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經由聖堂教會,聖杯戰争即将開始的信號一發出,似乎全體有意參戰者都感覺時間流逝的速度變快了。
專程遠赴德國再回來的衛宮一家,更由于一度遠離過,感受尤其明顯。
衛宮士郎就曾在某一天晚飯後,全家人、連同新召喚的Servant們都在場時,苦笑着舉例:「是啊!遠坂這幾天看我的眼神都像在射飛刀。」理由不消說,自然是因為他拿到令咒了,可是她身為禦三家之一遠坂的代表,卻遲遲未得!
不過今天放學回家的士郎又改口了。他說:「遠坂一整天心情都不錯。連一成……喔,就是學生會長的挑刺,都被她好聲好氣卻不落下風的應付過去了。」
「她拿到令咒了。」Emiya斷言。
「嗯啊。」士郎應聲。
就像他未曾隐瞞遠坂,遠坂拿到令咒也沒瞞着他,甚至向他做出必将奪取勝利的宣言!
原因無他,他們這些定居冬木的五戰預訂參戰者,相對于外來者,彼此太過知根知底,有些東西是想瞞也瞞不住的,非要藏着抑着反而會讓自己表現得像個小醜,徒然惹人笑話罷了。
然後衛宮家當晚就少了一個大廚。
「看什麽呢?唷,這兒夜景不錯!」填飽肚子才來的藍色英靈瞧着興致不錯,看樣子是對少了伴侶手藝加持的晚餐還算滿意。
他擡手作瞭望狀,踩着高樓天臺的矮牆悠然繞一圈,方在Emiya身後輕盈落足。
後者仍未回頭去看。
然而正如同庫丘林不必刻意去找,憑着共享職階的獨有感應即可猶有本能引路般尋至Emiya的所在處,這份「本能」Emiya也有。
他不用專門去看也曉得他在幹麽。
所以Emiya才會覺得庫丘林現在就像飽腹後,為了消食才出來散步的大型……呃,好吧……他想、「大狗」這個形容應該挺精确。
「到底看啥啊?小姑娘的家?」熟練地勾肩搭背,庫丘林把臉湊近,幾乎要跟Emiya臉貼着臉來共同遠眺夜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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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色英靈顯然不喜歡過分的親近,尤其在外頭,自然把頭往另一側挪了挪。奈何身體沒動,能夠拉開的距離終究有限。
「你詞彙貧乏到連好好說話都不會,只會沒話找話嗎?」他沒好氣地念。但也沒忽略庫丘林的問題,只不過同樣像缺乏耐心的回道:「我在等着看遠坂家的屋頂今夜會不會被砸了。」
「哈?」
饒是曉得冬木第五次聖杯戰争應當作算他們結緣之地,庫丘林也一下子沒跟上Emiya的腦回路。
……砸屋頂?那是誰家的戰術?
暫且撇開觀望中的Rider雙人組不談,再說說遠坂家的動向吧!
面臨越重要的事情,越容易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纰漏──遠坂家這項「傳統」,舊姓禪城的遠坂葵也許沒有多麽深刻的體會……然而,遠坂時臣和遠坂凜這對父女,卻已經切身經歷過無數回,并且印象深刻。
所以聖遺物是一早就放進地下室裏的,召喚陣是拿到令咒當天晚上就繪制好的。
而今天晚上──
半夜兩點,時間無誤。
狀态良好,魔力充盈。
遠坂凜從外在條件檢查到自身條件,确定通通沒問題!
「我準備好了,父親。」凜看向父親,信心滿滿地說。
「好。」遠坂時臣看起來對女兒的狀态也挺滿意,他接着從西裝上衣的口袋,掏出一條寶石項鏈遞凜,并吩咐:「把這個一并帶上。這是祖傳的東西,寶石裏已經儲存滿應急魔力。」他這次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一定不會有問題!
甚至為了防止意外來自他,時臣都決定在客廳等消息,不去旁觀女兒英靈召喚的過程。
全封鎖的地下室,會将魔力變化也完美隔絕。
時臣将決策權完全交給凜,如果她想Servant的信息徹底隐藏,他也絕不過問──這是培養家主的必須過程。
怎料他都做好那樣的心理準備,可是繼承人似乎還不夠成熟……這才五分鐘吧!雖然成功的召喚五分鐘綽綽有餘,可是為什麽要急急忙忙沖上來?
房子沒有異狀……妻子也回娘家了,不會有問題。那麽失态的原因又是?還有……Servant呢?Master失态了也不曉得有個應對嗎?
「小凜,坐下來。有話慢慢說。」面對跑到跟前的女兒,遠坂當主立即端起父親的威嚴,眉頭微蹙,使其面孔平添了幾分嚴肅。
凜是尊崇父親的。
平常只要不是考慮方向嚴重沖突的事情,時臣這樣一扳臉,凜一般都會軟化态度,為了最後雙方意見能達成統一而退步。
可是今天不同,凜彷佛看不懂父親的臉色變化,人雖然聽話坐下了,卻也沒把家訓裏的優雅撿回來,反而擔憂的詢問親爹有沒有心髒方面的疾病?
「小凜。」時臣的嗓音陡然低沉。
「好啦、沒有、我知道。」凜連忙擺手,然後端正姿态和表情。可是她仍覺得有幾分別扭,忍不住又假意咳嗽兩聲,調整一下,再開口:「Saber,來見見我父親。」
Saber?
時臣收獲第一個訝異。因為很現實的金錢問題,遠坂五戰的聖遺物依然是最古老的蛇蛻,對應英靈吉爾伽美什──那個英雄王也會像個戰士去戰鬥?
……不,聖杯戰争召喚的Servant是響應召喚之英靈的分靈,也就是英靈其中一個側面。這種事情也不一……一定……
遠坂時臣驀地瞪大眼睛!嘴巴微微張開也不自覺。
凜一點也不驚訝父親的失态,父親的神情,就是她與Servant初次見面的翻版。她也側頭去看自家靈子彙聚,正由靈體轉換為實體的Servant。
英靈棕紅的短發發型很利落,棕黃的瞳孔沉澱着滄桑。他肩上披着純白羽織,上身只有整條左臂、連同左側胸膛被包裹在比發色更純正的暗紅布料下,那一身千錘百煉出來的精悍肌肉毫不遮掩;而束着白色束帶的下身則是很典型的日本武士裝扮,與上半身一比較,頓時顯得一點也不出奇。
遠坂時臣盯着他的臉猛瞧,他也沉着的回視。不同的是後者心中風平浪靜,前者心中卻是狂風暴雨!
──有多次送女兒回家記錄的男孩子的臉,當爸爸的怎麽可能不認得!
……像,真的太像了。
「衛宮……士郎、的先祖?」總算時臣的腦子沒有徹底罷工,他還記得衛宮士郎是衛宮切嗣領養的。
「不是。」凜搖頭,伸手一根手指,「Saber說,他的真名是千子村正。」
深呼吸,遠坂時臣注視着端坐的女兒和插腰站着的Servant。
盡管覺得Servant的長相問題同樣不容忽視、有待探究,時臣還是決定先弄清楚他認為更重要的問題。
「我們準備的聖遺物──」他直視千子村正,顯然希望對方能解答疑惑。
「如果是這個問題,老夫可以回答。」
村正手往綁在大腿外側的便攜袋裏一掏,拎出一條遠坂家父女意料之外,然而仔細想想似乎又在情理之中的……紅寶石項鏈。
「老夫将一生奉獻于劍。論鍛造的本事,倒是有達到神域的自信。但老夫一生未曾建立足以傳揚後世之偉業……想升格為英靈,還是有所欠缺啊。」村正将項鏈交給自家Master比對,又接着往下說:「所以、老夫真名千子村正無疑。不過與生前的村正是不是同一個人,這一點連老夫都說不準。」
「只能說,之所以響應召喚的是老夫,大概是聖杯更認可這件『我』身上自帶,與Master一模一樣的不協調裝飾品。」
這番話,一口氣解決了一個半的疑問。可惜剩下那半個,明顯從千子村正這裏凜是得不到答案了。
她在想,是不是真有必要帶着村正跑一趟衛宮家?她記得聽士郎說過,他也不記得自己原本的姓氏……
如此考慮着,少女魔術師默默把更難以考據的另一個可能性壓回心底。
凜并不曉得,這會兒還有某個英靈正在遠方的高樓上觀望,等待着、看她家的屋頂會不會被誰給砸了呢!
「還有一個問題。」
「……啊,你說。」少女從思考中回神,擡眼、略過村正那張總讓她有些迷之尴尬的臉,對上後者的視線。
「老夫有個莫名其妙的陣地作成。哪裏可以安置鍛造場?」
只是對場地的需求,滿足起來倒也容易。
遠坂家的房子占地不小,騰一個空房間出來臨時當工房還不簡單?凜站起身就準備帶路,模樣看上去還算從容。
可是實際上呢?實際上,遠坂凜這會兒滿腦子都是:「──Saber有陣地作成技能?那Caster……呃,Caster的特色是什麽?」
是的。她的腦子裏,已經全是被熟人臉村正一句「陣地作成」繞暈的糨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