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聽了玄缈的話後, 楚宴才知道蘇墨垣是這個意思。
蘇墨垣嘴上說着玄缈所管閑事,可看向楚宴的眼神卻是溫柔缱绻, 就像糖絲一樣弄得化不開。
或許人心就是這樣,明明之前蘇墨垣才說讓楚宴利用他也沒關系, 這一刻就想像所有人宣誓自己的所屬權。
他可以不過問他心裏到底對沈青陽還有沒有感情, 蘇墨垣只想這樣纏着他, 讓他墜入自己精心編制的縛網之中,誘着他一同沉淪。
“雙修大典……辦吧。”
當楚宴說出這句話之後, 他明顯看到蘇墨垣的紅眸亮了幾分:“……你願意?”
這紅色或許比曼殊沙華還要豔麗, 楚宴看得有些愣神。
“如果不願意,就直接排斥了, 根本不會和師尊一起做那種事。”
蘇墨垣的心裏宛如吃了蜜一般甜, 他悶笑了起來:“你總有辦法……”
“嗯?”
“總有辦法牽動我的情緒,左右我的思緒。”
楚宴也不由的笑了起來,甚至還有點小驕傲。
當然, 他隐藏得很好。
兩人這樣相處,玄缈也看了高興。因為他就是蘇墨垣分神, 不會存在什麽吃醋的舉動。
現在快要進入夏天,夜風也微暖。
玄缈看向了外面,月亮高高挂于天際,今夜晴朗無雲,夜色非凡。
他喃喃的說了一句:“時辰到了。”
楚宴這才反應過來:“什麽時辰?”
玄缈朝楚宴說:“我融回去的時辰, 你來之前小墨一直在準備這個。”
蘇墨垣也說:“我想以我完整的樣子同你舉行雙修大典。”
楚宴微怔, 看向玄缈。
而玄缈似乎也這麽認定, 對這個想法半點質疑都沒有,縱然他要被融回去。
這一瞬間,楚宴才恍惚間認定玄缈和蘇墨垣之間的關系。
夜風吹散了殿內的酒香,卻吹來窗邊的海棠花的香味。亦有潔白如雪,亦有紅豔似火,兩種顏色交織在一起,同根而生,仿佛蘇墨垣和玄缈。
玄缈并沒有覺得悲傷,只是對楚宴有些不舍罷了。
“正因我今夜就要融回去,所以我剛才親你的一下,小墨沒有發怒。”
雖然有微妙的差別,但玄缈對于蘇墨垣來說,就是他自己。
否則蘇墨垣怎會允許這世上還有第二個人親吻楚宴?他不暴怒才怪。
楚宴明白了他們的意思:“那……多久開始?”
“很快。”
蘇墨垣是陣修天才,早早的在殿內布置好了陣法。他走向了那邊,盤坐到陣法中央,而這邊的玄缈也盤坐起來。
楚宴站起身,害怕打擾到他們,原本想走到一旁,卻被玄缈輕輕的拉扯住了衣衫。
他看見玄缈朝自己露出一個天真而孩子氣的笑容,楚宴忍不住想若蘇墨垣還年幼的話,恐怕也是這個模樣。
率直、任性、同樣的占有欲很強,卻可愛到令人心軟。
“清寒~你能親我一下嗎?”
他對自己的喜歡,從來都不吝啬,表達得淋漓盡致。
楚宴看着他無陰霾的眼,又朝自己笑得天真,心裏便塌陷了一段。
“我對其他人都心硬,卻唯獨對你……”
那個你,是指的蘇墨垣,以及無數個世界陪伴他的人。
楚宴湊過去,在玄缈的嘴角落下蜻蜓點水的一個吻。
玄缈終于滿足,放開了他的衣袖,傻傻的笑了起來。
略遠處的蘇墨垣看到這一切,也并未發怒。
“玄缈,靜氣凝神。”
随着蘇墨垣的話一落下,玄缈臉上的表情就變了,他閉上了雙眼,身下的陣法之中彌漫起白色的霧氣,窗外的海棠花也搖曳起來。
屋內彌漫着濃重的花香氣息,楚宴一時之間竟不知是從窗外傳來,還是這個陣法之中傳來。
霧氣越來越多,幾乎要充斥整個落沉宮。地上的法陣光芒一閃,中央內仿佛形成一個漩渦,将周圍的東西都吸過去。
很快那邊便形成了一個風眼,楚宴的發絲也被吹得淩亂。
風越來越大,楚宴不由的眯起了眼。因為這白色的霧氣,能讓他輕易的分辨出風的軌跡。
光芒愈盛,海棠花瓣也被吹動了朝裏面砸過來一片。
還沒徹底進入那邊,這東西就停止下來。
“陣成。”
當霧氣散去的時候,海棠花瓣由剛才的朝裏面吹拂,而一下子慢悠悠的垂直落地,剛好落到了池水之中,漂浮起來。
蘇墨垣從裏面一步步走出,力量終于全部回到了身體裏。
“師尊!”
聽到楚宴的喊聲,蘇墨垣朝那邊望去。
他方才危險的氣息頓時收斂,一步步朝楚宴走了過去。
“可還順利?”
“我布下的陣,怎會不順利?”
楚宴松了一口氣,轉過頭去想要看看玄缈的身體在何處,而蘇墨垣卻說:“那具靈獸的身體早已經成了白骨,是我以冰肌術幻化肉體,又投以神識過去才成了他。玄缈那縷神識回到了我的身上,那東西自然恢複成了白骨。”
果真如蘇墨垣說的那樣,楚宴看向那邊的時候,便只有一具白骨罷了。
“怎麽了?舍不得?”
楚宴‘嗯’了一聲,臉色有些落寞。
“你若是真舍不得,該多看看我。”
楚宴擡眸朝蘇墨垣望去,他眼底的深情快要溺出來。
楚宴只覺得這樣的眼神太過燙人,惹得他的心都亂了好幾拍。
恍惚之間,他想起了夏軒之前給他的半副靈骨:“師尊,我去凜冰崖的時候遇上了夏軒。”
“你們發生沖突了?”
“不,他把靈骨還給了我。”
楚宴拿出了儲物芥子的玉盒,蘇墨垣打開之後發現是真的。
兩半靈骨合在一起,就可以重新為楚宴換骨。
“換骨得單獨找個時間。”
“嗯?”
蘇墨垣笑着扯掉他的腰帶:“今日不急。”
腰帶被拉下來,衣服瞬間就散開了。身邊就是方才楚宴喝酒的地方,蘇墨垣拿起酒瓶含了一口酒,以吻的方式将酒水渡了過去。
楚宴來不及吞下,許多都撒了出來,順着他的下巴往下滑落。
酒水染濕了墨發,楚宴的眼梢帶上了一抹豔色,不知不覺已經被蘇墨垣拐到床上。
層層的幔帳之中沒過多久就發出了聲響,那低吟聲逐漸變得渾濁而甜膩,而蘇墨垣竟然也微喘起來。
寂靜的夜裏,兩人的身影在映照在床幔上,暧昧的緊貼在一起。
這幅畫面帶着香豔和色氣,沒過多久,那邊露出了一條腿,白得猶如羊脂玉,幾乎看不到瑕疵。就連他的腳趾也顯得精致,最适合拿在手心裏把玩。
“不要了。”
“再來一次。”
蘇墨垣抓住了他的腳踝,猩紅的眼眸裏盡是溫柔,像糖絲那樣。
他仿佛在黑暗裏盛開的植物,緊緊的纏繞起他僅剩的陽光那般。
“你要接受最完整的我。”
—
當陽光照在身上的時候,楚宴‘唔’了一聲,緩緩睜開了眼。
嗓子幹啞得有些難受,他施展了法術,在空中形成一些小小的水珠,逐漸彙合起來朝唇裏送。
等喝完了水,楚宴舔了下唇,總算是不難受了。
不過和蘇墨垣荒唐了一夜,這次還是自己清醒的時候同蘇墨垣做的。
這下子完全怪不得豔骨了。
真不知等下蘇墨垣醒來的時候,自己該如何面對他。
楚宴嘆了口氣,正在糾結的時候,沒想到下一秒就被蘇墨垣給吻住。對方就像是毒藥一般侵染心神,蘇墨垣卻對此表現得甘之如饴。
“自己一個人偷喝水?”蘇墨垣調笑道,“我也要喝。”
楚宴臉色泛紅:“……已經被我咽下去了,若師尊想喝,我再為你弄出一些。”
蘇墨垣無辜的說:“可是你嘴裏的味道更甜。”
楚宴明白了,原來這家夥就是存心了,他根本就不渴!
不過以往的蘇墨垣根本不會這麽厚臉皮的湊上來,他總覺得融回玄缈那縷神識後,蘇墨垣更不好對付了。
楚宴挪開了頭,不想一大早就和他糾纏在一起。
“昨天晚上還不夠麽?”
蘇墨垣挑眉:“這話不應該我問你?”
楚宴想到了什麽,臉色微紅:“夠……等等,我為什麽要一大早就和你讨論這些?”
他皺緊了眉頭,一臉嚴肅想從床上起身。
可沒想到的是,自己披上衣衫下地的時候,雙腿幾乎顫抖得不像話。
明明之前都沒有這麽慘,楚宴抿着薄唇:“奇怪……”
蘇墨垣接住了他,将他攬在自己懷裏:“其實換骨也好。”
“嗯?”
“上次你在安浮村受了傷,你的胸口被插了一劍。雖然我全力治療了你,可還是無法全部治愈。”
蘇墨垣撫摸到了他的胸膛,光滑的肌膚根本看不出曾經受過傷。
但楚宴明明白白的知道,他現在運用靈氣到底有多麽困難。
“那一劍精準的刺到了你的靈骨,大約是修為被封住了。”
楚宴終于懂了自己為何會被做到腿軟,絕大部分是這個原因吧!
他現在使不出靈氣,身體的機能也減退了許多。
楚宴不由沉思:“世上鮮少有能刺傷靈骨的武器,他是故意的嗎?”
“也有可能。”
楚宴早已經明白當時的宗玄機是夏軒假扮,可夏軒還沒發現他已經知道了這個事實。
那麽……他就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所持之武器是能刺傷人靈骨的武器。
之前他就覺得奇怪,現在就覺得夏軒更加不正常了。
“靈骨我已經檢查過,的确沒問題,等你換了靈骨之後,身體就能恢複了。”
蘇墨垣的話将楚宴拉了回來,他是信蘇墨垣的,既然他都說沒事,楚宴也不去懷疑。
他只是在想,夏軒到底想做什麽。
楚宴心裏湧現強烈的不安,卻沒有告知蘇墨垣。他向來獨來獨往慣了,從來都是一個人解決所有事,如今有人在他身邊,反倒不太習慣。
“換吧。”
蘇墨垣和他十指相扣,朝他親吻了過去。
“別害怕,換靈骨的時候,我不會讓你疼的。”
楚宴心髒劇烈的跳動:“我不怕疼。”
“可是我怕。”
他最怕他叫疼的樣子,縱然楚宴很少在他面前這麽做。
—
三日之後,楚宴和蘇墨垣的雙修大典開始舉行。
分明之前還是沈青陽和江淮的雙修大典,如今竟輪到了這對師徒的,倒是讓人十分唏噓。
因為上次在仙盟已經澄清了楚宴的罪名,所以這次雙修大典不止是魔修,還有仙盟那邊的賓客。
魔宮一時熱鬧非凡,他們也是第一次進入了落沉宮。
畢竟這可是魔尊住所,鮮少有人能夠進來的。當他們來到此地,頓時被落沉宮的美景所迷。
在落沉宮上方加固了整整二十七個陣法,為的就是把這座巨大的宮殿托在雲層飄渺處。今日陽光微暖,落沉宮的模樣便全然展現在衆人面前。
縱使看過各地風光,他們也忍不住為眼前的景色所喟嘆。
“蘇墨垣的落沉宮可比咱們仙盟還好看!?”
“我倒是覺得各有千秋,不過這裏分明是魔修聚集之地,怎麽弄得跟個仙家住所似的?”
衆人面面相觑,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大概是自己的雙修道侶出自正派的雲仙宗,所以蘇墨垣把這個地方弄得更加仙氣了吧?
啧啧,被平白喂了一嘴的狗糧。
而之前參加過江淮那場雙修大典的更覺得蘇墨垣心思細膩,處處都能看到他對楚宴的寵愛。
這樣一對比,就覺得沈青陽過于敷衍了。
最不爽的莫過于江勁秋了,當他禦劍而來看見一旁的郁寧時,不由問:“你們魔尊呢?”
“江劍主說笑了,他們自然是最後過來的。”
江勁秋頭疼:“師尊和徒弟結為雙修道侶,簡直前所未聞,這蘇墨垣還不知避諱辦得這麽大。”
郁寧笑了笑:“江劍主說笑了,這樣的例子還是不少的。”
郁寧開始為江勁秋舉例子,說了好長一串,直接把江勁秋給說煩了:“你那些都是魔修的例子!咱們正派可沒這麽亂套!”
郁寧笑眯眯的說:“現在舉辦雙修大典的不就是魔修麽?”
江勁秋原本還想說楚宴算不上魔修,因為他長在雲仙宗,可話到嘴裏又不大想争辯,生怕身邊的江淮觸景傷心。
“淮兒,你可是在惦記林清寒?”
江淮一直在發呆,如今好不容易回過神。
聽說楚宴要和蘇墨垣結成雙修道侶的時候,他就一直這樣失魂落魄。
“也有好幾天沒見着師叔了……倒是真的有些惦記。”
江勁秋嘆了口氣,他兒子算開竅了嗎?
江勁秋之前問他從不肯回答,如今還是問了同樣一個問題:“江淮,你喜歡林清寒?”
江淮睜大了眼,仿佛喜歡兩個字,逐漸點開了他心頭的迷霧。
之前只是無比的在意,可現在卻完全明了了。
原來他喜歡師叔。
心裏浮現了些許暖意,又同時夾雜着酸澀。
江淮仰起頭,看見那邊楚宴盛裝走到了這邊,當他經過他的時候,轉而露出一個笑容:“江淮,你來了?”
那笑容很淺,在陽光的折射下顯得刺眼。
分明在觸手可碰的地方,他卻覺得遙不可及。
一些零碎的句子出現在腦海裏——
為何你遇見的是沈青陽而非我?
若是早些遇見就好了。
心頭縱有遺憾,可見到楚宴的笑臉時,他也不自覺的朝楚宴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來。
“嗯,我來祝賀師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