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十三
長嬈本就是忍着疼費力站着,芙蓉這假裝不經意的一腳,踢的她當場重重的跌在了地上,手肘子擦傷了沾到了泥灰。
“哎呀,這是怎麽了?”趙婆子連忙去扶長嬈,何長裏也想要撐着床榻起來,結果用力過猛扯到了胸口,又開始咳嗽起來。
村長回頭也吓了一跳,連忙去看長嬈,又去給何長裏拍背,讓他氣順一些。
芙蓉吓得趕緊往自己村長爹的身後躲,自己根本沒有下很重的手,她這就倒下去了?肯定是裝的!
別以為仗着自己長了一張無辜臉,就可以随時随地裝柔弱,反正也沒人注意到自己的動作,倒下去了又如何,哼。
趙婆子扶長嬈起來,不小心撩起了長嬈的衣裳,就看到了她腿上裸露的皮膚,上面布滿了青青紫紫的傷痕,有的地方非常嚴重已經黑成一團。
“天吶!新媳婦這是怎麽了!進市集的路上遇到了什麽事情?怎麽傷成這樣?可憐的孩子啊,別動,趙婆扶你起來。”
何長裏的咳嗽越來越急切,他用力掐脖子想要好過一點,沒承想一點沒奏效嘴角又湧出來了青色的哈喇子,整個人的臉色成了豬肝色,全身都在抽搐。
“何老!何老!芙蓉快去,快去叫郎中過來,快去!”
芙蓉呆楞看着眼前混亂的場景,聽到她爹的聲音才回神,朝外跑出去找郎中,到院門口的時候又停了下來,回頭看了亮着小盞昏黃光的正屋。
眼裏滿是憤恨與嫉妒,手用力扒着桃子樹的樹幹,扯下來一塊樹皮。
請了郎中又有什麽用,昨日來的郎中已經說了何遇哥的爹沒救了,反倒是那個讨厭的李長嬈,看她的腿傷的不輕,廢了才好,憑什麽自己要跑去幫她叫郎中。
瞧她露出來的腿/肉,白的耀眼,白的刺目令人厭惡。
不就是長了一張狐媚子的臉,再生了幾塊饞人的肉,才讓所有的人都圍着她轉,所有人都說她是大河村最标致的女子,一個雙桃一個趙老婆子還有村裏的黃貴,就連那日抱雞替親的何家遠房哥哥,看着掉落紅蓋頭的她都一臉癡迷。
這些就算了都不可以和她計較,但是她千不該萬不該,居然敢占着何遇哥,若不是她橫插一腳,何遇哥的妻子肯定是自己,爹和娘早晚都會同意自己和何遇哥的親事。
都是李長嬈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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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眼裏滿是嫉妒,她咬牙切齒恨不得手裏撕扯下來的桃子樹皮是李長嬈的臉,是她身上的肉。
何長裏翻着白眼雙手捂着脖子在塌上翻來滾去,青色的口水流濕了半床榻,村長根本按不住他,趙婆子在旁邊幫忙。
長嬈剛才摔到地上磕破了手腕和膝蓋腿正在流血,雖然手沒有腿傷的重,但是根本使不上力氣,只能靠在木桌子腿旁邊,看着何長裏發病而幹着急。
趙婆子急道,“這是造的什麽孽啊,郎中怎麽還不來,何老!”
“......”
何長裏始終沒有拗過來,掙紮了小半個時辰後,芙蓉帶着郎中才踏進門的一瞬間,他松開了掐着自己脖子的手。
一下子就沒氣了,癱倒在了塌上,眼睛慢慢失去了本來的光來,因為被病痛折磨思念獨兒的淚珠,最後一滴砸在了地上,陷進泥土裏消失不見。
郎中上前把了把脈,搖頭,“長者已去,節哀順變。”
趙婆子就先忍不住,擡手捂着眼哭起來,村長也為此感到無力,長嬈看着眼前的一幕,如鲠在喉張口欲語未語,垂下自己黯然的目光。
何長裏逝世了,就在他給何遇辦完喜事的第二天晚上,撒手人寰,與世長辭。
前來追悼他的人異常多,人雖然多,但是最該出現的人卻沒有出現,長嬈無數次跪在靈堂前燒着紙,偶爾擡眼看看走動的人,和院門口進進出出的人,始終不得見那個手裏拎着春風醉的人。
雙桃趁着她娘和村裏人講話的間隙,偷偷溜到長嬈的身側,安慰她,“阿嬈,你別難過,你還有我呢。”
長嬈低着頭扯出一抹淡淡的笑,“謝謝你,雙桃。”
雙桃幫着她燒紙,偏頭看了一眼她娘還在和旁人講的正歡,又跟長嬈說,“你莫要怕,我家就在右邊的第三家,門口有一畝小菜地,地裏面種了玉米,玉米正在發小苗的那家,門口經常跑着一只花臉貓兒,很好認的,你有事就來找我,我娘不讓我出門,你到了我家門口躲起來學三聲貓貓叫,我聽見了知道是你,我就偷偷跑出來見你。”
“阿嬈別一個人撐着,日子還長,順心順意的過,好嗎,莫要怕,有事便來找我,我當你是好朋友,你有事千萬別瞞着我。”
長嬈多日以來隐忍的情緒在聽到這些話後,轟然崩塌,哭的泣不成聲,聳着小巧的鼻子,感激的說道,“謝謝你,雙桃。”
雙桃看她哭的眼尾紅紅,盯着她瞧,“阿嬈,我之前總覺得別人哭是一件很惱人的事情,特別是我的小外甥可喜歡哭了,抓蛐蛐抓不到哭,寫不出字被學堂先生訓哭,摔倒了也哭,可讨人嫌棄了,所以我一點也不喜歡他,一見他哭就跑的遠遠的,他總愛拿眼淚鼻涕擦我,我一躲就被我娘罵,但是我今日見你哭竟覺得不惱,你哭起來也真好看,雖然我不願你哭。”
長嬈被她板着手指頭數小外甥哭鼻子的次數一本正經的模樣給逗笑了,長嬈用衣襟擦了擦眼淚,“我不哭了。”
雙桃道,“你不哭也好看,不對,最好看,也不對,更好看,總之阿嬈好看就對了。”
過了頭七,村長挑了幾個村裏青壯的年輕人,并且随份子跟青壯年家裏的人交代清楚了,在青壯年家裏人同意後,擡何長裏上山入土為安。
長嬈已經很久沒有好好休息了,接連幾日以來的勞累,讓她瘦了許多,整個看起來更加贏弱。
偌大的院子就只剩她一個人了,準确說來,還有一只老母雞,和一個正在開花的桃子樹。
新的日子新的開始。
長嬈先到西屋也就是廚房打了水,端着一盆水慢慢的挪到正屋,扭了帕子擦木桌子,擦窗桕,擦走灰塵,又提着掃帚将正屋與院子掃一遍,掃的幹幹淨淨的,任何一個角落都不放過。
做好這些事情已經是月夜西垂,長嬈之前從未做過這些活計,在李府整日就是學着女紅刺繡,看四書認五學。
哪裏想過以後會提着蒲葦做的掃帚在一個偏遠的村落,掃這一方小院呢。
她坐在東屋床榻邊的木凳上,攤開自己的雙手,玉指仍然蔥蔥,只是掌心紅成一片,還有幾個拇指腹上禁不住勞,冒起來幾顆小水泡,一碰就疼。
到底是自己的身子太弱了,該早些鍛煉起來,習慣才好。
長嬈探身向前拉開小櫃的抽屜,拿出前幾日郎中開給的金創藥,摩挲着藥瓶子。
心裏想着先去擡水擦身子再上藥吧,做了一天的活計出了不少汗,身上黏糊糊的。
長嬈将金創藥放回去,起身出東屋去廚房燒了水,又倒在木盆裏端進來,長着水泡的拇指腹按在木盆的邊沿,一下子就被擠破了,水流出來,破了皮的嫩肉沾在木桶上,疼的長嬈嘶一聲,手一縮,木桶裏的水差點沒給全撒了。
長嬈停下來一會,咬牙忍着疼端着木盆進到東屋才放下。
擦了擦汗,她起身将屋門給關上扣上了木梆子,又把窗桕給關嚴實了,才慢吞吞的褪下衣裳。
門外院子裏老母雞依舊窩在地裏,偶爾的刨刨泥。
這時候忽然出現了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他先是伸出一顆腦袋,寬大的發際線沒有幾根頭發,露出來僅有的頭發半白半黑,在明亮的月光照耀下泛着油膩而反光。
他賊眉鼠眼的仔細察看了院子,幾番确認了院子裏沒有其他人後,又看了亮着光的東屋,終于探出身子露出了整張臉。
尖嘴猴腮,獐頭鼠目的大臉露出陰謀的笑容,顯出一口發黃的牙齒,他看了看身後确認沒人發現後一瘸一拐的走進了院子,直接往東屋去。
短短的一段路程,黃貴心裏想着長嬈嬌俏的臉蛋,腦中回憶起一連幾日都跪在靈堂棺木前的長嬈的身影,就算是一直看到的都是長嬈單薄的身影,黃貴依然覺得撓心撓肺。
一看就黑滑順的發絲,垂在肩背上,根本就遮不住盈盈不足一握的細/腰,黃貴隔着重重的人比對過長嬈的腰,那尺寸,大河村裏根本就沒有人能比得上。
細啊,婀娜啊,美人的一舉一動都醉人。
黃貴每日躺在自家的屋裏,想的都是長嬈的身/子,他想來想去,想出一個歪主意。
縱觀何家已經算是沒有人了,何遇既然親事也不回來,他爹去世了也不回來,別提他這個名義上的媳婦。
李長嬈如今便算是一個人。
一個較弱女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無依無靠,怎麽養活自己,更何況這個年齡段的妙女子可不能少了滋潤澆灌啊。
今晚過後,生米煮成熟飯,自己将開了苞那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一個女人/身子都給了你,心還會遠嗎。
事成時間久了,自己再耐着心好好哄哄,哄了長嬈主動去自家裏住,村裏的人誰又敢說什麽,那何家的小院宅子和土地也是手到擒來,為自己囊中之物。
屆時轉手賣了,也是一筆不小的錢。
如是想,黃貴搓着手,面上不懷好意的笑更加明顯了,一瘸一拐的步伐加快了,心裏越想越美就放松了警惕,壓根沒注意到自己身後走來了一個人。
月亮照着兩個一前一後行走的身影,當後面的影子完全覆蓋了前面黃貴的身影,他才意識到有些不對勁,慢慢停下了自己的步子。
黃貴提高了警惕,縮着脖子僵直身子慢慢往後轉起,就看到了一張劍眉星目的臉,這張異常好看的臉上挂着戾氣的笑。
黃貴吓得腿一軟癱坐在地上,指着何遇顫巍巍道,“你你你......!怎麽......回來了......”
何遇挑眉交疊手在膛前,“大爺回自個的家,還要和你報備?你算老幾?”
長嬈已經洗的差不多了,她扯過繩子上挂着的幹淨帕子擦拭着身上的水珠,正擦着就聽到外面有聲響,立刻就警惕了起來,她停下手上的動作,凝神靜聽。
何遇看着窗桕上長嬈的動作,他耳力過人,自然聽見了屋裏停了動靜,為了防止打草驚蛇,何遇擡了食指放在嘴邊做了噤聲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