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圓藏山龍窟裏,被污染的大聖杯內部。
柳洞寺那兒交戰中的衆人都未必清楚,那些塵封有六十年、浸染着此世全部之惡的黑泥,在第一戰打響之前便開始蠱惑第一個接近它,甚至專門為它準備好「專用軀殼」的──名為「衛宮切嗣」獵物。
當外頭戰鬥轟轟烈烈之際,是它就拉着切嗣在精神世界裏玩「二選一:保全多數或者拯救少數」的游戲
當外頭休戰安安靜靜之時,仍是它拉着切嗣在虛妄迷境裏許諾,只要切嗣現在許願,滿足它的出生條件,那麽無論誰是聖杯戰争的最終勝利者,它都将實現他的願望。
「……好消息。」
「啊啦、好消息?這樣的消息還不夠好嗎?」此世之惡納悶着,但這并不妨礙它為了增加說服力,再次強調自己能夠給出的價碼:「只要你現在許願,我必将實現你的願望──無關勝利者是誰、任何的願望!」
眼下,與衛宮切嗣于虛幻中相會的它,已經得到「小聖杯」的外型,也擁有了與愛麗斯菲爾一般無二的容貌。
然而,此世之惡卻不似那位雪國公主喜着白衣,這位「黑愛麗」那身裙襬曳地的露肩洋裝便如同此世之惡的本質──是徹底的、不透光的墨色。
「……」
發型自帶貓耳的削瘦男人睜着死魚眼,唇緊抿到成為一條直線,其态度,明顯是無意再與此世之惡有深入交流。
當然也不可能跟它澄清誤會,告訴它所謂「好消息」的完整句子應該是:「此世之惡确認為一周目狀态,敵我情報并不對等。好消息!」
此世之惡并不清楚衛宮切嗣此時的想法。
然而蠱惑、制造人心裂隙近乎本能的它,同樣不會輕易放棄眼前這個等待了六十年,好不容易才等來的「出生」機會。
獵物不說話也沒關系,願意聽它說話就行。
精神世界裏,此世之惡繼續嘗試用言語編織着囚困的羅網。
反映在現實,就是切嗣和舞彌已經被蔓延開來的黑泥團團包圍,腳邊已經報廢好幾個具備淨化性質的禮裝──幸好都是投影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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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帶一提,切嗣在目睹Emiya熟練投影出這些禮裝時,甚至一度懷疑他的養子是不是為了執行某些特殊任務,突襲過哪裏的聖堂教會?很可惜,這個問題沒有答案,紅色英靈用微笑敷衍了過去。
話再說回專程花費高價購買來的「愛麗斯菲爾人偶」吧!她和陷入困境的切嗣、舞彌,所受到的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待遇。
她正被黑泥簇擁在包圍圈外的另一端,整個人彷佛躺在一張軟硬适中的漆黑大床上,安安穩穩、而且舒适。
只不過她的雙目仍舊緊閉,暫時瞧不出有蘇醒跡象。
舞彌知道這代表切嗣有成功絆住此世之惡,也代表他的身體當下沒有絲毫自保之力,她必須繼續壓榨自己不多的魔力,啓動和維持靠Emiya投影得來的各種淨化類魔術禮裝的功能。
然而,這個将自己視同衛宮切嗣專屬工具的幹練女助手,秀美的臉蛋早已布滿薄汗,大量汗濕的碎發貼着頭皮和臉頰……但她不敢放松,更不敢分心去擦正從額角往下滾落、慢慢滑過臉頰的那滴汗珠……
此時,罩住她和切嗣的半個「蛋殼」,光輝開始黯淡……一個禮裝即将宣告完蛋!
舞彌立即放棄魔力輸送,再激活另一個!反正擺在這裏的都是經過篩選、啓動容易,只要輸送魔力進去就可以發揮效用的傻瓜型自律禮裝。
而她奉命要在衛宮切嗣無知覺時保護好他。
──這是早先檢查完她帶回來的訂制人偶,又讓那位藍色Rider按照要求上盧恩、動手腳之後,切嗣據此重新調整過的決戰計劃的一環!
舞彌記得很清楚,她和切嗣的任務就是提前打通大聖杯與外界連接管道,保證此世之惡成功侵占「小聖杯」做為現世軀殼,并且拖延時間,等待被切嗣留在外面的兩個Servant完成聖杯戰争儀式,讓Saber組依照契約獲取勝利的桂冠!
無奈Emiya和庫丘林在外頭要面對的困難,還有一個立場随心、自我到極點的吉爾伽美什呢!想要結束聖杯戰争……得到王的允許了嗎?
答案當然是──沒、有!
曾經有某個Master證明,被完整攻略的吉爾伽美什也可以是理想情人,但想攻略他不僅得有獻上生命的覺悟,還需要長期的水磨工夫。
不巧,Emiya兩者都沒有。
條件一很容易理解,英靈自然沒有「真正的生命」那般奢侈的東西;條件二嘛……他知道此世之惡無法拖延太久的,當然沒也時間玩什麽潛移默化!
英靈Emiya選擇換一個攻略角度──他投影出一對造型華麗、劍刃極長的黃金劍。
「哦啊。」
吉爾伽美什的臉部肌肉牽動唇角,勾起像在笑的弧度。
Emiya扳着臉,将那對黃金劍墨黑的劍柄部位、底對底扣合在一起。
那寶具、頓時型态一變!劍刃化作弓臂,雙劍随着一個簡單的扣合動作,被組合成一張金黃色的大弓。
Emiya接着投影出一支金箭,搭上弓弦。
「你想毀掉這座城市?Faker。」
「如果這場聖杯戰争的勝利者不如預期。」擰着一對白眉的紅衣Rider并不否認。他又思考了幾秒,眉心才松開少許,可惜說話一樣不中聽地開了口:「反正Master的計劃失敗,冬木市也是毀滅的結局,不如由我來下手。至少我能溫柔點,讓人們經歷死亡時沒那麽多痛苦。」
黃金大弓被拉了個滿弦。
在場的Master和Servant都能清晰感受到,有龐大的魔力在紅衣英靈的弓上流轉。令人費解的,是這股魔力明顯只有一部分與紅色Rider的魔力氣息一致;至于剩下那一部份……好像、應該、貌似……與吉爾伽美什類似?
──所以果然不是他們誤會或者想太多,他們果然有特殊關系吧?一幹擡頭望天、回頭望王的人不免如此猜想。
這一次,先前由于疑似同時與庫丘林、吉爾伽美什具備的謎之關系,多次屠殺掉魔術師們大量腦細胞的守護者,總算幹了一回拯救者的工作。Emiya對遠坂時臣說:「你應該設法了解這個寶具的、Archer的Master──幹脆問問你身後那個金光閃閃的王怎麽樣?」
「……我應該了解……王……」時臣還在斟酌着措辭,卻已經先朝自家Servant投以希冀的眼神。
「哼、哼哼哼哈哈哈!身為臣子,你們膽子倒是一個比一個大!不過說出來也無妨,終結劍(Enki)和王之財寶(Gate of Babylon)一樣,都是本王的寶具。」英雄王不會藏拙的,自然直言不諱了。
然而并非每個人都能理解吉爾伽美什的強調,好比冷眼旁觀中的肯尼斯就根本沒多想。只不過這裏頭,明顯不包括某個紅發蓄須的彪形大漢,以及某位妹妹頭發型的瘦弱少年。
「呣……『都是』寶具嗎?」
「是Archer的寶具,不是Archer的收藏……等等,Enki這個詞、我是不是在哪裏聽過或看過?」韋伯不禁抱住頭,閉着眼睛用力想──「Enki……是蘇美爾神話的水神吧!水神、水……水……啊、諾亞方舟的原型!」
「不錯,挺博學的小子。」征服王勁道十足的大巴掌總是來得非常實時。他稍微彎腰,摸着下巴的短須同韋伯說着:「不過那個寶具是弓,是兵器、兇器。按照傳說,方舟要歸類也應該算是防具。」
「──那洪水……呃、不會吧?」本來順勢聯想的少年瞬間禁聲。
他和自己的Servant聊天,不代表他的耳朵就罷工了!
很自然,韋伯也聽見了Emiya後面的話:「哦呀哦呀,這不是有人說中了嗎?的确跟諾亞有關系。這個寶具,可以引發諾亞大洪水的原典,七天吞沒一座城市……啊、不,以冬木市的規模大概用不了七天,八成還會波及到周圍的城鎮……」
紅衣褐膚白發的英靈,到後來的表現如同在自說自話。此一瞬間,誰也無法比這個神情冷漠、眼神戲谑的男人,更像即将毀滅世界的大反派!
……啊,就是童話故事裏,下場一般會被正義夥伴收拾掉的那種。
也讓迪盧木多旁觀得無比糾結,幾乎要推翻這是盟友秘密計劃的想法,沖出去替天行道!
應該是另一個當事人的吉爾伽美什,表現則截然相反。
堂堂英雄王彷佛是被Emiya的演技反複戳着笑點,不僅倚着禦座的扶手笑彎了腰,甚至笑到根本停不下來。
而庫丘林……庫丘林很敬業地繃住了臉。嗯,他們是一夥的,不能笑!就算金皮卡笑得他想跟着笑也不能笑!柳洞寺裏他的岳父兼禦主可是拿小命在拼機會!
「選擇吧、遠坂當主──」
Emiya渾然不受其他人的反應影響,大聲喝問:「你是渴望勝利勝過一切,還是想保住遠坂家的傳承和家人,靜待下一次參戰機會?」
遠坂時臣整張臉都陰了。
他敢于不顧一切追求遠坂家宿願的最大前提,是留有後手。縱使他失敗了,他還有資質出色的女兒繼續往前走。
可是現在,愛因茲貝倫那個外道魔術師的Servant,明顯是在威脅不退賽,就要把他全家一鍋端吶!
「──所以你們到底是什麽關系啊!Archer!他為什麽能拿出你的寶具,看樣子還能真名解放?」在答複敵方Servant之前,時臣真心更想一點也不優雅的,将以上驚嘆號和問號通通咆哮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