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 學着廠裏男人們逗姑娘們的口吻逗她說, “蘭醫師,你說你長得這麽美,怎麽就不能多笑笑呢, 來,給爺笑一個。”
醫師眼皮都不擡, 溫和道, “把這個喝了, 不然就涼了。等天亮了,我送你回去。你傷了腳,好歹也是有了借口應付大娘了。”
哦,她的老天,出門和醫師偷個歡, 竟然把家裏的老娘和女兒給忘了。
她可真是不忠不孝不負責任,活該天打雷劈。
不過,和醫師偷偷摸摸搞腐化的感覺還真不錯。跟着她吃好的,睡好的,末了她還替你想好回去怎麽應付你老娘,你說說,這樣的好對象,上哪兒找去?
“可是人家還想跟你多呆一會兒呢。”
醫師沒有和她睡過後就一腳把她踢開。郁泉秋驚喜地覺得自己在醫師這邊讨到了甜頭,于是學着平常自己最讨厭的那些矯情女人,開始對着醫師撒嬌。
拉着她的胳膊,把臉湊到她跟前,跟她無辜地說,“蘭醫師你親一口試試,我覺得我臉上塗了蜜,很甜的。”
話一出口,她自己都佩服自己不要臉的程度。
呵呵,臉比長城厚那算什麽,哪個大姑娘小媳婦臉皮要是能有她厚,就是長得跟夜叉似的,就是拼了這股倒貼的勁兒,遲早能把自己中意的漢子給纏死。
所以,在和醫師愉快地抱在一塊聊人生聊理想度過了難忘的後一夜後,她是打定了主意,要纏死醫師。
娘的,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反正她沒得臉了,還怕人家指着她的臉罵這女的賽皮臉?
可都拉倒吧!
可能被郁小同志的熱情勁兒給感動到了,也可能是因為別的。
醫師聞言,用放柔的目光盯着她看了會兒,沒能如她的意親她一口。
卻從大衣的口袋裏取出來一雙褐色的皮手套,用空出來的手抓起她擱在醫師被子上的手,看着上頭凍裂的皮肉,微微蹙眉,而後從口袋裏又拿出來一管藥,一邊替她輕輕地抹上,一邊溫柔地擡頭問她道,“疼麽?還是癢?”
“沒感覺。”她忍着眼眶裏的眼淚開始跟醫師編瞎話。
看着醫師放下心來繼續低頭替她抹藥的樣子,心口又酸又甜。
她體質天生偏寒,每到冬天,手上就愛生凍瘡,白天凍得裏頭流膿夜裏還疼得發癢。
沒想到醫師既然能注意到她手上生了凍瘡。哎呦喂,說明醫師平常還是有在注意她的麽,真是讓人美滋滋。
不過,她這藥是從哪兒拿的?不會要趁機敲詐收錢吧?
“蘭醫師,你這藥,過後不會要收我錢吧?”關乎到金錢問題,郁小同志認為,她還是得和醫師親姘頭明算賬。
哭喪着臉拉着醫師跟她訴說自己的不容易,“蘭醫師,我昨晚給你墊了兩塊四的嫖費,身上真沒錢了,你要不,再讓我打一次欠條?”
醫師不想理她跳來跳去的話。事實上,她也發現了,郁小同志嘴極其的貧。
明知道她不會向她收錢,還故意跟她找話說。
替她抹好藥,才把那用一條長繩拴在一套的手套挂到郁小同志脖子上,并把那管藥塞到手套裏,跟她叮囑說,“這藥每天洗了臉以後塗,冷了就戴着手套,這是皮的,裏頭還有隔層,不會黏到皮肉,也不怕水,不要省着不用,知道麽。”
哼!這是什麽語氣,把她當成小孩子哦!
郁泉秋看着脖子上挂的東西,有些犯難。雖說她是打定主意不想要和醫師扯上關系,但誰讓她意志力薄弱,又兼好了傷疤忘了疼,經不起醫師美貌的誘惑呢?
算了,既然是醫師送的東西,不要白不要!
想想,郁小同志不高興地撅起嘴,妖媚的臉上滿是不耐煩,嘟囔道,“知道啦知道啦。”
那樣子真想讓蘭善文拍着她的頭稱贊她好乖。
不過想想她這麽做可能會被郁小同志追着幾條街打,她好笑地放棄了這個想法,轉而重新端起那碗雞湯,把勺子送到她嘴邊,溫柔道,“張嘴。”
“哼哼……”郁小同志別別扭扭地用鼻腔哼了幾聲,咽下了醫師送到嘴邊的雞湯。
不吃不知道,一嘗才發現醫師的廚藝竟然這麽好!
雞湯入味,裏頭的雞骨頭也剔得一根不剩,雞肉軟滑滑得咬下去就棉花似的化在嘴邊了。
而且難得的是,醫師作為一個在首都長大的人,竟然異常熟悉磨子嶺本地的習性,在湯裏加了恰到好處的辣,讓她這個從小吃慣了辣的人一嘗,就感動的想流眼淚。
老天爺,天知道自從她爺爺被游街以後,她多久沒吃過這麽好的東西了!平常葷腥都極善見的。
果然是跟着醫師有肉吃!
坐在醫師的炕上,享受着醫師頂級的服務,還時不時拿言語調戲調戲一下醫師。
郁小同志美滋滋得跟個大爺似的,在醫師又喂了她一口湯後,晃蕩着問她道,“蘭醫師,你怎麽什麽都會啊?這湯真好喝!”
“我跟別人學的。”醫師向來不喜歡多話,淡淡提了一句就不開口了,郁泉秋怎麽逗她都不行,只在一碗湯見底的時候,端着碗站起身,看一眼外頭還漆黑的天色,略皺了皺眉,回頭跟她說,“你再睡一會兒吧,時候還早,等一些時候,我送你回去。”
“那你也來睡嘛?”郁小同志聽了這話,忒不要臉地裝着無辜,拍拍一邊的炕,“我一個人捂不熱。”
那炕底下還燒着火呢,還捂不熱。
醫師也明白她的意圖,淡淡瞅了她兩眼,郁小同志都以異常無辜的眼神混了過去。
面對她這樣厚臉皮,醫師也沒轍,只能轉過身去說,“我不睡了,我睡不着。我去把碗洗了。”
哼!她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醫師慣會忽悠人,穿了衣裳,就不像在床/上一樣,怎麽都随着她了!真是生氣!
郁泉秋憤憤地又扯了醫師的被子幾下,看着醫師當真拿着碗出去了時,更是氣得恨不得沖醫師肩頭上咬兩下。
她自認為長得還不賴吧?好歹昨晚上還一起睡了吧?咋醫師就不知道什麽叫溫存呢?
好好的一個嬌滴滴的女人在自個兒炕上坐着,醫師竟然只能想到去刷碗!
難道碗比她還好看?
你說說,天底下怎麽就有這樣的人呢,不愛美色,竟然愛碗!可真是氣人!
她氣着氣着,抵不住困意,慢慢抱着醫師的被子又睡下了。
蘭善文洗好碗回來,就看見她乖乖抱着被子,頭一沉一沉在打盹的樣子。
收斂了平常所有的乖張,像只小老虎卸了爪牙的樣子。
乖順美豔的不像話。
她慢慢坐到了炕邊,目光柔和地望着睡得熟透的姑娘。她抱着被子,半躬着身子蜷起來,防備的貓兒一般,平白就讓人起了愛憐的心思。
想讓人把全部的好都給她。順着她,寵着她。
畢竟,像郁小同志這麽好的姑娘,全天底下,怕是再難找到第二個了。
***
最後她是被醫師炕上的溫度給熱醒的。
起來連頭上的汗都顧不得擦,就四處找醫師的人影子。
看見她端正坐在桌子前,專注地寫着什麽時,她飄飄蕩蕩的心才慢慢沉了下來。
只是看着她的背影,她就覺得自己的心口好像被注了熱乎乎的熱水一樣,滿滿當當的。
這時候她才發現,她有多喜歡醫師。
窗外的天空漸漸露出了魚肚白。
她輕手輕腳地摸起身,忍着疼,赤腳走到醫師身後,手從後頭蓋到醫師眼睛上,一本正經地捏着嗓子問她說,“哈哈哈,蘭醫師,你猜猜我是誰?”
被她蒙住眼睛,看不見東西,醫師不得不停了筆頭,輕輕偏首,“醒了。餓麽?”
“唔…蘭醫師你可真無趣。”因為醫師的反應太過平淡,郁泉秋不得不郁悶地放棄了和醫師玩捉迷藏這樣的情/趣游戲。
抱怨着,卻沒有松開蒙住她眼睛的手。
不為別的,醫師長長的睫毛掃在她手掌心裏,癢癢撓似的撓得她抓心抓肺的癢。
細細看看,醫師竟然只穿了一件小薄褂子,好看的脖頸和胸前一大片光景都露在外頭。
好麽,大清早的醫師穿成這樣,這不是成心要逼她搞腐化麽!
做着激烈的思想鬥争後,最終郁小同志還是抵擋不住誘惑,敗給了醫師的美色。
趁着醫師看不見,偷偷摸摸地低下了頭,對準醫師的唇就咬了下去。
☆、三十三章
怕美美的醫師破相了, 她也不敢真咬, 尖尖的牙沖着醫師漂亮的下巴戳了一下後, 就不講理地擡起頭, 指着那一處理直氣壯地跟醫師說,“這裏, 我蓋章了!”
醫師沒理她,對于自己下巴被戳章的事兒也沒點表示。
只轉過頭看一下外頭大雪照耀下越發明亮的天色, 淡淡道, “天亮了, 我送你回去吧,大娘該憂心壞了。”
對于醫師的冷淡, 她已經有了崇高的思想覺悟了, 當然不會為這點小事生氣。樂呵呵地巴在醫師身上,委屈巴拉地裝可憐說,“我腳傷了, 你抱我到輪椅上。”
就沖她剛才還能活蹦亂跳地跑過來蒙住醫師的眼,常人早一巴掌忽過去了。
丫的自己不會走麽!又不遠, 課個腳就到了!
但尋常姑娘這麽說說那是矯情, 郁小同志說出來就有些可憐兮兮的味道了。
對着那雙眨巴眨巴裝可憐的明眸, 蘭善文默默看了她踩在冰涼地上的赤腳,沒說什麽,起身把輪椅推到她跟前,又把她的鞋拿到面前,輕道, “快穿上吧。”
于生性內斂的醫師來說,這麽做已經算是很給她面子了。
郁小同志也不傻,笑呵呵地彎腰自己坐到輪椅上,拿起被醫師烤得暖乎乎的鞋往腳上套。
一邊穿一邊不經意地道,“蘭醫師,你今晚上和誰一塊兒過年啊?要是沒人跟你一塊兒吃飯,我可以發發善心收留你的。”
頓了頓,她又笑說,“哎,蘭醫師,咱貨到了再收錢好不,昨晚上的嫖費連着今天的,作一天給,我明兒給你成不成?”
醫師還是不理她。看她穿好了衣裳和鞋後,忽略她在她耳邊叽叽喳喳的說話聲,默默推着她出了門。
原先路上堆積的大雪還沒完全化掉,新一輪的鵝毛大雪就成片成片地往下飄。
外裳套着醫師的大衣,手裏抱着醫師的小暖爐,被醫師慢慢推着往她的住所走。
雪花被風吹着,“忽忽”地落到她的身上,頭發上,也落到醫師披散下來的黑發上。
生生地把她們的頭發染得白了。
郁小同志起先還叽叽喳喳說個沒完,到了外頭忽然安靜了。一句話不說,半靠在輪椅上,只是怔怔地對着一地的白雪發呆。
以為她是凍壞了,身後的醫師皺眉問她道,“很冷麽?”
“我裹得這麽嚴實怎麽會冷。”郁小同志聳聳肩,對醫師的擔憂表示了不屑。“我只是在想,蘭醫師你看,咱們頭發都白了呢,我又坐在輪椅上……這場景,倒挺像咱們老了以後,你推着我出來散心似的……哎,呸呸呸!我還年輕,談什麽老!”
她說着說着,自己嫌棄自己起來。怎麽遇到醫師以後就變得越來越矯情了?
還什麽白頭偕老呢,依醫師的性子,頂多她們老了過後做個鄰居差不多。
彼此有了後輩,像她娘一樣整天幫着照看着孫女孫子,閑了,出去跟人拉拉家常,一輩子也就這麽過去了。
什麽情啊愛的,都是扯淡,反正以後都是要入黃土的。
醫師聽了她的話,明白了她的意思,卻依舊是沒得什麽表示。
一路無言地推着她到了家門口。
她媽正着急地在走來走去,窗戶底下李建魁一個勁兒的在抽煙。地上的煙蒂已經積了好些了,說明他來了也有好些時候了。
聽見輪椅響動,看見了她們,她媽首先憋不住,急急忙忙地走上來,一個巴掌抽到她臉上,哭道,“四兒!你昨晚上去哪兒了!往醫師那邊找……也不見人!你可把媽吓死了!”
她叫這抽過來的一巴掌扇得完全懵了,好一會兒才摸摸被打得火辣辣疼的臉頰,懵圈兒的問她媽,“媽您找我有事兒?”
“沒得事找你就不行了可是?”她媽一定是被她氣壞了,說話都帶着家裏頭的口音。“你說說,你一個女孩兒家,見天就喜歡夜裏往外頭瞎跑!牧牧還在發燒呢,你要是有什麽事兒,你讓媽怎麽過?!”
老太太說着說着,就抹起了眼淚。大雪天裏,看着有些讓人難過。
老太太可能想,她這個媽做得太不負責,一定是抛下還發燒的女兒,跑出去不幹正事去了。
也不能怪老人家小題大做。
第一次她在夜裏跑出去以後,回來就挺了個大肚子,那時候家裏頭還沒怎麽樣,她也剛脫離被沖喜的深淵。
滿心以為自個兒可以好好兒過日子了的時候,卻被幾個好面子的叔伯拴在門口的柿子樹上吊起來打。
她躬着身子護住肚子的場景還歷歷在目,昨兒個又不知廉恥地一個人跑出去了。
還真如老太太擔憂的那樣,她昨兒個又不知廉恥地和人上床了。
還是倒貼的那種。
唯一比較欣慰的,就是對象是個女的。她不用憂心什麽時候肚子又會大起來。
但其實,她還真想和醫師睡一晚上以後,肚子裏就有點啥。
醫師的孩子,一定也是像醫師一樣,漂亮得不得了。
她要是真能和醫師有個小娃娃,讓她減壽二十年都願意。
“大娘,泉秋她昨晚上摔着了,腳傷到了,就留在我那邊了。”
看看她媽可能是真生氣了,她身後的醫師開口幫她說話道,“……您昨晚上過來找她的時候……我在給她看腳。”
她還在蒙圈兒,聽了醫師的話卻忽然清醒了。
醫師就是醫師,腦袋永遠轉得比她快。
合着老太太這麽生氣的緣故,不是因為她抛下女兒跑了,而是老太太昨晚上過來找她了。
所以她昨兒晚上一定是在屋外頭聽見聲兒了。
畢竟她不知羞恥地叫得那麽大,唯恐天底下人不知道她和醫師睡了似的,她媽又沒老到耳聾眼花,怎麽會不知道?
再看看她媽聽了醫師說完這話後尴尬的神情,她就越發肯定她媽一定是聽見了。
老太太一定是快要氣死了。年輕時候那麽要強,被她那幾個嘴碎的嬸子多說一句她和男人的閑話都恨得不行,誰知道她女兒卻那麽不自愛,動不動就跟人滾炕上去了。
一次就罷了還是兩次,兩次就算了,最後還跟個女人滾一塊兒去了。
“回來了就好,牧牧在裏頭玩兒呢,你快進去看看吧。媽推你進去。”
醫師畢竟是外人,在她面前,她媽不好和她說什麽,要想修理她,她估摸着還得沒人的時候好好跟她說。
估摸間,果不其然,她就說了這一句話,随後就要替了醫師的位置,把她推到屋裏去。
醫師難得沒有順着老太太的意思,偏過身子,輕道,“大娘我來吧,地上很滑的。”
誰知她娘平常一個挺随和的人,這時節卻偏偏跟醫師杠上了。
臉子一拉,說,“蘭醫師是嫌棄我老了,把我自個兒的女兒弄摔了?我自個兒的女兒,我不知道什麽是為她好?!”
沒等她琢磨出她媽話裏的意思,老太太就氣乎乎地招呼窗戶臺底下還蹲着抽煙的李建魁,“建魁快過來!你媳婦腳傷了,你怎麽不知道心疼一下?!快把她抱進去,咱們好燒年夜飯!”
所以說,她什麽時候成了李建魁的媳婦了?
郁泉秋覺得自己很生氣,很想要罵人。
但對方是她老娘,她也只能強迫自己,心平氣和地跟她說,“媽,我和他還沒結婚呢,你怎麽有事沒事就找他?”
“你們談了多久了,怎麽不算結婚了?”她和李建魁還沒結婚呢,她老娘就有偏疼女婿的嫌疑。理直氣壯地說,“你要是在乎名頭,等開春了讓建魁帶着你過去鎮上扯婚證去,不然,讓建魁部/隊裏給他弄一個也成。”
呵呵呵,怨不得人家常說,婆婆嫌棄兒媳,丈母娘偏疼女婿。
合着她不是她媽生的,不然,怎麽會讓她這樣受委屈?
什麽叫在乎名頭,什麽叫談了那麽久了?對着老牛彈琴也可以叫談久了啊!
郁泉秋很心累,不知道該怎麽和老太太說。
李建魁這時候卻帶着一身的煙味兒走了上來,默默看了一眼她後,忽然打橫抱起她就往屋裏走。
她被吓了一跳,連忙掙紮着就要下來,她媽卻笑呵呵地跟了上來,說,“好好好,建魁啊,你今晚上就別回部隊裏了,咱們一家人好生吃個年夜飯,啊?”
男人笑着應了一聲,她媽就熱情地笑着和他說起了今晚上吃什麽的話題。
其樂融融的完全沒把還在掙紮着的她放在眼裏。
她幾番捶打無效後,慢慢流出了眼淚。
不知是被男人身上的煙味嗆得,還是被她媽氣的。
光天化日之下讓男人把她強行抱回屋裏去,這是親媽會做的事兒?
她氣得胸口生疼,難過得,只知道在淚眼朦胧的時候,透過男人的肩頭去看醫師。
她還是那麽好看。
一語不發地伫立在原地,手扶着輪椅的把手,身子立得筆直。
身上的軍綠大衣襯得她好像是雪裏頭壓不倒的青松一般,那麽剛毅,那麽出塵。
看着看着,她覺得心裏好受一些了,也不做無謂的掙紮了。
只知道癡癡地盯着她看。
直到男人把她抱到屋裏放下,她媽把門關上,遮住了她的視線,她還是不舍得地盯着那個方向,呆呆地出神。
作者有話要說: 放心,本文不會出現什麽被男人強行xx的畫面,我不舍得。
☆、三十四章
她不知道醫師最後走了還是沒走。
反正她是跑不掉了。
她媽讓男人把她一抱回來, 就把門緊緊地闩上了, 回頭異常嚴厲地對她說, “四兒你哪都不許去, 乖乖陪着建魁在這說話,媽去弄菜, 今晚上咱們一家人熱熱鬧鬧地吃年夜飯,聽見了麽!”
她媽是個認準死理一般不會回頭的人。
對于這一點她異常的心知肚明, 所以和她媽對着幹這種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她是絕對不會做的。
她要表現得要多乖有多乖, 這樣才能麻痹住老太太,才能找機會跑, 才能找機會出去找醫師。
但又不能太過違背她平常的表現, 否則,會叫精明的老太太看出來,她其實是騙她的。
這麽想着, 郁泉秋索性冷着臉一句話不說。
她這樣,老太太反而放下心來, 又問了兩句李建魁的喜好, 就樂呵呵地帶上門去做年夜飯了。
屋裏一時只剩下她和他。
她這屋子共有三間, 一間做竈臺用,暖和的那間給了老太太,還有一間正堂的屋子,就是她們娘兒倆一塊睡。
也不知是不是老太太早有預謀,把牧牧抱到了自己的房間裏, 卻讓李建魁把她抱進了另一間屋子裏頭。
孤男寡女的,老太太心也是大,就不怕再給她倒騰個外孫子出來?
或許,那樣才符合老太太的心意也說不準。
清楚地看見李建魁盯着她看了會兒後,他的喉結上下動了兩下,郁泉秋二話沒說,拿起炕邊針線笸籮裏的剪刀就對準了自己的細白的脖頸。
冷冷地道,“你今天要是敢過來,我就死在這兒!”
“泉秋,你別沖動……我不過去就是了。”跟她在一塊兒厮混也有幾個月,男人知道她向來是說得出做得到,連忙搖首,驚慌道,“泉秋,你把剪子放下,那玩兒意傷人!”
“那你出去……不!你別動,我出去!”她說話間,慢慢摸索地拿着剪刀,拖着生疼的腳脖子往門口挪。
“放心吧,我不會對你怎麽樣的。”看她防備成那個樣子,男人苦笑了一聲,往後頭退了好大一截,才頹喪地跟她道,“今兒早上一大早,大娘就來找我,問我願不願意過幾天就和你結婚。我當然是願意的,但不知道為什麽這麽匆忙,細問之下,大娘才告訴我說,你不喜歡我。其實,我也能感覺到你不喜歡我。泉秋,你是不是還念着耿雙年?可是,他有什麽好?我哪點比不上他?”
男人深深質問着,擡起了長滿胡碴子的下巴。幾乎是以懇求的語氣,對她說,“泉秋,你告訴我,我有哪點比不上耿雙年?”
原本很是驕傲的男人,竟因為她的不愛,失去了原有的那股自信,變得婦人一樣患得患失起來。
若是她從沒見過醫師,大抵,面前的男人絕對是最不錯的選擇。
樣貌不錯,敢于擔當有男子氣,有正當工作看起來也挺顧家,也會疼人。
放在哪裏,都是萬裏挑一的女婿人選了。
可是,上天就這麽愛戲弄人。他雖然好,卻沒有醫師細膩的溫柔能滲到人心裏去。
她愛醫師平常不顯山不露水地和人說話的和氣面容,愛她認真想事情時臉上似乎迷茫的神情,甚至每次與她這樣若即若離地折騰,她心底都有種說不出的淋漓酣暢感。
她喜歡折磨自己,也就折騰着叫周圍的人陪着她折磨自己。
郁泉秋輕輕地笑了笑,帶着看見男人痛苦時心裏的一絲愉悅高,問他說,“我只想問你,如果咱們結婚了,有了孩子,你能把牧牧看成自己的女兒來疼麽?”
“當然能!”男人斬釘截鐵地擡頭道,“她是你生的,我當然把她當成親生的來看!”
“是麽。”郁泉秋淡淡一笑,說,“可你上次不是嫌棄她煩,把她推到地上坐着麽。”
女人大都是小心眼的。尤其是愛女兒如命的郁小同志,更是如此。
她不想管男人那時候心裏有多煩躁,幹得活兒再累,回家後如果只會對着媳婦孩子撒氣,算什麽?
她要找得,是可以疼她一輩子的人。不是讓人當出氣包替人洗衣做飯當管家婆的。
經她這麽一提,李建魁也想起來的确是有這麽一茬。
那時候雪地的鏟雪車壞了,上頭卻要求必須一天內鏟完五裏路的雪,他正煩躁,恰好牧牧過來問他字怎麽寫,他推說不會時失手把她推到了地上坐着。
“這事我可以解釋。”李建魁連忙說,“我那時候心情不好,推得重了些,泉秋,你知道的,我是暴脾氣,我……”
“是麽。”他脾氣好壞,又關她們母女什麽事呢?
郁泉秋沒聽他說完話,就推開門走了出去。
她有時候是真狠心,明明身後的男人沒得什麽大過錯,她卻一個勁的苛求他。
要是裏頭的人是醫師……不,她知道永遠不會有這個可能的。
她的醫師,永遠是溫和知禮的人,待人有七分真誠,卻只有三分熱度。好像永遠不會有人走到她心裏去。
關上門後,身後似乎傳來錘擊重物的聲音。
她懶得管是不是男人脾氣發作砸壞了她的什麽東西。
反正這屋子是他想法兒替她弄來的,他想砸東西,随便他好了。
她輕手輕腳地挪去她媽屋子裏找女兒。到了屋子裏時,女兒正坐在炕上拿着一個小葫蘆玩兒。
她慢慢走過去,坐到她跟前,把手貼到她額頭上,試了試溫度,發現已經退得差不多了。
“媽媽!”看見是她,小家夥高興地丢了手裏的東西,撲到了她懷裏,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她,“姥姥說今兒個是過年,那我是不是可以吃肉了?”
可憐見的小家夥,生下來就沒試過幾次油腥。
想想自己今早上還被醫師喂了雞肉湯,她就覺得心裏燒得厲害,愧對了女兒。
心疼地把她摟到懷裏,拿鼻尖輕輕蹭了蹭她的臉頰,愛憐地說,“牧牧只要乖乖的,媽媽就給你做紅燒肉吃。”
女兒聽了,看着她的眼睛更亮,“真的?”
“當然是真的,你看媽媽什麽時候騙過你。”
“那我今天就乖乖的,乖乖的跟姥姥睡。”女孩兒聽了,在她懷裏滾着小身子,撒嬌說,“讓媽媽和李叔叔睡,給我生個胖乎乎的小弟弟陪我玩兒!”
她一怔,心頭略過幾絲慌亂來。忙抱住女兒問她,“這話是誰跟你說的?”
“是姥姥。”女孩子乖巧地答,“她跟我說,讓我今晚上乖乖的和她睡,讓媽媽你給我生個小弟弟陪我玩兒。”
說着,她扭了扭小腦袋,抱住她的脖子,包子一樣的小臉皺成了一團,“可是媽媽,我聽前院兒的二丫說,她媽媽有了她弟弟以後就不要她了,還整天打她。媽媽,你會不會也不要我?”
“不會,媽媽不會不要你的。”她壓抑着心頭的慌亂,勉強說了幾句安慰女兒的話,就站起了身。
心裏頭慌得要命,急得她四處打轉。
瘋了瘋了,老太太瘋了。
為了不讓她跟醫師處一塊兒,竟然要她和李建魁上/床。
以為跟他有了孩子,她就能收了心思?
笑話!她保準在那孩子出世時候就親手掐死他!
她急得大冬天裏額頭上都是汗,同時屋子那頭傳來了她媽吆喝李建魁的聲音,“建魁啊,你那屋子怎麽那麽響啊,是不是四兒不聽話,又耍脾氣了?”
她聽得心驚膽戰的,唯恐李建魁把她偷偷溜出屋的事說出來。
但還好李建魁還算是個正人君子。沒說她的事,只輕輕答,“大娘,沒事,我不小心把椅子撞翻了而已。”
她媽這才沒說什麽,竈房裏頭切東西的響動也繼續起來。
不過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以老太太壯士斷腕的性子,恐怕今晚真有可能讓她和李建魁稀裏糊塗的上/床。
不行,她得趕緊跑。
想想,她扭頭看向屋裏拿竹篾子支起來的窗戶,頓時計上心來。
回頭跟女兒交代說,“媽媽出去給你買肉,你千萬別告訴姥姥,肉很貴的,說了,你姥姥就不讓媽媽買了。”
“嗯嗯。”怕是饞壞了。小家夥小雞啄米似的直點頭,看得郁泉秋心裏又疼又澀。
也顧不得心裏欺騙女兒的內疚感有多重了,她慢慢挪到窗戶邊上,搬來一張椅子,踩着它就跳到了外頭。
可這人倒黴了吧,喝喝涼水都能塞牙縫。
她跳下來時沒掌握好力度,剛崴的右腳還沒好,左腳又扭到了。錐心的疼。
怕老太太發現她跑了,她還不敢叫出聲,只能拖着傷殘的兩只腳不顧疼的往前跑。
沒跑幾步,忽然覺得身後有人拉住了她的衣袖,以為是老太太派李建魁追來了,她胳膊肘反射性的就往後頭拐。
不過這次,她從小人書裏學來的招式卻沒管用。因為那後頭的人是醫師。
被郁小同志這樣打得次數多了,她也學會了怎麽躲。
輕巧避開她的胳膊肘後,拉着她皺眉輕道,“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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