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切嗣:「庫丘林,你帶着彈匣包要去哪裏?」
冬木的第四次聖杯戰争,相比「聖杯降臨」這個魔術儀式進行并不成功的前面三次,步調顯然特別緩慢;似乎參戰者們對于獲取名為「聖杯」的萬能許願機都充滿舍我其誰的自信,或者根本志不在那個杯子。
反正一夜喧鬧過後,看起來明明準備搞大事的Caster組再次銷聲匿跡。除了雙人Rider組和Saber組有的親身經歷,其它參戰者居然只能從早晨開始不斷增加的緊急插播新聞裏、那一樁樁血案中,得到Caster組活動過的痕跡。
……不,這樣說也不完全正确──起碼昨晚夜游到未遠川河岸的吉爾伽美什,就很清楚那個深夜裏,有怎樣的惡正在蘊釀……
只不過一向以觀望者、裁決者自定義的最古老英雄王,并沒有做為正義使者去奔波、一一拯救人命的興趣或義務罷了。
就像他返回遠阪邸後,通告自己禦主的那句話:「沒有苦惱的必要!老實等着劇場開幕就行了。時臣。」
正因為從弟子報告的晨間新聞動态中,預見到一場記憶裏發生過、如今眼看又要重新上演的大亂子,而打算布置點預防措施的遠阪時臣,一聽這番表明「你們剛才的對話,本王靈體化時都聽去了」的發言,立即從座位站起、轉身,行禮、打招呼:「歡迎回來。王。」
一系列應對,完全與記憶中「失敗的第四次聖杯戰争」裏頭,那一套臣下之禮一模一樣。
這并非遠阪家當主不知吸取教訓。
也不是言峰绮禮他為了追求愉悅,故意不去提醒的緣故。
時臣很清楚僅限于明面上的禮節,會使英雄王感到他很無趣。無奈即便重來了,他也不可能改變性格,拿出能讓Servant Archer這個高級使魔認為他有趣的社交禮節──那種「禮節」多半不會符合遠阪家家訓。
所以時臣更加感到頭疼。
他可以不在乎普通人死去多少,但無法容忍秩序被破壞、聖杯戰争進程受幹擾。可是追求與衆不同的Caster組卻行事作風如舊,他們恐怕将再次無視魔術師們保持神秘的原則,在任何他們覺得适合的地方召開魔物派對。
「王啊,可否請您……」
「讓本王去做找人的雜活可是不敬的大罪。下仆的工作就讓下仆去做!」血眸豎瞳冷睨那微躬的優雅身影,吉爾伽美什轉身離去,只留下話音:「每個人都該有他的定位,你必須弄清楚這一點,時臣。哼……本王今天心情不錯。再有下一次,王就要降罪了。」
黃金般的靈子分解,英雄王離開了。
只留下繼續苦惱的遠阪家當主時臣,與他唇角微勾、那張年輕禁欲的臉偏偏挂着違和淺笑的弟子,言峰绮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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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臣師,我會讓Assassin監視未遠川。」
「……确實、未遠川事發機率最高,值得重點監視。」紅西裝的男人重新坐下來,姆指摩娑掌心下的寶石手杖,藍眼注視着他在方方面面都已經不一樣的弟子──在他死後,做為Master接手英雄王的弟子。
「不過绮禮你……依據不是這個吧。」
「畢竟我跟吉爾伽美什相處過十年。他的一點小習慣還是知道的。」
老師和學生默契的避過了誰背刺誰的尴尬問題……而且尴尬不适的還是前者。要知道,觀察老師為求勝利,勉強與弒師弟子相處的各種表情,目前可是绮禮的最佳愉悅來源。
「好。命令Assassin盯緊未遠川。」
「知道了。」
绮禮當着時臣的面呼喚Assassin前來,也當面下達指令。随後,經判斷過半數Master都是重新來過之人,隐密結盟早就意義不大、索性不再隐藏拜訪蹤跡的绮禮,也光明正大地告辭從大門離去。
早就遣盡下人也送走家人的遠阪邸,頓時剩下遠阪時臣一人,繼續端坐在沙發上思索後續戰術。
事到如今,在深刻體會到Archer是無法輕易說服合作的對象,更別說試圖從他那兒打聽到已知的別組Servant真名後,遠阪時臣唯一不打算動搖的,就只有「Master全程非必要最好龜縮到底」這份堅持了。
衛宮切嗣體會不到遠阪時臣的苦惱,他的Servant相當貼合心意;而他本人,實際上甚至在準備給遠阪時臣帶去新的苦惱。
像是間桐櫻。
女孩的問題坦白講仍未得到徹底解決,起碼她身體裏的蟲子──包括那只以為自己藏很好的腦蟲,就不能指望利用盧恩魔術或者愛因茲貝倫的煉金術得到根治。
術業有專攻是一個問題。
出國治療,費用是另一個問題。
然而在衛宮切嗣的盤算中,以上兩個問題和如何提高他在聖杯戰争的勝率問題,其實是可以三者合一的。
他在午飯後找到今天精神還可以的間桐雁夜。
雁夜目前的身體狀況在蟲子被盧恩壓制着陷入類冬眠狀态下,算是複原狀态良好。因此盡管整個人看上去依舊幹瘦,卻不再給人一種弱不禁風到随時可能被吹趴在地上的,就此爬不起來的病弱感。
體內蟲子被以同樣方式暫時安撫的間桐櫻,這幾天總跟雁夜形影不離,自然也一起聆聽了衛宮切嗣的打算。
「要帶着小櫻……去見時臣?」明明神情間浮現了猶豫,雁夜卻像不确定自己聽見了什麽,慢吞吞地反問。
「啊、能夠驅蟲的魔術師,門路找起來不算太難。不過你沒錢吧?就算我願意借你,我的私人財産也不夠。」
站着的男人,黝黑無光的眼珠子盯着對面并排坐的一大一小這樣說。其字裏行間,無非就一個間桐雁夜也能理解的意思:「治療要錢,我們沒錢,遠阪時臣有錢。既然是間桐櫻的治療費用,由她的親生父親支付天經地義!」
魔術師殺手邏輯理直氣壯到雁夜挑不出毛病來。然而同樣是這位魔術師殺手告訴他,間桐髒硯并未死透,他用了某一種麻煩魔術仍茍延殘喘着!
「确認老怪物死掉,遠阪時臣不會再把小櫻随便過繼之前,我拒絕把小櫻還給他的。」雁夜邏輯清晰地說出個人底線。
在品嘗過費勁心力卻一事無成凄慘死去後,間桐雁夜早就決定把這個重頭再來的機會,全部留給「拯救小櫻」這件事,将種種執念明确排出輕重緩急。
在大人說話時,做為話題主角之一紫發小女孩只管沉默着、頭低着,然後用更大力氣緊緊牽牢雁夜的手。
她用安靜的方法表達了緊張和信任。
衛宮切嗣目光在交握的大手小手上停滞了一瞬,眼神也有一瞬間稍微變得柔軟。他想到已經被接出來,暫時安置在臨鎮的女兒伊莉雅。
最後他回答:「……可以。」
神經始終緊繃着的間桐雁夜這才松一口氣。
畢竟他連Berserker都交出去了,即使依舊是結盟關系,他也屬于完全弱勢的一方。倘若衛宮切嗣有心以不悔約為前提玩手段,他是無能為力的。
「……什麽時候出發再告訴我,我們随時可以配合。」
沒有再對雁夜的話語做出任何回應,衛宮切嗣踩着節奏一致的步子推開小會客室的門,大衣長襬在門阖上前一甩而過,而後門關,他的腳步聲跟着遠去。
溫暖小會客室裏聽力符合正常人水平的雁夜和櫻,自然不會曉得衛宮切嗣根本沒走遠。他在不遠處的走廊上就遇到像專門等在那兒的Servant雙人組,然後出于對現代熱武器的敏感,一低頭,視線下調,盯住一身概念武裝的庫丘林的腰臀間。
視線很直白,毫無掩飾的意思。
被應該稱呼「岳父」的人這麽直勾勾地看,即便凱爾特人作風大膽開放,庫丘林也在幾秒內迅速感到吃不消。
──在他另一邊的Emiya,斜睨過來那眼神快接近看人渣了。
「你荷爾蒙旺盛到連岳父都不放過嗎?」庫丘林分明聽見一把滿含譏诮意味的嗓音,在耳邊輕輕問。
……可惜講的不是情話。不然他鐵定會解讀作某種邀請暗示。
但是現在,庫丘林選擇以前所未有的語速,飛快喊道:「──Master!為了家庭和諧,你在看啥要不要有話直說?你兒婿這邊快起火了!」
衛宮切嗣挑眉。
兒婿是敏感詞,無誤。
那麽眉毛揚起的岳父大人當然要慢慢說:「那我就問了。你的腰間……啊、對,那條多出來的腰帶……你不覺得跟武裝很不搭配?哦,抱歉啊,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帶着彈匣包要去哪?你的槍應該不是這麽用……啧。」
果然是慢吞吞。
就這一句話,衛宮切嗣用了快一分半鐘來說。慢到Emiya都提前注意到庫丘林腰間的不和諧裝備,并換掉了「你連岳父都不放過」的淩遲眼神。所以不自覺間幼稚化的岳父大人,才會不爽地發出好大一聲「啧」。
「……你都幾歲的人了……」Emiya很無語。
「哎、哎哎哎,真的!這是什麽──哦哦!居然是概念武裝的一部分!」庫丘林的聲音裏滿是新奇。
他很快完成自身檢索,大概猜到是怎麽一回事。
不外乎是本體的成果。
所以是為了完成那個記憶裏的「第三關後半場」考驗,随手同步安裝給所有分靈了吧?想到這裏,庫丘林那雙象征半神血統的赤色眼睛,馬上飄向擔任父親角色、在另一條世界線提出「兒子伴侶考核」的現任禦主兼岳父。
「嘛……簡單說,岳父你的要求達成了。吶、固有時制禦子彈。」他把彈匣包整個遞過去,順便說:「老子多一個固有技能:『彈匣填充』──不過填充不了啥別指望。子彈就這個包那麽多,不是Caster用完就沒了。」
「一場聖杯戰争十二發,夠了。」
衛宮切嗣大概看了看,匣子還是透明的,可以清楚看見裏面經過加工的特殊子彈,材質不明的表層是紅色紋路還黑色紋路。
他偏頭看向正往彈匣包瞧的養子。那小子神情略帶驚訝,可見也沒想到庫丘林會玩這一手。
「槍?」
「有。」投影的。構造圖來自衛宮Alter未被分割出去自成一體前的遺留。
「嗯。下午五點出門。」
說完,切嗣把彈匣包物歸原主,思索着繼續往前走。那個表情怎麽形容呢?大概是……「啊!這家夥要幹壞事」的感覺吧!
……
「我記得,金皮卡晚上一般不守家?」
「那只是很熱鬧和非常熱鬧的區別。」
……
反正目送那個背影走遠的兩個英靈一致認為──今晚八成會……嗯,很難形容的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