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節
是事先苦苦謀劃而來,可相比皇帝,這收買人心的手段,仍舊是不足。
等回了淩绮殿,才想起來辛薦也要走了,一時之間,心下不知是喜是悲,最後都化作對一股惆悵,若能如辛薦那般,肆行無礙憑來去,那該何等逍遙!
第 29 章
柔妃回宮不久,皇帝那邊便派人送來了賞賜,一件白狐小襖,冬天穿着,輕便又暖和。不過現在穿還早,柔妃謝了恩,便讓雨荷收起來。
陳祿也湊上來瞧了瞧,對柔妃谄媚笑道:“這才看出來陛下待娘娘的不同來。雖是小物,別人都沒有,獨給娘娘。”
柔妃心裏卻不以為然,這一年多來,皇帝總用這些“不同”來擾亂自己心境,引人遐思,若真信這些蛛絲馬跡,那才是傻子呢。“休得胡言,別人那裏未必就沒有。如今莫老太妃管着後宮,最是公允不過的,若給她知道你私底下嚼舌頭,挑唆主子撚酸吃醋,可沒你的好果子吃。”柔妃臉上淡淡的,見陳祿惶恐的請罪,便嘆道:“本宮也是怕你們出去吃虧,現在可不比從前。”
近日來,後宮無人掌管,鬧得不成樣子,皇帝一氣之下請了莫太妃掌管後宮。莫太妃為人謹慎,多一言不說,多一步不行,時時處處比出祖宗規矩,至此後宮一片升平,人人稱頌。
陳祿點頭稱是,柔妃又對殿內衆宮女太監道:“你們也仔細着些。”
衆人齊聲道:“是,娘娘。”
阿桂、阿枝見狀,頗為欣慰的樣子。阿桂上前道:“任憑風吹浪打,我自巋然不動,娘娘悟了這個道理,又有陛下護着,往後的好日子還多着呢。”
柔妃自然虛心受教,又感激了一番阿桂:“全賴嬷嬷替我想着。”
衆人又互相說了幾車的好話,夜色便深了。淩绮殿內,華燈初上,柔妃在淩绮殿瓊光閣用畢晚膳,皇帝那裏差人來傳話,後天西山登高,柔妃伴駕。又問同去的還有誰,得知陳昭儀、梅妃都去,并一幹王爺、公主等皇親國戚,及朝中三品以上大臣和他們的家眷。
“這還替太後守着孝呢,浩浩蕩蕩的登高,合适麽?”柔妃問阿桂。
阿桂道:“登高乃是舊俗,又不飲酒作樂,無礙的。”
柔妃又問:“可有什麽要仔細的,還請嬷嬷提點。”
阿桂看了看阿枝,阿枝道:“娘娘只需同其他娘娘一處便可。”
柔妃點頭,表示明白了。至于皇帝登高,到底有幾層意思,小小妃子,揣測不了。
入夜,柔妃回寝殿就寝,司帳早已整好了被褥,她撩開紗帳,卻見枕上放着一只柳條。柔妃愣了愣,放下紗帳。
“行了,都退下吧。”柔妃賓退了宮人,見雨荷還站着,對她笑道:“自你雨燕姐姐走,都說了多少次了,你領着兩個小的去外間上夜,有事我會叫你。陛下有時候晚上要過來,你聽到動靜也不要來掃陛下的興,知道了麽?”
“是,娘娘。”雨荷屈膝行了禮,紅着臉下去了。
待宮人離去,柔妃撚起枕上的柳條,玉指在枝條上劃過,不知在想些什麽。時已深秋,枝條上只零星三四片泛黃的葉子,拿在手裏拂一拂,又掉了一片。看着掉落的葉子,柔妃的黛眉不由得一蹙,她咬了咬牙,低聲道:“你在麽?”
等了片刻,沒有回應。柔妃有些悵然,她依舊捧着柳條,行至窗前,倚窗而立。淩绮殿廊下的挂着一排的燈籠,亮如白晝,宮女太監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塑像似得立着。而不到一丈之外,庭院裏的樹木花草則變成了一團團黑漆漆的影子。
“難道是我想錯了?”柔妃問手裏的柳枝。
正在柔妃出神之際,卻見遠處一株松柏無風而動。她定睛一看,那挺拔的松柏上,憑空伸出一根枝條,指向夜空。柔妃順着那枝條的方向,探出身子遠眺,一輪上弦月斜斜的挂在夜幕之上。
“這又是什麽意思?”柔妃看看月亮,又瞧那松柏,枝幹上隐約像是有個人站在那裏!“為什麽不過來呢?”柔妃不解。低頭瞧見廊下的宮人,她輕輕嘆了一口氣。
不一會,那舉着樹枝的手許是累了,慢慢的垂了下來,而人影卻依舊立在樹上。月下的影子、燈下的影子,就這麽遙遙相望。又一陣風過,彩雲遮了月華,影子便看不清了。柔妃心中一陣失落,此去關山萬重,相見之期難料,只恨身無雙翼,不能相随。
不甘心,不甘心!柔妃咬着牙,忽的兩手撐住窗臺,翻身坐到了窗上,接着又是一跳,輕輕巧巧的落在廊下,再足下輕點,跳上欄杆。她一手抱着柱子,腳尖踮起,衣袂揚起,飄飄欲仙。伴着疏星與清風,一陣歌聲,漸漸響起。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難得是歡聚,唯有別離多。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問君此去幾時還,來時莫徘徊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壺濁灑盡餘歡,今宵別夢寒。”
柔妃先是幽幽的唱着,跟着漸漸大聲起來。
“珍重。”歌畢,柔妃悄悄的對着遠方揮了揮手。夜闌人靜,歌聲悠遠,松柏又動了動,像是在回應。
夜色靜極了,羞答答的弦月在雲彩的遮蔽下時而黯淡,時而皎潔。等弦月再一次穿破流雲遮蔽時,那如同松柏一樣挺拔俊逸的身影消失了。
辛薦,就像是寂寞惶恐宮廷生活中的一個绮夢,這夢大膽和瑰麗,又因禁忌的色彩,更加誘人。但夢終究是夢,辛薦選擇了抽身離去。
當柔妃把目光從天際收回,準備從欄杆上下來時,陳祿上前扶住了她。
“娘娘小心。”陳祿道。
柔妃淡淡的一看,失笑道:“你們來得倒挺快。”陳祿身後,兩位嬷嬷、雨荷,十幾個宮人排成兩排,一起望着柔妃。
“更深露重,娘娘當保重玉體。”阿桂一邊說,一邊示意雨荷。雨荷手裏正拿着披風,當即上前替柔妃圍上了。
“嬷嬷說的很是。”柔妃笑了笑,忽然奇道:“怎麽值夜的人多了這麽多?怪辛苦的,該歇息的就歇息去吧。”
“謝娘娘體恤,只是近來侍衛營那邊說有人夜犯宮禁,老太妃吩咐各宮看緊門戶,這才增添了人手。老太妃才接管後宮的事兒,頭一遭下令,若是咱們私自撤了,豈不是面上不好看?不如過些日子風頭過了,再慢慢兒的減?”阿枝笑着說道。
柔妃笑了:“到底嬷嬷周全些。”說着,又是一陣笑:“本宮一時興起,倒攪了你們的好眠,都退下吧。讓雨荷伺候本宮就寝。”
柔妃邁步,陳祿、雨荷落後半步,從人群中走過,最後彙成一只以柔妃領頭的隊伍,魚貫入了寝殿。
就在跨入大殿時,月華忽的盛了,照在地上白晃晃。柔妃回頭,月亮正挂在淩绮殿的飛檐角上。
“走了也好,走了倒幹淨。”柔妃心裏想着。
第 30 章
九月初九,重陽佳節。皇帝下旨,親赴西山登高,與民同樂。柔妃卯正起身,辰時一到,便從淩绮殿出來,趕往含光殿與衆嫔妃一起等候皇帝。柔妃到時,梅妃、葉昭容已經等着了。
“雲妃……”柔妃低聲問道。雲妃便是從前的雲貴妃,柔妃算着,若是今日能見着,她便是過了一劫,若是今日見不到,那雲妃的日子就難過了。
梅妃搖了搖頭,柔妃便知道是依舊被禁足。三人唏噓了一陣,外面傳陳昭儀來了。這陳昭儀便是從前的陳充華,自打從帝陵回來,陳雲華便得了寵,不但皇帝連連歇在她那兒,還加封為昭儀,列為九嫔之首。
陳雲華如今風頭正健,頗有些眼高于頂。見梅妃與柔妃在座,只大刺刺的略屈了屈膝,便算見禮了。梅妃是溫柔慈善之人,自然不去挑理,柔妃近來收斂謹慎,心裏猶豫了下,也沒說她。這下陳雲華得了意,更加不把梅妃、柔妃放在眼裏,滿心覺得自己乃是在後宮可以橫着走的人物。
葉昭容乃是隆慈太後家的人,從前的葉充容,太後一死,葉家失勢,她雖晉封了個昭容,卻也是如履薄冰,規規矩矩的給陳雲華行了禮。
葉昭容行禮時,陳雲華眼睛一直望着殿外,葉昭容一句“見過陳姐姐”方說完,她便揮着帕子不耐道:“見過了,見過了。”
對于這後宮新貴的做派,柔妃和梅妃自然是看不慣的。不顧仔細計較起來,柔妃當初盛寵時的跋扈乖張,遠勝于陳雲華,不過現在既然陳雲華橫空出世,引了衆人的目光,不忿挑剔也自然都落在了陳雲華身上。
“陛下,是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