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七
衆人議論紛紛長嬈聽在心裏,倒是松了一口氣,她不願意被賣給王員外,更不情願被黃貴買走。
和這樣的人過一輩子,還不如趁早死了,一了百了,也好過玷污了李家的名聲。
黃貴被銀子砸了額頭之後的餘痛過後,他捏緊了手裏的錢袋子,大喝一聲罵孫二道,“五百兩太多了!俺們村的父老鄉親說的對,她值不了這個錢。”
五百兩,要是真的買了,可是掏了自己的家底了。
何況家裏還有一個兒子要養,日後讨婆娘,彩禮的錢才加上置辦屋子,哪裏不需要用到錢,前一面這樣想着,黃貴的心裏的後一面又有些打鼓。
長嬈長的比村裏任何姑娘都要水靈,渾身瞧着都是寶貝,可能家裏缺錢,再加上嬌生慣養久了自身金貴些,端些官家女子的架子,想要擡高價。
大河村裏未嫁的姑娘不少,人數奈何如此,卻沒有人願意把自家的女兒嫁給黃貴,第一是嫌棄他老了,其次是在村裏的名聲也不好聽。
孫二面對衆人的猜忌和質疑,面色不變,語速不慌不忙道,“我這妹子除卻了手不能提重物,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文房四寶識文斷字,女紅繡工頂頂的好,我表妹的相貌不用我多說了吧,大夥但凡長了眼睛的,瞧得清清楚楚,說是冰肌玉骨不為過吧,再談她的品性簡直無話可說,我們原來所在的鎮上逢人便誇我的表妹知書達理,善解人意。”
“所以,五百兩買回去不虧!”
大河村裏的婦人目不識丁,只要屋子裏有個讀書的,在村裏飽受崇敬的緊,村長也鼓勵送孩子上學堂,識字的青年多,懂字的女子少的可憐,簡直不成比例。
就是這個慘不忍睹的比例,導致大河村的發展停滞不前,多年以來連個舉人秀才都沒有一個,地痞混混成堆成堆的。
孫二也算是踩到了點上,說到了人的心坎裏。
衆人沉默了片刻,原先說過話的婦人,不知為何又接着杠話道,“你表妹賣的這樣貴,有心的人家誰出的起你要的這個價錢,就連黃老爺都猶豫了,誰出的起價錢?你說你的表妹認識字,懂得事,人也好,那她平日的吃穿用度肯定也不差,就這水平咱村誰出的起,我們吃的可都是糙米,家裏養的活都算不錯了,哪有閑錢買這個金貴表妹。”
孫二聽着不樂意,撇嘴道,“大娘,我不與你争辯,你不買我表妹,也別攔着我表妹尋找良人啊,你自家出不起這個價,不代表別的有心人出不起這個價,不願意出這個價。”
大河村地界遠,與世隔絕,窮的人多,富的人也有,孫二來的時候早就打聽清楚了。
“黃老爺,您瞧這我表妹可中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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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貴收起錢袋子,神情糾結,“自然是瞧得上,但......你......你這開的價也太貴了......我.....”
孫二打斷他,“哎,便宜錢買不到好貨的,錯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了啊,若是你後悔—”
“我買了!”
孫二話未說完,被一道果斷的男音給中止了,長嬈看向來人。
心中一嘆,竟又是個歲數上頭的。
這人說話斬釘截鐵,孫二自然不願意放過,他立馬就丢下勸阻黃貴的心思,應承起了來人。
“您老如何稱呼啊?”
人群裏的婦人又搶先作答了,“這是何家當家的何長裏,他家有錢呢,家裏有一個混兒子樣貌上乘的好,至今未娶親,配上你表妹倒合适了。”
旁邊的人也開口說道,“何家的人不來,俺都忘記了,何遇這個混小子,啥啥拿不出手,那臉長的可是俊的要命。”
“可不是俊嘛,聽人說村長家的芙蓉眼巴巴瞧上了呢。”
“你可別瞎說,村長能看得上何遇?他除了一張臉能看的上眼,還有什麽拿得出手的,村長就一個獨女,自然是要配上良好的女婿,那能接受何遇這個翻天覆地,上串下跳,聲名狼藉的人。”
“長的俊怎麽了,長的俊不務正業,那也是禍害。”
“瞧你這麽巴不得何遇娶妻,該不是打別的算盤吧,俺聽人說,你家閨女瞧上了何遇的俊模樣,茶不思飯不想的,如今你在旁邊說來說去,莫不是只盼着何遇娶妻,讓你閨女斷了心思。”
衆人一陣哄笑,被擠兌的村民張口就罵,“你個龜孫,你擠兌我,該你生了兒子也沒個閨女,要你有個閨女,你不愁啊,俺這是為咱村除害。”
有人拍手應道,“說的對啊,何遇的爹何長裏一生清貴,逢人做事可會打點了,在咱們村長者堆裏算得上舉足輕重的,唯獨一個兒子,上梁正了下梁怎麽歪成這個樣子?真是讓人想不通啊,費解得緊。”
“俺聽何遇常去的那個酒樓跑腿的人說,他是個歪的。”
有人大聲嚷嚷,不以為意道,“這是公認的事實,歪得很!”
“哎,不是那個歪,是那個啊......”話未說的很明确,眼神卻是看向長嬈,眼裏帶着幾分意味和讓人道不明的疑惑。
周圍的人恍然大悟的發出幾聲唏噓,大家都默契的閉口不談這件事情。
長嬈不明所裏,心裏對衆人口中的何遇莫名其妙的生出好奇來。
這是一個怎樣的人,能承的起俊的緊了這個詞兒。
自己雖說沒有見過外男,但是表哥總是往自家跑,長嬈的表哥人長的面若冠玉,長嬈聽房中見過表哥的丫鬟常說,“表少爺一表人才,奴婢從未見過這麽好看的人,聽說好多家的閨秀都想給表少爺遞絹帕呢。”
絹帕代表着試探意思,被送者若是接了,對你就是有意,若是棄了便是無果。
這人如何俊了?難不成比表哥還要生的好?
長嬈聽着話想着事,心裏蹦着的弦松了些許,隐約生出幾絲僥幸來,幸好不是要委身于如同自己爹一般年紀的人身下。
同齡人或許好說些。
何長裏年紀看起來很老,滿頭雪白,找不出一絲黑色的蹤跡,臉上都是深厚的皺紋,人很精瘦,手拄着一根青竹的拐杖,是剛剛砍下來使用不久的青竹充當的拐杖,顏色很新,駐地沾惹的泥塵也松,看着黏在拐杖上時辰的不久。
何長裏面色蒼白,語氣頗有些無力,也不知道是為旁人口中他的糟心兒子,還是身體虛脫導致的,他張口回道孫二,“旁人已說了,鄙人何長裏。”
“你适才說你表妹需多少銀錢才能下嫁?”
他說的是下嫁,不是買賣,長嬈聽着心裏異樣,又擡眼偷瞧了何長裏幾眼。
這人看起來慈祥,說話也沒有旁人的粗鄙,看起來是個好相與的長輩,随着旁人的話,長嬈也聽出來他是替他兒子買自己,只是他兒子會随他一般好相與,俊的面善嗎?
孫二不松口,依舊伸出五指道,“五百兩,不多不少。”
周遭的人靜悄悄的,都在等着何長裏還價孫二,畢竟這是黃老爺都拿不出手的價錢呢。
何家手頭富裕,看何遇天天泡酒樓裏喝酒便可以看出來門道,何長裏也疼他這個獨生子,舍得花這個錢,何家當真要買了,傾家蕩産不說,少不了刮些肉,這到底是瞧上外鄉女子什麽?
何長裏沒有還價,異常爽快而平靜的掏出五張百兩的銀票遞給了孫二,買下了長嬈,黃老爺在一旁張口想要說些什麽,都沒有敢開口。
自己确實拿不出這個錢,但是看着長嬈被別人買走了,又覺得有些心不甘,這麽水靈的姑娘,如今在大河村,算得上是大河村的村花了,當之無愧。
黃老爺說心甘嗎,假的。
饒是再心有不甘,他胳膊肘子擰不過大腿,何長裏這人上了年紀身子差,不喧鬧,但是他的兒子卻是真的混不吝,若是招了他爹,他兒子鐵定像是瘋狗一樣圍上來,逮着你就咬。
誰願意平白無故的去惹地痞流氓小混混呢。存心找不自在,給自家添堵呢。
來日方長,長嬈在大河村沒得跑了,以後的日子可不好說。
孫二拿了錢,裝模作樣的語重心長的安慰了長嬈幾句,叫她安心在這裏安家落戶,相夫教子,與她的如意郎君舉案齊眉。
又說道,何長裏一看就是通情達理的長輩,也莫要擔心家裏的事情了,語畢也沒有了後續,沿着來時的路,揣着鼓鼓的腰包,心滿意足地返回去。
孫二走了,周遭的人卻沒有散去,好事兒的婆子,單身的漢子,圍了幾個圈,一時之間竟然走不出去。
垂涎長嬈的黃老爺不死心對着何長裏說道,“何老,你該不會真想把這個小娘子許給你家的混小子吧?他兩人可沒有半點般配,你這樣做不是害了人家小娘子嗎?這樣吧,看在咱們兩個是同村的份上,我願意拿出三百兩和你讨買,替你解了燃眉之急如何?”
三百兩已經是黃老爺最大的讓步,他早有了讨妻的心思,娶了大河村裏的黃臉婆還不如花點錢買了長嬈呢,她的一身嬌肉看的人心癢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