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厲榮跟詹智堯第一次正面對上,其實還是因為墨陸。
墨陸生日是萬聖節。那個時候國內還沒太大的熱潮去慶祝這麽一個不屬于自己國家的節日,A市也只是在夜場街區這樣的地方會搞一些主題活動,烘托出一些節日氛圍。
墨陸比厲榮小一歲,十五。被厲榮嘲笑為乳毛未褪的小孩,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
于是,厲榮在萬聖節這天,決定帶鄉巴佬去街區開眼界。
然後,鄉巴佬墨陸居然很沒眼色的邀請了詹智堯一起,三人行。
厲榮很不高興,只是怎麽說都是墨陸的生日,他得給這個面子。
街區的夜晚,簡直堪稱萬鬼夜行群魔亂舞。
那些精力旺盛前衛不羁的半大孩子,頭上染得五顏六色,跟孔雀尾巴似的,耳朵嘴巴鼻子舌頭甚至肚臍上,打着閃閃發光的環,一張臉要麽刷了油漆樣的雪白似鬼,要麽鮮血淋漓眼眶漆黑的……還是像鬼。配上各種各樣沒個人樣的衣服,簡直烏煙瘴氣的令人腦仁疼。
墨陸又興奮又有點怕,一開始就死死拽着厲榮的衣服,想看又畏懼,不看又心癢。黑白分明的一雙大眼睛躲在好友寬肩後面,溜溜的瞄。
後來厲榮接了幾個電話,彭嘉那幫人也在街區玩,叫他們一起過去。
因為吵,厲榮拿了電話去旁邊接,回來就看到墨陸那小孩挂到了詹智堯身上,被邊上一個一身染血白衣的吊死鬼惡作劇的吓了吓,高分貝的尖叫着,手腳并用的往詹智堯那并不健壯的身上爬。
詹智堯本身就偏瘦,站一塊兒比厲榮還要矮兩三公分,被墨陸這麽樹袋熊般的挂着,努力試圖強撐着做保護者,那張白皙的臉立刻因為過度用力而漲的通紅,身體都微微顫了起來。
厲榮冷眼旁觀了一會兒,心裏看着這畫面,莫名喜感,好笑的不行。那些對着詹智堯的敵意倒是淡了不少。
三個人走去雷迪吧,彭嘉一身皮衣牛仔褲,耍帥的蹲在門口的臺階上抽煙。邊上或站或蹲的六七個小青年,都是二十上下的年紀。好的一面是,這幾個人都沒扮鬼的造型,壞的一面是,都是一眼能看出來的不良少年小混混。
墨陸原來見過彭嘉一面,其他的就不認識了。當下乖巧的叫了一聲彭嘉哥,就站到厲榮身後不吭聲了。
彭嘉眉開眼笑,嘚瑟的到屁股兜裏掏。乖,小陸生日對不?彭嘉哥有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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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彭嘉在萬衆矚目之下,掏出了一個安全套,薄荷凸點的。
厲榮還沒等罵人,彭嘉立刻手忙腳亂的擺手,把套套塞到皮衣口袋裏,急三火四的前後摸口袋。操了啊,不是這個不是……哎,這個!
彭嘉從口袋裏變魔術般的,拿出比Zippo打火機大不了多少的簇新MP4,蘋果綠色的,塞給墨陸。不白叫哥,生日快樂。
人多了就亂。
一開始厲榮還注意着,大包裏只是單純的唱歌喝酒抽煙,畢竟墨陸和詹智堯在,跟平時他們瞎胡混不一樣,得節制着點。
後來厲榮被灌多了,再怎麽少年老成,不過也就十六歲。
一個沒注意,就出事了。
彭嘉家裏有錢,手腳又大方,所以這種時候,基本都是他買單。有叫他冤大頭的,他也不惱。
這晚上一塊兒來的有舊識也有新交,新交串場子的功夫又勾搭來了狐朋狗友,後來包間裏人就越來越多。居然還有人摟着衣着暴露的公主端着酒杯就進來了。烏煙瘴氣的。
厲榮昏頭昏腦的,眼前烏泱泱的,笑鬧聲勸酒聲荒誕走調的歌聲,混着煙酒氣,沖的腦子發昏。
這樣一團亂裏面,突兀的一聲啪,響亮的耳光,慢慢的收斂的所有的聲音,連點唱的歌曲都被按了暫停。
亂轉的令人頭暈的七彩燈光裏,厲榮慢慢站起身,從分開的人頭看過去。
一臉驚慌,一臉憤怒。
憤怒的詹智堯被一個臉生的強壯男人鎖死在角落裏,男人的大腿還別在詹老師的雙腿間。
驚慌的墨陸雙手攥拳,不知所措的放在身前,很快又挪到背後。被那轉過臉來的男人瞪着,吓得蹬蹬蹬倒退了好幾步。
厲榮迎上去,冷靜的超乎他的年齡,一點都看不出來喝多了。
墨陸被他攬住肩膀的時候,一下子就有了依仗,眼圈委屈的紅了,指着那個大塊頭男人,榮哥,這人跟詹……詹哥耍流氓,我拉不動他,就、就打了他一巴掌。
打得好。
厲榮揉了揉墨陸的肩膀安撫他,旋即松了手,活動着手腕沖男人擡下巴,放開他。
男人有點驚疑,這樣被衆人圍視着也有點下不來臺,一時間惱羞成怒的罵。你他媽誰啊?跟老子逼逼啰啰的。這不就是個小鴨子嗎?我這兒還沒上呢。真他媽敗興。
再後來,厲榮的拳頭就揮上去了,又狠又準,比他高壯一倍的大塊頭毫無招架之力,被揍得鼻青臉腫,親媽都不認識。
這事兒後來還是攢局兒的彭嘉出面當和事佬的。
那個大塊頭是混城南的馬六,彭嘉帶的小弟勾進包間的朋友。
那天進門時候,馬六也喝了不少,醉醺醺的放肆無忌。
馬六人不壞,清醒時候還挺仗義,在道上名聲不差。
可是這人有個不好的習慣。其實也不算不好習慣,充其量算是個人癖好——
他喜歡玩男人。尤其是弱不禁風一看就很軟那種。
可以說詹智堯的外形簡直正中紅心,何況那晚為了出來玩,詹智堯換了一身休閑裝,唇紅齒白斯文腼腆,看過去簡直鮮嫩可口,不吃都對不起馬六。
彭嘉在大四川酒家擺了一桌,替小兄弟厲榮和馬六和稀泥。
馬六那一臉青紫還沒褪幹淨呢,人倒是老老實實很真誠的舉了酒杯賠不是。
榮子,真是對不起啊,我那晚馬尿喝多了,把你朋友當成店裏少爺了。你大人大量,原諒兄弟這回。
道上有道上的規矩。何況真的說起來,那天占便宜的是厲榮,挨揍的是馬六。
得了便宜還賣乖,順坡下驢。厲榮知道分寸。
一頓酒喝下來,兩個人勾肩搭背,親熱的跟一母同胞的親兄弟也沒啥兩樣了,熱絡的很。
後來兩人一塊兒去廁所放水,馬六大着舌頭拍厲榮的肩膀,拍的厲榮一泡尿差點泚腳面上。
榮子,哥們兒,我跟你說,你別生氣。你那朋友,同性戀,真的。我弄錯他是小鴨子,可是這個,跑不了。
瞎特麽逼逼。厲榮抖了抖放完水的工具,拎上拉鏈收納回去。
少年通紅的臉上,濃眉似墨染,長眼斜飛,清朗逼人小爺們兒初長成。
真的,半個字瞎說讓老子爛雞雞。馬六看着厲榮笑嘻嘻,熱哄哄的醉話直拱耳朵。
榮子,小心他看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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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天,詹智堯請厲榮吃飯,通過墨陸的嘴傳了話。怎麽着,都感謝他那天的解圍,何況把人揍的那個難看。
厲榮不知道是不是被馬六無意一句話弄出了心理陰影,落了心病。
聽到墨陸帶話,直接回絕了。想都不想。
墨陸紅了臉,挺不高興。厲榮你怎麽這樣啊,詹老師也是好心,就是感謝你,你至于這麽拿喬嗎?還是你中二病犯了?
厲榮擰着眉,看墨陸就跟看個傻小子沒啥區別。
墨陸啊,你就長點心吧,哪天被人賣了都不知道。我不用他感謝我,那天本來就是我帶你們去的,何況我是幫你出頭,不是幫他。還有,以後你跟詹智堯遠點,別有事沒事黏黏糊糊的。我是為你好。
墨陸性子好,可是也倔。
聽了這些話立刻就怒了,梗着脖子。就你心眼多,見識多!我被人賣了我樂意!詹老師怎麽啦?你憑什麽管我交朋友的權利?我就喜歡跟他在一塊兒,怎麽着?
喜歡……喜歡你個錘子!
厲榮照着墨陸腦門狠狠來了一記爆栗子,掉頭揚長而去。
厲榮你個白癡!你什麽都不知道!蔥白少年臉紅脖子粗,捂着腦門在他身後跳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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