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十三回
滕爾薩也不過三十出頭,他面容本是白面俊秀書生樣,奈何滕爾薩少年時想要自己老成持重些,便留起了胡子,貌似本人還挺喜歡的,便一直留到現在。
滕爾薩是當時在白瀾石落水後前去之中的一人,白瀾石躲在房子裏那會,所有閣裏頭的人幾乎都圍繞着這個小公子身邊轉悠,只有滕爾薩在陪着自責不已的榮樂。
所以榮樂對于滕爾薩非常親近,故而便改口喊了人伯伯,滕爾薩在白瀾石情況基本穩定後,便告辭去游歷山水了。
榮樂當時還大哭了一場。
白瀾石看着眼前其樂融融的一群人,心中微微升起了暖意。紅姨端着砂鍋進來了,笑眯眯的看着一衆人,榮樂勾起脖子向盤子裏看去,“紅姨裏頭是什麽啊!”
紅姨将砂鍋放下,揭開了蓋子,滿屋飄香,榮樂開心道,“山藥排骨!”拉着滕爾薩說,“紅姨做的山藥排骨可好吃啦!”
榮樂搶了第一碗遞給了白瀾石,白瀾石嘗了一口笑道,“紅姨的手藝比之前更好了。”
紅姨笑着給每個人都盛了碗,“不夠還有,我煲了一個早上味道能不好嘛。”
施琅岐遞給了闾閻一碗,才給自己拿了一碗,見着闾閻吃的香,寵溺的笑道,“沒吃飯?要不我這碗給你。”
闾閻将自己的吃完,又拿過施琅岐道,“你懂什麽,紅姨廚藝了得,但又不經常下廚,難得吃到一次。”
“其實…”施琅岐用食指敲了敲碗邊,“我也會煲湯,廚藝也不錯的。”
“就你?”闾閻嫌棄,施琅岐不以為意的點頭,“嗯,你以後要跟我走了,保證餓不死你。”
闾閻翻白眼,“誰要跟你走。”
施琅岐看着因為熱湯而嘴唇紅豔豔的闾閻,笑而不語。
白瀾石一直在旁邊觀察這兩人,心裏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但是又說不出來。
紅姨見着白瀾石一臉的疑惑,心中微痛,如若不是落水之事,白瀾石何苦會不懂人間情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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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奴再給您盛一碗。”紅姨道。白瀾石望了屋裏一圈,“書言呢?給書言也送些去吧。”
紅姨笑着看着白瀾石,“這孩子習書到天亮,恐怕這會還睡着呢。”
闾閻聞言樂了,“狗剩這麽勤奮啊。”
紅姨怒嗔,“你別讓書言聽見,不然那孩子該跟你生氣了。”
“哪能啊!”闾閻撇嘴,“這小子從公子跟他說了什麽之後,任我怎麽撩撥都只笑笑,我才不會去自讨沒趣。”
白瀾石道,“紅姨,這宅子上下除了你,估計也就闾閻最心疼書言那孩子了。”
衆人歡歡鬧鬧會便走了,見着白瀾石略顯疲态,不敢打擾白瀾石休息。
闾閻有些不耐煩的看着跟了自己一路的施琅岐,“跟着我幹嘛!”
“沒什麽。”施琅岐柔和的笑了笑。
闾閻後背被盯着發毛,撒開腿便跑,卻一把被施琅岐拽了回來,依舊笑眯眯道,“沒什麽。”
闾閻坐在凳子上,翹着二郎腿,“事情就是這樣,你還要聽什麽?”與施琅岐說了半天的話,闾閻說的口幹舌燥了,施琅岐才笑得讓闾閻覺得不那麽詭異。
施琅岐有些擔憂的看着自己的小師弟,這人怎麽竟給自己找麻煩,闾閻自是不知曉施琅岐心中所想,還美滋滋的覺得自己醫術了的,人品也高尚,怎的有如此完人。
這幾日長青宅裏頭忙裏忙外,都在準備着白瀾石壽辰的事情,好一番熱鬧。
卞玉京早在白瀾石壽辰前幾日便來了京城,還帶來了白瀾石的小師妹邬倩倩。
白瀾石領回來不久,便聽聞山下路過一個懷胎十月的婦女在山腳下生産,得知消息的玄機閣上下會醫術的都跑去幫忙,不會的便充當了後勤,鬧的好一番動靜。
還好母女平安,一行人得知婦女是被惡人所害不幸懷孕,便邀來玄機閣同住,婦女在玄機閣住了好一陣子,在一個夜深人靜的晚上,将已經會牙牙學語的邬倩倩丢在了玄機閣,自己下山不見了蹤影。
第一個發現的是紅姨,紅姨煲了湯來給婦女補身體,可不想人去樓空,只留下一個熟睡的稚子。
卞玉京無奈,便收了這孩子做徒弟,讓其在玄機閣長大。說起來邬倩倩從小在山林中放養,皮實的很,經常被白瀾石揍的滿山亂竄。
自打白瀾石落水後,邬倩倩也懂事乖了不少,不在滿山頭的亂野了,而是乖乖的呆在卞玉京身邊,不再惹是生非。
邬倩倩笑顏如花,撲上白瀾石甜甜的叫了聲師兄。
邬倩倩的眼睛不似其她女兒家的杏仁眼,她是細長的單眼皮,眉目間有些男兒氣息,卻又和自身的氣質融合的很好,雌雄莫辨的美人說的便是她了。
跟着邬倩倩身後進來的便是卞玉京,卞玉京搖着折扇置于胸前,含笑的打量着白瀾石,白瀾石拍拍邬倩倩的手臂,後者乖乖的将人松開了,白瀾石作揖,“一年未見師傅亦如從前。”
“可你變了不少。”卞玉京眼睛含笑的望着白瀾石。
白瀾石微微扶額,不語。卞玉京笑着揉亂了白瀾石的頭發,“快二十有六的人了,怎麽還不帶個人回來孝敬師傅啊。”
邬倩倩在一旁突的笑了,“師傅,您老人家就死了這條心吧,師兄對情愛之事一竅不通。”
白瀾石欲言又止,确實自己對世間男女之間的愛了解的少之又少,所以并不知曉什麽是愛。
“啊,師傅!”邬倩倩捂着被卞玉京用扇子敲了的腦袋,不滿道。
“一個姑娘家家,整天情情愛愛挂嘴邊。”又有些不争氣的看了白瀾石一眼,“你能不能在這方面和你師妹學學!”
紅姨走來便見着卞玉京在教訓這倆徒弟,有些不滿道,“怎得你來是訓人還是來慶生的啊。”将倆孩子領了出去,轉身對着卞玉京,“難得大家都在,一起吃個團圓飯吧。”
對紅姨卞玉京是不願多說什麽的,便只得揺了揺扇子,點頭示意。
生辰白瀾石并未邀請過多的人來,雖在京中一年之久,但幾乎都是以利益相互交織,今日在的大都都是玄機閣的人,白瀾石生辰從不收禮,這些他們是知道的。
秦竹早早的帶着魏纻來長青宅幫忙,一大早大家便忙活了起來。作為壽星的白瀾石得以偷閑,坐在暖烘烘的屋子裏,聽着游廊上熱熱鬧鬧的腳步聲,仿佛回到了玄機閣似的。
白瀾石并不知曉自己的出身的年月日,卞玉京想着孩子沒個生辰該有多委屈啊,便将人領回玄機閣那日作為了白瀾石的生辰。
秦竹來了便去後廚找紅姨,紅姨也喜歡秦竹,女孩子看起來清清冷冷實則是個柔軟的主,紅姨也不與秦竹客氣,指揮着人将案板上的菜切了,自己則去看着砂鍋,和下人們一同忙進忙出的。
院子裏闾閻踩在高梯上,手裏提着燈籠正往房檐上挂,對着下面囑咐道,“施騙子,你可得将梯子扶好啊!”
也不知道怎麽的,公子過生辰,闾閻比公子還激動,從幾天前便開始謀劃如何去裝點宅子,如何去擺放桌椅等等瑣事。
施琅岐聞言牢牢的扶緊了梯子,“先生過生辰你激動什麽?”
闾閻将燈籠挂上去後松了口氣,慢慢的爬下梯子,“公子過生辰我當然開心,比我自己過還開心呢。”闾閻又拿起一個燈籠,指使着施琅岐将梯子搬過來,施琅岐無奈,一大早上便被祖宗拉過來裝飾院子,早膳還沒用呢,認命般的将梯子搬過去,護着闾閻繼續挂燈籠。
闾閻自從來道玄機閣後便一直在調養白瀾石的身體,白瀾石身體虧損,心氣郁結,這種人壽命一般不會長久。闾閻作為醫者只能醫身,心結他無法醫治,便只能用藥物吊着白瀾石的身子,一年算一年。
跟着白瀾石久了也産生了感情,對于不知道什麽時候便撐不過去的白瀾石,不僅是闾閻,玄機閣上下都将白瀾石每個生辰當成了最後一個,盡心盡力的想讓人開心。
書言還小便呆在白瀾石身邊,天氣越發的冷了,白瀾石整個人懶洋洋的窩在了毛毯裏,緊挨着暖爐,對面坐着魏纻。
自家夫人去扔下她不管,他也就只得來白瀾石這邊了,白瀾石瞧瞧看了眼坐的端正的魏纻,笑了笑。
魏纻驟然起身,警惕的看向四周,白瀾石便知曉有人闖了進來。随後房間連接着院子的拉門猛的被拉開,齊桓展開雙臂道,“哥哥,沒想到是我吧!”
幾人對視無言,還是白瀾石放下手中茶盞的聲音,才将衆人從驚愕中拉回來。
齊桓尴尬的朝着魏纻笑了笑,“魏将軍也在啊!哈哈哈……”灰溜溜找個墊子,坐了下來。
魏纻這才反應過來,作揖,“參見瑞王。”書言也跟着行了禮。
齊桓看了眼白瀾石,拜拜手道,“免禮,用不着這麽客氣。”
魏纻,“哈哈,沒想到瑞王是以這麽出其不意的方式出現的,哈。”
又一時間靜默無言,齊桓只覺得丢人丢到家了,還是當着白瀾石的面,正糾結着如何擺脫這尴尬的場面,就聽見身旁的人笑出了聲。
忍了好久的白瀾石終于忍不住了,顫抖着肩膀,捂着嘴笑出了聲,越笑越停不下來。
齊桓有些呆愣的看着白瀾石,完全忘了剛才的尴尬,好久沒見着哥哥如此笑了。
白瀾石笑了好一會,才收了聲,輕揉着酸脹的肚子,含着笑意看向齊桓,“你怎得還如小時候般好玩。”
從前的白瀾石帶着齊桓玩,不僅僅是因為齊桓纏人的功夫了得,還有便是這孩子不同于白瀾石所見之人。
小時候的齊桓既有孩子的古靈精怪也有公子哥的傲嬌矜持,但每每在白瀾石面前都是又機靈又蠢笨,好笑的很。
這也便是白瀾石任由着人纏着自己的原因,給枯燥乏味的京中生活增添了不少色彩。
齊桓故作生氣,撇撇嘴,“哥哥竟會取笑我。”
“師兄!”邬倩倩從外頭跑來,身上還帶着寒氣,作勢要撲向白瀾石。
身後的卞玉京一把拽住了邬倩倩的後領,“一身寒氣,将披風脫了再去。”
“哦。”邬倩倩乖乖的将披風脫下,放在了一旁靠近火爐的架子上,一蹦一跳的跑去白瀾石身邊坐下,抱着白瀾石的胳膊揺了又揺。
齊桓心下有些不開心,看着少女的眼神多了幾分厭惡,少女似乎察覺到了,轉而看向齊桓,彎了彎眼睛,滿眼挑釁。
白瀾石不曾察覺兩人之間眼神的交戰,摸了摸邬倩倩冰涼的手,皺眉道,“手怎麽這麽涼?”
卞玉京坐下,沏了杯茶道,“小丫頭剛玩雪呢!”随即朝着一旁的魏纻示意了一下,轉而看見面色不善道齊桓,“想必這便是瑞王了。”
齊桓堪堪收回視線,對着卞玉京道,“好久不見,閣主叫我齊桓便好。”
卞玉京點點頭,不加掩飾的掃視了齊桓,“幾年沒見,我都認不出來了。”吮了口茶,“齊靖呢?”看向白瀾石,“可曾見過?”
白瀾石微微點頭,“回師傅,如今齊靖也大有變化,師傅怕是認不出來了。”
“今個齊靖可來?”卞玉京道。
“帖子已送過康王府,來不來徒兒便不知曉了。”白瀾石幫卞玉京将茶沏好,恭敬道。
剛收回的手眼看着又要被邬倩倩抱住,齊桓身體快過于腦子,搶先一步拽住了白瀾石的手腕,回以挑釁的目光看向邬倩倩。
邬倩倩面露得意一色,看的齊桓疑惑不已,“咳咳!”白瀾石咳嗽了幾聲。
一旁的卞玉京與魏纻面面相觑,齊桓這才發現自己的行為是多麽的不妥以及幼稚,讪讪松開了手,卻被白瀾石反手握住,微微蹙眉,“你也這麽涼。”
将毯子裏的湯婆子塞進了齊桓的手中,“捂着暖和些。”
湯婆子不久捂熱了手,也燙着了齊桓的心,嘗到一點甜頭的齊桓便想着将自己的心思全盤托出,牢牢地鎖住白瀾石的溫柔。
卞玉京面色不動,內心卻驚訝不已,調侃道,“從前在王府瀾石便總寵齊桓,都說時間沖淡感情,可這不正是個例外,哈哈哈。”
魏纻也跟着笑了兩聲,邬倩倩瞥了一眼齊桓有些微紅的耳根,便知曉這厮打的是什麽主意了,心中默默為其哀嘆。
怎麽就喜歡上這個在感情方面如同木頭腦袋的師兄呢?
開宴時分齊靖才堪堪趕來,自罰了三杯才落座。齊桓手上還抱着早已不熱的湯婆子,在一旁的齊靖面前晃啊晃的。
見人不搭理自己,便對着坐在身邊的白瀾石道,“哥哥,湯婆子不熱了。”
白瀾石伸手摸了一下齊桓的手,“手不涼了,不用抱着了,吃飯吧。”
齊桓将湯婆子放在了腿上,悄悄瞥了眼面色不好的齊靖,甜甜的笑道,“聽哥哥的。”
白瀾石一側坐的是齊桓與齊靖,另一側是卞玉京與邬倩倩,其他的位置便是大家随便坐的。
邬倩倩看着齊桓滿面得意之色,再看看自己師兄一臉正直,心中微微嘆息。
白瀾石不能喝酒大家都是知曉的,便以茶代酒,歡歡鬧鬧的吃了一頓飯。
雖說沒喝酒,但白瀾石覺得自己醉的厲害,靠着椅背,眉梢帶紅的看着衆人,嘴角的笑怎麽也抹不去。
魏纻的眼神時不時的瞟向秦竹,秦竹則被榮樂拉着嘻嘻笑笑,邬倩倩時不時逗幾句,幾個女兒家也樂的很。
滕爾薩與卞玉京、齊靖暢談着幾年的所見所聞,酒喝的紅了臉。闾閻不斷引誘着書言喝酒,被施琅岐笑着攬過了肩膀。
一切都是如此的安靜美好,齊桓見着白瀾石唇角帶笑,帶着些酒氣湊過去,燦爛的笑了笑,帶着些撒嬌的意味小聲道,“哥哥,桓兒醉了。”
白瀾石聞見齊桓身上的酒氣,“怎麽喝這麽多?”
齊桓伸出食指在白瀾石面前揺了揺,認真道,“桓兒可不可以在這過夜啊!桓兒可乖啦!”齊桓眼睛亮亮的,如同夏夜裏的繁星般。
宴席結束,白瀾石送走了齊靖,齊靖朝着屋裏頭忘了一眼,躊躇道,“二弟?”
“喝多了,今日便在我這歇下了。”白瀾石道。
齊靖抿唇,點頭,告辭了長青宅。魏纻與秦竹也相繼離去,白瀾石才轉身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