幾名護衛吩咐把守在此,任何人不得接近藥爐後,他拿了些飯菜來到柴房。元三坐在地上不聲不響,見他進來只是擡了擡頭,複又沉默。
柳風屏道:“你到府中尚不足一年吧?”
元三不語,柳風屏兀自道:“鬼心草性屬寒,多長于北地極寒之處,與紅雲蓮互為共生。你既能取來鬼心草,不知可有紅雲蓮?我許久未曾見到了。”
元三一驚,擡起頭來瞪着他:“你說什麽?”
柳風屏嘆了口氣,在他跟前蹲下,放下飯菜:“我理解你的心情,只是,衛峥罪不至死。”
“你也是南岳人?!”元三眼睛越瞪越大,猛如兇獸乍起,一把揪住柳風屏衣襟:“你既是南岳人,竟能屈服于滅國仇敵之下?你……你真是該死!”
柳風屏并不反抗,看着他暴怒的臉,道:“滅我南岳的,何止衛峥一人?何況他當年不過随軍副将,更曾冒死谏言免我南岳遭屠城之災。十多年過去了,如今南岳已成青史一點舊墨,南岳遺民亦多數融為缙人,生活平定安居樂業,你又何必執着不忘?”
“狗屁!”元三一拳打在他臉上,怒道,“說什麽安居樂業,你成了一條奴顏婢膝的狗,主人自然賞你飯吃,可那些流離失所遭人唾棄之人呢,你何曾了解過他們的痛苦!亡國之人,在這世間還有什麽立足之地?”
柳風屏面露痛苦,閉了閉眼,沉聲道:“南岳人與缙人并無不同,只要願意,總能好好活着。你在将軍府之時,又有何人曾虧欠過你?”
“你這叛國狗賊少扯這些歪理!”元三紅着眼,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撲了過來,“我殺了你!”
柳風屏閃身躲避,匕首還是劃在了右臂上,鮮血直流。
元三急怒之下失了理智,一心只想殺而後快,柳風屏文弱之身抵擋不住,偏偏他來之前還吩咐了守衛仆從不要靠近,此時更是有意維護遮掩,連呼救都不曾有過。
眼看要命喪刃下,忽然一人掠入屋內,一招便打落元三手中匕首,一個擒拿便将人壓迫在地。
“柳先生,沒事吧?”來人竟是蔣烈。
柳風屏捂住傷口,鮮血淋漓已濺了一地,他卻眉頭都不曾皺過,只是臉色慘白,搖頭道:“沒事。”
元三怒目瞪着柳風屏,仿佛想用眼神在他身上戳十來個洞。柳風屏不去看他眼神,對蔣烈道:“莫要傷他。”
蔣烈有些不解,卻還是照辦,力道松了一些。元三吼道:“不要你假惺惺,無恥小人,你不得好死!”
柳風屏素來為人和善,府中人無不敬佩,這個元三以往對他也是頗為尊敬,此時竟如有深仇大恨一般,蔣烈委實不解:“先生,發生了什麽事?”
蔣烈詢問之時卻是一時不慎,讓元三掙脫開來,匕首疾朝柳風屏而去。蔣烈立時攔截,一掌拍在元三胸前。元三只覺心肺似裂,一口血噴了出來,跌在地上。
“元三……”柳風屏忙上前将他扶起,元三勉力推開他的手,神情凜然,早已不是那個唯唯諾諾的雜役:“何必假惺惺?你說的不錯,南岳早已不複存在,亦不會再有複起的那天。但我與你不同,我爹是南岳将士,他戰死沙場為國盡忠,我也不會茍活,更不要承你這小人恩情!”元三死死盯着柳風屏,憤怒之中還有些別樣情緒,“你最好真的沒有傷害如心,否則,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柳風屏沉痛無比:“我沒有傷她,你也不要傷了自己。人生在世,百年不易,你還年輕,何必……”
元三冷哼:“我不像你可棄故國舊土不顧,我此生最大的盼頭就是殺了衛峥!如今事已敗露,活着還有什麽意思?”遂抓起落在一旁的匕首,毅然刺入腹中。
柳風屏聞着濃重的血腥氣,看着元三不甘得阖上眼皮,心仿佛也被紮了一刀,疼得幾乎喘不過氣。
蔣烈看着這一切,雖然十分疑惑,卻沒有開口去問。良久過後,柳風屏起身,沉聲道:“把他葬了吧。”
蔣烈點頭,喚來侍衛将人擡了出去,又着人去請了大夫為柳風屏治傷。
柳風屏神色已恢複如常,卻是不發一言,靜靜聽完大夫囑咐,才說了句多謝。
“先生,元三他……”見四下無人,蔣烈才問了心中疑惑,“他是南岳人?”
柳風屏道:“我也是南岳人。”
這點蔣烈方才就聽出來了,此時并未如何吃驚,回想這些年柳風屏所作所為并無錯處,不由疑惑他是南岳人這點,真的重要嗎?
柳風屏道:“你為何此時回京?可是軍中有事?”
蔣烈略有遲疑,随即取出一封信函遞過來:“這是少将軍在出雲邊境截獲的,乃是肖乾林與出雲國師私通信件,其中謀及裏應外合謀逆之事,需盡早呈報皇上。”
柳風屏看完信上內容,面上并無變化:“送信之人呢?”
蔣烈道:“不及審訊,自盡身亡了。”
柳風屏将信原樣放好,道:“我知道了,你去歇息吧。”
蔣烈有所猶疑,卻沒說什麽,點頭走了出去。柳風屏又看了看信,起身來到廚房,往藥爐裏添了些水,将信投入爐下,焚了。
約莫半個時辰後衛峥回來了,柳風屏将藥熱好送去。衛峥負手立于廊下,半晌不語,熱好的藥便又涼了。
柳風屏看着濃黑的藥汁,看着那個英挺的背影,道:“将軍不願喝藥,可是有所懷疑?”
衛峥眸光微動:“喝了這麽久不見好反而更為體虛,若再無懷疑,也太過愚蠢了。”
柳風屏道:“将軍所疑不差,以往的藥裏被下了鬼心草之毒。”
“鬼心草?”衛峥道,“是那種專生于南岳境地,傳說可殺人于無形的毒草麽?”
柳風屏道:“下毒者是元三,已自盡身亡了。”
衛峥轉過身來:“看你眉心緊鎖,可是心有悲恸?”
柳風屏道:“只是有些感概。”
衛峥道:“在南岳人眼中,我确實是該死。只可惜成王敗寇,即便我死了,南岳也是亡了,不會再有複起之日。”
柳風屏微垂眼眸,道:“我已拿到了鬼心草的解藥,這碗藥将軍可以放心。”
衛峥道:“是嗎?風屏,除了喝藥,你沒有別的話想和我說?”
柳風屏道:“別的話,等将軍解了毒再說不遲。”
“不遲?對我來說是太遲了。”衛峥轉身直視着柳風屏,沉聲道:“風屏,那封信,不打算讓我看看嗎?”
柳風屏道:“那封信,我已毀了。”
衛峥神情一凜,看着他的眼神變得冰冷:“我卻不知道,你除了是南岳人,竟還是肖乾林的人。”
柳風屏依舊微垂着頭,沒有因他的話而有所動容急于辯解,只是眼底深處蒙上一抹淡淡的悲涼:“将軍多心了,我不是肖乾林的人。”
衛峥冷笑:“你今早在酒樓堂而皇之見了肖府的管事,此時倒想起來遮掩了?柳風屏,這些年來我在你眼中只是個莽夫,好騙得很是嗎?那封信蔣烈實則早已送到我的手中,你的所作所為倒是與我預想的分毫不差。只可惜蔣烈給你的信是假的,我再蠢也不會把糧食交給一只老鼠保管。”
柳風屏嘆了口氣,有些無奈道:“将軍,人證已殁,單憑一封信說明不了什麽。”
衛峥冷冷道:“沒有人證還有物證,我已比對過确是肖乾林的筆跡,他絕脫不了幹系。”
柳風屏道:“字跡亦可僞造,肖乾林乃本朝書法名家,他的字畫書籍并不難見。他若咬定是誣陷,将軍當如何駁之?”
衛峥微怔,他确是沒想到這一點。
柳風屏道:“将軍,信萬不可呈報皇上。”
衛峥冷冷道:“事實俱在,正是扳倒肖乾林的大好時機,你讓我按住不動,可能嗎?”
柳風屏道:“肖乾林行事如此缜密,怎會輕易落下這麽大的把柄在你手上?信恐怕只是陷阱,将軍呈報皇上恐會惹禍上身。”
衛峥聞言微露猶疑,這話聽來十分有道理,若是以往他必定立即聽信,不會有片刻猶豫。可是現在,他已不敢确定眼前之人是否仍值得信任。
“證确據鑿,我倒要看看他還有何話說?”衛峥盯着柳風屏的眼睛,“枉我如此信任你,你卻是虛與委蛇演技精湛,在我身邊呆了十多年。有時候,我當真是寧可懷疑自己,都不願懷疑你。你是南岳人倒也罷了,你幫着肖乾林對付我,我絕不能容忍!”說到這最後幾個字,衛峥面上已是難掩怒容。
柳風屏閉了閉眼,再睜眼時已是毫無波瀾:“既然将軍如此認為,風屏無話可說。”
衛峥盯着他靜若死水的臉,他其實還想聽聽他有何辯解的話,以他之能盡力辯解,說不定自己就會信了。可柳風屏已經不打算再說什麽,面色沉靜,端着藥碗的手清瘦纖長,因太過用力而泛着青白。
半晌過後,他還是舉起端藥的手,遞過去:“這碗裏無毒,将軍還是喝了吧。”
衛峥看着碗,藥早已冰涼,想起以往他苦苦勸自己喝藥,那時當是一片忠心,此時想來卻是一片歹心。
擡眼看他的眼睛,擡手一揮打開他的手,藥碗飛出一旁,跌的粉碎。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敢讓我喝藥?”衛峥一時不知是該惱怒還是諷刺,冷笑着搖了搖頭,“在你看來,我真是這般好騙嗎?”
柳風屏無言靜立,臂上傷口開裂,片刻已染紅衣袍。衛峥看着他蒼白文弱的臉,心頭一陣悲哀,長嘆一聲:“無論如何這次我都要試一試。你走吧,不要讓我再看到你。”再無別話,轉身而去。
柳風屏看着他的背影走遠,想起那年在蕭瑟寒風中所見的那個背影,打馬回頭,風華意氣。恍惚經年已過,那記憶卻鮮明起來。
他确是南岳人,父親官至長史,亡國時著言千字,寫下南岳最後的命運,在逃難時被南岳亂民生生打死。那時他十六歲,身虛體弱,在流民□□中根本無力保護母親,而這時出現的人,正是亡國仇敵,缙朝的武将衛峥。
或許是從那時起,善惡在他心中變得不再是泾渭分明。他感恩衛峥恩情,幫他謀劃時乃是真情,難忘故國舊土,若可重整河山他亦絕不推辭。只是直到這一刻他才清楚意識到,這二者注定不可兼得。
母親臨去時還不願認他這個兒子,在南岳人眼中他是叛國求榮的小人,在缙人眼中他是茍延殘喘的亡國蝼蟻,在衛峥眼中,他已什麽都不是。
“先生。”蔣烈走出來,看着柳風屏的目光十分複雜,“你真的背叛了将軍?”
柳風屏沒有開口,寂靜如落地塵埃,半晌後道:“廚房的藥快煎好了,你找個時機送去讓将軍喝了。鬼心草的毒越拖越是厲害,你……想法子勸勸吧。”
蔣烈沒有應聲,勸将軍喝藥這種事他沒有把握自己能做得來,只好沉默。柳風屏恍然般笑了笑:“罷了,為難你了。想法子混在平時的飯菜之中,他應當不會察覺到吧……”
蔣烈忍不住道:“先生,我不信你會背叛将軍,為何不解釋清楚?”
“這世上有些事是說不清的,比如,我與肖府的管事乃是舊識,比如我的确是南岳人。”午後緩風中,柳風屏眼望虛空之處,慘然一笑,“如今,我應該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