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章三十九
何遇這一趟送馬去得久, 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長嬈蹲在竈臺面前打算燒火熱竈煮飯等他回來, 何遇臨走的時候交代了可能會晚一些回來,但是一定回來,念着他的叮囑,日漸西垂, 長嬈心裏也不慌。
竈裏面用灰留了明碳, 長嬈小心翼翼的用火鉗拔開,這個火鉗是玄鐵打造的,很耐燒但是也很重, 長嬈用兩只手才擡了起來, 她顫顫巍巍伸進竈裏扒開土灰之後,可算是見到明豔豔的火炭了。
撿了很多細小的幹柴放進去, 長嬈撈起袖子拉動風箱,她的速度比上一次快了許多, 再加上有火炭加持,這竈火居然被她給燒着了,何遇提着菜回來的時候, 看冒着火煙子的煙囪, 立馬跑過去廚房。
看到長嬈蹲在地上撿他劈好的柴火源源不斷的遞進去,她半披着的頭發太長了,籠罩了她的整個身子,垂到了地上,發尖沾染了一些柴木屑還有小泥。
她撈開袖子, 撸出一截嫩白細小的皓腕,專心致志的燒着火,完全沒有注意到鍋已經很熱了,裏面一點水也沒有。
何遇把菜放到案桌上,長嬈聽到動靜轉過身來看他,笑着說,“夫君回來了,看我已經把竈火給燒起來了,比上次是不是有很大的進步。”
她驕矜的倔着小下巴,眉眼裏都是等着被誇獎的,藏不住的小心思。
何遇瞥了她一眼,扯着她的手臂将她拉起來,抱到案桌上,輕拍她的屁/股,“坐好。”
何遇舀了半瓢水放到鍋裏,那鍋很熱沾了涼水,立馬就發出滋熱的聲音,長嬈吓得捂住了耳朵,她下意識以為這鍋要炸了。
何遇将燒着的柴火退出來一些,長嬈看着何遇不太好的臉色,心裏有些打梗,何遇看起來不太開心,他怎麽了。
難道是劈柴太難了,然後她将柴燒的太猛,所以他有些惱怒。
長嬈在案桌上乖乖巧巧的坐着,何遇将飯煮好之後,才轉過頭來,他正要說說這個小婦人,就見她很新奇抱着一顆大白菜,摸得很開心。
何遇:“.........”
他将長嬈懷裏的大白菜拿出來,又細心的把她的袖子給放了下來,“燒個火而已,為何将袖子撈得那麽高。”
長嬈觀察着他的臉色道,“怕被火燒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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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遇将袖子放下來以後,又扭了帕子把她沾了泥灰的掌心擦幹淨,每一根手指頭都沒有放過。
小婦人不止一雙足趾生的妙,這手也是一絕,雖然兩只手合起來跟腳一樣與他的手相比之下,不足他的一掌大小,但芊芊骨指節節分明,嫩白細軟,看起來就像是上好的珍品,不似他的常年握刀手裏有一層厚繭子。
“你餓了?”何遇問她。
長嬈任由他擦着手,乖巧的回答道,“不餓呀。”
何遇将帕子丢到水裏,有些微怨數落道,“你不餓,你燒什麽火,不知道這個很危險嗎?爺之前是不是與你論過,叫你別碰這些東西,爺出去很快就回來,再晚也不會超過晚飯的時辰,家裏留了桃花糕,你吃那個充充饑。”
何遇捏着她的下巴,逼迫她看着自己,一雙眸子認真的說道,“這衣裳壞就壞了,你怕燒着衣裳怎麽就不惦記自己的手,若是你被燒着了手,看爺怎麽收拾你!一點都不聽話!”
他娘的,他怎麽養了這麽個糟心玩意。
往竈裏面燒那麽多的柴,那火要是出不去,是要往後回來的,屆時不燒到她那才是怪事兒。
适才要不是他眼疾手快的将她撈起來,後退的火苗,勢必要燒焦她的頭發。
看看看,他才說了幾句,小婦人的大眼睛又開始淚汪汪的蓄滿了汪泉,要将他淹沒一般,沖垮他的堤壩。
何遇僵硬着語氣,唬着一張俊臉說道,“不許哭!把眼淚給爺憋回去!”
長嬈磕磕巴巴的說,“那衣裳是夫君給買的,我舍不得嘛。”
長嬈原也是不想哭的,被他這麽生/硬/的吼了一句,使勁想要憋回去的眼淚,眨巴一下眼睛就掉下來了,一哭就沒收住,淚水劃過何遇的手指。
明明淚很涼。但是他總覺得所過之處,灼熱得厲害,好似要把他的皮/肉給燒壞了,何遇看着長嬈抽抽嗒嗒的聳着肩膀,認命地嘆了一口氣。
“乖。”
“別哭了,一件衣裳罷了,燒壞了爺再重新給你買。”
何遇說完沉思了片刻,他這是默認允許了以後小婦人還能夠燒柴火的事情?
不可能的。
“日後不準再燒火了。”
長嬈哇的一下,她就沒見過這麽給人一巴掌再給你遞顆糖的,她在家想幫幫他的忙給他省省力氣燒燒火,他不誇她就算了,何必冷着一張臉吓唬人,還搶她的大白菜,難怪雞籠裏的小雞崽見到他去喂食都不敢叽叽喳喳了。
他這個樣子誰見了不怕,趕明兒拿銅鏡兒給他照照,讓他自個瞅瞅他兇巴巴要吃人的樣子。
什麽都不許她做,高處不許爬,洗菜不讓碰涼水,燒火也不準,喂雞的事情也被他給搶了,她就這樣閑着。
何遇雙手捧着長嬈的臉,低頭就覆上去,他溫熱的唇/将長嬈的眼淚全都吸幹淨。
何遇就像是換了一個人,此刻的他溫柔細膩,仿佛夜晚的星空,繁星點綴,深邃迷人,迷得人想要膩死在他的漩渦裏。
長嬈終于不哭了,她臉色黏糊糊的也不知道是淚還是某人的口水。
何遇在她身後,替她清理沾了泥灰和柴木屑的頭發。
長嬈看不見,她問道,“沾了很多嗎,若是撿不幹淨的話,吃了飯燒水洗洗就好了,夫君不用麻煩。”
何遇早就撿好了,他只是留戀于長嬈的烏發的柔順手感,沒有一點兒的幹枯和毛躁開叉,何遇刻意的将青絲纏繞在他的指尖,結果栓都拴不住。
“爺上次問你用的什麽濯發?你還沒有回答。”
長嬈兩只手撐着案桌,案桌有些高,腳不着地,長嬈不自覺的晃着腳,一派悠閑,聽着何遇的發問,她立馬就回了,“就放在東屋旁邊的皂角啊。”
何遇頓了頓,他垂眸替長嬈順着頭發,表情淡淡,“爺聞了皂角的味兒很多年了,怎麽不似你頭發上的味道那般。”
長嬈不以為然,“這樣嗎,夫君不提我都沒有注意到這些呢,可能是留下的味兒吧,我之前用的不是皂角。”
何遇又問,“你之前用的是什麽?”
“豬苓啊。”
洗完頭發之後,乳娘每次都拿一些頭油給她按摩頭皮,長嬈聞着味道清幽不刺鼻,也沒記得是什麽,何遇說的味道大抵是那些頭油留下的香味。
豬苓何遇是知道的,這個不常比皂角,賣得更貴一些,小婦人以前的家,家境應當不錯,養得她一身嬌/肉,性子軟糯糯的,像一塊桃花糕,聞起來也香。
就是不知道吃起來如何......
算算日子,她過了今年就該及笄了,自從長嬈上次說了以後,何遇便将此事記在了心上,不自覺總會拿出來想想。
竈鍋裏蒸的飯熟了,熟米的味兒一下子飄散出來,長嬈指着鍋道,“夫君,飯已經熟了,該做菜啦,你撿好沒有。”
“撿好了。”
長嬈跳下案桌,何遇眼疾手快的接住她,“前面就是竈臺,還燒着旺火呢,要是摔了怎麽辦。”
真是看得他腦門上的青筋突突跳,在何遇的眼裏,長嬈那腿/嬌嫩,中看确實,中用卻不是,他曾經隔着裏衣碰過,雖然有一層阻隔,但是也不能妨礙到他的感知,腿/肉少的可憐,腿/骨頭膈應。
長嬈怕他又念叨,颠起腳,擡手做了一個大膽的舉動,她捏合了何遇的兩片唇,讓他變成了癟嘴的小鴨子,撒嬌道,“別說我了嘛,好餓呀,我下次叫夫君就是,一定記在心裏,絕對不輕舉妄動了。”
反正她做什麽,何遇都覺得是錯的。
何遇:“............”
今夜的菜很新鮮,何遇去還馬的時候在張家買的,他家的地裏種了很多新鮮的菜,何遇看了心動,就出了一些錢說買一些,張家的人不要錢,領着何遇去地裏面,叫他摘新鮮的。
何遇摘了菜之後,順道去查看了一下大河村的田地,之前他家的地他找人周轉買到了自己的手裏,如今回家了肯定要種的,地很大很寬,但是長滿了雜草,翻挖得費不少力氣。
何遇煮了一盤小嫩南瓜作為清淡的湯菜,炒了一盤嫩玉米,煲了一只藥膳雞,還炖了紅棗枸杞排骨。
排骨是早些時候買的,雞是從張家買來的,家裏的小雞崽太小了。
何遇進廚房的時候,在木櫥櫃裏看到了滿當當的雞蛋問道長嬈,“今日家裏有人來過?”
長嬈喝下去一口湯,點頭道,“今日姑姑來了,雞蛋就是她拿來的,她說來看看家裏,和我說說話,誰知道我剛剛撿完雞蛋,才給姑姑裝了一籃水梨,進東屋的時候就發現姑姑看見了我......沾了葵水的裏衣,她很震驚,話也沒同我講幾句就走了,連籃也沒拿,還裝着水梨放在東屋呢,夫君,我們是不是要去姑姑家走走,把梨送去。”
何遇給長嬈夾了雞腿,“姑姑看到了你沾了葵水的衣裳,話也沒說就走了。”
長嬈點頭,“對啊,唉,只怕在姑姑眼裏我是個不講究的了。”
長嬈怏怏不樂的拿筷子戳着碗裏的雞腿,瞬間就沒有食欲。
何遇心下思忖事情只怕沒有那麽簡單。
何氏與何遇的關系向來不親,她約莫也覺得他混球沒出息,歷來不過問,嫁去高家之後,何家基本不回來了,關系撇的一幹二淨。
這一遭來,必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