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弓】冬木四戰，二周目！

第50章

領養手續已經辦理完畢，今天是可謂新生的士郎出院的日子，也是士郎準備融入另一個大家庭的好日子。

今天開始，他正式更名為「衛宮士郎」了！

身體底子不錯，傷口複原良好的七歲男孩，用一個早上的時間告別幾個平常玩得好的孤兒院同伴，以及這些年來對他多有照顧、目前正滞留醫院照看小夥伴們的幾位職工，并換好常服乖乖等在病房裏，免得以前夢中多次期待過的家人，辦理完離院手續卻找不到他的人，平白耽擱了時間。

小士郎身邊不見行李，遠足帶着的小背包已經遺失在山石之間，留在孤兒院的一點點私人物品也得另外找時間去整理……他現在是标準的「一身輕松」──啥都沒有零負重。

等待期間，小士郎也在回想。

雖然住院住了整整七天，額頭靠近發際線的地方也縫了好幾針，但他依然覺得自己是很幸運的──幸運的被一家資金充裕還溫暖的孤兒院收容，幸運的大難不死，也幸運地尚未成年就找到願意接納他的新家庭。

盡管他曾遲疑着問過：「為什麽是我？」

那個時候，叫做衛宮切嗣的男人那張看起來沒什麽精神的臉孔，好像……有稍微猶豫了一、兩秒？

其實他也不确定是不是看錯……反正那個即将成為他的養父，也許內心同樣懷有少許忐忑的男人如此回答：「大概是、我先握住了你的手。」

現實就是那麽巧，彷佛在闡述某種命中注定：那一天，衛宮切嗣第一個抓住手、救出來的孩子，正是士郎。

小士郎現在已經在考慮，等等見了面，第一句話他應該說什麽？直接喊父親會不會太突兀？

「喀。」

走廊上有誰扳動單人病房的門把。

由于思考之際小士郎的兩只眼睛其實一直都盯在門把上，門口一有響動，他自然也立刻做出反應，擡頭滿是期待的看過去──小臉上五官頓時微微一皺，相當生動地表達出內心的嫌棄。

這可不是他不知感恩吶！

雖然多多少少有一點因為來人不是養父而生出的小情緒，但表情敢擺得如此明顯，更多是因為接他出院的人。

養病期間，衛宮家的每一個人他都見過了。

有養父養母，有比他大一歲的姊姊伊莉雅，還有就是這個人──無論如何都無法好好相處的衛宮家長子，他應該喊一聲「大哥」的存在……附帶一提，他這位大哥也叫「士郎」，全名「衛宮士郎」──或許這才是他們互看不順眼的真正原因？

「是你呀。」

雖然撇撇嘴又移開視線，不過小士郎仍舊有率先打招呼──如果「是你呀」也算一種招呼方式的話……

Emiya看樣子不太認可。

只聽他發出短促的低沉笑聲，音很輕、很柔，然而與之對比的嘲諷感卻無比強烈！士郎一聽見就瞪了眼睛！

是的，憑區區一個音節。刺激人發怒之效力卻遠遠勝過絕大多數的嘴炮挑釁！

進門便雙手插口袋，退到一邊貼牆看熱鬧的庫丘林，幾乎能在他們之間看見雷鳴電閃的精神交鋒。

「原來怼自己是天賦技能啊。」他嘀咕，旋即換來堵門口那人鋼鐵灰銳目斜地掃來，眼刀飛射而至！

性格明快豪氣的英靈早知道該何如應付，馬上露出光之子的招牌式笑容，一口牙白的晃眼，配合着全開的光神禦子氣場，幾乎讓人産生有太陽光輝灑落在他身上的幻覺。理所當然，庫丘林親愛的終身伴侶也沒能幸免。

「哧。」

仗着膚色偏深不易變化，Emiya迅速将視線焦點重新鎖定為衛宮士郎，以此避免自己有不得體的表現。

「小鬼，你現在有兩個選擇：一個是現在回家，去蹲在施工現場吃灰；另一個是我們帶你先逛新都一圈，你跟在我們屁股後面吃灰。」

「我幹麽一定要吃灰！」小士郎抗議！

「嗯……」

庫丘林看看左手邊那個大的，再看看右手邊那個小的，決定暫時不告訴關攏房間門後用後背壓住的大人，以及跳下病床梗着脖子和「兄長」玩互瞪游戲的孩子──「你們現在上半身的姿勢一模一樣啊！」

兩個人都雙手環胸，看着神氣。然而這個姿勢其實帶有防備意味的，乍看下，就彷佛他們正在互相戒備。

該瞬間，庫丘林感受到了雙肩上來源未知的沉重壓力。那份久違的負擔，令他不由回想生前作為一個在阿爾斯特被歌頌英雄，不得不承擔着的合理與不合理的拘束……換句話說，雙份的衛宮士郎今晚有沒有辦法準時返回衛宮家，全靠他運送了！

「啊、真是笑不出來。」他在明面上碎碎念，暗地裏則想着：「不然你們打一架？只要給我點空隙，保證把你們兩個都給無痛弄暈……不不不，大概會痛一瞬間……至少大的可以察覺那種力度。」

到頭來，小士郎終究屈服于Emiya不打折扣的二選一，選擇吃灰逛新都──男孩甚至都做好被不良大哥戲弄的心理準備了。

不過事實證明，一切都是小孩子想太多。

Emiya再怎麽怼人依舊有分寸，哪怕對象是自己，他也不會朝一個連未來走向都尚未确定，對将來茫然居多的無辜孩子下辣手。充其量，無非是沒事毒舌兩句，有事毒舌三句，話怎麽難聽怎麽說罷了。

小士郎甚至發覺，當他多聊多聽幾句後，都不知不覺習慣了這個模式。

此外，他也确定了一件事！

──連續六天號稱補充營養的藥膳，絕對是那個人針對他味蕾的陰謀！

一頓先由Emiya作主點餐、後來庫丘林接手才确認下正式餐點的午餐，充分說明了大士郎對小士郎的飲食習慣了解雖有誤差，但也抓準了百分之八十左右。

「你果然是故意的。」

坐在餐廳裏，拿着湯匙小口吃奶油鮮蔬炖飯的小士郎，突然冒出沒頭沒尾的一句話。

「小鬼果然是小鬼。」哼一聲，Emiya振振有詞地開始說教：「采用食療的目的同樣在治療。熬煮時，當然得優先注重效果，其次才會考慮到口感。不過是稍微不順口而已，你不是全部都吃下去了？」

「不可以浪費食物！」然而口感很讨厭照樣很讨厭！

強調着食物的珍貴性，小孩脾氣尚未被完全磨滅的男孩，偏偏找不到此外适當的話語來針鋒相對，只好不高興地埋頭繼續吃。

之後他們逛了市民廣場和百貨商圈，順便一通采購，補充家裏缺少的日常必需品。

整個過程裏，小士郎十分自覺扮演着好孩子的角色，一路跟着大人的腳步走，不吵不鬧格外省心。

他其實在觀察。

因為認為直接去問不太禮貌，衛宮家的人員組成中，Emiya和庫丘林的關系在小士郎眼中一直是個謎。

多虧今天的冬木新都一日游，小士郎得到幾條總結：他們有足夠的默契，他們偶爾會有下意識親密舉動，他們以上行為的契合度遠遠超出正常的兄弟或朋友關系。

在返程的公交車上，選了後排座位，還硬是擠着坐在兩個大人中間的男孩，也許是感覺大家熟悉點了，終于扔出這忍了好久的問題。

褐膚的高大男人挑眉，下巴微揚，看樣子只要張嘴就肯定就要轉移話題。庫丘林則相反，這人只要有機會總不忘記随時宣布主權，他馬上順着士郎的問題、搶在Emiya來得及說話以前，給出無比篤定的答案──

「我老婆。」

「召喚獸。」冷笑的男人二話不說回以顏色。

「誰是召喚獸！」別以為換個詞他就不曉得「獸」代指哪種動物啊！庫丘林瞪着瞳孔豎立的赤眼，有一瞬間真的很傳神、就像一條炸毛的狗。

「誰是你老婆？」

Emiya倒是穩穩端坐着，斜睨中的眼光冷冷淡淡。

多虧這眼神，加上這輛公交車上擁有講不完話題的年輕人還不少，多數人根本沒聽見Emiya他們的對話。

縱使有聽見的，當注意到扯着那種話題的人物，一個強壯臉黑眼神不善，另一個明顯是外國人面孔，他們中間還夾着一個孩子，組合怎麽看怎麽奇怪時……嘿、難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是常識嗎？

「……原來你們真的是一對呀。」小士郎反而出乎意料淡定地接受了答案。如果他在說話時不是小腦袋一點一點的，越點頭越低，連眼睛都慢慢阖上的話……

畢竟是不久前身上還帶傷的孩子。一整天走來走去的行程下來，累了想睡覺也不奇怪。

他們是披着斜陽餘晖，散步着回到衛宮家大宅的。兩人大概掃一圈裝修完畢的主屋，發現最大的變化，就是加裝在廊下的玻璃拉門，它們使主宅也有了成為魔術工房的密閉性──當然，這還是不如後院的那間倉庫。

「唷！我們回來啦！」

背負着睡熟了的男孩，庫丘林彷佛身上沒重量的朝屋內打招呼。

「回來啦。辛苦你們今天幫忙帶孩子了。」

第一個迎出來的是愛麗斯菲爾。她之所以這麽說，自然是因為伊莉雅更省心，女孩被改造過的身體是需要定時休眠的。

「不會。」Emiya微微搖頭，先一步踏過玄關。然後吩咐後面跟上的：「我先去把床鋪好。五分鐘以後你再把他送過來。」

庫丘林漫不經心的答應。瞧他走遠了，才道：「這不是關系也可以很好嘛。對吧？岳母。」

「聽起來今天發生了很多事呢？」白發的夫人娴雅淺笑。

「對呀。一路就看着他們誰也不讓誰，都不知道哪個比較幼稚。」

「啊啦，有空的話跟大家詳細說說吧！現在你最好跟上去──」愛麗斯菲爾側身讓開路，指了指Emiya離去的方向，提醒：「五分鐘其實不長，很快就過了喔。」

「噢噢！那我先把這小子帶去睡覺了。」

一雙長腿邁開大步，以敏捷著稱的英靈比自家伴侶更快沒了影子。然後愛麗斯菲爾才注意到，切嗣也在默默關注剛回來的兩大一小相處得如何？

她給他打了一個OK的手勢。

探頭看的中年男人，于是又默默把頭縮回去，繼續忙碌原本正在做的事。

今天是和樂融融的一天。

不過嘛，已經睡熟的小士郎注定要錯過融入衛宮大家庭的第一頓晚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