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绮、禮……」
「哦呀,為什麽還是這種驚訝表情呢?明明已經有過一次遭受背刺的經歷,也聽我說過那麽多『未來』了……時臣師還是過分主觀了。跟以前一樣,從未考慮徹底去了解你的弟子呢。」醇厚的嗓音在遠坂時臣耳畔慢條斯理地說着。
那種悠然的語速,與聲音主人此前犀利的插刀動作,完全是兩個極端。
反正雙目瞠大了的遠坂當主,明顯是有些反應困難。
畢竟是強行解除契約呀!
強制的手段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和「溫柔」搭上邊,副作用多多少少會有。
幸虧言峰绮禮沒有陪着他一起跌入慢動作的世界裏。遠坂時臣可以遲鈍,言峰绮禮卻無法忽視迎面沖來的黑泥潮──正因為靠黑泥續過命,绮禮非常清楚那不是什麽好東西。
他直接拿上一秒用來玩背刺的寶具充當教會制式武器黑鍵,甩手射出去!緊接着,绮禮一手扣肩,彎腰另一手攬住時臣膝彎,然後挺直腰杆,兩腿連續蹬地、借力疾退!快速且有效地完成了「采用公主抱姿勢強行帶走魔術老師」一任務。
此時此刻,言峰绮禮以上行為絲毫不顯突兀。
實際上只要理智在線,面對洶湧而來、令人感覺不祥的黑泥,大家的選擇皆是退!兩架戰車騰空而起,很快便飛至打撈绮禮和時臣的維摩那附近。
可是理智不在線的……譬如Berserker──他是很認真的想怼沒通過敵我判定的黑泥,下場嘛……大家都看見了,連令咒也救援不及!那家夥直接被吞了呀!
黑泥潮的「進餐」效率,直令滞留高空的一群人咋舌,甚至心有餘悸。
畢竟那個被吞沒的Berserker并非弱者!
大夥兒雖然只是在忙着脫身之餘匆匆瞥過數眼,重點卻也看得清清楚楚!當Berserker反擊無效身陷黑泥,他就幾乎失去了反抗之力!
可以想象,其他Servant與他易地而處,境況也不會強上多少。
彌漫的黑泥輕易侵吞了柳洞寺寺廟建築以外的土地,它的擴張一直延續到山門處,才終于觸動了某個術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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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被預先寫下的盧恩文字紛紛亮起,一個激活一個,在一柄又一柄破土竄出的劍類寶具的劍柄上,最終組成一個魔術囚籠。
那一黑一白交替圍成大圈的寶具劍,款式也格外眼熟,那刀身上的鱗紋、那刀锷處的太極圖……可不正是Emiya使起來最順手的幹将莫邪。
「預防萬一的後手居然真的用上了。」
Emiya扶着熾輪戰車上突出的利刺,俯視變成黑泥湖的柳洞寺土地,表情不好也不壞,鋼灰眸子色澤深沉,情緒令人難以辨識。
「布置柳洞寺地基術式的魔術師手段倒是不錯。看,黑泥全湧出來了,寺裏一點也不留,把昏迷僧侶安置在寺內這一步走對……」
話說一半,庫丘林才像發現有哪邊不對勁,眼神一厲,視線立刻又把囚籠內的柳洞寺土地梭巡一遍──
「那家夥跑了!帶那個女助手的身體跑了!」
「哈?逃跑了?你知不知道那東西多危險?不要開這麽不好笑的玩笑!」韋伯的反應最快也最大。
論個中原因,一方面自然是精神年齡随着身體年齡走而有所降低;另一方面,自然是因為居住在冬木市、已被第二次借住的韋伯當成真正親人對待的麥肯錫夫婦。
一周目時他雖然隔着點距離,但也算是親眼目睹過黑泥自半空中的孔傾瀉而下,以及黑泥外洩造成的災難!
很不幸,目前與災難距離最近的正是生活在冬木市的人們!
「你對我吼也沒用啊,小子。」庫丘林往下看,神威車輪因為伊斯坎達爾魔力并不充足,這會兒搭載四個人明顯有些飛不高。但這并不妨礙庫丘林說他想說的話:「老子的Master和搭檔肯定是要先下去擺平那個的。是吧?」
「啊。」除了音調高低不同,衛宮父子異口同聲。
──啥?土地管理者的遠坂?
別說指望搭把手了,由于遠坂時臣的Servant不像Servant,更像遠坂家的大爺,衛宮切嗣連利用一下對方的念頭都沒有過。
那人自身的麻煩就夠多了,利用他說不定還影響效率。
……至于韋伯,還有比征服王更适合的安撫者麽?後者直接一個大巴掌往前者肩膀拍下去,豪氣表示柳洞寺就交給Emiya他們處理,要韋伯跟他去市區到處看看有沒有線索?便讓未來的時鐘塔君主妥協了。
見狀,同在一輛車上的肯尼斯和迪盧木多,也就順勢接下了巡視郊區的工作。
火焰和雷霆的戰車兵分兩路:一輛徑自往市郊去了;另一輛則重新降落在柳洞寺山門前,先放Servant形态的切嗣下車,而後、因Emiya固有技能「光輪的加護」而激活治愈之力的熾輪戰車被庫丘林馭使着,撞進防內不防外的黑泥囚籠!
治愈之力并非淨化之力,但顯然在面對沉澱了無盡惡意的黑泥時,依然有效果重疊的地方。
光輪纏繞着赤焰與金光,低空掠過,在堆積黑泥的「湖面」犁出兩道重現底下石版的車軌。戰車沖破黑泥阻隔闖入柳洞寺──那塊只被玷污一小部份的唯一淨土。
「喀噠……」
木質地板上,車輪輕輕滾過,光焰溫柔起來不再蓄意破壞。
Emiya、庫丘林分別環視左右,把衛宮切嗣和此世之惡在精神海僵持之際的現實戰場,确實檢視完一遍。
然後,他們的目光不約而同落向那抹昏暗中的金光──一只金色的大杯。
「仿的人造人沒有了。」
「也就是說愛麗斯菲爾暫時沒事。在第五次聖杯戰争到來之前。」
以聖骸布為概念武裝的英靈越過他一身蒼藍的搭檔,當面就投影出對方的寶具,用那杆赤色魔槍碰了碰傾倒的聖杯。
……啥事也沒發生。
「這東西上頭只剩你的魔力氣息。結果該起到的作用一個都沒生效啊。」
「怎麽沒生效了!」庫丘林比劃着躺在地上的證據,強調着:「那玩意兒就是把這東西當小聖杯降臨了!」
「這只能說明人偶師的手藝好。」斜一眼藍發英靈情感表現豐富的俊臉,Emiya勾動唇角,就是故意不附和。
不過他也沒打算就這樣把聖杯拎出去。收了槍,他轉手投影出一個背包,照着庫丘林的臉便扔過去。
後者擡手輕松接下,并得意地哼了哼:「嘿、說了半天,結果還不是需要老子。」
不用等吩咐,擅長盧恩魔術的光之禦子便将一個個字符被寫上去,把比照聖杯大小投影出來的背包,變成一個臨時的封印袋。
幫聖杯換好新家,往戰車裏一放,紅藍倆英靈就準備駕車撤退──
霎時!
「噠噠噠噠噠噠噠……」
漆黑帶紅紋的熱武器寶具被它黑氣缭繞已看不清輪廓的主人攜帶着,無聲無息地冒出來,迫不及待展露猙獰的爪牙!
面對一切飛行武器都具備天然優勢的庫丘林二話不說挺身,赤紅魔槍被他手中被舞成一個急速旋轉的圓盤。
「I am the bone of my sword……」Emiya沒有浪費時間,立即準備投影寶具。同時側身介入庫丘林與彈雨之間,解放寶具真名:「──熾天覆七重圓環(Rho Aias)。」
一道讓人特別有安全感的背影,順利取代庫丘林的位置當起了盾牌。
「很好,給老子頂住了!」
庫丘林馬上一個大跳,後退拉開距離,自身魔力也開始朝魔槍槍尖彙聚……一雙赤瞳眼眶周圍已爬滿青筋的半神躍起,大聲喝道:「前面泡過泥的黑色混蛋站穩別跑了!突穿、死翔之槍(Gae Bolg)!」
對軍等級的寶具發威!
一槍千棘!
Gae Bolg一舉轟穿了寺廟的正門加臺階。噢,當然還有被控制的Berserker。
別的不說,起碼這是一出英雄王看着還算不錯的鬧劇。他是這麽說的:「留下的狂犬表演了狗咬狗吶!哈、真是有創意的目的。不過演對手戲的雜種還是不懂怎樣取悅王,那頭狂犬,明顯只剩殘骸了啊。」
吉爾伽美什眼神有些冷,但沒一會兒他便垂下眼簾。
「你的膽子一如既往吶。绮禮。」
「總要考慮到現實問題,吉爾伽美什。同時供應兩名Servant對我來說太吃力。為了表示對王的尊敬,我是先切斷對Assassin供魔的。」神父的聲音不急不緩,面對英雄王,态度也不像遠坂時臣那般恭敬。
然而時臣偏偏就覺得那兩個人波長更吻合,他同樣站在維摩那上,卻似乎只是為了充當背景的一部分。
遠坂時臣……他有點想念葵和凜了──而不是這場見鬼了的脫序聖杯戰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