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晨昏颠倒,昨是今非。
“唔……幾點了?”詹智堯迷迷糊糊的,眼睛都睜不開。骨頭是散的,倦的厲害。
“淩晨三點。”後腰被人托了一把,唇邊遞來一杯溫水:“喝點水。”
詹智堯喝了兩口,嘟囔:“還好,才睡三個小時……”驀地沒了聲音。神志不清的男人拙稚的掰手指頭:“十二點……不對,是中午十二點……啊,我睡了十五個小時了?”
溫厚帶繭的大手撫上他的額頭:“對。已經過了你說做完要走的第二天。現在是第三天。”
詹智堯此刻腦子混沌慢節拍,可是不代表不轉。淺淺血絲的眼珠眨了眨,雙手攥着被面,死緊:“你不能說話不算話!唔……”後面這聲是疼的。一激動就挺直了腰,肌肉可怕的脫力後遺症依舊沒有消除,酸脹失控。
“沒說不讓你走。”厲戎輕笑,從床頭櫃拿了小瓶的藥片:“你又不是身具名器,讓我上了一次就食髓知味不肯放手。小說看多了吧?來,把藥吃了,有點低燒。”
詹智堯乖乖吃藥,到底坐不住,很快又滑進被窩,眼皮墜墜的,還想睡。
“翻過去趴着。幫你上藥。等會兒吃點粥再睡。”今天的厲戎很反常,脾氣近乎于溫和,詹智堯昏沉間還有腦子發現:“不用了,還好……嘶!”
側着的身體被摁平趴倒,厲戎老實不客氣的掀了被子,稍稍用了力。隔着睡褲悶響:“不疼?還好?嗯?”
詹智堯疼的直抖,眼淚挂在睫毛上,要掉不掉的。瞌睡都醒透了:“疼,疼,別打……我自己來好了……”
睡褲被褪到腿彎,厲戎看着眼前緋紅青紫一片的大好腰臀,瞳孔色深。
詹智堯看不到身後的情況,涼飕飕又熱辣辣,懸在頭頂的鍘刀遲遲不落。于是開口的聲音都帶了不安:“不麻煩你了,我一會兒自己來就行。”
清涼滑膩的藥膏,慢條斯理的摩挲上來。
詹智堯渾身肌肉條件反射的試圖緊繃,結果疼的他直哼,只能嘶着氣放松。一張斯文俊秀的臉越來越紅,後來幹脆埋到枕頭上,張嘴咬住了胖胖的枕芯。
藥上過了,吃下去的退燒藥也多少發揮了作用,再加上一碗清粥落了肚。詹智堯額頭出了一層薄薄的汗,散光的眼睛都亮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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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房間沒人說話,安靜的可怕。帶着一種脈脈溫情的錯覺。
詹智堯不适的咳了咳,打破這種張力:“謝謝……”想想這聲道謝又覺得滑稽,只是覆水難收:“不好意思我可能還得暫住兩天,等我能下地,一定馬上走。”
厲戎也不惱:“随意。”頓了頓又補:“不過我估計兩天可能不夠。”
詹智堯畢竟是男人,這種調戲也不至于大閨女樣的一味害羞躲閃,咬了牙自嘲的笑笑:“到底年紀大了,經不住折騰。”
厲戎上下打量他,意味深長:“以第一次來說,你算很好了。是我沒忍住,做狠了。”
詹智堯到底做不到老臉皮厚,再度被對方的不要臉深深折服:“……”
“有什麽需要的,都可以找瞿助理,我跟他交代了。”厲戎坐在床沿,沒有上床的打算。臺燈在男人輪廓清晰的臉上投下陰影,深淺不一:“還有什麽問題嗎?”
詹智堯先是搖頭,然後又厚着臉皮試探:“能……告訴我……”
“條件。”厲戎截住他的話,幹脆的拒絕:“一碼歸一碼。你想知道墨陸的死因,可以。陪我一個月。”
詹智堯打個激靈,搖頭:“那算了,我還想多活些日子。”
厲戎像是被他逗笑了,唇邊含着笑意,被夜色模糊了輪廓,竟像極了寵溺,令人心驚,不敢多看。
“以後有什麽打算?”厲戎問出口,沒等他的答複,更像是個客套:“其實你現在的生活狀況,我給個建議。”
男人的建議極其坦然,根本沒覺得有什麽不妥一般:“你可以一直住在這裏,每個月我給零花錢,數目你提。即使将來有天我不想繼續了,我可以送你套房子,再加些現金,足夠你養老,衣食無憂。”
詹智堯看着他,都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表情合适:“就像……俊兒和俏兒一樣?”
厲戎點點頭:“你這麽理解也可以。”
“詹某再不濟,也懂得君子不受嗟來之食的道理,何況還是這種賣、賣……”男人說不出那麽淫-賤下流的話,幹脆閉了眼睛:“就按你答應我的,以後橋歸橋路歸路,各不相幹好了。厲總,你的恩澤我消受不起。”
“好。”厲戎出人意料的好說話,引得對方微微詫異睜了眼,卻又補了後面幾句:“詹老師你不要以為我是羞辱你。按你的邏輯,你怕挨打,又怕死,又不敢碰觸感情。我這樣的建議不是最好嗎?大家都是男人,也沒的哭哭啼啼要負責的屁話。我可以讓你爽,哦昨晚你也有爽到不是嗎?除去第一次你哭的稀裏嘩啦,後面三四次你渾渾噩噩,中間幾次你可是用腿箍的我退都退不開,讓我想想你又扭又蹭的哼什麽的——”
“厲戎你夠了。”男人聲音大雨點小,眼角都紅了,不見凜厲倒是有着別樣的風情。
“好,不說。”厲戎好脾氣的不再刺他底線:“你休息吧。什麽時候好了,想走就走,這個房間裏所有東西你都可以帶走。通知瞿助理安排人幫你搬家。還有,我的建議,有效期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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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智堯足足在床上躺了一個禮拜,散開的骨架才一點點合攏。
從那天晚上,厲戎去幫他上藥再加上那條荒謬的提議之後,男人再沒在他面前出現。雖然有時候,詹智堯隔着門也能聽到,厲戎回來了。
他走的那天,厲戎沒出現。反倒是瞿扈,親自帶了兩個人,認真的要搬家的架勢。
詹智堯擺擺手,空手而來,自然空手而出。他還沒那麽厚的臉皮,一邊罵着,一邊拿着。
瞿扈遞了偌大一個文件袋,鼓鼓囊囊。
打開一看,是詹智堯所有的身份證件銀-行卡什麽的,倒是省了他許多新辦的麻煩。
詹智堯到底心裏有點不踏實,怕那個人的言而無信,怕自己走不出這個屋子。跟着瞿扈就下了樓準備上車離開。
兩個少年居然都出來送行了。一向飽含敵意的俊兒破天荒的斂起渾身的刺,笑着跟他揮手說再見。陽光灑在少年白皙漂亮的臉上,近乎透明。
一直到車子出了大鐵門,真真正正離開了那處将他禁足幾個月的地方,詹智堯才恍惚有了點真實感——
終于離開了。這次不是爬牆,是從大門。
房子拆了,工作辭了,瞿扈也沒義務一直陪着他。
于是車子停在了鬧市的地鐵口,往哪兒都方便,倒真是再不牽扯的架勢。
詹智堯手腳哆嗦着爬下車,重新站在冷厲的風裏,深呼吸。
瞿扈跟着下車,遞了一張新卡給他。
還沒等詹智堯推脫,瞿扈的話就說的直白——
拆遷款。密碼六個八。按照實際面積丈量過,不曾徇私。屬于公對公的事情。至于厲總說的不給,那是無傷大雅的玩笑話。
詹智堯無聲的接過了卡片,迷茫的看着黑色的車子絕塵而去。線條流暢的汽車閃着轉彎燈拐過一個路口,走出他的視線,仿佛也走出了他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