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白馬山危機(二)
此話一出,氣氛陡然凝固。
蘇晏怔然之後,卻是嘴角一沓,苦笑道:“我與唐門确實有接觸,只不過原來尚算得上是朋友,現在卻是勢同水火了。”
他說完這話,頭上悠悠地飄出一縷煙,青色的。
蘇骁骁正奇怪這煙怎麽這樣的反應遲鈍,就聽蕭暮一嘆氣。
“那這下完了。”
蘇晏望着他。
蕭暮繼續道:“我已派人飛鴿傳書到唐門,請人來幫忙,以你的名義。”
蘇晏:“……”
一陣無語之後,他轉身就走。
蘇骁骁覺得用一個詞來形容他的背影真的是再貼切不過——落荒而逃。
蕭暮道:“朋淵,攔住他。”
一身黑衣的朋淵當即如鷹一般敏捷地飛了出去,穩穩落在蘇晏面前。
蘇晏知道自己是真的走不掉了,他雖然會些三腳貓的防身功夫,但實在是不必要在朋淵面前班門弄斧了,徒然自降身份而已,只好選擇曲線救國,對蘇骁骁道:“骁骁你也不願意看到為兄身首異處吧?快勸勸你先生,求他放為兄一條生路。”
蘇骁骁毫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
她這個兄長未免也太沒眼力勁了吧,竟然覺得她這麽個純粹被壓迫的階級能起到什麽建設性作用,但是看在兄妹情深的份上,蘇骁骁還是試圖努力一下。
“先生……”
蕭暮望她,眼神溫柔得讓人毛骨悚然。
蘇骁骁把話吞了回去,無聲地遙遙望向蘇晏——老哥她真的仁至義盡了,你自求多福吧。
接受到她眼神訊息的蘇晏被朋淵拉了回來,只好繼續直面慘淡的人生。
“子歸,我這次惹的麻煩不小,唐門的人見到我是恨不得抽筋拔骨的,他們就算答應你來,必然也不是為了幫忙,是沖着我來的。你不讓我走,我可是不死也要脫層皮的啊。”
蕭暮淡定地回複他道:“你什麽時候惹的麻煩小了。我若是現在放你走了,他們才真的不會幫忙。”
蘇晏皮笑肉不笑地道,“你這是要把我當酬勞還是誘餌?”
蕭暮搖頭,“你未免太看重你自己,我雖然是借了你的名,但還是要付唐門酬勞的,不然你以為他們真的會來?”
蘇晏這才稍稍安心,“只希望他們不要派最恨我的人來就好了。”
蘇骁骁忍不住了,問道:“哥你是不是沾了一身的桃花債啊?”
她這麽一說,蕭暮和朋淵就覺得他們不愧是兄妹,對蘇晏的了解如此的深切和透徹。這蘇晏之所以有赫靖第一公子之稱,不因為別的,僅僅因為他是赫靖風流第一人,自打出家門,沾染的桃花債前前後後都可以從皇宮門口排到京城外頭去。
說來也奇怪。論長相,他不如符暄英俊不如蕭暮清雅;論武功,他只算的上符暄的一根小指頭,更不用提朋淵;論文采,他也堪堪稱得上會吟詩作對而已,遠不如天才尚逍和欽點狀元蕭暮。
偏偏他總是天南地北招了無數的情債,似乎他一雙桃花眼一眨,即滿眼風流,似醉非醉,讓人迷醉不已,被迷倒的人甚至可以踏破他蘇家的門檻。
故而,蕭暮跟朋淵立刻齊齊望着蘇晏——又是桃花債?
蘇晏趕緊搖頭,“這回不是……”
三人繼續看着他——真的?
蘇晏道:“……不算是。”
三人不動。
“好吧,确實是。”
于是蘇晏只好老實交代。
原來他之前為了探尋古城的秘聞,前往燕國邊境某個山谷,卻不料其中毒蛇猛獸數不勝數,他雖萬分小心但還是中了毒,最後無奈,只好求助于在制毒機關這一行當中佼佼的唐門。
唐門中人最喜研究天下各類奇珍毒物,故而很熱情地接納了他。
他一直最好男風……
蘇骁骁打斷了他,“你喜歡男的?”
蘇晏并沒有不好意思,坦然點頭,似乎還對自家妹妹對自己有了進一步了解而感到很開心。
她立刻滿頭的黑線。
這哪裏是什麽桃花債,分明是菊花債!
蕭暮轉頭對她道:“他并非只好男風。”
蘇骁骁懂了——感情男女通吃。
她鄙視地看着蘇晏。
蘇晏無奈,于是繼續說。
他一直好男風,當時唐門有個常常給他送藥的小弟子,長得乖巧可人,一雙眼睛就跟小鹿一般單純可愛,他便生了調戲之心,畢竟在他蘇大公子的眼裏,調戲調戲男子嘛,算不得什麽。
聽到這裏,蘇骁骁默默給了他一個不知廉恥的評價。
總之那個小弟子經常被他逗弄的臉紅心跳的。
蘇晏覺得他就是個玻璃人,一碰就碎,一逗就紅臉,于是愈發的覺得好玩,也甚是覺得喜愛,結果一不小心玩出火了。
有一天這個小弟子耐不住了,紅着臉質問他為什麽總拿他打趣。
蘇晏就回答說,他見他可愛,心裏頭喜歡。
小弟子又說了,師兄師姐們說,喜歡是要認真對待,不能胡來的。
蘇晏漫不經心地點頭,表示同意——他一直是在很認真地胡來啊。
于是小弟子說了,要認真對待,就該娶他。
蘇晏聽到這裏就笑了,笑得肚子都疼,他笑完就告訴這個小弟子,他們都是男子,不能成親。
說到這裏,蘇晏停住了。
蘇骁骁的胃口整個被吊了起來。
“然後呢然後呢?”
蘇晏苦笑道:“然後他就一把把發帶摘了,告訴我他就是個女孩子,讓我娶她。”
……
蘇骁骁不給面子地笑了出來,“哈哈哈,哥你這叫上的山多終遇虎,誰叫你當渣男禍害別人!”
蘇晏道:“如今整個唐門的人都在追殺我,我也自覺活該。不過渣男是何意?”
蘇骁骁解釋給他聽:“渣男指很多種,像你這樣到處花心留情,還不負責任的,就屬于渣男的一種。”
蘇晏對于被評價為花心留情不負責任沒有什麽太大的情緒波動,只是評價他的是他的親妹妹,他就有些悵然了。
蕭暮聽了之後,卻提出了一個疑點:“這件事,似乎并不足以讓整個唐門追殺你吧……”
蘇晏咬牙道:“我哪裏知道唐堡主會讓自己的親生女兒來特地給我送藥!”
朋淵出聲:“可是叫唐苋?”
蘇晏點頭。
蕭暮聽了恍然大悟,“聽聞唐苋是唐家堡主唐定道的掌上明珠,備受寵愛,你這樣戲耍了人家,無怪乎人家要追殺你。這個麻煩确實不小。”
蘇晏一臉的痛不欲生:“而且這唐苋聽我說了實話以後,就把自己關在房中,一直沒有出來,整個唐門的人都說見到她發髻散落衣衫不整,認定是我對她行了不軌之事而逃避責任,更加對我恨之入骨,揚言要麽讓我娶她,要麽讓我以死謝罪!”
蘇骁骁吃驚地張嘴:“衣衫不整?”
蘇晏嘆氣:“發髻散落是真,衣衫不整只不過是以訛傳訛。”
蘇骁骁點點頭,明白了,群衆腦補的力量。
不過她問道:“既然你男女不忌,為何不就娶了她?”
蘇晏道:“骁骁你還小,不懂男女之事,她是個男子時我覺得歡喜,說明她的性格作為男子讨人喜歡,但若她成了個女子,這招我喜歡的特質就弱了,我怎麽知道我還喜歡她呢?”
聽到這種當真毫無廉恥的言論,蘇骁骁抽了抽眼角,覺得看着他都是在亵渎她來自21世紀維護新世紀女性的靈魂。
蕭暮在一旁道:“你莫聽他胡說,他分明是不想娶妻縛了自己,才逃得婚。”
蘇晏笑笑,不置可否。
朋淵想起一事:“你說最恨你的人?”
蘇晏答道:“唐苋有個哥哥,與我一般無二地疼惜妹妹。”說着,他眨着桃花眼殷殷望向蘇骁骁。
蘇骁骁暗惱,腳下挪步站到了蕭暮後頭。
她這什麽哥哥啊,無差別送秋波連親妹妹都不放過,實在可惡。
蘇晏答完,朋淵卻是沉默了。
他頓時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你不會恰好請來的是唐艾吧……”
朋淵點頭,判了他死刑。
蘇晏拔腿就走,連他一向憊懶不願意用的輕功都使出來了。
朋淵看蕭暮。
蕭暮點頭。
于是蘇晏又被抓回來了。
“子歸啊老朋你們萬萬不能這麽對我,唐艾那貨可是嗜血狂魔殺人不眨眼的!”
蘇骁骁忍不住道:“活該,誰叫你一點不潔身自好。”
蘇晏很難過:“骁骁你怎麽也如此對我?”
蘇骁骁笑道:“因為你是渣男啊,女性公敵。”
蘇晏看她一身男裝:“妹子你如今是男子。”
蘇骁骁瞪他:“那你還喊我妹子。”
蘇晏無言以對。
蕭暮安撫他道:“你放心,有我們在,必然不讓唐門中人動你一根汗毛。”
蘇晏仍舊不安道:“半根也不行。”
蕭暮答應他,“回頭讓朋淵把九轉雲吞丹交給你保管,算是給你做護身符,可好?”
蘇晏驚訝:“九轉雲吞丹!?怪不得那個藥癡也親自來了。”
蘇骁骁問:“那是什麽?”
“一枚奇藥,生死人肉白骨,可解百毒,只有皇宮才有,天下僅此一枚。”
回答她的是朋淵,他說完,嘴角勾了一抹笑望着蕭暮道:“皇帝對你也算情深義重了,國庫裏的東西,只要你開口,恐怕沒有什麽是他不舍得的。”
蕭暮道:“聖上體恤臣子,是我等之福。”
朋淵嗤笑一聲,轉頭不理。
這時有個小厮跑過來禀告,說唐門中人已然到了。
蕭暮與朋淵對視一眼,唐家堡雖然與汶州城相隔不遠,但這麽快就到了,實在有些奇怪。
在他們身後,蘇骁骁瞧見蘇晏準備開溜,立刻拽住他,“哥你作何去?”
蘇晏瞧她軟硬不吃一準了要看好戲的表情,便知道沒有辦法了,只好跟着他們一塊兒去門口迎接唐門弟子。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