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節
字也沒提。誰知貴妃娘娘卻提起國喪如何辛苦來,陛下便要看往來賬目,這下可不得了了!陛下不過略略一看,便瞧出許多破綻。又是虛報銀錢數目,又是在內庫胡亂支了許多東西,啧啧,真叫人沒法說。”陳祿一臉的鄙薄,似乎覺得雲貴妃的行為十分的不上道。好像換了他就清如水明如境似得。
“那陛下怎麽說?”柔妃當聽故事似得,躺在她的貴妃榻上。
陳祿搖頭:“要說咱們陛下,真真兒是仁君,見貴妃娘娘請罪,心裏便慈悲了。娘娘猜怎麽着?”
柔妃笑道:“本宮懶待同你打啞謎,快說,不然小心你的舌頭。”
陳祿做出惶恐的樣子,在柔妃腳邊兒跪下,笑道:“娘娘慈悲,饒恕奴才,奴才這就說。”說着,他清了清嗓子,再站起來面朝紫宸殿的方向拱手:“陛下言貴妃娘娘乃是不通庶務,被人蒙蔽,雖有大過,卻不可重罰,降為妃,罰俸三月,禁足三月。”
這下柔妃驚訝了,皇帝居然直接去了雲妃的貴妃封號!“雲妃怕是要氣死了吧。”柔妃笑了笑,又覺得有些落井下石,便強忍了笑意。
陳祿道:“誰說不是呢,陛下登基這麽多年,罰這麽重的,雲妃娘娘可是頭一個。”
兩人正一搭一唱的看雲妃笑話呢,便有小黃門來傳旨,明日要在禦花園為中郎将霍城送行,令柔妃前去伴駕。
柔妃領了旨,待小黃門一走,便問:“霍城是誰?”
陳祿撓頭,他也不知道。正好阿桂過來,給二人解惑:“霍城是陛下新封的中郎将,不日将持節出使西域。”
“我還以為陛下從此當我是個死人了呢,怎麽忽然又這樣?”柔妃輕笑,自嘲着說道。
“娘娘慎言。”阿桂向來嚴肅,只要覺得柔妃話沒說對,就要進谏請她慎言。碰上柔妃情緒不穩的時候,一天能說好幾遍。
柔妃滿不在乎,嚷嚷着叫雨荷去拿她的《四海輿志》來看。阿桂見她如此,嘆了口氣,說道:“到時候別的娘娘也去,只怕是要有所饋贈的,娘娘最好也有所準備。”
第 28 章
隆慈太後新喪,宮裏不得飲宴,因此為中郎将霍城的送行,就是簡簡單單的一場送行。但是這是皇帝親政後的第一件外交任務,所以意義又很重大——中原王朝政權更疊的信息,需要籍由這次出使傳遞給西域屬國、鄰邦。
來給霍城送行的,除了皇帝與柔妃外,只有朝中與霍城交好的大臣、皇帝倚重的新貴寥寥幾人,地點在禦花園的太祖禦筆碑亭。說是送行,其實不過是将霍城傳到宮裏,飲上幾杯薄酒,皇帝額外叮囑一番,以示恩寵罷了。
柔妃自那晚上與皇帝不歡而散後,就沒再見過他。一路上都在忐忑——皇帝到底想幹嘛?等到了碑亭,柔妃的忐忑翻倍,別家娘娘在哪裏,怎麽一個也看不到!待看清都有那些人後,柔妃更加不淡定了,辛薦赫然在列!柔妃的一張粉面在看到辛薦的一剎那變得刷白,辛薦卻似沒看到他似得,拜完皇帝後面在人群中目不斜視的站着。傅玄見柔妃變了臉色,只當她是記仇那晚辛薦的無禮,不動聲色的擋在了兩人之間。
“此去關山萬裏,非兩載之功不能返,霍卿切切珍重。”皇帝揮手,陳祿便捧着一張雲盤上來,盤子上盛着一件黑狐裘大麾。“西域苦寒,這大麾乃是朕舊日用的,贈與愛卿,聊以禦寒。”
霍城是個四十多歲的健壯漢子,他家世代為使,自幼便行經四方,練得一身強健體魄。見皇帝賜了大麾,他忙跪下磕頭,鄭重的接了:“臣一定不負陛下,不負朝廷。”
皇帝親手扶起霍城,又對他身邊的少年笑問:“自古英雄出少年,霍小郎可畏塞外風霜?”
霍小郎頭一次面聖,看起來緊張極了,皇帝與他玩笑,他卻緊繃着一張臉,大聲道:“臣不懼!”
皇帝笑了,對柔妃道:“朕記得愛妃有個弟弟,差不多也是這個歲數。愛妃?”
柔妃出了神,見皇帝看着她,這才反應過來,但她沒聽見皇帝說了什麽,張着嘴不知該如何回答。皇帝見柔妃這出神的樣子,略略皺了皺眉。
“娘娘怕是想起家中弱弟了。”傅玄看了看霍小郎,對皇帝道:“陛下記得不差,兩人歲數是差不多。”
柔妃得了提醒,忙道:“臣妾那不才的弟弟今年十五了,二月份的生日,不知霍小郎呢?”
霍家小郎實在是太緊張了,柔妃問他,結結巴巴的說不出來,霍城便道:“犬子十六,略長一些。”
柔妃點了點頭:“霍小郎這般年紀就跟随大人出使西域,有了這一番磨砺,日後必成大器。”
霍城忙躬身道:“謝娘娘贊譽。”
皇帝攜了柔妃的手坐下,笑道:“不如朕把你弟弟接回京中,好讓你們手足相聚?”
柔妃警惕起來,也笑道:“他……文不成武不就,回來不過是白養着他罷了,能做什麽?還不如在老家呆着,在祖母與父母親膝下盡孝,也有人管束着,免得他闖禍。”
皇帝額首,又對霍城道:“柔妃得知愛卿即将出使,也備下了餞別之禮。”
柔妃看了看皇帝,皇帝則回以鼓勵的目光。
柔妃起身,吩咐太監:“給霍大人看座。”
皇帝面前,霍城如何敢坐,不住的擺手推辭。皇帝有心看柔妃的表現,也讓霍城坐。霍城坐下後,陳祿已将禮物呈上,是一雙皮靴。
柔妃接過皮靴,蹲在霍城身前,伸手便去脫他的鞋子。霍城大驚,想起來又怕挨着柔妃,只驚恐的看着皇帝:“陛下不可,不可啊。”衆人失色,齊齊望向皇帝,皇帝卻微微一笑,首肯了柔妃的行動。
柔妃卻神色如常,仰頭正色道:“并無不可。”說着,她麻利的脫下霍城的鞋子,再替他換上皮靴。
換好鞋子,柔妃起身,見霍城的一張老臉憋得老紅,不由得笑了。“從前李白寫詩,楊貴妃研磨,高力士脫靴,古人尚且如此,本宮為何不能替大人脫靴?再者說,今上非明皇,本宮非楊妃,而大人卻勝過李白,這脫靴更是脫得了。”
皇帝聞言,嘴上輕笑,問道:“李白千古詩仙,文名鼎盛,為何愛妃說霍卿更勝李白?”
柔妃對道:“太白雖是詩仙,卻又怎麽能和霍大人相比。陛下試想,李白能以詩換酒,百姓可能以詩為餐?渴不能飲,饑不能食,文章縱美,又有何用?而霍大人,持節出使,揚我中華國威,溝通他國,以成貿易,使華夏之美易得蠻夷之珍,豈不是利國利民的大功臣?這樣的功績,又豈是幾首詩文能比的?以臣妾愚見,便是陛下的一個小小縣令,只要他清正廉明,造福一方,也比李白強!”
這一番話,說得皇帝聖心大悅,他哈哈大笑:“強詞奪理,罷了罷了,愛妃既然贊得是朕的臣工,朕就替他們厚顏受了吧。”
衆人齊聲道:“陛下聖明,臣等惶恐。”
霍城在一邊,更是心中澎湃,他從未想過,有一天會有人說他勝過李白!“娘娘缪贊,霍城愧不敢當,唯有盡忠國是,肝腦塗地以報答陛下、娘娘厚愛。”
柔妃等皇帝說了平身後,又道:“還有些東西,也請大人一并收下吧。”說着,她拍了拍手,陳祿便又出現了。這一次,他捧着一雙羊毛鞋墊。
“再有幾天,天氣就冷了,這東西放在鞋子裏十分的暖和,本宮帶着宮人連夜做了些,過會子讓人送去大人府上,凡随同大人出使的,一人一雙。”說着,柔妃笑起來:“本宮不知道他們的尺碼,大小怕是不太合适,若是不夠,另備下了些皮子,只有請他們拿去,煩勞自家娘子做了。”
這下不但霍城,連皇帝都有些驚訝。在衆人驚訝的目光中,柔妃淡淡的笑着,眼睛格外的閃亮。
這時候,趙俅托着雲盤上前,雲盤上放着一壺酒,一個杯子。皇帝斟酒,遞給霍城,霍城低頭雙手接了,方待要飲,只見皇帝低頭,從地上撚起一撮黃土,彈入酒中。
霍城不解,疑道:“陛下?”
皇帝舉杯,向西遠望道:“霍卿此去,日久年深,山遙路遠,進了此杯,寧愛本鄉一撚土,莫戀他國萬兩金啊。”
霍城始悟撚土之意,複謝恩飲盡。皇帝又賜酒與霍城之子,囑他多多歷練,後又賜酒與辛薦,言道:“霍卿安危,全賴俠士,他日歸國,朕當另謝。”
酒畢,衆人辭謝出宮。皇帝将柔妃叫到身邊,贊了兩句她禮物送的好,匆匆便回了紫宸殿。柔妃得了贊,心下卻佩服起皇帝來,她今日所行,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