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頭頂烈日、遍地黃沙的固有結界,吞沒了征服王伊斯坎達爾和他的小Master,也吞下了蓄勢待發的Saber主從。
假使沒有意外因素幹擾,等Rider和Saber主從固有結界「王之軍勢」裏出來,他們之間勝負勢必也将分曉……只是誰也沒想到,居然會那麽快!快到時臣判斷并做出決策後,也只來得及跟英雄王說兩句話──
首先是站在臣屬立場,做出隐含命令成分的懇求:「王啊,有卑劣之徒正以破壞規則的方式,準備強取您的寶物。懇請偉大的王中之王出手,予以制裁!」
理所當然,這種會妨礙王之愉悅的「不合理要求」馬上就被駁斥了!那一瞬間,吉爾伽美什眼神特別危險。
當下,哪怕時臣再遲鈍、再迷之自信,生物應對危機的本能也讓他馬上選擇服軟,躬身致歉:「──對不起。我明白了,王。」
只不過俯身之際,他是将顯現有令咒的手擺在胸前、手背朝上。
他在威脅……也許有意、也許無心的……無聲無息地發出威脅。
對于将整個世界都視作私人庭園的最古英雄王來說,如此挑釁,無疑是犯了藐視君王的大罪!
倘若放在吉爾伽美什生前、那個由他執掌烏魯克的時期,縱使直接賜死,王之摯友恩奇都或祭祀長西杜麗,都未必會拐着彎提出反對的谏言。
英雄王色澤瑰麗的細針狀紅瞳頓時收縮、變得更加尖細;唇角翹起的微小弧度,使他看起來明明正在笑,笑容卻顯得冷冽而危險。
「時臣。」側首托腮,禦座上的英雄王用他聲線絲滑如綢緞的男中音,抑揚頓挫明晰地說:「本王的寶庫裏包羅萬象,存在一切人類智慧的結晶。就算是令咒這種東西……也是有幾枚收藏的。」
雖然幅度非常輕微,不過聽見這樣的話,遠坂時臣的面部肌肉确實抽了一下,保持低頭姿态的身體也顫了下。
既然一開始便打算召喚英雄王,而且也花費了大力氣,查閱了解英靈生平的基礎工作時臣自然不會忽略……最重要的是──吉爾伽美什的這句話在他記憶裏那場聖杯戰争中,根本沒有被王提過!
就跟吉爾伽美什有看懂遠坂時臣的無聲威脅一樣;遠坂時臣也有聽懂吉爾伽美什這樣說話的潛在臺詞。
時臣能夠作主的,只有決定自己信或不信。
然而英雄王的發言仍未告一段落,他接着又笑了,并且緩聲道:「呵……不純之臣吶!像今天的冒犯本王只會寬赦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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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感謝本王的寬容、感謝你有個多少能勾起本王一點興趣的女兒吧!如果庇護你活下去親自培養她……她會成長為何種性格的女人呢?呼哈哈哈哈哈!時臣,本王就好心提醒你吧、不只你會關注她的成長,養糟了、Faker不會給你好臉色看的──呵……呵哈哈哈哈!」
這番對談的聲音可不小,至少對英靈的聽覺來說,這跟有人站在他們旁邊聊天沒兩樣。
庫丘林就很認真地點頭。
「這次我贊成金皮卡的話!就算教育孩子得看父母,讓大小姐跟那個紅西裝的學,魔術方面肯定有不少好處……可是說不定學着、學着她性格就偏移啦。最後變成一個殼一樣,內裏不認識的大小姐……啧,光是自己作假設,老子就覺得好糟糕了啊!」
禦子殿下也不怕得罪人,有啥說啥!邊說還邊仰頭去觀察後面柳洞寺頂上站着的紅色英靈,瞅瞅看他的臉色是否有變化?
「那也是在這條世界線,屬于遠坂凜的人生軌跡。」
Emiya似乎沒什麽觸動,依舊蹙眉冷眼注視懸浮在半空中的維摩那──那個存在着切嗣布局中最大變量的所在──神态一如他說話時沉着的嗓音,不見太大的情緒起伏。
見狀,禦子殿下又「啧」了一聲,不滿地撇開頭。
果然!凡事牽扯到工作啊、任務啊!除非有必要,否則某人還是會習慣性壓抑自己,弄得好好一個有感情的人都成了冷硬的任務機械……庫丘林開始磨牙,并在心裏怪叫:「雇傭兵不是這麽幹的啊!阿賴耶的也不是!你以為老子不曉得這個詞啥意思?」
要不是守護者跟阿賴耶的永久性契約早就變更過內容,人性化了非、常、多!這種事不适合拿出來在無關人等面前讨論,庫丘林鐵定立刻爬到寺頂上去問問Emiya,他會比較喜歡口頭上的理論,或者物理上的「理論」?
──庫丘林幫人增長記性的方法,九成靠揍!
但他現在必須按照Master的指示:等Saber和Rider打出結果,用最快速度趕過去,再視情況随機應變!
此前,魔術師殺手便曾直白點出他的底線:「別死就行。」
實體靈體化、靈體再實體化,藍色英靈已經現身Saber與Rider之間,三個人、三個點,連起來正好構成一個不等邊三角形。
「唷、分出勝負來了?」庫丘林左看右看。
他的右手邊,是獨身迎戰王之軍勢的千軍萬馬,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痕一點也不少的迪盧木多;劍之英靈目前正在接受肯尼斯的魔術治療。
他的左手邊,是看樣子連皮都沒蹭破一塊,然而存在感卻無比飄忽的伊斯坎達爾;騎之英靈的笑容依舊豪邁,大手在小Master腦袋上一陣亂摸,就把妹妹頭摸成半個鳥窩……然後被韋伯用力拍了一下!
「Rider!」伴随這一嗓子,韋伯憋住不讓眼眶裏淚水落下的努力,算是前功盡棄了。
少年的眼淚開始落個不停。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空有一肚子知識卻各種材料短缺、手動能力差勁的未來式時鐘塔君主,盡管盡其所能地儲存魔力了,還是遺憾的讓Master魔力供應不充足,成為了征服王伊斯坎達爾落敗的主因。
所以實體化的征服王會令人感到虛無。因為他這一次的寶具發動,幾乎把維系自己存在的個人儲備魔力給抽幹了!
「真是太難看了……韋伯.維爾維特。你根本是一個不成熟的魔術師!回時鐘塔重修也許對你來說是最好的選擇。」
肯尼斯冷不防地插話。乍一聽,這話簡直像在落井下石。
反正年輕的韋伯肯定會如此認定,不過靈魂已經過時間洗禮的艾爾梅洛伊二世,卻能聽出這裏頭「立刻滾回時鐘塔繼續學業你個蠢貨」的別扭善意。
韋伯的天賦在哪方面?目前無人能比給他擔任講師、貴族魔術師思維深入骨髓的肯尼斯更清楚。
──那是對任何魔術師而言,都頗為禁忌、鑒別而後洞悉的本事……
「魔術師,餘之Master還輪不到你來批評!即使餘聽得出來,你不是出于惡意。」征服王瞪着眼睛,魔力的匮乏并不能減損他身為王者的威勢分毫。
旋即,他的視線盯住迪盧木多,考核一般問道:「大戰之後,你現在有什麽感受?Saber!是不是酣暢淋漓?是不是內心深處充滿渴望,想揮劍再去厮殺、再去征服?哈哈哈!争奪聖杯也是!無論最後勝利者是誰,餘之王道,均已在此留下烙印!」
「……不。騎士之道不會是征服。」言至此,迪盧木多停頓約半秒,俊美嚴肅的面孔霎時露出令人目眩的微笑──「但是Rider,我的确感受到了久違的心潮澎湃……」
「……喂。」
從剛才打招呼到現在,明明應該是耀眼的光之子卻被無視到底的庫丘林,終于忍不住跳出來搶存在感!
「喂!魔力沒了補充就是。哭哭啼啼一副Servant快要退場的樣子很醜的!你到底想留給他多糟糕的一份記錄?」說着,庫丘林自顧自走向伊斯坎達爾,攤開雙手示意他沒有召喚寶具、也沒有敵意。
「征服王。我有盧恩魔術可以加快你吸收靈脈附近游離魔力的速度,想請你暫時留下來,一同見證聖杯戰争勝利者的誕生。」
「呣……可以。」
征服王摸着下巴像在思考,卻只考慮不到一秒就表示同意,可見心中早有想法。随後,他也這麽承認了:「餘确實想看看聖杯的真面目!」
他側頭望向Emiya腳下的柳洞寺,笑容霎時收得幹幹淨淨;目光與征服王一般落向柳洞寺的迪盧木多,亦是差不多的鄭重神态。
原因無他,那座從外頭看起來毫無異狀的柳洞寺,如今在Servant們的感知中,危險指數又飙升了一個臺階!
相較之下,守在寺頂的Emiya感觸又更深一層,警惕之心亦同。他的眼睛盯着吉爾伽美什,感知可是一直籠罩着柳洞寺……準确一點講,是特別關注着他正下方的區塊。
切嗣、舞彌和「小聖杯」全在那個位置!
那兒,也是異質魔力的散發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