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喂,小姐,你不要這個樣子,有什麽話我們好好說。也不要這樣,以免被旁邊的人誤會了。”
我環視了一下四周,蹙着眉,小聲地對敏說。但是,當時的敏卻是真的喝醉了,開始不依不饒起來,而且聲音更加的洪亮。
說實話,我不覺得我這樣一位經常上酒吧的人會因為某人的出現而變的失态。但是,面對于周邊的人有些狹隘的眼光,我就知道,他們已經在那裏把我看作了一個喜歡勾引女人的好色之徒。
可是,說到底我還是在喝酒吧,我根本還是什麽都沒有做的。這是不争的事實。
“你為什麽,要離開我,究竟是為什麽?你是不是以為我只貪圖你的錢才會和你在一起的。”敏酒氣熏熏的說,“不是,真的不是,我是真的喜歡你,喜歡你這個人的。”說話的時候,敏不知怎的卻動情地起來,胡亂地說這些令我不知所措的言語。
倒是無傷痛癢,但,還是覺得別扭非常。
不過,那傷心的樣子,在當時的我看了,也是十分揪心的。
“好吧,好吧,都是我的錯。”我盡量的迎合着她說,因為我可不想讓旁邊的人把我當做三心兩意的男人。況且,我那時根本就是和敏不認識的。
我道:“喂,你還好嗎?我原諒你了,你能夠起來嗎?”
敏不說話,但我從她眼睛之中所流露出來的醉意,還是能夠判斷得出她是真的愛那個男人。
有首小詩我覺得能夠道出敏當時的心境:
天無涯,江水為竭,
冬雷震震,夏雨雪,
哪敢與君別。
說實話,當時的我卻是對敏所愛的那個男人羨慕極了。要知道,當今社會能夠找到一個真心對自己的女人也是榮幸非常的。
敏真的喝醉了,把我當作了那個男人。她趴在我的懷裏,嗲聲嗲氣的哭了起來。
作為男人,應當為女人考慮,特別是傷心的女子!于是乎,我毅然決然地将自己的胸膛和肩膀奉獻給了敏。
但是,就在敏将我抱緊的時候,旁邊卻是匆匆沖過來一個女生。
她當時穿着一件白色的衣裳,一眼就吸引了我的眼球。倒不是說,我有多麽的近女色,而是那女子長得和敏,簡直就是一模一樣。
後來,我才知道她就是敏的妹妹,而且是孿生妹妹,叫艾。
我當時說實話,也是喝了不少酒的,自己就以為是自己眼花了。但是,等自己剛剛将眼睛用手擦拭了一番之後,才發現自己并沒有眼花。
同時,那女孩的巴掌也是以排山倒海之勢向我拍打過來,而且正正好好地打在了我的右側臉頰上。
“你幹什麽?”我當時瞪着眼睛,眼睛之中充斥着憤怒。
我以為,我面前的艾會因為我的氣勢而害怕,向我道歉什麽的。但正相反,她卻是怒不可遏的向我叫嚣起來,“你說我幹什麽,我還想問問你,你想說幹什麽呢?!”
“我想幹什麽,切”我冷笑了一聲,道,“我能幹什麽,我不就是在酒吧喝酒嗎?難道我喝酒還影響你不成!真是個天大的笑話。”應該是酒精的作用,我也開始不住地抱怨起來。
“那,這是什麽?”艾指着我身旁的敏。當時,我也是一驚,擡起頭看了看趴在自己胸口上的敏。
“你是說,她。”我口中噴出強烈的酒氣說道。
“當然,不然,你以為是什麽。”說着,女孩将敏一把拽了過去。
艾将敏拽到了自己的一邊。可能是沒有想到敏會醉的那般的嚴重,在将敏向自己那一邊拉扯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力氣還真不足以承受敏的重量。
眼看敏就要栽倒在地上,我上前就将手伸了将敏拉了起來。還好,也就是剛剛好好,敏的身體被我們共同給扶住了。
敏傾倒的部位是正面向下的,而我的手正好托在了敏的胸口上,說實話,觸感十足。
艾白了我一眼。但是,她也知道我是出于保護敏也就是她姐姐才伸手幫忙的,所以,也就沒有過多的說些什麽。
我想了想,覺得這件事還是有自己引起的,還是應該說點什麽,或是,做點什麽。
“我看你們也應該是一起的,而且她還喝醉了,要不然我送你們回去吧!反正我也喝完酒了。”我将身邊的威士忌的酒杯向前方推了推,同時,滿是紳士風度的站了起來。
艾可能是沒有想到我會忽然提出這樣的要求,眼睛也是忽閃忽閃的對我上下打量起來。她眼睛之中潛藏着無比深邃的東西,很吸引人,就像一座被壘在眼球之中的古堡,神秘而富于魅惑。
之後,艾緩緩地點了點頭。
然後,我就和艾一起扶着敏,将他們帶到了自己的車上。
“今天晚上的事情,真的是對不起。還請你們原諒。”由于,敏是處于熟睡的狀态,所以我只好向艾道歉。我看着艾吸引人的眼睛向其解釋道,“你知道的,我原本是在朋克酒吧喝酒的,誰知道,你的這位姐妹,偏偏以為我是她的男朋友,就開始向我狂喊,讓我原諒她。但是,說實話,我真的不知道她在說些什麽。但是,她就是不罷休,而且還鬧得更加的厲害。”我有點不好意思的向旁邊望了望,又道:“那個,我當時,也是權宜之計,也是為了安撫她的情緒。所以,我就奉獻出了我的肩膀。不過,她在一聽到我就是那個男人。當時就老實很多了。我猜想可能那個男人真的是她最愛的人。”
“可能是吧!”艾有氣無力的回答了一句。
“為什麽這樣說?”我問道,同時,緩緩地發動車子。
“為什麽。”艾冷冷重複一句,像是想了一下之後又說道,“我覺得有些事情你還是沒有必要知道的。有些事情知道多了,反而對自己不好。”
看那淩厲的眼神,真的吓怕我了,很駭人。
“我知道,但”我還想說些什麽,但我還是即刻就止住了。
之後,我就不再說話了。
期間,倒是問了句,她們住什麽地方。在沒有過多的言語上的交流。
車子在路上疾馳而過,帶起的疾風嘩嘩作響,似要将什麽東西撕裂一樣。那些處在街道兩邊的梧桐樹的葉子,也早就變得枯零,有幾片還很不協調的懸挂在枝條間,随着往來車輛瑟瑟搖擺,随時都有掉落而葬身于雪中的危險。
車子在一個镌刻有“景嘉公寓”字樣的大理石的門口暫時停了下來。
門口門衛将拉杆打開,我們就順利的進了去。
車到之後,艾要求我和她将敏一起扶到樓上。我是不想上去的,但也許是出于人道主義或者什麽其他的主義的緣故,我還是答應了。
于是,我們就費勁八力的将敏扶到樓上了。
艾将門慢慢地打開,我扶着敏小心翼翼地走進。
“那邊是我姐姐的房間,你先把她扶到那裏吧!”艾聲音不大,聽上去少了那在酒吧時的冷漠,變得柔和很多。沒辦法,我只得尊崇,誰讓我自諾為相貌堂堂的謙謙公子呢!
我将敏扶到了她的房間,就走了出來。
看着我走了出來,艾也走了過來,道,“今天的事情謝謝你。你先坐一會吧!我給你沖杯咖啡如何?”
“不用了。”我沉着氣回答道。
“沒關系的。只要一下會就好。”艾回答道。
我看着她的那表情,倒不是那種敷衍了時的表情。也不知道怎麽了,我就像招了魔一樣,不知不覺地我就做到了看着茶幾的沙發上。
等到我意識回過來的時候,我發現艾正在廚房沖咖啡。那纖細的手指,在撕扯着速溶咖啡的袋口,輕柔而不失優雅。妖嬈的身段伫立在我的面前,加上那及間的長發更顯妩媚。看得我都出神了,卻不願意放開。
想什麽呢,我晃了晃腦袋,将自己的意識收攏。
我用眼睛慢慢環視了整個房間,三室一廳,外加洗手間和廚房的房子裏,并不是足夠的大。但是仔細一想能夠在這樣的繁華的地段買上這樣的一座房子,還是相當的不易的。
沙發是很松軟的,我向後倚靠了一下,感覺上還是滿舒服的。
但是,就在我以一種作短暫享受的姿态,靠後的時候,我的指尖處卻是發出了一陣強烈的觸痛感。我猛力地将手一縮,下意識地朝後面看去。
等到我的視線觸及到身後的時候,我的大腦的意識一陣緊繃,我看到,在那沙發的空隙處居然潛藏着一根針,不,是兩根針。
不會吧,居然把針忘在這樣的地方,還真的是粗心大意呀!
想着的時候,就想順手将其從縫隙之中拔出來,但是,下一刻,準确的說是在我用力将針拔出來的下一刻,我驚呆了。因為,我不但将針拔了出來,還連帶出了一個布娃娃,而且更令人驚異的是,那布娃娃身上同樣布滿了光閃閃的針。
那些針錯綜複雜的紮在布娃娃身體上的不同部位,将布娃娃紮的千瘡百孔。就連布娃娃不知道何時被扣掉的一只眼睛的位置之上,也被紮上了好幾根針。
這樣怪力亂神的場景,讓我想起了,古代用龜骨占蔔所産生的谶語謬言。
一時間,我的口張得大大的,緘默不語。
就在我将布娃娃拿在手裏而滿是驚愕的時候,艾卻是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我的身後。當時,我可能是思緒也在亂飛,所以對于艾的出現确是不知道的。
但是,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等我的緩過神來的時候,艾就站在我身後不遠的地方怔怔的看着我。而我早已經是打了一個寒戰,而後是一身冷汗。
她當時的那種表情,用我現在的言語我想是很難言明的。可以說是奇異,也可以算得上可怖,還可以說是詭谲抑或是驚異。總之,對于她的那種鬼噓噓的神情我是難以名狀的。
“你還好嗎?”我怯聲聲地向身後好像也是在愣神的艾問了一句。
艾的身體一顫,回過神來,表情又回到那種看上去很是安靜的表情。
“啊,還好。來嘗嘗我手中的咖啡,這可是我姐姐從菲律賓帶回來的特種咖啡,口感可是相當不錯的。”艾順口說了句,将手中的咖啡放到我前面的茶幾上。然後,眼神閃躲,道:“你怎麽拿着我姐姐的布娃娃,那可是她的寶貝呢!”
“寶貝。”我重複了句。
“對,就是寶貝,你可別看着布娃娃這麽破,但是,我姐姐可當它是很好的寶貝的。”艾回答着。可能是見我看着布娃娃上的針而若有所思,所以艾就解釋開了,“你看到那布娃娃上面的那些針了嗎?”
我點頭。
艾神色間滿是光彩的說道:“上面的那些針都是我姐姐紮上去了。她說,她從來都沒有那般的恨過一個人。她要用時間最殘酷的方式去懲罰他。所以,每次當她傷心欲絕之後總是痛定思痛的在布娃娃身上紮上一根針。這或許成了一個人的癖好,所以你也別對上面的那些針有什麽想法。這就像是一種精神上的釋放,我想,這與我姐姐來說是一種很好的減壓的方式。”
說這些話的時候,艾的表情是那般的自然,就好像在闡明一件平常的事情一樣。但是,我倒是覺得那布娃娃一點也不平常,有種陰風侵襲的感覺。
在布娃娃身上錐針來減壓,真真是一種絕無僅有的怪癖。看來敏被傷過的次數,還很多呢!
“倒是能理解,畢竟,人的情感上的傷痛确實比任何疾病來的都痛徹心扉。那你姐姐就沒有想過從中擺脫出來嗎?”我問道。
“你是說擺脫出來。我覺得好難。”艾坐到了我的身邊的沙發上,雙腿盤着,說着端起茶幾上的自己的咖啡啜了一口。接着道,“我覺得,那對于姐姐來說,還真的是好難得。雖然說任何人都想着從自己悲痛的情感之路中解脫出來而找尋自己期盼已久的真愛。但是,又有多少人能夠成功呢!還不都是在感情的路上一波三折。倒是那些勇而無為的人更值得我們敬佩。但是,那種人終究是少數,而多數人都處于被傷害的境地。我倒是覺得我姐姐這樣的方式去減壓倒是沒什麽錯。”
“嗯”。
其實我也不知道幹說些什麽,因為我确實是說不清晰。不過,在艾說沒錯的時候,我覺得她的表情非同一般,是那種很篤定的表情。
拿我來說。
說實話,我的感情之路也不是一帆風順的。我和我相處了七年的女友在四年前結婚了。但是,她在婚後不久卻帶着我的全部財産和我的相處十多年之久的朋友私奔了。
或許,大家覺得這樣的事情倒是沒什麽。以為我是少見多怪。
但是,我想說的是,這樣的事沒有發生在你或者你們的身上,你或者你們只是在以一種無關痛癢的視角去看待。但要是真正發生在你或你們的身上的時候,我相信,你們的想法絕對不會是無關痛癢,說不定比我那時候的悲憤更多出萬分。
“能和我說說,你姐姐的愛情史嗎?”
其實,對于別人的隐私我是不便于多問的,但是,也不知道怎麽了,我就問了出來。可能是觸景生情,也只能夠這樣來解釋。
艾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之後,我們兩人的眼睛就交織到了一起,似乎是在彼此的目光之中找尋着什麽。而那種東西,與我們而言,或許都是倍感陌生,很是生僻的東西。
“其實,也沒什麽好說的。我姐姐先前在電影院······那是在四五年前的時候了,看的應該是一部非常浪漫的電影。電影的名字我忘記叫什麽了,但總之,看過之後的人都哭得稀裏嘩啦的。我姐姐就是其中之一。那天,她說自己好久沒看電影了。于是就讓我陪同他前去看電影·······沒想到,就在電影看到結局後正準備我們一起回開的時候。我姐姐就遇到了那個傷害她的男人。他叫曾。”
說到那個男人的時候,艾也加重了口氣。看來,她對那男人對她姐姐的傷害也是很憎惡的。艾的眼神之中那種流露出來的隐隐痛意,展露無疑。
“我姐姐和曾撞到了一起,撞了個滿懷。說實話,我姐姐的長相也是出類拔萃的。所以,相撞的下一刻,曾就死皮賴臉的向我姐姐要電話號碼。而且還塞給我們名片,邀請我們吃東西······然後,就下來的日子裏,他就開展了全面的攻勢。什麽送花,什麽到游樂場,什麽海洋館,那個混蛋一樣都沒有落下。但是,我姐姐就是被這看上去很低級的浪漫給糊弄了。”說到這裏,艾臉上露出傷心而又陰郁地表情,又接着道:“你知道嗎?就這樣,他得到了我姐姐的身體。他占有了她。他讓我姐姐離不了他。說來,你們男人的那些甜言蜜語還真是騙取女孩的絕好方法。”
說道,這裏,艾又看了看我,匪夷所思地問出了一個,令我有些不解也讓我倍感迷惑的問題:“你現在還是一個人嗎?”
我對這忽然間的問題,給弄得思緒亂飛,臉上露出為難的表情。其實,我現在還是一個人,但是,這在現在的氣氛之中,我确是很難開口說些什麽的。
面對着我有些躲閃的将目光,艾卻又啜了口手中的咖啡,嘴角既然露出了那種深不可測的笑意。那笑意讓人迷惑,卻也好看的令人流連忘返。
艾接着道:“後來,曾占有了我姐姐的身體。在他的甜言蜜語之中,他們躲過了四五年的光景。可是這四五年的時間裏,我姐姐,向他提到過多少次結婚的問題。而曾緊緊是一拖再拖,直到有一天,我姐姐再也忍受不了他的敷衍。姐姐找到了他,就是在今天的我們再一起喝酒的那個‘朋克酒吧’。但是,”艾有些哽咽地道,“但是,曾卻是和他的老婆在一起。他有老婆了······他有了老婆,卻還在勾引着我姐姐,還占有着她的身體。曾,簡直就不是個東西。”
可能是覺得自己在我面前哭可能是有些失态了,所以艾又盡量地抑制住自己的情緒。放下端着咖啡杯的手,也在自己的臉上胡亂的擦試了幾下。
“曾,那個男人,最終抛棄了姐姐而選擇了他的老婆。他問我姐姐要什麽。我姐姐并沒有自己的要求,他想要的還不是能夠和曾生活在一起,做一對長長久久的夫妻。但是,曾給不了姐姐想要的。所以,他給了我們現在所居住的這座房子,這座只要姐姐居住在這裏就會想起他,想起曾經的那些事情的房子裏·······所以,姐姐她每天都将自己灌得爛醉,為的就是不讓自己記得自己和他曾經有過任何關系。可是,談何容易。每當酒醒之後,看到那白花花地屋頂,還是會自然而然的想到曾。”
說到這裏,艾不再說話了,眼神呆滞地看着面前的咖啡杯,不知道在思忖着什麽。
我看着放在自己大腿間的那布滿閃亮針的布娃娃,恍惚間,覺得那并不是那般可怖,仿佛只是一段難以割舍的感情被久久地壓抑在事物當中。
時間流淌,緩慢而傷情。
“時間不早了,我該走了。”我站起身來對艾說道。
艾的眼神也早已收回,在上下打量我一番後,道:“好吧!”
然後,我們互留了電話號碼,也算是成為了小小的朋友。
“我和你聊得很開心。”艾道。
“我也是。”我笑着說道,又想起什麽似的,說:“今天的事情對不起,期望你姐姐起來代我向她說聲對不起。”
“嗯。”艾也笑着點了點頭。
接着,艾将我送到門口,我就順着樓道離開了。
外面的夜已經黑了,黑魆魆的夜總讓人覺得是那般的清冷、神傷。那黑漆漆的顏色之中所潛藏的究竟是幻化後的美好,還是一如往昔不變的可怖,沒有人知道。換句話說,就算是有人知道了,他也沒辦法客觀的闡明其中所蘊涵的深意。
漫漫黑夜,長又長,只叫伊人斷腸。