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十八
又是熟悉的姿勢,又是在一聲熟悉的巨響下,何遇再次把東屋的門踹壞了,于是乎這扇可憐的門,便成了大河村史上最短命的門。
何遇破門而入,他在屋裏看一圈,沒有見到長嬈,視線最終定格在床榻上,拱起的一聳動一聳動的被褥。
何遇冷諷一笑,現在才知道怕?
晚了。
“敢把爺鎖在門外,你就算躲進被窩裏也無濟于事,真當這層薄物,能救的了你?”
何遇一把掀開被褥,沒看到想象中的情形。
只見到渾身蒼白,縮成一團正在哆哆嗦嗦的長嬈,她緊緊閉着雙眼,兩鬓的頭發已經被冷汗打濕了,之前紅豔豔的小嘴也幹涸的開裂。
裂開的唇縫透出細細的血絲,還有小巧的貝齒的印子。
被褥不在之後,她仿佛失去了唯一的熱源,冷的牙齒都在打顫,能聽到咯咯碰撞的聲音。
何遇半跪在榻上,将長嬈撈起來,輕拍着她的臉頰,焦急地喊道,“你怎麽了?”
才碰到長嬈的臉頰,就被灼人的溫度吓到了,糟糕,臉實在太燙了,必須馬上去找郎中。
長嬈燒的迷迷糊糊的,她只感覺到渾身特別冷,有一個特別暖的東西碰了她的臉,停留不到一刻又跑走。
她實在太冷了,無意識的伸着臉去尋消失的熱源方向,就碰了何遇的手掌心。
她不經意的蹭了蹭。
何遇感覺到掌心的長嬈軟糯糯的臉,即軟又燙,他指尖不受控制的在顫抖。
這個小婦人知道她現在在做什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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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嬈已經不滿足蹭蹭手掌心了,她渾身冷的難以自抑。
她向身旁的大暖爐何遇靠過去,雙手穿過他的外衫,擁住了他的窄/腰,将濕了的臉,埋在何遇的肩胛窩,臉兒可憐兮兮的蹭着何遇的胸/膛。
一幅落湯雞的樣子,又像是被人抛棄之後淋了雨,無家可歸的小貓兒。
離得太近了,何遇整個人的身子都已經石化,面上擔憂的表情也崩塌,整個身體都停止了動作,大腦也停止了思考,只有一個心越跳越快,越來越砰砰作響,大有收不住之勢。
長嬈燒到無意識地說胡話,“娘,阿嬈冷,冷,娘,娘......阿嬈好想你啊......娘......”
她整個人都縮進何遇的懷裏,何遇本來正常的體溫被長嬈挑的熱起來。
他的手緩解過來能動之後,猶豫再三,最後還是放在了長嬈的腰上,将她圈進懷裏。
她真的太瘦了,小小的一只,圍起來也就那麽一丁點大。
何遇聽見了她的呓語,用手撫摸着她的頭發,誘哄的語氣,“阿嬈不怕,阿嬈不怕。”
長嬈實在太難受了,她打顫的牙齒碰撞在一起,在夢魇的她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何遇的懷抱太溫暖了,臂膀也牢靠,她回憶起了以前無憂無慮的時候,不禁含淚而笑。
一行清淚滑過臉頰滾進何遇的衣裳裏,燙到他的心裏去。
他把長嬈從懷裏拉出來,雙手捧着她的臉,用手擦去她的眼淚,“別哭好嗎,大爺帶你去看郎中,阿嬈乖,阿嬈。”
何遇将長嬈打橫抱起,急沖沖的往大河村裏的唯一的郎中家跑。
何遇跑的飛快,一路上的因着疾速而引起的風,都被他用自己的身體替長嬈擋住了,絲毫沒有吹到他懷裏的人,就連發絲都沒有被浮動片刻。
他将她護的很好。
才到大河村郎中家的院子離的一條小路徑,還沒進門,何遇的聲音已經率先沖破的郎中家關閉的門,傳入進內去。
驚擾了大河村的正在打算吹燈休息的徐郎中和他婆娘崔氏。
徐郎中吹燈的動作頓住,他耳朵不太好,心裏沒個确定是不是幻聽,就看向正在脫布鞋的崔氏,問,“孩兒她娘,你有沒有聽到啥聲?”
崔氏下地松土一天了,累的很,她不以為意,手上的動作沒停,“這大半夜的,家家都歇了,哪有什麽聲音,就你那耳鳴的毛病,瞎聽到聲音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別想了啊,趕緊睡吧,明兒個還要送娃上學呢。”
徐郎中沒吹燈,他走去門口,打算去看個究竟,崔氏嫌他是個麻煩的,“指不定就是角落洞裏的蛐蛐,螞蚱掙着脖子嚎嗓子呢,你也真是的,咋這倔不聽話,非要廢功夫。”
嘴上雖然埋汰數落着,崔氏卻又将布鞋穿好,拿了件衣裳披着,取了油燈,跟在徐郎中後面陪他去看。
徐郎中取下木頭梆子将門打開,看向靜悄悄的院裏,看了一番,“真沒人啊。”
崔氏将油燈往前一舉,“看清楚了啊,院子裏是真沒人,雞都回窩了,哪裏有聲兒,你說你不确定還沒法睡了,毛病。”
徐郎中掏掏耳朵,他心裏仍然不覺得這是自己耳鳴出現幻聽了,剛剛那個聲很大,就像是有人在喊自己。
崔氏搖搖頭推他去睡覺,自己在後面關門,才摸到門,何遇已經沖進他家院子了,嘴裏大聲喊,“徐叔,你快給阿嬈看看。”
徐郎中看着急吼吼抱着長嬈跑進來的何遇,一拍大腿道,“我就說有人在喊我,說給你聽,你還不信了。”
崔氏呆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難以相信的指着院子裏的那個人,“何遇!”
.........
“別擔心,你媳婦兒沒事兒,她是因為起風疹子,沒處理幹淨,殘留的風疹源,引起的發熱,你嬸子已經拿了蛇痢草去煎藥了,喝下就沒事了,你媳婦年歲小,平日裏還是要注意一些,按時休息,別讓她太勞累了。”
何遇在一邊連忙點頭,“徐叔說的,我都記下了。”
蛇痢草這味藥徐郎中家裏有,他把了把脈,扒着長嬈的眼皮子瞧了瞧,就趕忙叫崔氏去熬藥了。
大河村就徐家一個郎中,誰家要是有個不舒服的都找他,夜裏上門求醫的人多的很,崔氏也時常替徐郎中熬藥,日頭久了,動作也很快。
很快藥就熬好了,崔氏倒在碗裏端上來。
何遇将長嬈抱在懷裏,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腦袋靠在自己的膛前,對着崔氏說了聲謝謝嬸子,崔氏受寵若驚應了,将藥碗遞給他,自己也在旁邊坐下。
她看着何遇緊張兮兮的模樣真真不習慣,何家的混小子眼高于頂,什麽時候端端正正的喊過自己一聲嬸,崔氏打心眼裏覺得這事就像是在做夢一樣。
崔氏一雙眼睛止不住的打量着何遇,何家小子當真長得俊吶,十裏八鄉的,到他這個年歲的人都差不多,但大多數都是相貌平平,偶有幾個長得不錯的,在他這裏一比也統統敗下陣來。
沒有誰能塞得過他的樣貌,同樣的也沒有誰蓋得過他的風頭。
他離鄉的這些年頭混的很不錯啊,身上衣裳裁剪的料子看起來平滑細膩,質感上層,若在布莊裁這一身衣裳必定少不了幾兩銀子。
況且,村裏的人誰束得起冠,不都是一根灰布帶子綁着。
何遇抱着長嬈跑來的急切,徐家離何家有些距離,他約莫心裏太急切了。
趕腳程來的很快,一切不停歇的那種,天黑不清路,受泥石路的颠簸,原本束在冠裏的發,也松松垮垮歪了,腦後更是散落了一束。
他自己或許也沒有注意到,一雙眼睛只小心翼翼的顧着懷裏的長嬈。
崔氏看着他問需不需要幫忙,何遇搖頭,他捏着小勺柄攪動着藥碗裏的黑乎乎的藥汁,攪得溫了,才開始喂長嬈。
大概是湯汁的味道難聞,當乘着藥汁勺子湊到嘴邊時,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長嬈嗅到了這股味,她抵觸的撇開了頭。
長嬈還在發熱,不喝藥怎麽行,何遇聲音放得很輕,柔聲細語喚她,“阿嬈乖,喝了藥就不會難受了,聽話。”
崔氏在一旁被他的語氣驚得不輕,一幅活見鬼的表情。
何遇這麽稀罕他媳婦兒,成親的時候為啥不回來?
何遇說完又将藥勺子挪到長嬈的嘴邊,長嬈已經緊緊閉着,何遇看得皺眉,他将藥一口吞了,這藥的确苦的澀口,難以下咽,也難怪長嬈不喝。
何遇擡頭問崔氏,“嬸子,您家有蜜餞嗎?”
崔氏搖頭,蜜餞這零嘴賣得貴,大河村的人基本上很少買,願意花這個錢買蜜餞,還不如多買幾袋菜籽,撒在地裏,菜長出來了還能吃很久。
就在何遇一籌莫展的時候,徐郎中忽然說,“前些日子你們辦酒席桌的時候不是有小零嘴嗎,孩兒她娘,咱家娃兒不是抓了一把糖塊,你去娃兒塌上找找,指不定還剩得有,糖塊泥兒雖然比不上蜜餞,合藥一起也能緩些苦味。”
崔氏也想起來了,她起身去她家娃兒的屋裏找糖塊,不一會,手裏就捏着兩方糖塊泥兒走出來,欣喜的說,“還真的有,就壓在枕頭底下。”
崔氏将糖塊泥兒給何遇,何遇拿過來放進藥汁裏,拿湯勺子攪了攪,糖塊泥兒一會就化了,何遇又嘗了嘗,總算沒有那麽苦了,他才喂了長嬈。
糖塊泥兒調了味兒,沒那麽難聞了,長嬈燒了很久,流了不少汗,身體裏缺水嘴巴很幹,她一碰到甜的就張口喝了藥。
徐郎中在旁邊看着也松了一口氣,展顏笑道,“總算是喝了,還是你有主意,說起來這個糖塊,還要誇誇你家大方呢,聽你嬸子說,你家擺酒席桌,硬菜多的很,零嘴也不少,我家松娃頂愛吃甜的,如今竟還剩得有,想必當時也拿得不少。”
何遇與長嬈成親的時候,崔氏去了,徐郎中卻沒有去,所以他不知道當時何遇沒有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推小夥伴的文
《天天想睡白月光》冬季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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