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日子一天天過,轉眼入了夏。
A市的夏天酷熱,連着一個禮拜三十七八度都是常态。過了中午十二點,大馬路上空空蕩蕩,貓狗都不肯出門,怕中暑啪叽倒地,黏在柏油馬路上成了悲催的标本。
厲戎最近在談的生意,對方是寶島商人,不沾煙酒不貪口欲不好色,唯獨愛茶如命。
原本天熱,厲戎也煩躁,不樂意上趕着這幾天談生意。只是臺灣人行程趕,A市待幾天之後就要飛去美國,接着墨西哥加拿大一圈轉下來,起碼兩個月之後。當老板的沒有懶惰的借口,只好硬着頭皮上。
厲戎把談事的地方安排在了吉茗雲的舍人茶館,提早也客氣的電話預定了好茶,備着伴手禮給臺灣人帶走。
下午不到四點鐘,厲戎頂着滔天的暑氣下車,快步走進茶室,只覺得腦袋都快冒煙了,炙烤的人心浮氣躁。
不成想吉茗雲居然也在,白衫白褲的,依舊不食人間煙火的冷清樣。
吉茗雲在寬大的紫檀臺子上畫畫,舉手投足,寫意飄灑。厲戎點點頭打個招呼,沒想舔着臉往前湊:“吉老板畫畫?好雅興。”
吉茗雲不緊不慢撂了筆:“厲總來了?過來瞧瞧,指教一二。”
“厲戎沒讀過多少書,更不懂這些陶罐字畫的雅物,吉老板別打趣我了。”厲戎自嘲,臉上卻磊落的不以為恥。
吉茗雲點點頭,修長的手指點了點眼前的畫:“不是讓厲總指點技巧,畫的熟人,厲總看看像不像。”
厲戎來了興致,走過去側了頭看。
畫上是水墨人物,淡眉細眼,羽扇綸巾,儒衫飄逸。着墨不多,線條寥寥,看過去卻是幹淨傳神。
厲戎勾唇笑:“看着有點眼熟。”
吉茗雲點頭:“詹智堯詹先生,厲總也見過。像嗎?”
厲戎眼露訝色:“詹先生啊,這麽說還真有點像……只是換了長袍馬褂的,一下子沒想到。吉老板好功力,畫的逼真又傳神。厲戎就沒這麽好的記性。”
Advertisement
吉茗雲看他一眼,小心翼翼拿起宣紙,前後晃着風幹墨跡:“中國畫,畫的是神-韻,不比西方的工筆畫,講究跟照片一樣相似。”
厲戎托着下巴看畫:“像是像,就是覺得哪裏怪……對了,詹先生是個保險代理人,談的都是利益金錢,感覺跟吉老板畫的這種神俊人物有出入啊……”
“智堯身上有種古代文人的風姿,不卑不亢,待人如沐春風。”吉茗雲臉有不悅,掩飾都不掩飾:“做什麽事不過是生活所迫,又哪能以偏概全?”
“受教了。”厲戎笑容可掬,擡腕看了看手表,點頭示意:“我先去包間了,約的客人快到了。”
心情不爽,喝茶不爽,喝酒更不爽。
厲戎晚上十二點多從會所出來的時候,眼神就有點散了。
才上了汽車,滑開了手機屏幕就撥出了那個號碼。鈴聲足足響了快二十秒才被接起,那人喂的一聲睡意濃厚,一聽就是被吵醒的。
厲戎空着的手拍了拍座椅,出口的就很沖:“沒看出來,詹智堯你沾花惹草的本領還挺大。先是鄭枞,現在又是吉茗雲。是不是有人給你撐腰了,你就敢跟我叫板了?”
電話那邊反應遲緩,就像他那次喝多了酒一樣:“啊?什麽啊……我沒跟你叫板……什麽鄭總吉茗雲的……厲戎你喝多了是嗎?喝多了早點回去睡覺。”
厲戎眯眼,語氣不善:“呦呵,都敢直呼其名了?下次是不是電話都敢不接了?”
詹智堯對他的胡攪蠻纏極其無語:“我又不求你什麽,再說你年紀小,我叫你聲名字就那麽無法接受?好了,不說了,我好困,想睡覺。再見。”
“你敢挂我電話試試!”厲戎直接威脅,明晃晃的。
詹智堯氣咻咻的,卻沒挂電話。
厲戎滿意了,稍稍低了語調:“詹智堯你別賣保險了,我的提議你沒考慮過嗎?”
“不考慮。”詹智堯拒絕的很幹脆:“我是窮人命,自食其力挺好。”
“那也一樣是自食其力。”醉酒的男人帶點孩子的委屈和不講理,邏輯混亂:“有人用腦子賺錢,有人用拳頭賺錢,有人用身體賺錢,都是自食其力。你不要強分三六九等,瞧不起人。”
詹智堯哭笑不得:“不考慮。我上次跟你說了,你取笑我也好,無所謂也罷,我做不出來那樣的事兒。”
厲戎閉着眼睛揉着太陽穴,輕一下重一下,難受:“喜歡那麽重要嗎?再說,你不是喜歡我嗎?非要說出來,有意思嗎?”
電話那邊幾乎屏住了呼吸,過了好一會兒才傳來男人沒底氣的聲音:“你、你知道?”
厲戎有點得意:“你以為隐瞞的很好?你接近墨陸,你敢說不是為了我?”
詹智堯被堵的啞口無言:“那是過去,都十年了,我早放下了。”
“放下了?現在不喜歡我了?那換成誰了?吉茗雲?那個娘炮JB比我大?帶拐彎的?”
“厲戎!好好說話,不要侮辱別人。”詹智堯氣的不輕,呼吸變重:“跟別人沒有關系。”
“好,不說姓吉的。”厲戎腦子居然靈光一閃:“就說你要的喜歡。詹智堯,你明明對墨陸都沒要求,只要他肯回頭看到你跟你過,喜歡不喜歡你都認。為什麽到我這兒,你非要求一個喜歡?”
詹智堯被他繞進去了,無法自圓其說:“你懂什麽叫做兩情相悅嗎?”
“我不懂。”厲戎捂了話筒,示意阿雷去詹智堯家。阿雷心領神會,轉了方向。
“算我怕了你了,”詹智堯好聲氣哄酒鬼:“厲戎你回去休息吧,等酒醒了我們找個機會再談談行嗎?”
厲戎瞄了眼導航,很好,還有一點七公裏:“不行。我問你,如果吉茗雲跟你說喜歡,你答應他?如果鄭枞跟你說喜歡呢?”
再好的脾氣也要被磨平了,詹智堯再開口的語氣就帶了點怨念和賭氣:“吉老板要是喜歡我,我就跟他過。這答案你滿意了?”
厲戎冷笑磨牙:“很好,你等着吧,等着老子去操-死你。”
房門被拍的砰砰直響,一門之隔,詹智堯手足無措,心裏慌得不行。
“詹智堯,開門。”酒鬼的聲音一點不含蓄:“大半夜的,你要把鄰居都吵醒嗎?我無所謂,反正我不要臉……”
詹智堯被打敗,手指哆嗦着拉開了門栓,低低的聲音飽含羞恥之意:“厲戎你到底幹什麽?!”
“幹你!”厲戎伸手一推,直接大搖大擺進了門。
詹智堯腳下踉跄一下,忙不疊的關門:“你喝多了酒不回家,跟我這兒找茬吵架有意思嗎?”
厲戎回頭,展顏一笑,不見陰鹜:“誰吵架了?娘們兒才吵架。”
詹智堯認命,不能跟醉鬼一般見識,只能順毛哄:“那行,不是吵架。那……我幫你煮點醒酒湯?你先坐一會兒。”
厲戎上下打量他,眼底有小簇的火苗,賊心不死。
男人剛從床上爬起來,洗過的頭發柔軟順滑,有點淩亂的垂在額頭上。短袖短褲的睡衣套裝是米色竹節棉的,胸口居然印着卡通熊的圖案,憨頭憨腦。燈光下,男人的皮膚白皙的像是會發光,細膩柔韌。細胳膊細腿站那兒,腳趾繃成了飽滿的圓豆子。
看着厲戎直楞楞的不答話,詹智堯好脾氣的重複:“我去煮點醒酒湯?很快。你先坐會兒。”
厲戎答非所問,伸手指了指他的胸口:“我有次陪奶奶去培訓中心,看到你在上課。陽光從窗外照進來,你的白襯衫是透明的,我就看着你那地方,硬了。”
客廳沒開空調,悶熱的溫度很快讓人起了汗意,周身都不舒服。
詹智堯無措的攥了攥手指,完全不知道怎麽接話。
厲戎感覺到了熱,不耐的擦了擦額頭:“沒空調?”
“卧室有……”話說出口,詹智堯就想咬舌頭。
厲戎滿意的點頭,幾步過來,攥着他的肩膀往掩着門的卧室走:“那還等什麽?”
“等等,不是!”詹智堯很想沒出息的坐到地上耍賴:“厲戎你不能這樣,答應我的事兒又耍賴。明明說好了各不相關的,而且你總不能打自己嘴巴,你說過,俊兒俏兒比我好抱……”
“挺伶牙俐齒的嘛,”厲戎貼着人一起進了卧室,沁涼的溫度讓人瞬間舒爽:“我剛才隔着門說什麽的?”
詹智堯想了想,渾然不覺的:“你說大半夜的——”
“最後一句。”厲戎很無賴的打斷他的話。
“最後一句。”詹智堯拼命躲避男人游走的大手,沒了腦子:“你說反正你不要臉……”
“答對了。”厲戎笑的滿臉流氓樣,伸手關上了房門:“臉都不要了,打自己嘴巴出爾反爾又有什麽奇怪?”
詹智堯氣結,左不得右不得,最無奈這種死皮賴臉:“厲戎你怎麽這樣……”
厲戎親上去,含混的語氣:“薄荷味兒的……”
醉鬼狡猾又頑劣,不複清醒時候的強勢壓制與引導,反倒左一勾右一引的,挑着詹智堯敏感又笨拙的反應,沒一會兒就把人欺負的氣喘籲籲,眼神跟着散了,被醺醉了一般。
兩人跌跌撞撞又迫不及待的走到床邊倒下去,大床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一聲響。
“半年了,老子還沒這麽忍過……”厲戎嘟囔,雙手恨恨的捏住詹智堯的臉頰晃了晃,不解氣的用了些力道。對方變了形的大嘴巴看過去滑稽可笑。
“疼。”詹智堯口齒不清,伸手拍他的手:“疼死了……”
空調發出細微的聲響,空氣中有甜膩的氣息蕩漾。
行動交換想法,直接又無法隐瞞真相。這時候再說不就成了矯情了。
詹智堯不敢看對方,讪讪的摸摸鼻子摸摸臉,突然就想起一個問題:“我家沒套。”
厲戎完全沒當回事的表情:“我又沒病,不戴套更爽。”
詹智堯臉黑了:“不行。”
“上次一晚上做了六七次,後面幾次不是也沒用套嗎?”厲戎皺眉,看着他像看個大-麻煩:“你叫的都要把房頂掀了,不是也覺得更爽嗎?”
詹智堯臉又綠了:“你、你閉嘴!誰知道你這半年在外面有沒有……”
厲戎湊近,笑的不懷好意:“沒有——我在外面解決需求一向保護措施嚴密,沒有套,口都不行。”
詹智堯嘆口氣,認命的退步:“我相信你的……潔身自好好了。那麽,你一定要這樣,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厲戎親了他一口,眼睛亮晶晶的,依稀有十六歲少年的影子:“只操-你一個是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