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11)
不遠不近的走着。
後頭小六姑娘看着她們這樣,眼眶就紅了,咬唇跑到金承身邊,挎住他胳膊,帶着哭腔道,“這世道好不公平!蘭醫師和郁姐人那麽好,怎麽在人前連拉個手都不成的。”
“好了好了,你也別多想了,咱們快些回去,媽還等着我們吃飯呢。”文質彬彬的金承寬慰她說完,望一眼前頭背影單薄的兩個美人,也嘆了口氣。
坐着車,很快就到了醫師的家。
她的公公雖然是大官兒,住的地方也沒像她想的那樣金碧輝煌,也就比她們家裏寬敞,家裏家具一應俱全還有電話而已,別的,倒沒什麽了。
“怎麽,看你這麽失望的樣子,你是把我家想的多厲害了。”
看她頗為沮喪的樣子,美貌的女醫師笑了笑,捏着她的臉給她解釋說,“主席的衣裳都要打補丁了再穿,我們當然得節約。”
“唔…那還是不當官兒好,好賴還能穿不打補丁的衣裳呢。”
“貧嘴。”女醫師笑着下了決斷,憐愛地刮了刮她的鼻子,拉着她進了吃飯的大廳。
她的公公婆婆早坐在那兒了,她公公還樂呵呵地把她的牧牧抱在腿上,不時夾塊肉給她。
小六姑娘和金承就坐在左下方,他們旁邊,還坐着一個四十多的大嬸,看見她們過來,趕緊起身,慈愛笑道,“大小姐,這位小姑娘,快過來吃飯吧,不然就涼了呢。”
聞言,醫師無奈道,“周媽,說了叫我文文就好了,你怎麽又叫這個稱呼了,還帶着金大哥也稱呼起來了呢。咱們都是一家人,哪兒來的這些稱呼。”
金承聽了,也笑道,“媽,我就說了吧,這又不是舊時候,你怎麽就不聽,叔叔阿姨不說你是體諒你,看,被文文嫌棄了吧。”
“哎,你們年輕人吶,真是沒辦法。”那被醫師稱作周媽的大嬸聽說,也沒再說什麽,笑呵呵地招呼她們坐下來,“都坐下來吧,這菜快涼了呢。”
看見她,也沒得什麽驚訝的神色,拉過她就夾了一堆的菜到她碗裏,“小姑娘你跟咱們家大…文文一樣瘦,可得好好補補身子啊。”
“哎,您太客氣了。”從來沒想到有一天會到醫師的家裏跟她公公婆婆還有醫師認的幹媽幹哥哥一塊兒吃飯,郁小同志都暈乎了。
雖然嘴上說着客氣了,但也不能真拒絕這一大家子的好意,尤其是她想要讨她公公婆婆的歡心,對她公公婆婆和周媽夾過來的菜一應不敢拒絕,肚子撐得鼓鼓囊囊的了,還得笑得春風滿面地把食物往肚裏塞。
吃到最後她懷疑自己腸胃都要被撐壞的時候,總算沒人往她碗裏夾菜了。
因為那些菜幾乎都被她一個人吃光了。
吃得差不多了,她又強撐着站起來要幫着刷碗,還沒碰到碗呢就被周媽推到了一邊,不許她和其他的人幹活,并一個人包攬了一切的活計。
她只好扶着快要炸掉的胃跟醫師回了醫師的房間。
剛進門呢,她就難過地捂着肚子在床上滾,直嚷嚷,“蘭醫師我快撐死了。”
“誰讓你不拒絕的,你不知道周媽,熱情的厲害,我小時候,但凡有同學到咱們家吃飯,總得備幾粒助消化的藥。”
醫師無奈說着,還是坐到床沿上替她揉揉肚子,“這樣還難受麽?”
“哎,你別揉,揉的我更難受了。”郁小同志整個人以鹹魚的姿勢側躺着,要死不活地看着醫師,委屈道,“蘭醫師我肯定是歷史上第一個被撐死的人,要是我死了,你記得幫我立碑時不要把死因寫上去啊。”
“盡亂說。”收了手,醫師親親她的鼻尖,囑咐她道,“你在這躺着,我去給你拿消化的藥去。”
“那你快去快回啊。”郁小同志難過地眉毛皺一塊去了,“不然我就要撐死了。”
“嗯。”女醫師對着她臉上又親了一口,才起身過去拿藥了。
過了沒一會兒,門就被推開了,她以為是醫師拿藥回來了,就側躺在床上嬌滴滴的哼哼撒嬌,“蘭醫師我不想動,你喂我。”
說完,她擺出一副異常委屈的神色,擡頭時卻傻眼了。
因為門口站着的不是醫師,而是她婆婆。
☆、66
縱觀古今中外, 沒得一個婆婆希望自己兒子女兒娶個會纏人的狐貍精回家的。
有多少個惡婆婆刁難媳婦就不說了, 有多少媳婦被惡婆婆刁難也不說了, 就說最近的慈禧老佛爺, 就因為光緒帝喜歡珍妃,就派人把那大閨女推到井裏頭去了。
吓人吶。想想自己才活了二十多年, 要是得罪了她婆婆,被她婆婆嫌棄她纏醫師纏得厲害, 也效仿那老佛爺把她推井裏頭怎麽弄?
郁小同志在看見她婆婆的那一刻, 膽戰心驚的, 吓得話都不會說了,也不顧肚子還撐着了, 一骨碌就從床上翻下來, 中規中矩地低頭給她婆婆請安。“阿…阿姨…”
“嗯。”她婆婆倒也沒說什麽,淡淡答應着,對她說, “我看你吃完飯以後一直捂着肚子,是不是吃得撐着了?我給你拿了消化藥過來, 你快就着水吃了, 再讓善文陪你下去走走消消食。”
剛才被吓得懵了, 她聽她婆婆這麽說,這才看見她婆婆手裏竟然拿了藥和一杯水。
“謝謝阿姨。”她趕緊受寵若驚地點頭,小心翼翼地低頭上前從她婆婆手裏接下來藥和水。
看她吃完了,她婆婆才比較滿意,卻沒有離開。
她緊張地摩挲着手裏的玻璃杯, 低頭不知道該怎麽和她婆婆搭話。
“泉秋,你去把門帶上。”她婆婆卻是一副要促膝長談的架勢,喚她說,“我剛才支使善文給她爸看腿去了,一時半會兒不會回來,你把門關上,咱們說說話兒。”
這一副預謀已久的架勢,她能說啥?
她當然是只能乖乖地把杯子放下,按她婆婆說的做了。
“泉秋,你是個好孩子。”
她婆婆開門見山就是這一句,吓得她呼吸都停了。
來了來了,她婆婆肯定要勸她不要癡心妄想,讓她離醫師遠點兒了。
“所以讓善文跟你在一塊兒我也放心。”
“阿姨我知道我是女的還出身不好配不上蘭醫師……阿姨你剛才說什麽?”
郁小同志絞盡腦汁想出來的話還沒有出口,就聽見她婆婆的這句話,吓得她眼珠子都要凸出來了。
老天,她婆婆也太不按套路走了吧,這一般的,不是撂幾百塊錢給她,然後跟她說,你最好離我女兒遠一點兒嗎?
她婆婆這是怎麽回事?
“泉秋,你也別幹站着,咱們娘兒倆坐下來,好好說說話。”
她還呆呆地呢,就被她婆婆拉着一塊兒坐到床沿邊上,聽她婆婆給她說,“善文這孩子,自小就懂事。她小的時候,我和她爸還欣慰說,這孩子我們教養得不錯呢,可在她十一歲那年,她爸被卡車拉走了,咱們家裏的東西大部分也都被人拿走了。沒得辦法,我只能到城郊的紡織廠裏當工人賺點錢幫補家用,順帶拿這些錢去看看她爸。你也知道的,那幾年鬧饑荒,沒得吃的,這孩子也不說,要不是有一次餓得昏在學校門口,我根本都不知道她把所有我給她買飯的錢都偷偷攢下來給她爸買幹糧和衣裳去了。沒課的時候,還在城裏四處拾廢報紙和易拉罐賣錢給她爸買衣裳。買完了,還騙她的幾個叔叔說是我讓買的,讓他們幫着給她爸捎去。”
說到這兒,她婆婆明顯的又是感動又是傷心,“善文她從小就有主見,讀大學的時候,上頭征到西藏的志願醫生,期間每個學生每月家裏給發十斤的糧票,這孩子想也沒想就瞞着我報名了,要不是等我領到上頭發下來的糧票,我根本都不知道她竟然過去西藏了。”
這聽着就像是她們家醫師會做的事兒。
郁泉秋聽着就恨不得跑到醫師面前,扇她兩巴掌。
可看她婆婆那麽傷心的樣子,她趕緊開解寬慰她,并替她們家醫師開脫說,“阿姨,蘭醫師她也是孝心。”
“我知道她是孝心。”她婆婆苦笑一聲,說,“說出來也不怕你笑話。當初嫁給善文她爸的時候,我最看不慣的就是他喜歡管閑事,誰知道老子是這樣兒,女兒也是一個樣。你不知道吧,善文她以前,在西藏認得過一個男孩子。”
郁泉秋忽然想起來她們家醫師剛到磨子嶺那會兒,似乎在給牧牧糖的時候,提過是有這麽一個人。
“阿姨,我聽蘭醫師提過的,他好像是駐藏的?不過,他不是…不是那個了麽。”
“是啊,我聽善文的同學提過,那男孩子是在西藏當了好幾年兵的,善文她們有次遇到馬賊,萬幸他們趕到了,才沒得什麽差錯。”
她婆婆嘆一聲,似在慶幸,好一會兒,才說,“不過善文感情上比較木,聽說那男孩子追了她好一段時間也沒怎麽樣,後來善文回來了,那男孩子下去高原底下的郵局給她寄信的時候,又遇到了那夥馬賊,他們認出了他,就一槍把他打死了。”
“啊…”郁泉秋驚訝出聲,“那蘭醫師…”
“善文知道這件事很是自責,得知那男孩子家裏頭只有一個寡母後,她把自己大學幾年得的獎金和做零工的錢都給了她,我也代表善文過去過幾次,可那女人根本聽不進去旁人的話,認準了是善文害她兒子死的。隔三差五的找善文麻煩,有次,甚至帶了刀跑到她們學校要和善文同歸于盡。”
郁泉秋聽得一臉緊張,“不是吧,那醫師咋樣了?”
“還好那女人好長時間沒吃飯了,沒得力氣,所以善文也沒受傷。不過,那女人不久以後就卧軌自殺了,自殺之前,還特意留下血書,讓她一個侄子,把她被火車軋得七零八碎的屍體都裝起來送到善文面前,好提醒善文說,她兒子和她,都是善文害死的。”
“不是吧!這什麽人啊!”郁泉秋聽得簡直要打人了。媽的,她的醫師這麽好,竟然還有人要針對她!得虧她當時不在場,不然,看她一定要把那老妖婆的屍體喂狗!
“那件事以後不久,善文就有些抑郁,改造的時候,她身邊的一個姓吳的女孩子,不知怎麽也在監獄裏自殺了……”
看她婆婆又要提那些惡心的事,郁泉秋趕緊打斷她說,“阿姨,這事我知道的,但是,這兩件事有什麽聯系啊?”
“善文不像我和她爸,是在革命的火焰裏頭打過滾的,她雖然做事讓人放心,畢竟年輕,改造這樣的事,她又怎麽受得了,給那姓吳的女孩子一刺激,抑郁得更深了,不吃不喝的瘦得都快不成人樣了。那段時間不知又怎麽染了病,整個人燒得都快熟了,我和她爸複職以後,整夜整夜的看着她,沒空的時候就讓曉诠那孩子帶着她出去玩玩,過了一兩年,才讓她好些。”
郁泉秋聽着,心裏疼得像被玻璃紮了一樣。
憋着眼眶裏頭的眼淚,問她婆婆說,“阿姨…您,您跟我說這些幹什麽?”
“善文發高燒的時候,常常喊你的名字,你在磨子嶺上照顧我和她爸又那麽盡心,你當阿姨是瞎的?”
她婆婆段數不愧高,三言兩語就把這一連串的事連起來了。
郁小同志瞬間收了眼淚,眼觀鼻鼻觀心,好向她婆婆明志,她真的沒有勾引她家寶貝女兒!
看見她這樣子,她婆婆望了她一眼,慈愛地笑了,“你也別怕,我和她爸也不是頑固不化的人,善文姓子悶,吃虧了也不肯跟家裏人說,有你看着,我和她爸不知道放心多少。”
郁小同志趕緊順着她婆婆給的坡下,斬釘截鐵異常堅定道,“阿姨,我絕對不會讓蘭醫師吃虧的!”
她婆婆笑着搖頭道,“倒不是吃不吃虧,善文那孩子固執得很,認定的東西怎麽阻攔也不成…從她還病着就鬧着要去找你的時候,我和她爸就知道,與其阻攔,還不如順了她的意。畢竟,她是我和她爸下決心要放在心尖上疼的,哪兒能讓她不如意?她要去找你,我卻怕你立意不堅定,已經嫁人了,就攔着她不讓去。告訴她,等過了一兩年把病養好,再去找你,那時候要是你還沒結婚,那就是真心和她在一處的,怎麽樣,咱們也不會攔着她的。”
哎呦喂,怪不得她婆婆那時在磨子嶺上慣會給她說一些奇怪的話呢,原來打得是這個算盤。
不過,還好她是真心喜歡醫師的,不然,要真按照她老娘的意思去結婚了,豈不是就和醫師有緣無分了?
不過,看她公公婆婆多開明,不愧是生養醫師的人!
郁小同志趕緊給她婆婆一通海誇。
甜言蜜語說得她婆婆眉開眼笑的,拉着她的手說,“善文那孩子太悶了,我平常想找個人說話的都沒有,這下可好了,又多了個閨女,不錯,明天媽就帶你過去挑幾身新衣裳。”
“阿…阿姨,你說什麽?”郁小同志聽得整個人都傻掉了,她婆婆剛剛說了啥來着?
“傻孩子,你既然和善文在一處,不管我叫媽叫什麽?”她婆婆笑呵呵說着,拍拍她手背道,“就是委屈你了,不能當新娘子,和善文在一塊兒,也沒得什麽名分不能領結婚證了。”
☆、67
只要和醫師在一塊兒, 還要什麽結婚證啊!
郁小同志已經高興得找不着北了, 連忙在她婆婆面前裝乖扮巧說不要結婚證, 只要和醫師好好的在一處就行了。
“話是這麽說, 哪裏就真的能委屈你?”
她婆婆也屬于真心疼人的那種,對她說了幾句貼心的話, 又說要帶她過去金銀首飾店裏去看看,才囑咐她好好休息, 而後便推門出去了。
她婆婆出去以後不久, 醫師就進來了, 手裏端着一盤楊梅,對她溫柔的笑, “肚子還撐麽, 吃一些楊梅消化消化,再不行我帶你出去走走吧,這附近有個花鳥市場, 裏頭有好些好玩的東西呢。”
“不了,都這麽晚了。”郁小同志撅嘴, 跑上前抱住醫師, 撒嬌說, “剛才阿姨讓我叫她媽呢。”
醫師笑着用空出來的手摟住她,“那你叫了麽?”
“沒有,我還不适應。”郁小同志實話實說道,“每次喊媽,我都能想像到老娘拿着大笤帚要來打死我的場景, 我怕。”
“沒事,等過一段時間,我就帶你回去找大娘,你好好兒跟她說說,時間久了,就好了。”摸摸她的頭,醫師愛憐地說着。
“嗯。”郁小同志點點頭,抱着醫師,好一會兒又悶悶道,“我聽阿姨說,你之前病得很厲害…有吳醫師的原因…吳醫師她…”
“頌竹性格剛強,無端地冤枉坐牢,哪裏是她能忍得了的。”抱着懷裏的人,醫師的笑也發苦,“我被關在那邊出不去,只能托個認得的本地小夥子去看她,那小夥子回來跟我說,頌竹她過的很不好…監獄裏頭比咱們在外頭還要難過…她們義務勞動沒有錢拿就不說了,看守頌竹她們的,是幾個男人…你知道頌竹的臉是怎麽毀的麽?就是她有一次晚回來時,遇到歹人…自己劃的。我不知道頌竹在那裏面怎麽樣了,直到她送給我那個包裹,我才知道…”
說起這個,醫師又很是痛苦的樣子,急喘了兩口氣說不出話來,郁泉秋趕緊扶着她坐到床上,給她拍背難過說,“沒事,沒事,別想了。”
美貌的女醫師搖搖頭,對她苦笑道,“頌竹性子很單純,你知道她給我寄的東西是什麽嗎?”
“知道,不是…是她自己的手麽?”
“是啊,但她那只手裏,還攥着一串鑰匙。”女醫師的眼睛裏慢慢冒出晶瑩的淚花,難過道,“後來我去她家,才知道那些鑰匙,有一把是她家裏大門的,有一把是她放在保險櫃裏給父母留的錢,還有一把,是一個大櫃子的鑰匙,打開一看,裏頭全是她做的醫學筆記和做實驗的心得。我們讀書的時候,就屬她最愛學習,那時候咱們一道往圖書館跑,我看雜書,她就在一邊研究那些醫典。”
“吳醫師她……的确看起來對醫學很感興趣。那她…她的爸媽怎麽說的?”
“還能怎麽樣…花錢替她收屍罷了。頌竹格外戀家,咱們讀書時,學校離她家裏有幾百裏的路,可不管是刮風下雨,只要放假,她就回去。叔叔阿姨有三個孩子,都是女兒,頌竹是老二,她的姐妹都嫁出去了。我給了叔叔阿姨一些安身的錢,讓他們把頌竹安葬以後,也不至于沒錢養老。”
郁泉秋聽得也很難過,摟住醫師的脖子,悶悶道,“你不要想這些了…吳醫師她…她寄那個東西給你,可能一件事是想讓你幫她照看一下她的父母,還有一件,就是想讓你替她好好鑽研醫術,好好活下去呢。”
“可能你說得…是對的。”女醫師沖她虛弱地笑了笑。
“什麽叫可能,是一定!蘭善文你他媽不給老娘好好活下去,看老娘一巴掌扇不死你!”
關乎到自己下半輩子會不會守寡的問題,郁小同志也格外地認真,勒住女醫師的脖子,威脅她,“你還有一大家子要養呢,不許說一些亂七八糟的。”
“說起來這個,泉秋,剛才我爸讓我過去外交機關旁邊的醫院工作,恐怕不能陪着你了。”
“沒事兒,不就工作麽,你看老娘像是那種不通情達理的人麽。”
郁小同志很是善解人意地說着,給醫師放了行。
有句話怎麽說的來着,男主外女主內,雖然醫師不是男的,但倆人總要有一個主外一個主內吧。
鑒于醫師十項全才,而她啥都不會,就只能擱家裏頭陪陪她婆婆逛逛街,幫着打掃打掃屋子,照顧照顧牧牧了。
——她本來這樣想的挺好,但是擱家裏頭,一連一個星期都沒見到醫師的人影。
郁小同志無聊了,郁悶了,坐不住了,甚至懷疑懷疑醫師在外頭有人了。
腆着臉問她婆婆醫師去哪兒了的時候,得到答複說,醫師所在的醫院是全首都最好的醫院,每天都得接待全國各地來就診的人,且這時候,又缺優秀的人才,作為一流學府出來的大師教導出的傑出門生,她的醫師當然得當仁不讓地奮鬥在救死扶傷的一線。
哦,為了救死扶傷,連家都不能回了吼。那麽久就她一個幹活,不會累死啊?
郁小同志很是郁悶,可也不好意思跟她婆婆說能不能讓醫師去個不大忙的醫院,只能婉轉和她婆婆說,她在家裏頭待得悶了,能不能讓她也出去幹幹活。
她婆婆也沒說啥,上午過去問問熟人,下午就跟她說,有個機關缺個打字員,不需要她打字,只要讓她坐着看着打字機就成了。活兒輕省的很。
郁小同志有些動心,一問那機關在哪兒,擦,離菜市場不遠,那離醫師的醫院可遠着呢!
郁小同志不大樂意就不想幹,好在她婆婆脾氣好,沒說她,只說要是待的悶了就多出去走走。然後就拎起來公文包走了。
每天牧牧上學,醫師上班,家裏頭她公公婆婆也是高官忙得不見影兒的,就她一個閑得快要發黴。
有次實在是悶壞了,跟周媽打了聲招呼後,一個人跑到醫師所在醫院的旁邊街道逛。
她本來是想進去醫院看看醫師就走的,不想剛巧看見那家醫院的旁邊有家百貨公司,正在找售貨員。
她歡歡喜喜地就跑去應了征。
她倒不求這份工作有多少薪水,也不怕工作有多累,只要離她家醫師近一些,就是個坑她也往裏頭跳啊!
其實郁小同志人比較傻。好在這家百貨公司也沒有多坑,因為這公司是這一帶最大的商場,所以她只要站在櫃臺前等着人來買就好了。
且因為她人長得好看,過來買她櫃臺前東西的人就多,其中不乏一些不懷好意的男青年,買了一次又一次,為的就是和她搭上兩句話。
她笑呵呵地照單全收,反正她對那些人屁感覺沒有,她那一櫃臺賣的好些的話,主管為了獎勵她,還會額外給她一些獎勵。
比如時鮮的荔枝啊龍眼啊,幾塊錢一枝的冰糕啊,零碎的都會給她不少。
每次拿到這些,她表面上雲淡風輕的,等下了班,二話不說笑呵呵地就給她們家醫師送去了。
她頭次得到兩塊冰糕,拿保溫杯裝好,給她們家醫師送去的時候,美貌的女醫師正好做完一臺手術坐在辦公室裏。擡頭看見她推門進來,驚訝得不得了,手裏還在寫病歷的筆都掉了。
郁小同志賊賊地笑着,把辦公室的門都窗都關好,百葉簾子也都拉下來,确認沒人看的時候,才開始控訴她家醫師,“蘭醫師你都好久沒回家了!”
“我實在是抽不開身…”女醫師為難地解釋,話沒說完就被郁小同志撅嘴打斷了,“我不想聽。”
女醫師以為她是生氣了,趕緊要哄她的時候,卻見她從保溫杯裏拿出來一支奶油的冰糕,坐在她腿上對她仰頭嬌氣道,“你要吃嗎?”
“咦,你怎麽喜歡吃這些小孩子的東西了?”女醫師有些好奇,不過但凡是郁小同志做的事,就是殺人放火了她也得跟在後頭善後,倒沒再問什麽,溫柔笑了笑,戲谑看她,“只有一支,你自己不吃,要分給我啊?”
“哼。”郁小同志擡頭哼了一聲,沒說什麽,咬了一口冰糕,就把那冰糕舉到醫師的面前,“諾,你一口我一口。”
好吧好吧,古有孔融讓梨,今有郁小同志讓冰糕。
女醫師眼裏露出越發溫柔憐愛的笑,順着她低頭咬了一口面前的奶油雪糕。
冰涼的雪糕入口,冰得人因為炎熱天氣而焦躁的心都變涼快起來。
把嘴裏的雪糕化完,正想誇一句這冰糕好吃,就見坐在她腿上的郁小同志把冰糕重新放在保溫杯裏,把蓋子擰上後,就以一副冰涼妖媚的樣子摟住她的脖子,在她頸邊哼哼,“蘭善文,你說,是雪糕甜還是我甜,是雪糕好吃還是我好吃?”
郁小同志問這話時,大有一副你不給我個答案,老娘就跟你同歸于盡的架勢。
見狀,溫柔貌美的女醫師捏了捏她的鼻尖,笑着吻上她的唇。
帶着疼愛的話語也消失在火熱的親吻間。
“那還用問,當然是雪糕甜啊。不過,你好不好吃,還得吃了才知道是不是?”
“蘭善文你是混蛋!唔…”
作者有話要說: 前排出售狗糧墨鏡,來來來,先到先得。
☆、68
她天天往醫院這邊跑, 醫師就有些心疼她, 怕她曬黑了怕她熱壞了, 常常在她過來的時候, 跟她商量說,讓她別來了。
郁小同志不高興了, □□着女醫師的臉,颠倒黑白道, “蘭善文你說, 你是不是不想見我!”
“怎麽會。”女醫師當然好話哄着她, 也捏了捏她的臉,嘆說, “可是你看你臉上都沒什麽肉了, 從家裏頭過來這邊,太陽那麽毒,要是中暑了倒在外頭怎麽好?”
郁小同志這才想起來她過去百貨公司上班兒的事還沒給醫師說呢。
當下歡歡喜喜地和醫師說了這件事, 并且,還得意地沖醫師綻放了一個明亮的笑, 以孩子讨糖吃的語氣道, “怎麽樣, 我聰明吧?”
醫師聽了愣了一下,沒說什麽,好一會兒,才對她輕輕點頭,“…嗯。”
沉醉在醫師的美色和自己聰明的決定裏, 郁小同志并沒有發現醫師的這點異常,笑呵呵逮着醫師又親了好幾口,才美滋滋地提溜着自己帶過來的東西回去了。
下午的時候,她照常在百貨公司的櫃臺前站着應對來往的客人。
她看得櫃臺是專賣果品煙酒的地方,因此格外引年輕男女和小孩子的歡喜,不少年輕的女孩子甚至拉來了自己歡喜的男孩子,倆人一塊挑東西。
因為人多,主管就又分過來一個小姑娘幫忙。小姑娘活潑好動,在她給幾個流裏流氣的男青年拿煙的時候,忽然激動地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拉着她就往櫃臺左邊看,“郁姐,你看見那個女醫生了麽?”
哪個女醫師?她不明所以,順着小姑娘指的方向看過去,結果就見到她們家醫師美貌的臉。
她家醫師怎麽過來了?郁泉秋一陣驚訝。
小姑娘卻沒有察覺到她的驚訝,在她耳邊一個勁的叽叽喳喳說,“郁姐,郁姐,我跟你說,我上個月去過那家醫院一次,那個漂亮的女人就在裏頭當醫師呢!她人可好了,說話和溫涼的水一樣,溫溫柔柔的,我那時候拿藥的錢不夠,還是她幫我墊了幾毛的呢…郁姐,待會兒她過來了,你能不能…能不能幫我問一下她家住哪兒,叫啥名字啊?”
她家醫師慣會招人喜歡,招男人喜歡也就算了,好些個年輕的女孩子,一見到她人都要臉紅。
對于此,郁小同志格外的郁悶,擺置着手裏的東西漫不經心說,“她不是個女的麽,你找她幹什麽?”
“嗨…雖然是女的,但問問她名字也沒什麽不是。再說,我還欠她幾毛錢呢,這不是,知道她名字以後,就好直接把錢給她了麽。”小姑娘笑嘻嘻道。
郁泉秋臉色不是很好。小姑娘沒看出來她的情緒,笑呵呵地說完,忽然在她耳邊叫道,“哎,郁姐,那女醫師過來了呢!”
她還沒擡頭,就聽見她們家醫師溫婉的聲音,“你好,我要一斤荔枝。”
“哎,這時候的荔枝其實都不新鮮了,不然,你要是渴的話,買點兒水吧,也劃算些。”
她還沒說話,她旁邊的小姑娘就呱噠呱噠地跑上去和醫師推薦這推薦那了。
“不用了,我就要一斤荔枝就好了。”女醫師沖小姑娘露出來一個溫和的笑,能看出很快就把小姑娘迷得暈頭轉向的了,按照醫師說得給她拿了一斤荔枝,還私心給她在裏頭放了兩個青蘋果。
郁小同志全程沒有擡頭,但她知道女醫師看了她一眼以後就走了。好像不認得她似的。
郁小同志比較奇怪了,不知道她們家醫師葫蘆裏頭賣的是什麽藥。
往後一連一個月,她都是好似不認得她一樣,回回在這個時間段裏頭過來她這櫃臺買東西。有時候是蘋果,有時候是幹棗,甚至連大中華的煙,她都買過幾回。
和醫師擱一處那麽久,她怎麽不知道她們家醫師會抽煙的?
郁小同志百思不得其解。但更讓有些郁悶的是,醫師過來買東西,和她旁邊的小姑娘說話,都不理她。
一個月下來,惹得人小姑娘心裏頭泛泛的癢,看見人就露出癡癡的笑,不時迷惑地捂着自個兒的心口問她,郁姐我這是怎麽了?
還能怎麽,當然是被女醫師迷得春/心蕩漾了呗。
她們家醫師慣會招引人,偏她自己還不知道,雖然在她下了班跑去找醫師的時候,她還是溫溫柔柔的和她講話,但是在她上班她過來的時候,就是另一個樣兒了。
她過來的如此有規律,時候久了,不僅是那小姑娘,還有幾個不懷好意的男青年也經常在她這邊蹲點。
她自己被騷擾倒沒啥,但那群混蛋要是想要勾搭她家醫師的話,郁小同志十分的不能忍了。
在一個明媚的下午,她家醫師前腳走後,她後腳就跟主管請假跟了上去。
她家醫師卻沒有回去醫院,而是在百貨公司門口不遠的一棵老榕樹底下站着。
日頭斑駁的光暈透過榕樹參差的枝葉,将點點的光映在她身上,就好像是醫師帶她過去看的電影的投影機一樣,把所有的光線都投在她身上,讓她眼裏除了醫師,再沒有別人。
看見她過來,也不驚訝,只是溫柔地從随身帶的小包裏拿出來布巾手帕,将她頭上的汗擦盡,才對她溫和笑說,“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好不好?”
這還要問麽,當然是好了。
郁小同志傻呵呵地啥也不問跟着醫師走了。坐上公車拐了五站終于到了地方。而且因為醫師身上清新的藥香,她罕見的沒有暈車。
“到了,就是這兒。”醫師溫柔地說着,帶她進到一個賣自行車的地方,站在着無數流光锃亮的自行車面前,在她耳邊對她輕輕道,“泉秋,我給你在我醫院周圍的文化宮找好了一個輕省工作,你不要過去那邊站着了好不好,你要是嫌棄走路花時間,這裏有車,你自己挑一個喜歡的,好不好?”
她在櫃臺邊站着的時候,常聽一堆帶着男朋友過來的大閨女趁着男人走開時,偷偷跟她嘆氣說,這年頭,一個男人要是連三大件都湊不齊,跟着他還有啥意思?
她在一邊常常想,難道嫁人是要看她能不能湊齊三大件麽?可現在她才知道,奶奶的,跟着一個有錢有勢的,是得多重要!
媽的,別說三大件四大件了,她連十大件都能幫你解決了!
郁小同志滿足得不得了,在外頭不好抱着醫師,只能眉來眼去地問她說,“這一個月,原來你不跟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