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西五城區那片地簽署了一家大型shoppingmall,孫昌一手一腳辦的,頗為長臉。
今天是雙方的簽字儀式,邀請了不少的媒體到現場報道。
天氣很好,風和日麗。
汽車行駛平穩,阿雷沉默開車,瞿扈坐在副駕,低頭看着手機:“惡性傷人事件進展……警方毫無頭緒,歡迎知情人提供線索……傷者身體恢複,日後生存成老大難……”
厲戎按下車窗,涼風從縫隙裏吹進來,撫摸在臉上,像是情人的手。
“瞿助理,心結徹底沒了?”
瞿扈從後視鏡裏看着厲戎,笑的谄媚:“結了,痛快。”
厲戎笑笑不再言語,閉上眼睛靠在頭枕上。
瞿扈嘴欠:“昨天晚上,戎爺跟詹先生聊的愉快嗎?”
愉快?厲戎擱在膝蓋上的右手劃了兩下拍子:“你猜。”
瞿扈大膽猜測:“我覺得,戎爺肯定是跟詹先生賓主盡歡。”
厲戎沒怼瞿助理的得寸進尺,靜默了一會兒轉了話題:“瞿扈你今年二十八了?進去之前是做會計的?貪污?”
瞿扈點點頭:“戎爺您記得準。不過我那是被人栽贓頂了鍋,沒落着好處。”
“你喜歡過人嗎?”厲戎閉目養神,放松着身體就像是無所事事的閑聊。
瞿扈駭笑:“我十九被逮進去,關了四年多,出來先是跟着戎爺砍人拼世界,現在換上西裝人模狗樣的裝精英。喜歡人?太奢侈了吧……”
厲戎贊同的點點頭:“我覺得你說得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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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扈難得被表揚,來了勁:“就算喜歡,也絕對是上學時候才會有的純情小處男能幹出來的事兒,現在,呵呵……”
“你上學時候喜歡過誰?班花?”車子減了速,前面是鬧市,車多緩行。
瞿扈抓抓頭發,頗有點遙想當年難為情的意思:“也不是。低我一屆,是鄰居。那時候也不太懂,傻了吧唧的,後來我想追的時候,人家搬了家,聯系方式都沒要。”
厲戎升起車窗,隔絕外面的嘈雜:“萬一你今天遇到,喏,”男人信手往窗外一指:“茫茫人海中居然跟初戀情人意外重逢,你打算怎麽辦?追麽?”
瞿扈哈哈一笑,恣意又狡猾:“追個屁啊,我現在過得不好嗎?想找什麽樣的妞,看在票子的份上,大把的女人倒貼,投懷送抱。知情知趣,漂亮又不黏人。不用哄也沒後顧之憂,開心了一起玩玩,不開心擡起屁股一拍兩散。沒耐心去磨天長地久,真的。”
厲戎睜眼審視他,點點頭下了定語:“瞿扈你學壞了。活該你打一輩子光棍。”
厲戎從來沒發現自己有鐵口直斷的本事,誰知道路上随嘴嗒的一句話,居然成了真。
瞿扈驚懼的看看大老板,再看看不遠處那個一身乳白色職業裝,知性大方的女人,默默無語的伸出大拇指,給厲戎點了個贊,再給自己點了一排蠟。
楊楠不是甲方也不是乙方,是承辦這次路演活動的廣告公司的人,策劃總監。
“長得不錯,看着也是個能過日子的女人。”厲戎很少八卦,可是能力健在。
瞿扈牙疼似的吸氣:“要不要這麽現世報?……不過這小丫頭看着比小時候漂亮了。”
“試試?”快輪到厲戎發言了,男人整了整西裝,氣度儒雅,說的話八竿子不沾邊。
“試試就試試。”瞿扈笑,摩拳擦掌。根本不在意自己打臉的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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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戎很多年不做夢,一晚上居然風格迥異的夢境連綿不絕。
一時是墨陸死的時候,風華正茂的青年生機漸萎,只剩眼睛清亮執着——
榮哥,我想高中畢業……跟你表白……你真狠心,居然我跟着……跟着奶奶去探望……你都不肯……不肯見……我學法律……就是,就是不想……別人再害得着你……我打架不行……我可以換種方式……保護你……你不喜歡,不喜歡我……我難過……也明白……沒法勉強……榮哥,詹老師是個……好人……我們約定過的……他猜的真準……知道你不會……可是我舍不得……哥你別找他麻煩……這些年他過的很苦……不容易……
一時又是北固山監獄裏,被高老四他們欺負的時候——
四哥你看這小子,眼神挺狠啊哈哈你咬我啊……一腳踹過來,厲戎的眼角開裂出了血……
誰他媽讓你站起來了?……大耳刮子扇下來,耳朵嗡嗡作響,腦子都眩暈的回不過神……
你們幾個沒他媽的吃飯嗎?連個雜碎小子都按不住,怎麽不去吃-屎?……高老四粗嘎着嗓子獰笑,大刺刺站在被壓的跪着的厲戎面前,啧啧惋惜。媽的這小子不夠柔美老子下不去D,換種方式……熱騰騰騷哄哄的尿液帶着十成十的羞辱,澆的他滿頭都是……
夜晚,一牆之隔的囚室喧鬧騷動。惡意嚎笑的是高老四的幾個小喽啰,哭爹喊娘的那個是前兩天才收監的小會計瞿扈……小子快叫爺爺……嗚嗚……爺爺饒命,疼死了……乖孫子,爺爺疼你,幫你好好通通……四哥真神勇,把這小子捅爽了……
一時又是靳楊來探監,表情前所未有的嚴肅——
榮子你自己多加小心。當初判的時候,我纏着我家老爺子想撈你,當時政局敏感,老爺子不好出面,只能請了個律師幫忙。你這七年,滿打滿算頂多五年就能出來,我給你提個醒,外頭有人想弄死你,安排人進來也不是不可能……
一時又是塗家被徹底整垮的那天——
彭嘉瘦的厲害,精神萎靡。即使如此,依然看着被打斷腿跪在面前的塗建梁哈哈大笑,笑聲恣意,依稀有當年天不怕地不怕彭少風範……榮子好樣的,哥哥誰都不服就服你……塗建梁,你找人輪了老子,技不如人我認慫。風水輪流轉,你想到過跪在老子面前的今天嗎……強你?便宜你了……塗建梁你那對愛逾眼珠子的雙生子呢,剛好十五初中畢業是嗎?嫩的能掐出水吧。聽說打算送去英國?去個屁啊,留下來父債子償,洗洗幹淨給我兄弟暖被窩吧……塗建梁你眼睛瞪那麽大,後悔了嗎……
一時又是塗俊塗俏兩個少年生生被他折了傲骨拔了利牙的折辱——
還跑嗎?黑亮的鞭子盤在腕上,像是伺機而動的蛇,不懷好意。少年纖細白皙的背上都是縱橫的鞭痕,不至于破相,卻是疼的厲害……呸,姓厲的你有種就殺了我們……殺了多沒意思。小八,塞秘藥,上全套工具所有口子都堵起來。蒙上眼睛大字懸吊,四十八小時不許落地……兩個少年被封了口喊不出來,哀嚎憋在嘴裏,最後放下來時候嗓子眼都見了血腥,說不出話……直至被調-教成不知羞恥的玩物……
從夢裏猛的醒來的時候,厲戎像是一腳踩空急速失重那般,身體抽了抽,一下子坐了起來。
才淩晨三點半,最黑暗寂靜的時刻。
那些害人和被人害爾虞我詐的日子。一年年過來,曾經十六歲鮮活少年的心漸漸冷硬,再也感知不到溫度。
厲戎沒開燈,摸索着在床頭櫃拿了香煙打火機,叼在嘴上點燃,深深吸了一口。
猩紅的煙頭明滅,不知為什麽,厲戎就想起了跟阿貍的最後一面。
“你……記住了,我叫範李。我爸姓範我媽姓李。下次見面,把欠你的紅包補給你。”那個二十三歲打算退出不幹的青年,死在黎明前一刻。
黑暗中,厲戎輕笑:“阿貍,如果沒死,可能我們兩個是最合适的……一個混的,一個賣的,誰也別嫌棄誰不幹淨……”
作者有話要說:
番三番四寫完,心都碎成餃子餡了。
迫切需要一點甜文中和中和。
友情提示,番三阿貍番四彭嘉,都是BE,都是BE,都是BE。自備雨傘合理避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