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也許是一身「裝備」總量和體積都太過龐大,奧茲曼迪亞斯的殘骸明顯沒有昨夜迦爾納殘骸的待遇,沒有暗夜太陽船、沒有熱沙獅身獸、沒有光輝大神殿……套用游戲術語簡單說,法老王的記憶殘骸可謂空裝上陣。
他僅僅攜帶了兩把劍。
兩把劍刃像一彎弦月,只有劍柄和接近柄部的那一截筆直的特殊劍器。
是法老,但是幹起将軍的活兒同樣得心應手,連皇帝特權都無須動用的奧茲曼迪亞斯殘骸,身先士卒,做為主力迎上千子村正。
黑泥龍牙兵旋即如潮水般湧進遠坂家的庭院。
同時,法老殘骸發動快攻!彎度如勾的雙刀幾乎在一眨眼間,便與刀身僅是稍有弧度的太刀連續碰撞了五、六個來回!
那種順應弧形劍的造型,彷佛「甩東西」的揮劍動作勁道更是十足!以致每一回兵刃之間的碰撞,都會激發金屬的顫音鳴響。
法老殘骸以符合本尊的悍勇,占據了一時的上風。
戰車稍微晃了下。
庫丘林知道,這是Emiya跳車将伊莉雅交給留守在外圍的赫拉克勒斯,然後又利用樹枝為跳板,重新攀上車的動靜。
所以他沒費神去多加關注。那雙瞳孔豎立的赤眸只管追着交鋒中的二人轉,很快他就挑起一邊眉毛,用手肘去撞戰車另一個乘客的胳膊──
「喂喂,那樣子的劍用途不止是劍吧!」很顯然,法老殘骸雖仍未用上什麽技巧,庫丘林已經提前一眼看出不對。
畢竟他是跟着影之國女王學習過的。
而兵器這玩意兒,盡管因應時代與環境總在變化,可謂多種多樣;但運用手法翻來覆去,總歸依舊是那麽幾大類,縱使來個觸手怪也很難玩出新花樣。
「埃及弧形劍,是拉美西斯二世時期埃及軍隊的主流裝備。」兩眼緊盯下方交戰中的Servant和殘骸,Emiya的嘴巴就像跟眼睛不是一個腦子在管理,還能有條有理的進行解說:「弧形劍開鋒在外緣,更利于砍劈。除了像砍劈刺這樣的傳統用法,劍的弧形設計也有利于劍手勾住或繞過盾牌啄擊持盾手……弧形劍就像一個多面手,算是比較多用途的兵器。」
「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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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着不說話、聽完長長一段解說的庫丘林耙耙頭發,瞄了瞄伴侶在該正經的場合一貫不茍言笑的側臉,才問:「──去過啊?」
「只要有人找死。守護者随時待命。」
Emiya的唇角肌肉似乎有被略略牽動,不過到底沒露出他慣用的譏諷笑容。畢竟、如今處境已被改變;論心态,他必須承認自己平和了不少。
反觀千子村正和法老殘骸之間,後者優勢已經被前者扳回的白刃戰,那才是真的火爆!
從殘骸動手的架勢不難看出來,奧茲曼迪亞斯的武技完全走實戰流,旨在殺人,花俏伎倆在他的劍招裏沒有生存空間;而村正也是類似的情況。
出身伊勢國的刀匠心知肚明,不管外人再怎麽說得天花亂墜,刀始終是兇器,他用來試刀開鋒的手法,也是貨真價實的殺人術!
這樣兩個招招對着對方要害去的實戰派湊一起,Emiya真的不意外遠坂家的庭院被抹成現在這副兇殺案現場似的血跡斑駁樣……噢、更正!用「血跡斑駁」這個詞來形容并不夠精準,人家殘骸不流血的,看上去……傷口倒像在流黑泥。
啊……還有一柄弧形劍用布滿裂紋的劍身,和下一秒的破碎,來宣告它選擇壽終正寝。
Emiya見狀毫不動容。
從客觀角度來講,千子村正贏了還是輸了,本來也與他毫無關系。不過從「Emiya微表情觀察大師」庫先生的角度來看待,那張冷臉其實不妨解讀為:「不算太蠢。沒被那張沉浸于自我滿足的蠢臉影響到智商。」
──盡管事實是一個人帥不帥、美不美,跟智商壓根兒牽扯不上關系。
「一臉理所當然啊你!」
庫丘林選擇沒話找話。總之多聽聽伴侶令人想讓精神徹底沉溺進去的磁性嗓音。否則他擔心下面村正不只要單挑殘骸,還得不時應付來自黑泥龍牙兵的群毆……那樣名副其實的熱血大亂鬥,會讓他早晚克制不住想甩開缰繩跳下去!
熱身嘛!他鐵定不會嫌棄對手。哪怕對方企圖憑借數量取勝,而不是質量。
「按捺不住就厮殺吧……汪醬。」
Emiya連一個眼神都沒回給伴侶。倒是自身行動力很強,剛勸完庫丘林要下手、千萬趁早別客氣,他自己就不客氣地投影出漆黑的複合西洋弓,弓張弦滿──
赤尾的流星群驟至!
大範圍、無差別、一串多──魔力充沛的箭矢顯然已經不能用看待「箭矢」的眼光,去理解它的殺傷力。
想想看吧……如果尋常箭矢都能爆裂物的威能,還研究熱武器幹麽?然而Emiya射出的那些具備大範圍殺傷力的箭矢,甚至都不是炸開才有那樣的效果!任意一個合格的、以弓箭做為遠程武器的Archer,均可辦到。
黑泥龍牙兵暫時被肅清了。
「夠了啊、我警告你!」庫丘林卻在對同乘者龇牙瞪眼。
「你這人真難伺候。我可是在誇贊你的英勇。在阿爾斯特的風俗中,狗是勇猛的象征──我想我的記性沒毛病?」挂着帶有幾分古怪的微妙淡笑,Emiya一臉「你這人無理取鬧」的無奈。
庫丘林被噎住。到底誰更擅長無理取鬧啊!
光之子那張鑲嵌着一對赤瞳,無時無刻不洋溢着野性不馴的爽朗俊臉,不禁露出生動的、很容易看懂的糾結困擾。
這份困擾,其實可以簡單歸納為兩句話:「你這是一個詞彙兩種意思吧!」和「救命!愛人連誇獎我都像在開嘲諷怎麽辦?」
……仔細想想,不管真相是哪種……似乎都不好辦?嗯,都沒救!思及此,藍發英靈瞬間淡定……或者說,他破罐破摔了?
「啊啊啊!下面的,老子要搶你的對手了!」話還沒說完呢,他的動作已經先一步落實:跳車,出槍,搶怪!
赤紅偏深、恰似剛從血水裏撈出來的魔槍,兵鋒指向殘骸喉頭!然而禦子殿下這豪邁猶如風卷的一躍,落點似乎出了些小問題……
千子村正的刀勢,沒有因為友軍介入而止住。原本用來削首的一刀,直接擦過庫丘林那柄渴求鮮血滋養的魔槍。
「哦、哦哦哦!」
第一聲「哦」是因為庫丘林察覺意料外的襲擊,是驚訝;至于後面的「哦哦哦」,那就不是驚訝了──是驚喜!
庫丘林感受到了久違的見獵心喜!他的視線點一開始在刀上,後來又轉移到村正握刀的手,最後鎖定住他整個人。
「你這家夥用刀有點意思!」竟然讓他的直覺瘋狂叫嚣危險──噢,不是生命危險。如果要打比方,庫丘林認為更類似于幻聽聽見蓋爾博格在鬼吼鬼叫:「──啊啊啊把我拿走!會斷掉!斷掉!」的那種危險。
……鋒芒絕世的、概念麽?所以是固有技能?
「是嗎?」
村正的應答聲穩且輕。只聽刀匠先生自然而然繞過庫丘林帶有邀戰意味的上一句話,直接就後者的「搶怪」行為表态:「喜歡的話,他就給你處理了。」
說着,明神切村正便在村正手中靈子化消失。
随即這位爺爺輩英靈,稍微整理了下只是松垮垮披在肩上的羽織,留下一句「老夫暫且離開片刻」,人就很放心的靈子化,跟武器一樣在肉眼觀測中消失無蹤。
不過在這般近的距離下,憑借感知,Emiya和庫丘林仍舊可察覺千子村正的動向──他跑回遠坂主宅……的後面?倉庫?
可惜了,甭管是不是倉庫?也甭管對手是誰?法老殘骸顯然不會留給與他兵刃相向的Servant太多發呆時間。
月弧般的鋒刃迫近!
武技在殘骸身上的體現一直是最完整的。從第一夜現界的蘭斯洛/特開始,到現在的奧茲曼提亞斯,無一例外。
不過奧茲曼迪亞斯終究是王啊!其傳揚于後世的功績,也主要在講述他身為法老創下的偉業,而非他有多麽勇武。
庫丘林卻相反;他的神話傳說,描述的是一個生前未曾敗的傳奇英雄!
同理,只剩單柄的弧形劍,又如何匹敵在主人的傳說中亦占有一席之地的魔槍?
庫丘林不過是故意讓槍勢順着法老殘骸弧形劍倒鈎引導的方向滑去,當即創造出對手空門大開的機會,随即怪力一出,海獸骨制成的魔槍微顫,傳導過去的巨力便借着兵器互觸傳導給法老殘骸,引得他重心一時不穩……
機會!
抽槍,出槍!
沒有寶具解放,無須幸運判定,這高速迫近的一槍毫無懸念貫穿了心髒!
保持被殺的姿勢,法老殘骸登時不動了。下一秒,他就那麽無預警地融化……化作黑泥、滲入地下。
「啊,辛苦了。喝水嗎?老夫那位小姑娘Master大概不介意招待一杯水。」千子村正姍姍來遲。
Emiya扯了下唇角。他敢說,那個頂着笨蛋小鬼臉的刀匠,絕對是故意磨蹭到外面打完的!他明明感知到對方在主宅大門後頭待有一小會了!
「今夜就這樣吧。」
村正擡手亮出那柄專門去取的短刀。
──不是投影出來的。Emiya一眼鑒定完畢。
「當然是鍛出來的!Saber他有空就打鐵啊!」如果遠坂凜在場,并且樂意分享千子村正召喚心得,她開頭第一句話多半會這麽說。可惜吶、凜仍守在房子裏和父親一塊秉持優雅,沒能把握到這個抒發「打鐵很吵」的難得機會。
Emiya、庫丘林也不曉得千子村正想用短刀做什麽?只好眼看着他把該柄短刀插進地面──倏地,結界架設開的感覺漫過雙人Rider組的感知,再一次影響了源源不斷補充進來黑泥龍牙兵的分辨能力。
「短刀一般被用作護身刀。用來設立保護性質的結界,也是正好。」從臉上看不出來對效果滿意不滿意的刀匠先生,順口多提了兩句。
「如果不打算喝水的話。繼續巡邏吧,二位。」這是下逐客令了。
「……」
「……」
一瞬間、真的只有一瞬間!幼稚起來不是人的兩個男人,不約而同生出「幹脆把遠坂家的儲水喝光算了」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