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遠坂時臣其人對自己的定義,首先是一個魔術師,然後是遠坂家當主,接着是妻子的丈夫和女兒的父親,最後他才會認可「自己」是代表他個人、代表「遠坂時臣」之名的存在。
而現在,紅色Rider的威脅已經把他能夠代表的一切都囊括進去!
「……」
遠坂時臣緊捏着手杖,受這位火屬性魔術師支配的魔力也顯得浮躁。似乎若非對面威脅要在冬木釋放大洪水是個英靈,人類魔術師無論如何都不是敵手,他肯定會優雅華麗的釋放大量火球糊對方一臉!
再厲害的生物,烤熟了照樣無法繼續構成威脅──可惜這是不切實際的妄想。
紅色Rider凝聚在箭矢上的魔力之強大,只要是個魔術師都能感受到并理解。以此為前提,時臣壓根兒不敢奢望Emiya搭箭開弓的動作,僅僅是一次空有架勢的威懾。
吉爾伽美什卻知道,那就是空殼、唬人的空殼!
Emiya的确搭箭拉弓了,沒錯!可是對發揮終結劍真正威力來說最重要的術式──以箭矢為核心的金色展翼圖騰和楔形文字──并未被激活,那樣射出去的箭矢根本起不到定位作用,就真的只是「射了一箭」而已。
沒有鋪張開覆蓋整個冬木市的術式大陣,配合引導來自天外的打擊,大洪水的降臨條件是無法成立的。
不過嘛……
吉爾伽美什轉着眼珠,瞅瞅這個表面只是臉色陰沉到彷佛可以滴出水,實際上情緒暴躁,抓住手杖頂端的手背都冒出青筋的;再瞧瞧那個一雙持弓搭箭的手無比穩定,雙瞳色澤如鋼鐵、顯現在外之情緒也堅硬冷漠如同鋼鐵的──如此表現,想光憑演技模仿呈現絕無可能,那必然是真實經歷千錘百煉後的沉澱!
「有點意思。」
吉爾伽美什決定暫時不劇透。有意思的事情就應該慢慢品味……
可惜難得英雄王自己不生事,偏有人想給他找事──喔,不是绮禮,擁有一周目第五次聖杯戰記憶并把目标放在五戰的绮禮,目前仍是無可挑剔的全場最佳好觀衆。如果他沒有站在英雄王禦座側邊的臺階下,露出蕩漾愉悅的神情、那就更好了……
這樣的绮禮在聽見時臣的某句話之後,笑容頓時擴大!
「我同意了。要我耗光令咒嗎?」
Advertisement
終究理智占據上風的魔術師選擇退讓,并提出對自己最無害的建議:耗盡令咒,契約自解。比起被人剁手搶令咒,或者可能對魔術回路産生傷害的令咒轉移,這麽做無疑安全許多。
「不用。」
比起任由時臣将令咒用掉,Emiya顯然更信任解構自「五戰老朋友美狄亞」的投影寶具:破除萬物戒律之符(Rule Breaker)。
「魔術師裏的偏執狂太多了。」保持開弓的姿勢不變,Emiya将投影出來的匕首以投射方式飛向庫丘林,并道:「我可不希望留給遠坂當主能夠翻盤的錯覺。就算問題不大,那也多少是個麻煩……遠坂先生,我們還是節省彼此的時間比較好。」
他的語氣,彷佛已經看破時臣心底也許有、也許沒有的小算盤。
反正對貴族儀态之執着已滲入骨髓的遠坂當主,單從表面來看,心思依舊被深深埋藏,未曾流露出一絲一毫破綻。
……不,應該說對大部分人來講,他沒有破綻。然而看在生前閱歷豐富的英靈們眼中,可就不一定了!
更別說、即使在沒有時間概念的英靈座上,英靈被「座」記錄下來的狀态亦非恒定。英靈本體因應世界特殊需求而現界的情況,個別分靈現界後有了特殊境遇的情況,皆有可能導致「座」的記錄更新。
換句話說,英靈死後經歷也在累加──這裏不是指本體閱覽記錄的行為,這也不是建立在假設上的推論。
就近舉例,好比衛宮切嗣召喚的雙人Rider,Emiya便因此增加了固有技能,庫丘林也多了本來不存在的Ruler職階适性。
如果要談得遠些,還能舉某些世界線會在第三次聖杯戰争中,被愛因茲貝倫以Ruler召喚的天草四郎當例子;生前活躍于江戶時代的他,概念武裝中就此多出一套聖堂教會的神父裝束,以及黑鍵使用經驗與洗禮詠唱的技能。
講這麽多,無非一個意思──遠坂時臣輸在經歷上。一個大多數時候挺自我中心的宅居魔術師,想在英靈的眼皮子隐藏真實心思太不現實!
連最不耐煩那些花花腸子的庫丘林,都在拎着閃電狀匕首走向時臣的時候,瞧出了他的不甘。這人明顯是想借着消耗令咒的名義,最後搞事一波吶!
「別想你那些有的沒的了。痛快點、讓老子紮一刀吧!」
一手魔槍一手短刀的藍色Rider步步緊逼……起碼在遠坂時臣眼中是這樣。再一次的,他體驗到成年以後就沒在品嘗過,一種叫「無助」的情感;無奈的是他現在代表遠坂家的門面,他、不能後退露怯。
「請放心,我們沒必要耍弄多餘的手段。破壞契約是那個寶具唯一的作用。」
紅色Rider接着發話,然而聽在遠坂時臣耳中,這話與其說在安撫他的內心,不如說在諷刺他先前沒掩飾好的小心思,順便彰顯一番古代英雄們的高大上!暗指他們縱使威脅也會用陽謀!陰暗小手段他們不屑為之!
──坦白說,現場只要有一個會讀心的都能立刻糾正遠坂時臣,告訴他:「你想多了……」至少Emiya就經常拿「榮耀什麽的不如拿去喂狗」自嘲兼嘲弄敵對英雄。
總之,在場衆人無論贊不贊同吉爾伽美什目睹禦主困境卻不為所動,觀點上,都一致認為Archer組是完蛋了。
誰也沒料到在這個節骨眼,會有铿锵聲響起,會有金光在大夥兒眼前一閃而過。緊接着,就是兩個Servant令衆人一下子理解不來的對話──
「我……你又發什麽瘋!放開老子、金皮卡!」庫丘林持匕的手臂青筋浮現,這是被困住之人本能會有的掙脫反射動作。
如果換條普通鎖鏈,庫丘林這麽強拉硬扯兩下搞不好就掙脫了。可惜光之禦子是半神,神性等級還不低,碰上針對神性的天之鎖,當然是越掙紮就被纏得越緊!
「呵、笑話!狗有什麽資格做本王的Master?」乘坐維摩那待在半空中的王者,使出了王之蔑視。
不得不說,挺氣人的。
有此神助攻,青筋成功爬上庫丘林白皙的面孔。
「時臣選擇退卻認輸,自然該承受失敗的惡果。不過想要斬斷契約,你不行!讓Faker自己來!」
說是王者的驕傲也好,樂意理解成傲嬌也無所謂。反正,指揮着天之鎖的王已經作出不容商榷的表态。
「……」沉默的遠坂當主,此刻心裏十二分複雜。
惟有一點可以肯定,就是當聽完吉爾伽美什的全部發言,他便不再指望能夠修複彼此心靈層面上、瀕臨崩潰的契約關系了。
說時遲、那時快!
這邊吉爾伽美什橫加出手阻攔的問題尚未搞定,那邊Emiya腳下,柳洞寺內不祥的魔力總量也無預警地開始急速攀升!
壞事接二連三,彷佛骨牌效應。
Emiya人還張着弓,寶具回收需要時間,下去救人開個洞也需要時間!考慮到這些,內心不禁有了幾分急切的男人,臉皮繃得更緊,看上去自然更加嚴肅且不茍言笑。
「啧。」
Emiya盡量快了,他的額頭也在不知不覺間覆蓋上薄薄一層汗水。
無奈帶有真品性質、不完全屬于他的投影寶具,半啓動了想再好好收起來,可無法像拿出來那麽随意。
「聽好了,所有人都不準過來!」守護者只好先動嘴皮子,講清楚其中的威脅:「裏面那東西如果真的爆發,Servant只要接觸到就會被吞噬反轉,變成它的傀儡!」
聞言,寧可信以為真的肯尼斯,果然馬上熄了援助的念頭;還幫忙把有點過不去心裏那道檻的迪盧木多叫住。
現場過半數的目光,此時都定在Emiya身上。
因為喊着警告其他人別胡亂嘗試的紅色Rider,已經收起寶具、跳下屋頂,換上另外一套弓和箭,擺明着要暴力破門、入寺一探究竟!
然而比起射箭、靠手指即可完成的開槍動作,速度又快上不少!或許有一部分是這個原因吧!在Emiya放箭之前,子彈連發「砰砰砰」的音效已經伴随着支撐遭破壞而倒下的寺院正門,一并吸引了寺外全體人員的注意力。
緊接着,在裏面從助跑到縱身大跳才闖出來,落地時為了卸去借來助跑的沖擊力還往前踉跄好幾步的人,順利接棒成為新的目光焦點。
那是一個貼身甲外頭罩着大紅色鬥篷的……Servant──即是暫時向英靈化自己借用力量的衛宮切嗣。
而寺院大門口,另一個苗條身影則靜靜伫立在那,黑泥簇擁着她。她與衛宮切嗣之間的對峙意味,再明确不過!
「久宇舞彌。」及時閃開沒被老爹撞上,導致一塊摔成滾地葫蘆的Emiya,定睛一看馬上擰起眉心。
毫無疑問,這是出意外了。還是大意外!
「啊。」切嗣顯然沒有詳細說事發經過的意思,只管交代:「注意點,舞彌被黑泥選為宿體了。跟蜥蜴斷尾一樣,它舍棄一部分『身體』用來放棄那具人偶的軀殼了。」而後又問了一句:「擺平了?」
「差一步──不……」褐膚英靈瞳孔一縮,卻根本不打算提醒。
理所當然,慌亂中跟着随便移動了兩步,這會兒恰好依然跟Emiya面對面的時臣,也就失去了做出反應的機會!
他被不曉得幾時跳下英雄王坐駕的绮禮,一匕首刺在後背。
那把匕首,還是閃電狀的。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